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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缪拉·八O三 下篇 (已完)[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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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3 19:22:51 |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序言:宇宙海盗

宇宙海盗,是自人类文明移居于广阔的宇宙背景之下后就诞生的一种存在,而这个群体作为最令政府头疼的“公害”之一的历史,更几乎贯穿了银河联邦政府数百年的统治。

其后,由于鲁道夫·冯·高登巴姆强硬的铁腕作风和高超的军事能力,银河联邦的末期和银河帝国的诞生成为了宇宙海盗辉煌时代的终结。尽管鲁道夫大帝死后,一度销声匿迹的宇宙海盗又如割不尽的春草一般再度出现,但却始终未能重现昔日“辉煌”。

在银河帝国与自由行星同盟正式对峙的一百五十年间,由于两国都致力与加强军备并长年处于临战状态,宇宙海盗的生存空间被挤压在了少数边境地带和无人航域。在庞大的战争机器的杀伤力面前,宇宙海盗的有限活动似乎只是隔靴搔痒和舞台外的一点余兴节目而已。

然而,随着战争的全面结束,这一群体的活动出现了抬头迹象,而这种迹象又与新领土的政治形势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尤其是以海尼森为中心的巴拉特自治区的政治经济状况。

首先是战后重建的庞大需求。海尼森必须从政权的连续更迭(两年之内先后登台的有八九位政府负责人),罗严塔尔的叛乱,八O一年年初一系列的动乱,暴乱,乃至“鲁宾斯基火祭”事件的动荡和损害中再建起来,大量恢复重建工作的需要,加上这颗行星原本就是一个消费性格较多的星系,粮食和许多其他的必需物品都得从其他的星球输入,以及和平到来的刺激等等,都使其对外贸易活动空前地增加了。如此频繁和多样化的空间贸易往来,无疑是宇宙海盗眼中的一块“肥肉”。

其次是重建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尽管海尼森临时政府在过去两年里进行了大量且卓有成效的努力,但民主政治的特色是在不断的妥协--尝试--修正过程中循序推进,因而从政权重建到经济恢复都从很低起点艰难起步的巴拉特自治区在政治经济秩序的恢复和战后人员安置等方面的效率明显落后于拥有相当完美专制体制且已经步入正规的银河帝国直辖地区也就是自然而然的结果了。而在这一过程中,许多来不及及时解决的问题就成为了滋生犯罪的温床。

此外,在重新建立起来的宇宙体系中,银河帝国在“影之城”要塞以外的新领土总共派驻了二万二千艘舰艇,其中干达尔和艾尔·法西两个星系各自拥有五千艘舰艇和五十万以上的驻军,它们有效地维护了周边星域的安定。(其余则以五十至一千艘不等的数量分布于各星系)但是,出于种种考虑,这两支驻军的活动范围基本限于巴拉特周边星域靠费沙的一侧,因而在巴拉特星域四周活动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地方警备部队而已。

另一方面,巴拉特自治区虽被允许拥有与其他较大的有人居住星系相同的空间警备力量且直属于自治区政府,但这支被称为“巴拉特警备军”的部队不仅在数量上极为有限,在装备与组织两方面也不能和正规舰队相比。再加上常规情况下两军进入对方辖区必须首先获得对方许可的程序限制,在帝国直辖领域与自治区的边缘地带,就成了空间警备的薄弱区。虽然帝国政府和自治区政府都希望加强双方这一地带的合作,但由于隶属于不同指挥系统以及政治方面的顾虑,所谓合作也大抵只能停留在交换情报的水平上。这也给了宇宙海盗以可乘之机。

进入八O三年以来,宇宙海盗在这一区域活动的频繁程度大大超越了往年。帝国政府之所以迄今未曾发兵讨伐,原意是希望自治区政府主动提出援助要求,以免给自治区内人民造成有意炫耀武力的印象。

但是,自治区政府却也有其自身的苦衷:明年,海尼森过渡政府的临时任期就将届满了,换言之,巴拉特自治区将全面展开首任正式政府的选举。政坛人物们不愿在这个敏感时期留下“向专制政府谄媚”的话柄,导致临时政府迟迟不肯向帝国政府提出出兵请求,也就 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尽管如此,海盗活动的最大受害者无疑是自治区内的民众。因为与海尼森有着重要贸易往来的星球都隶属于帝国完全支配之下的星系,对它们而言,与海尼森的贸易往来虽然重要,却不是必须的----尤其是当宇宙海盗的活动使的贸易的风险和成本都大大增加的时候。但对自治区来说,对外贸易环境的恶化却不仅是对刚刚出现复苏迹象的经济的沉重打击,也同时威胁着民众日常生活的安定。

然而,帝国政府却也不可能就此长期坐视。巴拉特星系的不稳定对帝国整体的稳定而言并非福音,这也关系到民众对莱因哈特身后政府施政能力的评价及信赖度。此外,种种迹象显示,一股比较大的宇宙海盗组织主导了70以上的劫掠行动,如果放任不管,可能成为更大的隐患。

而经过大批人员退役和裁撤精简之后保留下的相当于帝国军最高峰时期数量的一半,莱因哈特去世之时数量三分之二的帝国军官兵,也都摩拳擦掌地期待着大显身手的机会。


(二) 再向星海

宇宙历八O三年八月二日,帝国军部召开的最高军事会议作出了派遣舰艇二万艘、将兵二百四十万,集中扫荡今年以来在巴拉特自治区周边地带活动日益猖獗的宇宙海盗的决定。

促成这次宇宙舰队总部两年以来首度用兵的原因有很多,但其中最直接的导火索是下半年来海尼森行星的许多谣言。尽管由于自治区政府有义务确保区内不出现具有反帝国政府性质的言行,这些矛头直指帝国高层的谣言大都并未见诸正式媒体,却不知从何时起已在街头巷尾大行其道。

谣言的核心内容大致是怀疑今年以来愈演愈烈的海盗劫掠活动是源自帝国高层的策划。有的说,因为新帝国自莱因哈特皇帝时代起就已着手建立的“统一货币体系”已经接近完成,到今年年底为止,宇宙中除巴拉特地区外就将全部实现以帝国马克作为正式货币,帝国政府在完成了新领土其他区域的“统一”之后就会意图控制巴拉特经济了,因而想借“宇宙海盗”干扰自治区的正常贸易,迫使其放弃独立的经济体系,主动归入帝国政府的怀抱。还有的说,因为自治区首届正式政府选举在即,帝国想向大选施加压力,甚至意欲借“海盗”之事介入自治区的内政事务,影响选举的公平进行。此外,还有媒体公然发表了题为《两年以来帝国军对新领土秩序的贡献》的社论,表面上是赞扬帝国在干达尔和艾尔·法西星系的驻军有力打击了新领土的空间犯罪活动,实际却暗示帝国有意将这些区域的犯罪势力都驱往巴拉特周边地区,以此来压制自治区经济的重振。

谣言的根源当然是帝国首脑人物们所关心的,但一时之间却很难彻查。一方面,虽然帝国在自治区仍派有大量情报人员,毕竟不宜从事违法搜集工作----万一“间谍行为”曝光,无疑将会成为重大丑闻,因而限制了其活动能力。另一方面,帝国政府也不方便命令自治区政府担负这样的责任----尽管他们有权这样要求,但在当前形势之下这种举动多半会被民众看成做贼心虚,甚或坐实了“趁机介入自治区内政”的怀疑。

对于谣言产生的背景,摄政皇太后希尔德有她自己的推测,但是,目前并无任何直接证据支持这种推测,因而在现阶段,她只把自己的怀疑透露给了军务尚书米达麦亚、统帅本部长梅克林格和宇宙舰队总司令缪拉这“三长官”知道。

无论谣言起自何人,其流传主体毕竟是普通民众,而民众之所以会轻信谣言,是由于切身利益受到了威胁。因此,当务之急是正本清源,清锄海盗活动造成的这种威胁,将会是对谣言最有力的回应。

也有人提出,如果帝国出兵清剿海盗,会不会被怀疑成是自导自演的戏码,反而坐实了某些无稽猜测,甚至被看作是以炫耀武力来向大选公然施压,以至吃力而不讨好?

针对这种担忧,希尔德的看法是:不能排除此种可能的存在。但是,谣言成为现实中的不安定因素,通常是以流传者自身利益受到来自谣传内容的威胁为前提的。换言之,只要解除了自治区经济和民众日常生活所受到的来自海盗的威胁,多数民众就不会再对谣言抱以太大兴趣,即使有,也多半只是将其视同明星绯闻一类的谈资,则谣言的杀伤力至少将可减少八至九成。只要能够达成这一目的,剩余问题不妨等待明年海尼森大选结束以后再说。

就这样,希尔德成功统一了军部的意见,做出内部的出兵决定。


由于决定出兵之后马上转入了细节讨论,这一天的会议一直开到黄昏才告结束。

会后,军务尚书米达麦亚把还是单身的宇宙舰队总司令奈特哈尔·缪拉邀请到了自己家里。于是,缪拉有幸品尝到米达麦亚夫人的拿手菜,更在席间被米达麦亚打趣地问及,准备何时成家?

米达麦亚开玩笑般提出的问题,其实有着更深含义;而心思明敏的缪拉也早已意识到,米达麦亚元帅在这个时候把自己请回家里,绝不只是为了炫耀夫人的厨艺。

果然,用毕晚饭,米达麦亚夫人在为两人准备好了红酒之后便悄然退出。米达麦亚在和缪拉边喝酒边闲聊了一会儿后,突然郑重其事地问:

“老实说,缪拉,你是不是想当这次远征的司令官?”

缪拉在军事会议上已经露出请战之意,此际在最可信赖的年长僚友面前更无须掩饰:“元帅您不赞同吗?”

“清剿一群海盗还要烦劳总司令亲自出马,可能会被说成是用牛刀来杀鸡呢!”

“可是,在先皇与杨威利之前,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两位宇宙用兵家伍德提督和鲁道夫大帝,不都是在扫荡宇宙海盗的战斗中建立起其无上勋名的吗?”

“这样说来,”米达麦亚笑了一笑:“连我都想抢这功劳了呢!”

缪拉也笑了:“您是怕我难当大任吗?”

“我担心的不是你的能力。”

米达麦亚收敛笑容,代以认真严肃的表情。

“你现在的心情不太适合出战。”

“这和心情无关。。。。。。”

“真的无关吗?”

米达麦亚摇了摇头:

“如果那个孩子的判决不利,而你在出征之前又完全无法取得他的谅解的话,你敢保证在指挥战斗时,心理不会受到丝毫影响吗?”

性格坦率的“疾风之狼”终于将他心底的忧虑说了出来。

作为一名提督,对于战争造成的死伤或多或少地怀有罪恶感,这是很难避免的,或者说是选择成为军官所必须承担的。但是,假如他对自身的幸存也有罪恶感,并且不能消弥于上战场之前的话,那就将是十分危险的了----在残酷的战场上,哪怕只在一瞬间被求死之心主宰了意志,也有可能造成无以挽回的悲剧。而现在,缪拉对于坎普一家人和秃鹰之城死难官兵的愧咎,就正成为这样一种阴影,笼罩着他的心灵。

----“为什么同样最高指挥官,我父亲要永远背负不名誉的名声和别人的责难,而身为副司令官的你却不但可以逃脱这一切,还能一面当着亿万人传颂帝国军英雄,一面心安理得地去和把我们害到这个地步的人交朋友?仅仅因为我父亲死了,没有机会去洗刷耻辱,而你活了下来,就有权把所有耻辱推给我父亲一个人承担,自己去独占我方和敌方两方的荣誉吗?!这就是所谓“残存下来的幸运”吗?”

米达麦亚并不怀疑缪拉将会赢得胜利,但他无法预测,要是缪拉在战场上想起古斯达夫这些话来,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缪拉沉默了。他可以很清楚地体会到僚友担心之所在,而对这个问题,他也曾经反复问过自己很多次。现在,他微低下头,再一次地默问自己,而后,抬起头来,以很轻但异常坚决的口吻说道:

“是,我可以保证。我是帝国的军人,在执行公务的时候,绝不会让私人感情干扰我的判断,关于这一点,请务必相信我。”

米达麦亚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缪拉,似乎想要确认他这番表白的可信度。

“元帅,假如。。。。。。”

缪拉略微停顿了一下,说道:

“假如皇太后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在帝国军出兵期间,自治区内还会出现更加不利的谣传吧?当然这是无可避免的,我们也只能以行动来澄清。但是,如果是我去的话,虽然不敢说有很大效果,至少可以缓解一点不安情绪吧?”

米达麦亚心头一震。

他明白,缪拉的意思是,假如谣言演变为帝国军意图以扫荡海盗为名武力侵占海尼森的话,由诚信作风在自治区军政界及民间都有颇高评价的他来作为领军人,多少可能消除一些疑虑。而他更明白,目前正因与共和主义者的关系而倍受古斯达夫及其本身良心责难的缪拉,在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内心承受着多么大的痛苦。但是,他还是没有作出回答。

缪拉知道,米达麦亚虽然赞同自己所提出的理由,却仍未打消其顾虑。

“元帅,究竟要怎么样,您才肯同意让我去呢?”

“。。。。。。”

米达麦亚对着僚友凝视良久,终于开口了:

“。。。。。。你以对先皇的名义起誓。”

他用不容回避的目光紧紧盯着僚友砂色的眼睛:

“你以对先皇的名义起誓,说你刚刚对我保证的事,一定能够完全做到。”

“好吧。”

缪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将自己的右手抚于左胸之前:

“我,奈特哈尔·缪拉,在担任远征军司令官期间,绝不作出任何受到公务以外因素干扰的指示或命令,我以对莱因哈特皇帝陛下的名义,谨此立誓。”

。。。。。。

“这样可以了吗?米达麦亚元帅?”

缪拉起誓之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您该知道,就算我会违背对奥丁大神许下的誓言,也绝不会对先皇起假誓的。”

缪拉的笑容和话语里包含着的苦涩,让米达麦亚感到一阵揪心。

“原谅我吧,缪拉。我知道这非常残忍,但我不能不逼你。。。。。。”

当米达麦亚在心里这样的说着的时候,缪拉忽然侧过脸去,好像想要掸去军服上的什么东西。然而米达麦亚却不经意地从他眼角捕捉到了一丝泪光。

米达麦亚怔了一下,下一秒种,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的,骤然觉得自己的心正被拉着滑向无底深渊。

一种两年以来竭力压抑在心底的失落感,刹那之间再度浮上他的心头,只用很短时间,便已迅速溢满了整个身心,难以言喻的巨大的哀伤与悲恸,又一次地啃食起他的胸口,使他忍不住以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的声音,从心底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吾皇!。。。。。。”


三天以后,缪拉被皇太后下诏任命为远征军司令官,副司令官则由黑色枪骑兵舰队的司令官毕典菲尔特担任。

虽然出兵决定是刚作出的,但军部对巴拉特周边地区的宇宙海盗活动关注已久,以其为假想敌拟定的作战计划也早已出台,并且一直都在根据最新情报持续修正之中。因此,正式作战计划也在司令官人选公布的同时基本确定了。

根据这一计划,军部暂对出兵秘而不宣,毕典菲尔特在七日之后率领黑色枪骑兵舰队首批舰艇五千艘,将兵六十五万人,以在干达尔星域进行军事演习为名从费沙出发。而在到达干达尔星域后,稍事停留即向巴拉特方向继续挺进,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第一轮的扫荡行动。

按照计划,出发之前来不及完成的编制任务将在行军途中继续。但是,黑色枪骑兵竟奇迹般地在不到七天时间里将首批参战部队的编制圆满完成了。这大约要归功于平日的积极备战,但也有人认为,毕典菲尔特早就认定此次出兵任务非黑色骑兵枪莫属了。

据说,毕典菲尔特在得知缪拉提出担任远征司令官的要求时的第一反应是:

“总而言之,但凡和那些共和主义者扯上关系的事,我们这位总司令都会想去干涉一下啊!”

然后,他以宽容的姿态摆了摆手:

“我就不和他争这个司令了。不过,如果他不带我一起去的话,我就先找他来一场决斗。谁活下来谁带兵去。”

关于传闻中的后一段情节,没有任何目击者可以证实。不过,因为有了已故罗严塔尔元帅的那句名言----“没有什么暴行是毕典菲尔特干不出来的”,人们便也大都抱着“就算这样也不足为奇”的想法。

九月四日,“黑色枪骑兵”首战告捷的消息传回费沙,刚刚完成整编的远征军士气大振。与此同时,帝国政府终于正式对外公布出兵扫荡海盗的用兵决定。

两天以后,帝国军宇宙舰队总司令缪拉偕同黑色枪骑兵舰队副司令官哈尔巴休泰德上将,以及卡尔·爱德华·拜耶尔蓝上将,威纳·艾特林根上将,罗夫·欧特·布劳契上将等人统率舰艇一万五千艘,将兵一百七十五万人,踏上远征之旅。


宇宙历八O三年九月六日是一个阳光晴朗,清风拂面的日子,这一天,凡在费沙的帝国军部高层人员都前往宇宙港为缪拉一行人饯行。

当皇太后希尔德走下汽车时,具有轰动性的一幕出现了。

一名有着灿烂的金发和相当漂亮的五官的男孩子,在皇太后的牵引下从车上跳了下来。

这个男孩子,就是刚刚两岁多的罗严克拉姆王朝第二代皇帝----亚力山大·齐格飞·冯·罗严克拉姆。这是他第一次在宫廷以外的地方正式亮相,也是罗严克拉姆王朝的普通官兵们第一次直面这位未来的全军大元帅。

当“亚力山大·齐格飞·冯·罗严克拉姆皇帝陛下驾到!”的通传声响过之后,即使是在以军容严整著称的帝国军的军阵之中,也还是从夹道两侧各自传出了雀跃之声。

光凭这一点,就已足以为此次远征大壮形色了!

在全军向皇太后及皇帝敬礼和欢呼之后,远征军司令官,也是宇宙舰队总司令奈特哈尔·缪拉从官兵组成的夹道中走出,来到距离皇太后和皇帝五米以外的地方站定,向他们敬礼辞行。

希尔德朝着年轻的司令官微微点头作为回礼。接着,面带微笑说道:

“缪拉元帅,皇帝陛下有一样东西想交给你。”

说完,她低头看了一看身边的亚力克。

亚力克也正望向母亲,当看到希尔德眼中鼓励的目光时,他用力地朝母亲点了一下头,而后双手捧着一样东西,以十分庄重的姿态朝缪拉走去。

看到这一幕的众提督和前排数百名士兵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这是亚力克皇帝登基后首次对臣下颁赐物品,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手赐赠,即使直接获赠的对象是缪拉,但所有宇宙舰队的军官和士兵无不深感与有荣焉!

而亲身承受着这一无上荣光的缪拉,单膝下跪,恭敬地以双手接过皇帝的赐赠,俯首道谢之后,站起身来,缓缓地将手中之物展开。

那是一面崭新的黄金狮子旗,正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辉!

就在缪拉将目光重新投向皇帝,还未来得及再说其他话时,亚历克那清亮的童音已经一字一句响了起来:

“缪拉元帅,祝你早日凯旋归来!我和母后会在星星的下面等你回来的!”


前半句话,是希尔德所教,后半句,则是亚力克的即兴发挥。

昨天晚上,希尔德在领亚力克演练过颁赠程序之后,将他带到满天星光之下。

“亚力克。你喜欢那些星星吗?”

“喜欢!”

“那,你想到那些星星中间去看看吗?”

“我可以吗,母后?”

“可以的,不过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现在不行呢?”

“第一,因为现在你年纪还太小,第二,因为那些星星中间藏着很多的坏人,不让别人开开心心地去看它们。等缪拉元帅他们去把那些坏人打败了,你长大后就可以高高兴兴去看那些星星了。”

。。。。。。

毋庸否认,希尔德为亚力克精心安排的这次登场,除了私人考虑外,更有其政治上的深谋远虑。

如果把国家比做一座大厦,那么民众就是这座大厦的根基,而军队就是这座大厦的梁柱。如果没有牢固的根基,即使是再结实的梁柱,也难以阻挡大厦在震动之下崩塌。许多强极一时的政权转瞬之间冰消雪灭,正是这个道理。但是,如果只有根基而缺少坚实的梁柱,同样无法支撑起大厦的顶梁。自古以来,以为国泰民安便可高枕无忧,缺少居安思危的准备而在骤变之下穷于应对的惨痛教训也同样数不胜数。莱因哈特在临终前嘱咐她,要让贤明和强大的人来治理这个宇宙,指的就是同时具有维护这两方面国本的能力吧!

在战乱频仍的时期,人们往往注重后者而忽略了前者----自由行星同盟的灭亡就是前车之鉴,而没有莱因哈特主导的清除高登巴姆王朝几个世纪以来弊政的一系列改革所带来的国家的繁荣与民众的拥戴,也就不可能有帝国在与自由行星同盟的对峙中战略层面上不可动摇的绝对优势地位。

但在和平时期,人们却又极易只重前者而轻视了后者----这一点,不仅对于战后调整时期的帝国政府是个考验,对于身在和平之中成长起来的亚历克也更将是个重大考验。

所以,在经过两年的和平建设,在经过了一系列的军人退役专业和裁军精简之后,希尔德要借今天这个机会向全军将士表明帝国最高层的态度,也要让未来的全军最高统帅亚力克从现在开始了解他自己身处的立场。

然而,希尔德却不希望亚力克以一个玩偶的姿态登上他的人生舞台。尽管,这场人生舞剧的编剧和导演暂时只能由自己来担任,但她希望亚力克最少成为一个出色的演员----演员与玩偶的区别,就在于前者在舞台上是与角色融为一体的。她希望,当许多年后亚力克回想起来这段经历时,能够确信自己的言行都是真实情感与意志的流露,而不只是踩着别人设计好的步点去背出别人写好的台词。


缪拉强忍住眼中泛起的热度,看了看正用蓝玉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自己的亚力克,又望向正在朝他微笑的皇太后。

而后,这位因在战场上的强韧不屈而享誉敌我的名将,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以一种军人极少在公众场合流露的罕有的柔情,轻轻亲吻了手中的军旗。

接着,柔情化成了英武,缪拉以单手擎住旗杆的短柄,将军旗高高举起。

曾经驰骋扬威于上万光年星海之间的黄金狮子旗,在被缪拉举过头顶的那一刻,迎风招展起来。

这时,不知何人最先从军阵中发出一声高呼:

“亚力山大皇帝万岁!”

其他仿佛看得呆住了的士兵们,也突然如梦方醒般,跟着喊了起来。

“吾皇万岁!”

“亚力山大皇帝万岁!”

“帝国万岁!”

第二声,第三声。。。。。。未经任何人发号施令而爆发出的欢呼声,就这样形成了强而有力的合声天顶,罩住了整个宇宙港----不!还不只是宇宙港!

同一时间,通过各地的超光速视频直播目睹这一幕的无数帝国民众也纷纷加入了欢呼者的行列。

“亚力山大皇帝万岁!”

“帝国万岁!”

在街头,在酒吧,在商店,在侯机厅,在驻军基地,甚至在太空船上。。。。。。各个地方,各种职业的人群中不约而同地响起来的欢呼声,仿佛震撼着整个宇宙。一位在大街上和激动的人群共同经历了这幕场景的历史系大学生在多年以后的一部著作中这样写到:

“回想起来,帝国军民第一次不是出自礼节,而是纯然发自肺腑地喊出“亚力山大皇帝万岁”这句口号,应该就在那个时候吧!而“吾皇”这个词第一次被用于呼喊罗严克拉姆王朝的二世皇帝,也就是在那个时候。

毫无疑问,这些都应归功于皇帝身后那位伟大的母亲----希尔格尔皇太后。如果说开创了罗严克拉姆王朝的人是莱因哈特皇帝,那么培育了这个王朝的人就是皇太后希尔格尔。。。。。。”


亚力克回到母亲身边后,希尔德为了奖励他超过预期的表现,伸手将他抱了起来,并在他额间亲吻了一下。

看到这一幕的人们更加情难自已,他们愈发用力地挥舞着手臂,忘情地呼喊着:

“亚力山大皇帝万岁!”

“希尔格尔皇太后万岁!”


在这一篇山摇地动的欢呼声中,缪拉将黄金狮子旗交给附近一名随行人员,自己再次向皇太后和皇帝,以及众位僚友立正敬礼----他看到挂着天使般的纯真笑容的亚力克朝向自己招了招手。

而后,缪拉毅然转过身去,迈着坚定的步伐,在帝国军乐的伴奏声中走向帕西法尔,更不回头。

接着,帕西法尔的乘组员们陆续登舰,其他士兵也开始在长官带领下走向自己的所属的舰艇。

被母亲抱在怀里的亚力克虽然不能完全了解士兵的欢呼声中包含着的感情,却本能地受到了感染,他情不自禁地举起右臂,对着朝他欢呼的人群挥动着。

“亚力山大皇帝万岁!”

“吾皇万岁!”

看到亚力克的挥手,还在原地的很多士兵们一边继续忘我地欢呼,一边流下了动情的眼泪。

此时此刻,在他们眼中,或许这个年仅两岁的金发男孩挥动手臂的样子,和记忆中的另外一个影像其实是重叠的吧!过去两年中人们内心不断沉淀着的对于逝者的热爱与怀念,以及因之而来的种种悲痛和失落,在这个时候以更深沉的方式融为了对于新生的平民政权与新的主君的热爱,忠诚,还有希望。


从刚才起,米达麦亚脑海中便不断地浮现出两年多以前的一幕。

那是在他结束对罗严塔尔的征讨归来,向莱因哈特作战事报告,一度退出之后,又被皇帝重新叫回时的情景。

年轻的皇帝,离开了办公室的桌子,窗外微弱的阳光,照耀在他那金黄色的头发上,而他对着自己露出迷朦的笑容,说着出人意料的往事。

“米达麦亚,你还记得五年前的事吗?朕和吉尔菲艾斯一起住在林贝尔克·谢特拉杰的时候,你曾经和罗严塔尔一起来过。”

“是的,陛下,臣记得很清楚。”

“那个时候,在那个屋子里交谈的四个人当中,还活着的人,就只剩下你和朕了。”

“陛下。。。。。。”

“你不可以死。如果连你也不在了,就没有人可以以身作则,来教导帝国军究竟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用兵了,而朕也失去了宝贵的战友。这是命令,绝对不能死!”

。。。。。。

凝望着僚友步向战舰的身影,米达麦亚在心中暗暗对着他说:

“缪拉,现在不只是对我和对先皇的承诺了,皇太后的苦心,你能了解吧!皇帝陛下虽然年幼,但那也是命令。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回来!”


(三)属于何人的战斗

提起宇宙海盗,人们常常联想到的形容是神出鬼没----不知何时何地突然出现,劫掠之后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零散的海盗活动固然有着极大随意性,但真正能使地方警备部队感到头痛,对于宇宙空间秩序构成严重威胁的还是成股的犯罪集团----也就是宇宙海盗组织。

根据帝国军军部对相关情报的整合分析,过去两年以来发生在巴拉特自治区周边及附近星域的劫掠活动半数以上与同一海盗组织有关;今年以来,该地带劫掠活动怀疑出自这一组织操控的比例更是高达70~90----海尼森报章暗示帝国军在清剿其他星域海盗活动的同时将残余犯罪势力驱往这一地区从而导致其海盗势力的壮大,仅就客观结果而言并非纯属诬蔑。

故此,以帝国军“三长官”为主导拟定的扫荡宇宙海盗作战计划大体便剿灭这一组织定为主要目标。其基本战略是:首先分析该组织在过去两年间,特别是今年以来的活动规律,然后,根据其在最近一段时间的活动和当前商船往来的情况推测出其未来一段时间中可能出没的地带,并在可能性最高的数个地区潜伏突袭----黑色枪骑兵舰队先锋部队的任务便是如此,而远征总司令缪拉在从费沙启程之之后,也不断根据前方反馈和最新情报作出进一步的伏击指示。就这样,在缪拉本人率领的大队到达前线之前,黑色枪骑兵已经多次实施了成功打击,虽然尚未对海盗组织造成实质性重创,但已足以产生巨大威慑作用,使其不敢妄动。至此,第一阶段战略目标圆满达成----成功迫使作战对象由“动”转“静”,以利于己方把握主动。

接着,缪拉率领的大部队开始对分散于数个星域的海盗势力展开“分割作业”----由于难以一一确定每一部份势力的具体位置,如果采取逐个清剿的策略,不仅虚耗时日,而且扑空,漏网,甚至被掌握地利优势的敌人施以暗算的可能性都不小。但是,只要在恰当位置布下“关卡”,就可限制各区域的势力活动,使其无法再随心所欲地转移,也难以相互会合,等于布下天罗地网----即使暂不收网,网中猎物也很难挣脱。而为了确保布网的顺利精准,除了行动本身必须快速迅捷,第一阶段的的威慑打击造成对方不敢妄动以致坐困网中的局面,也是十分必要的前提。

第三阶段的策略是利用诱饵引导急欲脱网而出的各股势力合流。具体来说就是故意露出破绽,使被困势力看到劫掠成功或绕开“关卡”的机会,同时配合一定的扫荡活动,加大分散势力的恐慌,促使其在“利诱”与“威逼”双管齐施下从帝国军设计好的“漏洞”之中突出,造成可以围而聚歼的局面。

在这三个阶段进行的同时,新领土各星域的警备部队及得到通报的巴拉特警备队也加强了巡戒,而配置在干达尔和艾尔·法西星域的两支驻军也分别开往两侧的边境地区,稳步朝向巴拉特方向推进。这些都是为了防止“漏网之鱼”再度逸往其他星域所采取的措施。

十一月下旬,各股海盗势力已然全部进入预定范围,帝国军立即按计划调整部署,迅速缩短战线,对敌形成包围之势。这个包围圈只有一个缺口,位于通向艾流塞拉星域以外人烟稀少的卡比诺依星域的方向。帝国军以兵力不足的态势诱使分散各处的海盗势力聚集前来,企图倾力突破此点以求生路。然而一旦他们移向缺口,帝国军便就轻而易举地缩小包围圈,而早已绕到卡比诺依星域背后的拜耶尔蓝上将正在严阵以待,随时可以最快速度切断敌人退路,完成全军的合围。


军事会议结束之后,远征司令奈特哈尔·缪拉坐在原位陷入沉思。这在副司令官毕典菲尔特看来有些难于理解。于是,在其他与会人员退下去后,他打趣地说道:

“我说司令官阁下,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看来年底以前我们就能回到费沙去喝克斯拉的喜酒了,可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高兴呢?要说有资格不高兴的应该是我才对吧?这群海盗简直不堪一击,还不如来场演习过瘾。。。。。。你有什么可不满的?难道你没听见士兵都在议论,“司令官以后不要再叫“铁壁”,干脆改叫“天网”好了。。。。。。”

虽然说是玩笑,但“疏而不漏”的确足以概括缪拉在此次作战中对敌人动向精准的判断和对己方兵力的巧妙运用。如果说他过去是以在特定战场上的阵势森严令敌人无间可寻而赢得了“铁壁”美誉的话,这次却是在跨越数个星域的广阔空间之中将自己的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缪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算作是对僚友的回应。但他没有回答毕典菲尔特的问题,而是反问僚友道:

“但是,你不觉得太过顺利了吗?”

毕典菲尔特闻言一愣,想了一想,然后说道: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超乎想象的顺利----准备用来引他们发现“防线漏洞”的诱敌手段一半都没用上。。。。。。我们留的漏洞真有那么明显吗?如果真是那么明显,这许多股敌人一点也不怀疑,倒还真是难得。也不知道该说我们好运,还是该说他们太蠢。。。。。。”

毕典菲尔特有时虽然略显鲁莽,毕竟还是粗中有细。。。。。。缪拉边想边叹了口气:

“我真不希望这是真的。。。。。。但是这样看来,皇太后的推测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等等----”

毕典菲尔特听得毫无头绪,急忙打断缪拉,问道:

“你说什么?这件事情跟皇太后有什么关系?”

“毕典菲尔特,你再仔细想想,最后阶段的诱敌过程中,我们留下的每个漏洞都被对方发现和利用了,对不对?”

“是啊,实在有点不可思议呢!对手好像是对我军调动了若指掌似的。。。。。。”

毕典菲尔特说到这里,猛地顿住了,呆呆出神了几秒钟:

“缪拉,你该不会是说。。。。。。帝国军中有内奸?”

他急切地问道:“是皇太后有这样的怀疑吗?”

“不!没这回事!”

缪拉干脆坚决的回答总算使毕典菲尔特高悬起来的一颗心又落下去。

“那么。。。。。。”

“帝国军中知道我们全部调动计划的人只有你我和几位上将,我是绝对信赖他们的。”

缪拉把“帝国军”几个字咬得特别重,毕典菲尔特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

“你是想说。。。。。。巴拉特警备军?”

缪拉不掩沉重地点了点头。

“难怪。。。。。。”

毕典菲尔特没有继续说下去。不久之前,帝国军以局部清剿为幌子改变兵力配置,实际是故意显出“调动中的破绽”,给海盗们让出“合流”通道。当时缪拉坚持将全盘计划透露给自治区政府及警备军高层,理由是可能需要巴拉特警备军的配合。毕典菲尔特一直难以理解,他认为就算如此也没必要详细透露己方全部的调动计划----原来缪拉是想施展“反间”,借巴拉特军方的“内奸”把情报泄露给海盗组织,以促使其深信不疑啊!

“皇太后怀疑这是巴拉特政府的授意么?”

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毕典菲尔特也不禁严肃起来,压低了声音。

“不,应该和自治区政府跟警备军组织无关。”

“那是个人行为了?”

“嗯。。。。。。”


缪拉这才告诉毕典菲尔特,其实皇太后很早就在怀疑支持这股海盗组织的幕后势力是自治区内某个或某些政客以及与之相关联的企业集团,甚至军方人员了----因为自从人类进入“宇宙历”纪年以来,凡是具有一定规模的海盗组织,几乎无一例外都跟腐化的政客和败德的企业集团有着密切关联,希尔德认为这次也不会例外。只是由于事关重大,又缺乏证据,她才一直都在静观事态发展,直到半年之前才把她的担忧透露给了帝国军的“三长官”。

“可我还是不太明白,”毕典菲尔特似懂非懂地说:“那群政客能从海盗身上涝到什么好处呢?”

“一般来说当然是钱啊!政客和企业集团勾结,用资金和情报支持海盗组织,海盗组织再把掠得财富的一部份回馈给他们。有时候海盗还帮企业集团打击他们的竞争对手,夺取竞争对手的情报,然后企业集团就出更多钱给政客作为活动经费。他们可以用于选举宣传,可以收买媒体为自己造势,攻击政敌,甚至捐助慈善事业博取虚名。。。。。。不过,皇太后认为和眼前这股海盗相勾结的政客意在明年海尼森的大选。他,或者他们可能是想利用海盗活动刺激自治区民众对于帝国的不信任和对立情绪,然后再以维护自治区权益的强硬派姿态登场来赚得选票。”

“哼,就凭这群乌合之众,能干什么?”

毕典菲尔特歪了歪嘴,不屑地道。

“的确干不了什么啊!”缪拉忍俊不禁地一笑:“反正上台之后,他就可以摇身一变,改扮澄清误会,维护和平的友好使者了嘛!”

“也就是说,所谓“强硬”不是用来针对帝国的,而是用来愚弄选民的?”

毕典菲尔特总算有些想明白了。但他刚刚露出欣然之色,立时却又满脸沮丧起来:

“这样说起来,我们到底是在为谁而作战的呢?既然不是针对的帝国,那他爱愚弄谁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为什么要替那些共和主义者的选举清洁会场呢?”

“可是,不管推行什么制度,自治区终究是帝国的领土,我们总得对它的空间治安负责呀!难道帝国军的荣誉能允许强盗在帝国的领土上肆虐人民吗?”

“说的也是。。。。。。”

话虽如此,毕典菲尔特还是一脸的不甘愿。缪拉看在眼里,竭力设法开解着僚友:

“再怎么说,有仗可打对你而言也不算坏事吧!至少他们提供了一个不让黑色枪骑兵的枪尖发钝的机会不是吗?”

“就算是吧!”

想到是自己主动请缨而来的,毕典菲尔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转身想要离开会议室,但是刚刚走了两步,缪拉忽然在他身后唤了一声:

“毕典菲尔特!”

缪拉的语气和方才有点不太一样,毕典菲尔特略觉讶意地回过身,还没来得及应声,缪拉已经继续说道:

“我们并不是在为共和主义者战斗。。。。。。”

他以清澈的目光凝视着僚友,语气之中带着不容辩驳的肯定:

“允许巴拉特星域推行民主共和制度和内政自治,这是先皇的意思,遗诏宣读的时候你我都在场。。。。。。虽然先皇的智略与远虑不是你我能够窥及的,但我们都该相信他是为了帝国的长远利益。。。。。。所以----”

缪拉稍稍加强了语气:

“以我们的能力辅佐皇太后和新帝贯彻先皇的遗志,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你说得对,是足够了。。。。。。很抱歉对你发了那些多余的牢骚!”

提起莱因哈特,毕典菲尔特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语气也骤然低沉下去。

“你是因为这样,才想当这个司令官的么?”

砂色眼睛的司令官无声地看着僚友,默默点了点头。


缪拉永远无法忘记莱因哈特对他下达最后一道命令时的情景。

新帝国历003年七月二十五日晚上,当时身为帝国首席一级上将的缪拉奉召来到贝尔塞底皇宫皇帝的病塌前。

在他进去的时候,莱因哈特是阖着双眼的,他那秀美的面庞在柔和的灯光下看来分外苍白。见到缪拉进来,站在床边的希尔德俯身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一句“陛下,缪拉一级上将到了”,于是,缪拉看到了那双熟悉的苍冰色眼眸闪耀着异常柔和的光芒望向自己。

“陛下!”

缪拉轻唤一声,跪在皇帝床前。他看出皇帝是有事情想交代。

“缪拉。。。。。。”

皇帝以极其虚弱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是,臣在。”

“朕死之后。。。。。。”

“陛下。。。。。。”

莱因哈特摇了摇头,示意他无须顾忌。

“朕。。。。。。任命你为敕使,在朕死之后,以朕和帝国政府的名誉,再一次向伊谢尔伦共和军的代表保证,关于。。。。。。关于承认包括行星海尼森在内的巴拉特星系内政自治权一事,将会确实履行。。。。。。同时,要求他们对归还伊谢尔伦要塞给帝国军一事作出正式承诺。。。。。。”

莱因哈特的的声音非常之轻,但他显然聚集了全身之力,使得自己的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被听到。

“是,臣遵旨!吾皇。。。。。。臣与臣的僚友当誓死确保协议的执行,请您放心。”

虽然莱因哈特没有直接这样嘱咐,但缪拉觉得皇帝把他叫到这里,交托这样的任务给他,已经包含了要他负起监督协议切实执行的使命之意。

“缪拉。。。。。。”

皇帝嘴角露出一丝说不清是感谢还是欣慰的笑意,再次以微弱得近乎耳语的声音呼唤爱将。

“是,吾皇,您还是什么吩咐?”

“。。。。。。辛苦你了。。。。。。”

这句话的内涵有些含混不清----单单传达几句承诺是谈不上辛苦的,所以缪拉不禁揣度着皇帝确凿的用意。

他是想说,“过去几年的长途跋涉和出生入死,辛苦你了”,还是想说,“这些天来因为朕的病而饱受煎熬,辛苦你了”,又或者是,“托付了一个这样艰辛的使命给你,辛苦你了”呢?

无论是哪一种也好,或者其实是多种含义的叠加也好,缪拉只知道,如果不是心里反复默念着米达麦亚元帅刚刚说过的话----“皇帝自己正忍受着身心方面的痛苦,我们七个人难道就不能忍吗?不要让皇帝感叹他有一些不懂事的臣下”而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在皇帝面前做出失礼的举动来。

----时至今日,他仍能清晰地回想起,当年,当自己跪在主君面前为了“秃鹰之城要塞”的惨败负荆请罪时,主君说出那句话时的语气。

“远征归来,辛苦你了!”

对于主君的宽大和赦免,缪拉始终抱有至诚的感激。但是,在以后的岁月里,总是不时烘烤着他的胸膛,乃至化成炽热的火焰,燃烧释放出辉映他整个生命的巨大能量的,并不是无罪的赦令,而是这一句话。

。。。。。。

第二天,莱因哈特在贝尔塞底去世。

缪拉在强行抑制着已经达到极限的悲哀感情,以战栗的声音同尤利安各自代表己方政府重申相互间的约定之后,离开客房,来到浩瀚无垠的星空下,再也抑制不住地啜泣起来。

他暗暗地发誓,一定谨守在莱因哈特面前最后的承诺,无论是任何人,任何势力,以任何形式想要破坏那个约定,他都会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加以阻止。

深为缪拉所敬重的伟大敌手杨威利曾经说过,聚集在莱因哈特身边的英才们所效忠的对象并不是专制制度,而是这个人----缪拉的决心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他的判断。


(四)交换人质

由于战事进展得十分顺利,远征军总旗舰怕西法尔上的气氛多数时候都是比较轻松的。尤其是在合围之势形成之后,眼见胜局已定的副司令官毕典菲尔特更是天天来到帕西法尔上找缪拉喝酒聊天。

这天,两人正在闲谈之际,缪拉被主计监科库兰准将叫出去听取情况汇报,他一走门,毕典菲尔特便对正帮二人准备酒杯的幼校学生说道:

“喂,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呐!---- 我这个人看来真有那么可怕吗?”

少年听得莫名其妙:

“元帅,您说什么?”

“我是说啊----”

毕典菲尔特拉长了嗓音,

“我又不是礼仪学校的教官,为什么一到我面前,你就变得跟个机器人似的?”

“元帅您说笑了。。。。。。”

“谁跟你说笑啊!”

黑色枪骑兵舰队的司令官大声嚷到----要是对方不是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的话,他可能就大发雷霆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呐!”

“不,元帅。我并不认为您看起来可怕。”

少年有些无奈地答道----虽然此刻毕典菲尔特的样子着实有点可怕。

“那你怎么老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好像唯恐多走一步路,多看谁一眼似的?你可不要想告诉我,你平时在缪拉元帅跟前也是这副样子啊。。。。。。”

毕典菲尔特的话还没说完就打住了----因为缪拉回来了。

“对不起,毕典菲尔特,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一下,恐怕今天你得先回去了。”

缪拉满怀歉意地说。

“说什么话!”毕典菲尔特大大咧咧地一笑:“当然是公务重要了!这瓶酒我下次来喝就是啦!”

缪拉微笑着目送僚友离开,然后,他看着站在一旁,脸色有些变化不定的少年,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了。

“毕典菲尔特元帅没跟你说什么吧?古斯达夫。”

少年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反问道:

“阁下什么也没告诉他吗?”

缪拉一时默然。关于古斯达夫的事,他从没有跟任何人在私下谈论过----包括米达麦亚和克斯拉在内。在他看来,这是自己与古斯达夫两个人间的恩怨,没有必要牵扯进其他的人。

没有回答也是一种承认。古斯达夫微微俯身行了一礼,端起酒器朝外走去。

“要是毕典菲尔特元帅说了什么的话。。。。。。”

听到身后缪拉的声音,古斯达夫骤然回身。

见他过回头来,缪拉不禁稍稍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

“要是毕典菲尔特元帅说了什么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说着,他对古斯达夫笑了一笑:

“毕典菲尔特元帅那个人心直口快,说话不带遮栏,可他并没有坏心。。。。。。”


离开缪拉的房间,古斯达夫一边缓缓走着,一边有些出神地想着心事。

“你可不要想告诉我,你平时在缪拉元帅跟前也是这副样子啊!”

毕典菲尔特的话仿佛一块巨石投入他的心湖,泛起重重波澜。

“在缪拉元帅跟前”,“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古斯达夫来到缪拉身边的日子已经不算太短了,但他从来没有认真注意过这一点。他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的视野已经全然被恨意给限制住了。

其实,只要稍稍回想一下,他的心里马上就有了一个非常清晰的答案。

缪拉是位个性极为温和,谦逊,惯于包容他人的长官。对于部下和身边的工作人员,除非真是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否则即使是有什么过失,他也不会厉声呵斥,倒是常对部下的无心之失给予温言宽慰,至于因为心情不好而迁怒他人的情况更是从来也没有过的----古斯达夫在军校时就听人议论过,再也没有比缪拉更好相处的长官了,所以他是在无数羡慕的目光之中赴任的。

但是,这些并不曾削弱部属们对缪拉的尊重----尽管与他共事者绝大多数都是年长于他的军官。奈特哈尔·缪拉并不是以威严,而是以其在战场上的彪炳功勋和在实务中的出色表现及其自身公正坦荡的作风赢得了官兵们的由衷尊敬。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怀着敬畏与崇拜之心,而是在一种恬淡却持久的亲和力的包围之下与他共事的。

自从上次在宫中和费赛尼亚上将会面之后,古斯达夫已经不再记恨缪拉了。但是,他还无法完全谅解缪拉。他知道缪拉没有在事后把自己遣回幼校是为他的前途着想----如果中途遭到遣回的话,即使没有任何表面批评,也将永远成为旁人眼中“无法胜任任务”的铁证。然而古斯达夫并不愿意接受缪拉的恩惠。所以,他下决心在执行勤务时抛开个人感情,以无可挑剔的认真和礼貌完成自己的工作。这样的话,他就不是因为缪拉的格外宽容,而是由于自己的称职才得以避免留下不名誉的履历的了。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公私分明”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容易。自以为能不让私情影响到公务,其实无时无刻没有受到影响----连只接触过几次的毕典菲尔特都对自己忍无可忍了,更何况是天天面对自己的缪拉?从他刚才那两句话看来,对于毕典菲尔特跟自己的谈话或许多少猜到了几分吧!只不过如果不是涉及到僚友,他大约还是什么也不会表示出来。。。。。。

“真是彻底的失败啊!”古斯达夫自嘲地想着----以为可以很清高地不领别人的情,其实却像一个爱闹别扭的孩子,习以为常地受着别人的关照和包容还懵不自知。。。。。。

在体认到这一点的时候,一直支撑着古斯达夫的那道骄傲的冰墙好像受到阳光直射一般悄然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挫败感与迷惘。----以后要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缪拉呢?他第一次对自己感到没有信心起来。

古斯达夫面前的困扰很快便以一种出乎他想象之外的方式被化解了。


十一月二十三日,司令部接到拜耶尔蓝上将的来电:奉命伪装成商船船队进入卡比诺依星域进行侦察的雷欧波特·休马哈准将一行在完成任务开始返航之后不久即失去联络,迄今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

这个不大不小的变故在缪拉内心罩上了一层阴影。尽管就目前状况来看,帝国军的全胜已成无可阻挡之势,但他不敢对任何细节掉以轻心。休马哈准将究竟遭遇了什么状况?如果连联络也不能进行的话,很可能是通讯受到干扰,那么说来是碰上海盗了?但是,他们总共有六艘舰艇,足以应付个别海盗船的突袭,而如果是十艘以上的海盗船队,应该可以侦知并设法避开啊!难道是被察觉了身份,遭到包围战术的歼击了么?。。。。。。

十一月二十四日,缪拉先前的不祥预感终于得到证实。拜耶尔蓝向他报告,他们救下了乘坐太空梭逃回的四名休马哈的部下和几名海盗。原来,休马哈等人在返航途中突然收到向帝国军求救的信号,但是马上又中断了。由于信号中说有重大军情要向帝国军报告,休马哈等人急忙循着方位找去,结果发现一艘正在受到同伴追击的海盗船。在得知休马哈的身份之后,船上的人向他提供了一个重大情报:海盗组织可能会对卡比诺依星域的第四宿星施以核子武器攻击,而他们因为有家人在那颗行星上,所以冒死逃出来向帝国军报信。

在了解到事情的大致情由时,二十多艘海盗船已经迫近了,他们施放的强大的电磁干扰使休马哈等人难以和后方取得联络。于是,休马哈断然决定派四名部下带领这几名海盗分乘两艘太空梭返回,他本人则率己方六只舰艇加上海盗们带来的那艘船尽量拖住追兵,为其争取脱逃时间。

缪拉得到报告后,急忙指示拜耶尔蓝把部队交由下属统领,然后亲自前往卡比诺依星域阻止一切。

但是,十一月二十五日清晨,距离拜耶尔蓝出发仅仅四个小时,帝国军司令部便收到了海盗组织的来电:要求帝国军总司令不带部队到其大本营进行和谈,否则就与卡比诺依星域第四宿星上的六十万居民同归于尽。

事态朝著人们意想不到的方向飞快地滑去。


最初收到敌人要挟性质的电文后,缪拉只做了两个简单指示:

一 下令拜耶尔蓝暂停前进,原地待命。
二 回电告知,我军没有谈判权,需要向费沙方面请示。

发出去的电文很快有了回音,对方同意等待帝国军向费沙汇报,但限令于十二小时之内给予答复。

“拜耶尔蓝从现在的位置赶过去需要多少时间?”

在紧急召开的军事会议上听到回电内容的毕典菲尔特问下属。

“我军缺少完整的航路资料,有些地带不得不绕路,估计最快也要五十个小时。”

毕典菲尔特的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

“司令官,您不会真的考虑接受海盗的提议吧?”

说话的人是缪拉麾下的参谋长欧拉中将,他的问话可说代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人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年轻的总司令身上。

“如果哪位还有其他办法可以确保被挟持的六十万居民的安全,我也不是那么急着想过去坐客呀!”

对于部下心理心知肚明的缪拉开玩笑地说着,但是听到的人却谁也笑不出来。沉默半晌,开口说话的还是“黑色枪骑兵”的司令官:

“我反对!你是主帅,怎么能够说走就走?你留下来指挥全军,让我代你走这一趟好了!”

“真遗憾呐,人家说明了是邀请总司令去,恐怕没有准备招待副司令的酒啊!”

“那你把总司令让给我当不就行了?”

毕典菲尔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随即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淡茶色的眼睛顿时发亮起来,就连语气也变得十分兴奋:

“对了,就是这样!对方只说要我们的总司令过去,可没指名道姓说非你奈特哈尔·缪拉不可,所以你把总司令让给我,由我去就可以了!”

“两位阁下都没有必要去!”

这时“黑色枪骑兵”的参谋长格雷布纳上将站了起来,他朝缪拉敬了一礼:

“属下不才,请阁下准许属下暂时代理司令官一职,属下愿意代替阁下去和海盗谈判。请阁下留在军中继续指挥战斗!”

“阁下!”

应声而起的是威纳·艾特林根上将----他早年曾是齐格飞·吉尔菲艾斯提督的麾下,吉尔菲艾斯死后转隶于莱因哈特的大本营,直到两年之前为止。他对缪拉和毕典菲尔特说道:

“还是由属下去吧!帝国军可以没有属下,但是不能失去两位司令官啊!”

“属下也愿代司令官一行!”

“我等不能让司令官去冒险!”

。。。。。。

缪拉感动地朝争先恐后起身请命的提督们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先坐下:

“诸位,现在本人还是远征军的总司令,所以谁去进行和谈的决定权在于本人。哪位想要取本人而代之的话,一会儿散会之后不妨直接给皇太后去电请示。只要皇太后电令让我交出职权,我一定会遵命行事。但是,限时十二小时,过期不侯哦!”

缪拉说到最后,眼里闪出近乎狡黠的笑意。

“我说司令官阁下,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毕典菲尔特的焦灼与缪拉的沉稳形成巨大反差,

“这种时候,你难道不该多少表现出点沉重的心情吗?”


应该感到沉重,甚或痛苦吗?

不!。。。。。。

缪拉以不易为人察觉的微小幅度轻轻摇了摇头。

只有在矛盾和无所适从的时候才会感到沉重和痛苦,当面前只剩下一条道路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选择的必要,反倒可以十分轻松地走过去了。

要是现在还有其他道路可选,自己一定无法如此轻松吧?

缪拉这时才发觉,原来没有选择权也可能是一种幸福啊!

----在无权选择的情况下,他已经清楚地看到了自己脚下的道路,不管前方将会遇到什么,他都只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人们应该去抓住那只属于自己的星星,纵使那是一颗凶星。。。。。。”

杨威利的话再次从他脑际闪过。

缪拉忽然想到,杨在作出离开伊谢尔伦要塞去同莱因哈特皇帝会谈的决定之时,或许也是出人意料的轻松的吧?


看到缪拉对一切反对之声都不置可否,反而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毕典菲尔特的声音听来好像就要急得哭出来了似的:

“就算非去不可,那也不能不带舰队护卫啊!你忘了杨威利是怎么死的吗?说不定有人不希望你活着见到他们的首领呢!”

“副司令官说得对,司令官要三思而行啊!”

下面响起一片应和之声。


想在中途阻拦我?就如当年地球教对杨威利所作的那样吗?真是越来越像呢。。。。。。

缪拉脸上再次露出只有他自己才能完全明白其复杂含义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当然,奈特哈尔·缪拉在本质上是名军人,不是一个沉浸在浪漫情怀中无法自拔的伤感主义者。他不会用自己和六十万人的生命做赌注去尝试自己在万一碰上和杨相同遭遇的情况下是否可以全身而退。

缪拉微笑着安抚不安之情溢于言表的僚友与下属们:

“诸位请放心,我虽说过想向杨威利学习兵法的话,但却无意学习他的死法。以那种死法名垂千古的人有杨威利一个就够了,再加一个奈特哈尔·缪拉就嫌太多了。----我会让他们派至少二十万护卫舰到帝国军的阵前来接我,这是我对会谈表示的“诚意”,同时也是我的“条件”!”

缪拉又一次地带出玩笑般的口吻。

“你!。。。。。。”

面对这翻陈词,毕典菲尔特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缪拉看出毕典菲尔特已经开始认真思考到底是他的耳朵出了毛病还是自己的脑袋出了毛病这个问题,终于收敛起笑容,露出严肃的表情来----其实,他并没有丝毫戏弄僚友和部下们的感情之意,只是不想让气氛显得过份沉重罢了。毕竟战斗还没有结束啊!

“毕典菲尔特元帅,请你听我把话讲完,可以吗?”

毕典菲尔特不出声了,摆出一副“我看你到底有什么道理可讲”的态式。

缪拉故意视若不见,自顾自地做着说明:

“我想大家都很清楚,同意和谈只能暂时缓解危机。万一谈判不成,遭到挟持的六十万民众还是会有危险。”

“那司令官就更不该亲自去冒险了!不然,卡比诺依星域的民众救不出来,司令官又陷入他们手中,我们岂不是又多了一层顾忌?”

虽然没有人说出这句话来,但缪拉看得出多数人是这样的的心思。于是提高了声音,以强调的语气说道:

“所以,我们并不会放弃救援!”

众人听得都是一愣。

“不放弃救援?意思是说还让拜耶尔蓝上将赶过去?”

率先发问的仍是毕典菲尔特。

缪拉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万一被对方察觉,抢先发动攻击怎么办?”

“如果对方只是想把我骗过去作为人质,那就没有必要留给我们十二小时的时间了,因为等待对处于困境中的他们而言是不利的,他们难以把握等待期间可能发生什么新的变化。他们可以只给我们两三个小时,甚至勒令我们立即答复。如果真是那样,我们也非同意不可。但是,他们愿意留出十二小时让我们,还有费沙方面考虑,这就表示他们希望我是在切实得到授权之后去进行谈判的,他们希望我的立场可以代表帝国政府。由此可见,对方对于这个和谈寄予了确实的期待,将其视为自己的一线生机。而他们也应该清楚,一旦对民众施用了核子打击,帝国与他们之间的任何妥协之道都会彻底封死,杀死人质也就是杀死了自己。所以,不到希望彻底破灭,他们是不会走这一步的。”

“就算人质可能被救也是如此吗?”毕典菲尔特将信将疑地问。

“这就是我叫他们派舰艇来接我,而不是由我自行带护卫舰过去的理由了。”

缪拉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我这个帝国政府的全权代表已经到了他们那边,你想他们会轻易切断自己的后路吗?所以,等我和他们的大本营距离超过和帝国军本队的距离之后,就可以让拜耶尔蓝上将继续前进。等拜耶尔蓝上将靠近目标行星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到了对方的大本营,并会尽量拖延时间,剩下的就看拜耶尔蓝上将的速度了!他过去是米达麦亚元帅最得力的部下之一,我相信他不会令我失望。”

“可是,拜耶尔蓝上将成功之后,司令官您的处境会不会有危险呢?”

这次说话的是“黑色枪骑兵”舰队的欧根中将。

“危险肯定免不了的,不过那时,我已经是他们手中最后的筹码,他们应该更加不会轻易置我于死地吧!”

缪拉的语气十分平淡,毕典菲尔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那个奥贝斯坦上了身----不然怎么可以冷静得好像所谈之事与自己毫不相干似的呢?

然而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分明地体会到这个大胆而又慎密的决策方案的份量----他们明白,司令官是要利用敌人的求生欲望来强行促成交换人质的事实,由他自己去代替卡比诺依星域第四宿星上的六十万居民!


。。。。。。部属们早已全部退出,只剩缪拉和毕典菲尔特两人还在会议室里一边对饮一边等候费沙方面的回音。虽然如此,他们谁都不敢多喝,只是籍此打发着无聊的时间罢了。

“哎,我真是想不透!”

毕典菲尔特喝光了手里那杯白兰地后,离开座位踱了两步。

“你能想象吗?一群海盗手里居然握着热核武器!该不会是懵人的吧?”

缪拉苦笑了一下:

“可这的确击中了我们的弱点,在无法确定真伪的情况下,我们也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啊!”

毕典菲尔特不说话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星位图上的卡比诺依星域第四宿星----这颗行星上只有五个绿洲带,并不适合大量移民,所以居民总数只相当于费沙几条街道上的人口而已。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可能劝缪拉置之不理,因为只要敌人对这五个绿洲投放核子飞弹的话,行星上的六十万人就一定会被杀得一个不留。

就在毕典菲尔特为自己的束手无策感到懊恼之时,首都费沙的回电送过来了。

电文的前半部份大致和他们料想的相同:

“。。。。。。皇太后授予奈特哈尔·缪拉元帅代表帝国政府处理与海盗组织间的交涉全权,请以确保卡比诺依星域居民的生命安全为第一要诣。。。。。。”

但是,当看到下面的内容时,两位元帅都呆了几秒钟,然后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好一会儿,惊愕不已的毕典菲尔特才试探着问:

“缪拉,如果事情真像皇太后所想的那样,那你。。。。。。”

“也许皇太后的判断是对的,但我们都冒不起这个险,不是吗?”

“是,你说的对。。。。。。”

毕典菲尔特泄气地垂下头,不得不承认缪拉的话有理。

“这个情况,等拜耶尔蓝上将重新开始行动后再通知他。”

“嗯。”

“弗利兹·约瑟夫·毕典菲尔特副司令官!”

缪拉突然以异常郑重的语气称呼毕典菲尔特的官称,后者听得心中一凛,急忙正了一下站姿,肃立答道:

“是,总司令!”

缪拉从座位上站起来,凝视着僚友,以罕有的不容违抗的威严口吻一字一句地说:

“我以银河帝国远征军总司令的名义命令你,在拜耶尔蓝上将救援成功之后,马上统率全军收缩包围圈,随时准备发动总攻,并在同时通电敌军,勒令立即无条件向帝国军投降!”


(五)启程之前

“我拒绝!”

毕典菲尔特的回答十分干脆。

“这是命令。。。。。。”

“我管你什么命令!”

“毕典菲尔特元帅!”

“你想叫我命令那些海盗杀死你吗!?”

毕典菲尔特猛然对着僚友吼道。

缪拉微微皱了皱眉:

“叫他们投降,又不是赶尽杀绝,怎么会是命令他们杀我?”

“既然如此,你自己谈不就行了?你不是代表帝国去谈判的吗?”

“就是因为不想以和谈来解决,才会叫你通令投降的啊!”

“我看不出有什么分别,反正最后是我们说了算。”

“冷静一点,毕典菲尔特!”

“你叫我怎么冷静?”

“毕典菲尔特副司令官!”

毕典菲尔特从没听过缪拉用这么的大声音对人讲话,不禁微微一愣。


“请你冷静地想一想,就算是结果完全相同,通过和谈达成还是单方面接受的怎么会没有分别?如果没有分别,那先皇和那些伊谢尔伦的共和主义者在和谈之前所进行的战斗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只是单纯的嗜血好战吗?那些死难的敌我官兵,还有那些拚了性命冲进伯伦希尔的人,他们所流的血又算是什么呢?”

事情涉及到自己的安危,毕典菲尔特和其他将官似乎都有些失去冷静,这使缪拉既觉得感动,又十分担心。他不得不耐着性子说服僚友:

“就如你所说的,我是帝国政府的代表,也可以说是皇太后和皇帝的代理人。先皇心目中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和帝国讲条件,你我心理都很清楚。”

毕典菲尔特无言以对,他也意识到自己激动之下言语失当了。

“想想如果是陛下的话他会怎么说吧----“我军是为何而跨越了数千光年远征至此的?难道是为了来和一群强盗握手言欢的吗?””

缪拉不用怎么动脑筋就能想象出金发主君那充满霸气的样子和光芒耀眼的神采,这样的想象使他脸上不知不觉浮起一丝笑意,然而笑容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消失了。

“如果我代表帝国和海盗组织达成谈判协议,那些为了今天的和平而在伊谢尔伦要塞外战死的官兵们恐怕会死不瞑目吧?那些共和主义者们更会不值地嘲笑说,“看呐,莱因哈特皇帝一死,他的部下就堕落到和强盗对等谈条件的地步了!”难道你想成为全宇宙的笑柄吗?”

“但是发了那样的通告,你就真会变成人质了。”

毕典菲尔特无法反驳缪拉的话,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无力的说词。

“就算那样,也总比背负让军旗蒙羞的污名要强得多。”

“缪拉。。。。。。”

“毕典菲尔特元帅!”

缪拉转身背向着毕典菲尔特,目光久久停留在会议室内悬挂的那面闪闪发光的军旗上:

“假意接受和谈是为营救民众争取时间,这一点点狡猾我想陛下还是可以容忍的吧!但是,无论如何,帝国不能因我而受制于人!如果你不遵从我的命令的话,就算我能回来,也唯有以死洗刷我给黄金狮子旗所带来的耻辱了。。。。。。但是到了那个地步,我怕自己会没脸去见陛下和那些先我们而去的人呐。。。。。。”


缪拉前往海盗大本营的事就这样被定下来了,跟随他前去的将只有帕西法尔的乘组员以及参谋长欧拉中将。缪拉还下令让帕西法尔上的普通士兵自愿决定是否加入这次任务,理由是此行目的并非为了战斗。不过,没人提出退舰请求,却有一个不想留下的人被留了下来。

古斯达夫在缪拉向海盗组织发出同意和谈的电文当晚发了一点点的低烧,当缪拉在第二天早上得知这件事时,竟然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我不想带那个孩子一起去啊。。。。。。”

这是他的心声。

然而,当缪拉亲自把他的决定告诉古斯达夫时,少年从静养的床上坐了起来:

“我只不过是一点低烧,马上就会好的,没有必要退舰!”

缪拉知道这个决定有点刺伤少年的自尊心,他努力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

“只是临时的几天而已----万一路上再烧起来就麻烦了。”

“这样说来,没病的人也有可能突然生病啊!军医不是随行的吗?”

“古斯达夫,你不要找借口。。。。。。”

“找借口的是阁下您才对吧!”

古斯达夫突然充满怒意地叫道:

“难道我真得了什么重病,非得退舰治疗不可吗?”

缪拉一时语塞----他并不是巧言善辨之人,如果别人所言属实的话,通常他都会穷于反驳。

“被我说中了吗?”

古斯达夫看出缪拉的心虚,毫不留情地“追击”道:

“你以为这是为了我好吗?其实不过是想让你自己心里好过些罢了!”

。。。。。。

看到缪拉眼中的神色,古斯达夫几乎立刻后悔了----这是昧于良心的歪曲,他明知道缪拉一直都在无声地包容着自己的无礼和不成熟的。

但是,古斯达夫并非有意出言伤人,他也有着身不由己的苦衷----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缪拉,或者该说,怎样面对一直以来都对缪拉怀着恨意与不谅解的自己。所以,当在毫无心理准备间不得不接受缪拉在可能遭遇危险的情况下故意将他从身边支开的安排时,古斯达夫不知不觉地用了口不择言的方式以逃避内心所受的冲击。

如果这时缪拉继续向古斯达夫做解释的话,或许后者会说出道歉的话来也说不定,事实上他当时已经在这样考虑了。但是,奈特哈尔·缪拉,这名和渥佛根·米达麦亚并列为银河帝国历史上除了一个人以外最年轻的在职宇宙舰队总司令的男子,并非是个毫无自尊心的人。一方面,他原本来此的目的就是要使古斯达夫接受临时退舰的安排而非博取其谅解,另一方面,他也确实还有许多离开之间必须处理完的公务,尤其要对总攻进行最后部署,因此,当他感到古斯达夫的抵触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化解之时,便放弃了进一步劝说的打算,而是淡淡地说:

“既然你是这样想的,那就算是这样好了。总之这是命令,你只能够服从。”

临出门的时候,缪拉背对着古斯达夫,再次说道:

“其实不必觉得遗憾,这次出发不是为了执行战斗任务,帕西法尔上的人员只是为了保护我个人的安全而跟去的。”

说完之后他便离开了,留下古斯达夫独自一人失神地想着:

。。。。。。什么叫做“不必觉得遗憾”?。。。。。。因为自己想要登上帕西法尔只是为了亲身体验战斗的环境,而对缪拉本人的生死安危并不在意,所以这次行动对自己而言是毫无意义的吗?。。。。。。缪拉也终于无法再忍受这样的自己了吗?但这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缪拉原本就没有义务给予自己无限度的包容啊。。。。。。

同一时间,出门之后的缪拉内心也有着同古斯达夫相似的苦涩体验----

“经过这次之后,那个孩子将会更加无法谅解我了吧。。。。。。”


古斯达夫本以为缪拉离开之前不会再有单独和他见面的机会了。然而,十一月二十八日早上,距离缪拉出发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候,正准备离开帕西法尔,暂时搬到黑色枪骑兵舰队的旗舰“王虎”----也是未来一段时间的临时司令部内去的他又在自己房间里见到了缪拉。

“已经收拾好了么?”缪拉站在门口,轻轻地问。

古斯达夫点了点头:“反正也不会待太久。”

““黑色枪骑兵”舰队的军医会照顾你,他们可是曾得到过先皇陛下嘉奖的。。。。。。”

“阁下,您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古斯达夫打断了仿佛不知从何开口以致顾左右而言其他的缪拉。

“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缪拉略显自嘲地一笑,拿出一个封好口的信封交给古斯达夫:

“如果三十天后我还没有回来,请你拆开信封,按照里面写的去做。”

古斯达夫伸手接过信封,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为什么。。。。。。”

“如果交给毕典菲尔特元帅,他一定会忍不住早早打开,那样说不定会坏事。我也不太方便让他的部下去瞒着他。。。。。。”

“可是,不是还有其他幕僚在吗?为什么单单选中我呢?”

“你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古斯达夫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将信封收起。

“没有其他事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缪拉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随即转身而出。

在他将门砰然关上的那刻,古斯达夫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奇异的预感,好像觉得以后会再也看不到缪拉了,这种预感迅速转化为了一种恐惧,使他不及多想地冲到门外,脱口叫道:

“总司令!”

缪拉回过头来,看到古斯达夫满脸惶恐之色,不由吃了一惊。他急忙往回走了两步,关切地问:

“怎么了,古斯达夫?还有什么事情吗?”

“对不起!。。。。。。”

古斯达夫非常想把这句话说出来,可是舌头却像完全不听使唤似地。无奈之下,只得改口道:

“我们。。。。。。能够救出卡比诺依的居民来吗?”

截至目前,知悉具体救援方案者还只限于少数高级将领,多数官兵只知道司令官是为了保护卡比诺依星域六十万成为人质的居民而被迫去和海盗谈判的。

“放心吧,我想不会有问题的。”

缪拉自信的语气听来让人安心,但他的声音却很快变得低沉下去:

“对不起,古斯达夫。。。。。。”

古斯达夫怔了一下。

缪拉以诚恳而低沉的声音说道:

“在秃鹰之城的时候,我是真的很想救那些人----包括你的父亲,可是我的力量不够。。。。。。也许你说得对,像我这样幸存下来的人是没有资格霸占种种荣誉的。。。。”

“阁下!”

古斯达夫不想再听下去了,现在也已经不需要任何语言的解释----缪拉对六十万甚至并不属于帝国治域的陌生人都如此尽力,何况是对僚友和二百万自己麾下的官兵?过去完全是自己无理的迁怒。。。。。。

“阁下,我。。。。。。”

古斯达夫想说,“该我对您说对不起”,然而话到嘴边却总吐不出来。。。。。。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小跑着来到缪拉面前,朝他行了一礼:

“司令官阁下,参谋长请您去接一个电话,是皇太后从费沙打来的!”

缪拉点了点头,转向古斯达夫微笑道:

“对不起,我得先过去了。等我回来再听你说。。。。。。”

古斯达夫呆呆地看着缪拉矫健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



此pose~被feifei在2005年7月23日19:22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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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3 16:51:1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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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令我重新愛上繆拉了。
間接加強了我對希爾德和亞歷山大的印象和好感。

在看銀英的時候,目光全被萊茵和楊吸引住,對他們的感覺不像現在深刻。感激樓主給我再次認識他們的機會。
初次相见,脆弱的你彷佛能随着樱花
为风所折
隐藏在那低垂的眼帘,水漾的双瞳
诉说着无尽的天真
那刻的感觉,成为了我心日后的方向
纵使命运令你我分离、
命中注定我们要彼此伤害
也请让你我纠缠在一起
直到一方鲜血流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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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3 19:16:58 | 只看该作者

回复:[原创]缪拉·八O三 下篇

(六)海盗施因德汉斯

战事进行到这个阶段,一般而言重要的指示和汇报都是通过密码电文来传送的,这是为了避免声音信号被窃听而泄露军情。所以,希尔德在这个时候突然使用电话进行联络,显然是个很不寻常的举动。

因为距离太过遥远,超光速传输的画面分辨率极低,尽管如此,缪拉在其他人都退下之后,仍在可视屏幕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皇太后陛下在这个时候召见微臣,是否对会谈之事有所叮嘱?”

“不,事情交给缪拉元帅我非常放心。”

希尔德以断然的语气说道。

“我对元帅此行的打算大约也能猜到一二。。。。。。不过,缪拉元帅,能够扫除海盗势力的威胁和救出六十万民众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胜利了,其余的事来日方长,请不必太过勉强,只要提防杀人灭口就行了。”

除了私下对毕典菲尔特的那道命令以外,关于救援人质的全盘计划都已经向皇太后汇报过了,因而缪拉知道希尔德口里的“打算”指的并不是这些。

缪拉决定冒险深入虎穴同海盗首领见面,除为确保人质安全以外,其实还有另外一层用意----他想伺机说服对方吐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政客以及企业集团的名字,最好能够提供证据。由于事关重大,这层想法缪拉对包括毕典菲尔特在内的任何人都没有透露过,但是看来并未逃过希尔德的洞察----所谓“来日方长,请不必太过勉强,只要提防杀人灭口就行了”,便是对此而言的吧!

“谢谢皇太后的信赖。”

缪拉没有正面回答希尔德的话,而希尔德不知是没察觉还是不想深究,竟也没有要求进一步的允诺,而是随即转换了话题:

“其实,我今天打电话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件喜事----克斯拉元帅的结婚日期已经定下来了,他们将今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的午夜到新年一月一日的凌晨举行婚礼。”


克斯拉也终于要定下来了吗。。。。。。

宪兵总监兼帝都防卫司令官伍尔利·克斯拉元帅的未婚妻是他两年前在冬馆大火时结识的皇太后的贴身近侍玛丽嘉·冯·佛耶巴哈,这在军部高层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听到这个消息,至今仍是孤身一人、并且已经没有任何亲人活在世上的缪拉心中多少感到几分怅惘。但他却由衷地说:

“这真叫人高兴呢!”

“是呀,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希尔德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需要的话,我可以先代你转达对于他们的祝贺。”

“实在非常感谢。”

缪拉的谢意是发自内心的。

“缪拉元帅。。。。。。”

希尔德的语速这时慢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有点深沉。

“是,皇太后!”

“玛丽嘉·冯·佛耶巴哈是我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现在她每天都幸福地倒数着婚期,等待她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的降临。我不愿意见到她失望的样子。。。。。。元帅明白我的意思吗?”

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冲击波所击中,缪拉内心感受着强烈的震撼。

如果自己遭遇什么不测的话,克斯拉一定会将婚礼推迟。。。。。。

缪拉终于了解皇太后打这通电话过来的用意了。

“。。。。。。是,臣明白!臣不会让皇太后和僚友失望的!”

年轻的司令官用近乎夹着一丝哽咽的声音回答。

“这样我就放心了。那么,缪拉元帅,祝你早日凯旋归来!”


结束了和希尔德的通话,缪拉回到帕西法尔的舰桥上。

由于要做远离本队的航行,乘组员们都在紧张进行着最后的检查确认。

在舰桥的墙壁上,挂饰着一面崭新的“黄金狮子旗”---- 正是出征之前亚力克皇帝亲手交给缪拉的那一面。

“缪拉元帅,祝你早日凯旋归来!我和母后会在星星的下面等你回来的!”

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和冰蓝色眼睛的亚力克用稚嫩而清亮的童音对自己说出这句话时的情景,又一次地浮现在缪拉脑海中。

其实,无须旁人提醒,缪拉对此行的凶险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早在他接到海盗发来的要挟电文时,就已经抱定随时准备牺牲的决心了。他是在将生死置之度外之后才着手制定一切计划的。

然而,此时此刻,缪拉深深凝望军旗的目光中,却闪耀着超乎寻常的斗志。一种比过去几天里更加沉着的坚毅,正在他的眉宇之间跃动。。。。。。。


宇宙历八O三年十一月二十八日上午十时正,银河帝国远征军总司令奈特哈尔·缪拉的旗舰帕西法尔号驶离了帝国军本队,朝向宇宙海盗组织的大本营驶去。

没有正式的送别仪式。附近舰艇上的官兵自发聚集到船舷上,敬礼目送他们的总司令远去。



缪拉一行经过五十八个小时的航行,于十一月三十日晚八点进入海盗组织的势力范围,其中前半程用了而二十个小时,后半程的速度大为放慢,用了三十八个小时。

缪拉在旗舰上看到周围由海盗船组成的重重叠叠密密麻麻的光点群,忍不住想象着当年杨威利登上伯伦希尔时的感受,一时之间浮想延绵。

半小时后,帕西法尔进抵宇宙海盗组织大本营的所在区域。缪拉偕同参谋长欧拉及四名警卫人员搭乘太空梭来到海盗组织的总旗舰----施因德汉斯号上。

海盗组织的盟主,一个四十多岁、高大而魁梧的中年男子,亲自出来迎接缪拉。

“您好,我是帝国军宇宙舰队总司令奈特哈尔·缪拉。”

缪拉姿势端正地行了一个军礼。

“缪拉元帅,您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啊!”

对方露出爽朗的笑容:

“大驾光临,实在是令蓬壁生辉呢!”

“不敢当。。。。。。”

缪拉谦逊而真诚地回答,接着问道:

“请问,我对阁下该如何称呼呢?”

“这个嘛。。。。。。我有很多不同的绰号,不过我自己最中意的一个是“施因德汉斯”。”

所以才把座舰命名为“施因德汉斯号”吗?缪拉这样想着,脸上现出微笑:

“那么,我就称呼您为汉斯阁下,这样可以吗?”

“真是有辱尊耳。不过,能被您这样称呼实在是我的荣幸呐!。。。。。。”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肩并肩地向内走去。这使跟在后面的欧拉稍稍松了口气。

缪拉等人一直都对这个海盗组织的首领人物有着浓厚兴趣。从俘虏们的供词中了解,他的真实姓名几乎没人知道,倒是有着一堆五花八门的绰号,以致帝国军到现在也只是用“那个海盗组织的首领”这样模糊的方式来称呼他。此人自十五年前崛起之后,通过吞并收编小股海盗组织和吸纳残众逐步扩大势力,尤其是近两年间促成了数个海盗组织间的结盟并被推为盟主,是个手段相当厉害的人物。不仅如此,他在行事作风上也别树一格,其部下虽劫财杀人,但从不残害妇女儿童,甚至还有过从其他海盗手中救出被劫妇女的义举,因而在被称为“屠夫”的同时也有“侠盗”之名。

如今,出现在眼前的这个自称为“施因德汉斯”的神秘人物怎么看也不像个凶神恶煞的魔王,反而给人以豪爽有礼的印象。

当然,欧拉也明白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对方在劫掠和打斗时一定会是另外一种面貌吧!同时他也又一次地感到:能让人从初次见面起就自然而然地生出信赖感和亲近感,即使身为敌人也不例外,这些正是缪拉元帅的魅力所在啊!

来到施因德汉斯的房间门口时,他的手下似乎想缴缪拉等人的枪,但是施因德汉斯豪迈地挥了一下大手,说道:

“缪拉元帅是我的客人,用不着这么麻烦!”

于是,施因德汉斯的手下引导欧根等人先到客房等候,屋内只留下缪拉和施因德汉斯两个人。


施因德汉斯为两人开了一瓶430年的红酒,缪拉虽非品酒专家,但也分辨得出这是极上品的珍藏,不禁对于面前之人更加充满好奇。喝到第二杯时,忍不住地称赞道:

“真是好酒,非同凡响的品味啊!看来您对品酒也很在行呢!”

“算是略知一二吧!”

施因德汉斯的话虽谦虚,脸上却挂着矜持自得的笑容。

缪拉点了点头,又喝了口酒:

“恕我唐突,“汉斯”这个名字,应该不是您的本名吧?”

施因德汉斯闻言深深地看了缪拉一眼,眼神中的意味十分复杂。缪拉见状,急忙放下酒杯,歉意地说:

“对不起,我不是想探听什么,只是稍微有点好奇。冒昧之处,请您务必见谅。”

施因德汉斯却没有不悦之意,而是仍然用那样的眼神注视着缪拉。半晌,缓缓说道:

“埃里希·冯·古德里安。”

“哦?”

缪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埃里希·冯·古德里安,这是我的真实姓名。----您是过去十年来第一个知道“施因德汉斯”真实姓名的人。”

对方充满感慨地说道。

缪拉眼中飘过一丝讶异:“冯”这个姓氏是贵族特有的标志,这么说来对方原本是贵族出身了?

“想不到吧,缪拉元帅?海盗组织的大头目,居然曾是高登巴姆王朝特权阶级的一员?”

这个男人显然察觉了缪拉的心思,略带自嘲地笑着道出。

然而缪拉从他的话里还捕捉到了一丝弦外之音----那就是眼前这个人对高登巴姆王朝的贵族门阀政治怀着极端憎恶的情感。而单凭这一点,就足以在缪拉心中引起共鸣了---- 被莱因哈特引为心腹的提督们除了才能以外,对于门阀政治共同的厌恶和对维护平民权益共同的心愿也是他们被莱因哈特看中的重要原因之一。

“埃里希·冯·古德里安。。。。。。”

缪拉又在心里把这个名字默念了几遍,好像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可以请问您过去是从事什么职业吗?”

年轻的元帅坦然道出胸中的疑惑:

“也许是我多心,可我总觉得您的名字有点耳熟。”

“耳熟是吗?”

古德里安露出令人难以琢磨的笑意,对着缪拉看了一会儿,忽然低声哼唱起来:

“。。。。。。三种红色、三种红色、染上我的生与死的,是被咀咒的色彩
。。。。。。”

歌词像是一道闪电般,骤然划过缪拉记忆的天空,惊诧取代了眼中的沉稳,使他情不自禁地离座起身----

“您。。。。。。您真的是。。。。。。”

古德里安停止了哼唱,也缓缓地站立起来。

“看来元帅已经记起来了。。。。。。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会记得我的名字,而且还是帝国军的元帅。。。。。。”

他凝视着缪拉,目光之中再度泛起深沉的感慨。

“您该是在蔷薇骑士连队的档案中见过我的名字吧?或是“艾尔·法西尔战役”的资料。。。。。。没错,我就是十五年前在“艾尔·法西尔战役”后被同盟政府“宣布阵亡”的蔷薇骑士连队第十任队长,埃里希·冯·古德里安。”


(七)风暴来临

“三种红色”意味着血、火焰与鲜红的玫瑰,这种说法曾经被“蔷薇骑士连队”引为自身之象征。但是,自从把这一说法传开的那个人投降帝国军之后,它在连队之内便成为了一种禁忌,倒是帝国军中越来越多的人听说了它----奈特哈尔·缪拉便是其中之一。

另一方面,出于研究对手的需要,同时也与发自内心的敬意有关,缪拉在了解昔日敌手杨威利的军历之时曾颇为留意过战略地位不值一提却与杨的成名有着重大关联的“艾尔·法西战役”,因而会对记载之中阵亡于那次战役的蔷薇骑士连队第十任队长的名字存有印象。不过,由于他的注意力基本集中在文字记载上,而古德里安又留起了当年没有的胡子跟长发,所以见面之时毫无印象也就不足为奇了。

古德里安朝缪拉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跟着自己也坐下来。他一口气喝光手中那杯红酒,然后开始叙述起尘封的往事。


。。。。。。宇宙历七八八年,古德里安在“艾尔·法西战役”一次登陆敌舰的战斗中身负重伤,以致成为帝国军的俘虏。但是,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俘虏他的士兵并不知道被擒者就是蔷薇骑士连队的现任队长。

那艘战舰不久便因受损严重而脱队,又在其后的单独航行中为宇宙海盗所劫。就这样,古德里安转而成为了宇宙海盗的俘虏。

伤愈之后,古德里安被迫成为海盗组织的一员,但在第一次的劫掠行动中,他就因为无法容忍该组织副首领的蹂躏妇女暴行而与之发生冲突,并且将其杀死。

事后,古德里安被押回组织接受“公审”,生死关头,他突然当众提出要同该组织的首领举行决斗的要求。为了维护自己的威望,那名首领迫不得已接受了挑战。结果,在分别以手枪、剑器和肉搏进行的较量中,古德里安连胜三局,因势利导地夺取了首领的地位。

当时古德里安仅仅把那视为一种权益之计,他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脱身,以求尽早回归蔷薇骑士连队。然而,一个偶然的机会,古德里安却得知了自己已被同盟政府宣布阵亡于“艾尔·法西战役”的消息,于是,经过数个日夜的反复考虑,他作出了改变一生命运的决定。。。。。。


“你能明白吗,缪拉元帅?”

古德里安猛喝了两口酒,带着些微的醺意说道。

“我们这个团队啊----是从诞生时起就被打上了“可能叛逃”的戳印,就像那些打着奴隶印记的角斗士一样。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我们有人身自由,但那也不过是表面看来而已。。。。。。事实上我们所能选择的只有成为三种人的“自由”----英雄,可怜虫,或者背叛者。。。。。。”

古德里安再次干掉杯中残余之物。

“我们不断的战斗,不断的流血,只是为了能被认同。。。。。。为了让人认同自己的存在,过去已经流了无数的血,以后也必须流更多的血才行。。。。。。听来真是很可怜吧?但是呢。。。。。。蔷薇骑士连队,就是这样的一直流着血而生存下来的啊!。。。。。。”

这时,缪拉轻轻按住了古德里安想拿酒瓶的手。

“稍歇一会儿再喝吧。”

古德里安苦笑着摇了摇头,但他没有坚持,收回手来,稍稍平静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

“在我之前的九任队长中,背叛者占了半数以上,而战死的只有两人。每当有人背叛的时候,留下的人只能咬牙背起更多的怀疑,更拼命地流血作战。。。。。。我不知道说我战死是政府的意思,还是出于我部下的证词,但是,假如我在“光荣牺牲”后又活着回去的话,那将只会成为这个团队被讥讽和嘲笑的素材是毫无疑问的。作为队长,打败仗已经够丢脸了,怎么好再让部下因为我而蒙受羞耻呢?不管是对同盟也好,对于我的部下们也好,他们需要一个战死的队长都远超过需要一个苟活下来的队长吧?那么好吧,我就让埃里希·冯·古德里安死去好了,反正除此之外我也没有更好的下场了。。。。。。”

古德里安说到这里,又伸手去拿酒瓶。此时的他已不再是刚进门时那个隐约带着贵族气质的豪迈有礼的一方之雄,而只是个自嘲着命运、期图借助酒精的力量打开封闭已久的往事之门的历经坎坷的男人。

这一次,缪拉没有阻止他。

宇宙历七八八年,缪拉十八岁。那是他从士官学校毕业后初次踏上战场的一年,却也是古德里安自我放逐到远离熟悉的战场与出生入死的同伴的世界中去的一年。从这个意义上说,古德里安可以算是“上一代”的人了。

对于古德里安的经历,对于经由他口所道出的蔷薇骑士连队这个团体在“三种红色”以外的种种事由,缪拉有着一言难尽的感触。不过他也知道,怜悯或同情对于这个群体毋宁是一种侮辱,因此在他堪称纷繁的感触之中,强烈而又鲜明的却是对于自身幸运的反向体认。

----相对这些仅仅为使存在受到认同而不得不流血拚命的人而言,自己得以在正值人生极盛期的时候追随于那位无以伦比的主君身侧,在短短四年时间里拥抱了无数人穷其一生都无从触及的精彩、荣耀与辉煌,得以跟随着他经历并亲手缔造了一个又一个必将永垂史册的伟大时刻,在由黄金和鲜红交织成的灿烂卷幅中留下永不磨灭的痕迹,实在是种值得感恩的幸运。

缪拉心里十分清楚,他之最初进入罗严克拉姆元帅府及成为核心幕僚,并不是让每个人都信服的事。虽然他本身并非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但在成为帝国军最年少的上将之后,由于资历较浅而又尚未建起稳固勋名的缘故,他时时都能感受到来自不甘现状的同辈僚友们的竞争心理和自身被视为“追赶对象”的明显态势。

当然,巴米利恩一战成名之后,没有人再怀疑缪拉的忠诚与实力,但是在那之前呢?在众多资历武勋相仿,有些甚至略胜一筹的年轻提督之中,莱因哈特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选中了自己,甚至是在“秃鹰之城”那种元帅府开府以来前所未有的一败涂地之后仍旧一如既往地给予自己信赖跟倚重的呢?缪拉没有机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且他也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这样的机会。。。。。。


不知是慨叹还是伤感地吁了口气,缪拉低声说道:“谢谢您对我的信任!关于今晚所听到的一切,我向您保证不会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其实就算说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古德里安又喝了口酒:

“同盟政府都不存在了,蔷薇骑士连队----听说最后只剩二百人了是吗?”

缪拉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补充说道:

“最后一任连队长是战死的,死得非常的英勇。”

他的表情认真而凝重----伯伦希尔舰上那一幕是缪拉一生也忘不了的。

“是吗?这么说来总算是以光荣结局了?。。。。。。可是人都死了才得到的认同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自由行星同盟也早成为过去的历史了。。。。。。真是可悲啊!难道说这就是背叛祖国的下场吗。。。。。。”

虽然古德里安是用嘲讽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来,但是缪拉分辨得出,他内心的情感并不是这样说的。

古德里安手里那杯酒又被喝得一滴不剩了,这时缪拉默默起身,今晚第一次主动地将两个人的酒杯斟满。

然后,他坐回原位,和古德里安一起无声地举起了酒杯。

“这一杯酒,敬给英勇战死的蔷薇骑士连队的队员们。”

这是他们没说出口的祝词。

而在缪拉心中,还有一个特定的名字----

“华尔特·冯·先寇布。”

。。。。。。

沉重肃穆的气氛笼罩着整间屋子,许久才由古德里安打破了深深的沉默。

“尽跟您说这些陈年烂渣子的事情,您会不会听得无聊啊?”

“哪里,你让我知道了很多事。。。。。。”

缪拉真诚地回答。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再多听一些。。。。。。关于你们组织的成员的事。。。。。。我想这是我过去没有机会了解的人生。。。。。。”

“元帅有兴趣,我当然乐意奉陪了!说来真是一言难尽呐。。。。。。其实如果逢上好光景,有几个人愿意当海盗。。。。。。不过。。。。。。”

古德里安犹豫了一下:

“今天时间会不会太晚了?您一路来到这里,是不是先休息一下,以后我们再慢慢聊。。。。。。”

“不,我没有关系。”

缪拉摇了摇头:

“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睡。当然,要是您不方便的话。。。。。。”

“哪里的话!缪拉元帅既然想听,我当然是“舍命陪君子”啦,哈哈。。。。。。”

露出豪爽笑容的古德里安没有留意到缪拉眼中难以铭述的复杂情感。

----“你我能像现在这样喝酒聊天的时间恐怕也只有这短短几个小时而已,到了明天,你可能会对我拔枪相向吧。。。。。。但我并不会感到后悔,因为我也有我必须要做的事。。。。。。”


古德里安和缪拉的谈话一直持续到将近子夜,在古德里安把缪拉送出自己房间之前,缪拉突然说道:

“汉斯阁下,我还有个问题想要向您请教。”

“哦?”

“您该不是真想使用热核武器去攻击平民吧?”

“。。。。。。就我个人来说,这是为了把缪拉元帅请来而不得不使用的一点手段----我得要对部下的前途负责。”

古德里安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不过,如果元帅没来这里的话,我不确定会发生什么。您也知道,我们不是政府,也不是军队,虽然我是此地的盟主,但也无法百分之百控制一切,尤其是在大难临头,许多人的理智已经临近崩溃的时候。所以我很感激缪拉元帅,你使我不必看到最不希望看到的情形出现。”

缪拉深深地点了点头。


回到客房时,欧拉和四名警卫都在房中等候。他们的房间就在缪拉隔壁,这也表明古德里安没有恶意,但是,缪拉在简短说明谈话情况之后还是提醒大家提高警觉,因为危机随时可能降临。

在决定由四名警卫分组值夜之后,众人告辞出去,缪拉独自一人留在房中。他仿佛是不由自主地踱到了窗前。

虽然身处星海之间,目之所及只有永恒的夜,但在没有喧嚣的深更眺望镶嵌着无数光点的宇宙的感觉,和在白日感受到的兴奋刺激全然不同。当四周都是一片宁静的时候,那样的浩瀚与幽深总能给人带来奇异的安祥。

然而缪拉十分清楚,眼前的宁静与祥和都仅仅是风暴来临之前的假象而已。

时针跨过钟顶的数字,八O三年的最后一个月已经悄然在寂静中到来。


风暴的来临比缪拉预期得更快,原本估计会在黄昏时分出现的状况,在十二月一日早上将近九点时就发生了。----此时距离缪拉登上施因德汉斯号差不多刚好十二个小时。

当古德里安和数名部下再次站在缪拉面前时,他明显在强行压制着怒气。

“缪拉元帅,关于这个,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他把一份电文放在缪拉身侧的几案上。

缪拉默默伸手拾起。不出预料,那是以银河帝国远征军副司令官弗利兹·约瑟夫·毕典菲尔特名义发出的电文,内容极其简单:

通告敌方:我军二万四千艘战舰已将尔等退路切断,继续抵抗只有死路一条。立即无条件向我军投降,我等将呈请帝国政府予以宽大处理,否则我军将会发动总攻。再次强调,尔等必须无条件归降!

拜耶尔蓝成功了!缪拉在放下心头大石的同时露出微笑。

“谢谢。。。。。。”

他在心里由衷地说----是对拜耶尔蓝,更是对毕典菲尔特。他可以想像发出这样的电文对毕典菲尔特而言是多么困难的决定,而在帝国元帅中以好斗闻名的“黑色枪骑兵”舰队司令官竟然没有借此机会施展他的“毒舌”,毫无疑问是因为顾虑着自己的安危。

除此之外,毕典菲尔特在通电中强调了“二万四千艘”这个数字,这表示从干达尔星域出发后一直沿边境逐步推进的布罗一级上将所率领的部队也已经加入包围圈战场,完全而彻底的歼灭胜利已经牢牢把握在帝国军手中。

缪拉无意识间流露的笑意大大刺激了古德里安的神经,他仍竭力克制着胸中的怒气,然而脸色已经非常之难看。

“我想知道,你的部下眼里,究竟还有没有你这个总司令?”

缪拉知道古德里安希望听他说些什么,但是,那是不可能的。放下电文,他坦然地回答:

“我没有什么可解释的,我的僚友只是遵从我的命令行事。请你们----立即无条件向帝国军投降。”

“你这是在耍我们吗?”

“对不起,我并不是存心戏弄你们。但是,罗严克拉姆王朝的军人,是不会和强盗谈条件的。”

“你说什么!?”

古德里安大吼一声,右手霎时按住佩枪。欧拉等人见状,也急忙都握住枪柄。

昨晚听说古德里安的经历之后,缪拉已经想到他对“无条件投降”要求的反应会比最初的预期更加激烈。

但是,眼前站在这里的已经不是蔷薇骑士连队的队长埃里希·冯·古德里安,而是破坏宇宙空间秩序与和平贸易的海盗首领施因德汉斯;此时此刻他所面对的也不再是那位谦逊随和的温雅青年,而是银河帝国宇宙舰队的总司令官!

缪拉一动不动,毫无畏惧地直视着古德里安,砂色的眼眸闪出极其少见的锐利锋芒与逼人气势。他抬高了嗓音,用掷地有声的铿锵语气一字一句重复说道:

“我说,罗严克拉姆王朝的军人,不和强盗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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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3 19:18:2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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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恶耗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屋内的气氛好像凝结到了冰点以下,使人的胃壁都要渗出霜层来,却又像已膨胀到了高温的极限,只需一粒火星便会立即爆炸。

两个男人在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缄默中挺立对峙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古德里安脸上的怒意渐渐消褪了:

“缪拉元帅,我很钦佩你的勇敢和气概。但是,我必须对其他人有个交待----请你们交出携带的武器。”

古德里安的一名手下走上来,似乎是想缴缪拉的佩枪。

就如毕典菲尔特曾经说过的,一旦发出那样一道电文,自己的身份就不再是和谈的代表,而会变成真正的“人质”了----说是阶下之囚也不为过,古德里安的做法无可厚非。但是,堂堂帝国军的总司令,如果连佩枪都交出去的话,那也未免太丢脸了!而且要想迫使对方就范,一定要以强势压过对方,示弱只会使处境更加危险。。。。。。

想到这里,缪拉朝旁边侧过一步,闪开古德里安那名手下,同时顺手拔出佩枪。

古德里安吃了一惊,以为他想反抗,十几名部下急忙一齐用枪对准缪拉。

不过,缪拉并非逞一时愚勇之人----现在发生冲突只会毫无价值地被杀而已。他对众人的反应视若未见,低头从枪膛中退出能量匣。接着又从身上取出两盒能量匣来,一起放在几案上。然后朝身后挥了挥手,欧拉等人也依样将枪内和身上携带的能量匣都拿出来。

“这样可以了吗?”

缪拉静静地用眼神询问古德里安。。

古德里安点了点头----虽然突如其来的被动处境和帝国军的强硬措辞令得他的自尊大受挫伤,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缪拉的智勇,在这局战场之外的较量中又一次输得无话可说。而就象缪拉所相信的那样,这位蔷薇骑士连队的前任队长毕竟还保有着对勇者的矜持给予尊重的器量。

“你的部下想跟你通话。”

收起缪拉能人的能量匣之后,古德里安示意手下让出门前通道。

在从古德里安身畔经过之际,缪拉略微停了一下脚步,低声说道:

“对你个人我很抱歉,但我也不想成为让部下蒙羞的长官。”

古德里安心头一震,身体不由颤动了一下,而缪拉已在他人引路之下朝前走去了。


缪拉一行被领到一间稍显宽阔的房间,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四周还有不少人在围站着。---- 这些都是海盗组织的头目吧!看来他们是在接到毕典菲尔特的电文之后聚集至此的。

门卫拦住了欧拉等人的去路,缪拉微笑着朝他们点了一下头,然后独自走了进去,径直来到TV电话的可视屏幕前,对着正向自己行礼的拜耶尔蓝回了一礼。这时古德里安也已经走进屋子,他对众人做了一个手势,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拜耶尔蓝没有辜负缪拉的期望,他只用了四十四个小时就完成了原本预计最快也要五十小时才能走完的行程,就在今天凌晨敌人疏于戒备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净利落地制服了对手。日后,拜耶尔蓝因这一功绩受到嘉奖,跃升帝国一级上将之位,更以此次行动中的迅捷果敢赢得了“疾风之狼后继者”的赞誉。

尽管因为意识到司令官正身处险境而明显压抑着情绪,年轻的上将脸上还是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语气之中也隐隐透出激动。

“司令官阁下,您交付的使命已经顺利达成,属下正在返回本队途中。”

“辛苦你了。”

缪拉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拜耶尔蓝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向自己禀报。

果然,拜耶尔蓝的激动这时已经溢于言表了。

“根据阁下的指示,属下完成任务之后,立即派人检验了所缴获的全部核子飞弹。。。。。。”

缪拉的心跳猛然加快了。

“。。。。。。经过反复确认,所有的核弹都是假的,一切正如皇太后的预料,根本就没什么热核武器!”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在不同人的心中都掀起了巨大波澜!

震惊之下短暂的寂静过后,房内陷入一片哗然。不少人已纷纷喊了起来:

“这是怎么会事,汉斯大人,肯特拉大人?”

“你对我们说的一切都是骗人的吗?”

“请你马上解释清楚,不然别怪我们不给面子!”

。。。。。。

另一方面,缪拉对于这个结果虽然并不意外,但他心中所受的震动仍然不小。

“此外,海盗组织所称之核子武器极有可能有假,但其或许并不自知。”

这就是希尔德在收到报告数小时后回复的电文中所作出的判断。

如今这个判断已被事实所验证,它不仅再度显示出希尔德身为政治领袖的明敏与睿智,同时也为缪拉提供了化被动为主动的一枚份量极重的砝码----利用敌人因受冲击而产生动摇之际将一切幕后事摊牌,彻底扭转局面,达成劝降目标的时机已经完全成熟了。

缪拉朝拜耶尔蓝点了点头,后者行过一礼后切断了通讯。接着,缪拉转向众人,而以炯炯的眼神望向已经走到近前的古德里安。

“汉斯阁下,其实你也是受骗者对吧?”

缪拉的声音非常之响亮,他有意让屋内的人都能听到。

“你被背后支持你们的人。。。。。。不,不对,应该说是利用你们的人给出卖了!”

果然,嘈杂之声迅速衰弱下去,人们都把目光集中在缪拉和古德里安两个人的身上。

“你们是怎么想到这点的呢?”

刚才以来一直保持沉默的古德里安终于开口说道。

“因为皇太后从一开始就怀疑,你们的活动只是某些野心家阴谋中的一环。”

于是,缪拉把希尔德对整个局势的分析,从海盗活动对巴拉特自治区的影响到别有用心的种种流言,从自治区与帝国政府的微妙关系到竞选者可能从目前情况中收获的利益,都以言简意赅的方式加以说明。最后,他以异常诚恳的语气对古德里安说道:

“迄今为止的一切事实都证实了皇太后的怀疑,那就是阁下的背后还有其他人在操纵。我不知道他与阁下过去有过什么关系,又或是以怎样的因由与阁下成了合作者。也许阁下至今还对他存有幻想,以为如果能从帝国军的包围下死里逃生,即使只是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人,也能在他的庇护之下东山再起,或者安渡余生。或许他也曾向你们保证过什么----比如,提供核子武器作为胁迫帝国军的手段,但是,事实证明他只是在欺骗和利用你们。其实他是希望你们全被帝国军所消灭吧!这样一来他所做的一切就会死无对证了。汉斯阁下,请你不要再去相信一个不值得相信的人,真正负起你对部下的责任,放弃幻想,向帝国军投降吧!也许你会觉得投降是种耻辱,但是因为卑劣之徒的阴谋而走上玉石俱焚的道路,难道不是更大的耻辱么?”

古德里安沉思不语,另外一个看来地位较高的首领这时问道:

“如果我们同意投降的话,你能代表帝国政府保证我们得到赦免吗?”

缪拉轻轻摇了摇头,坦然答道:

“对不起,做为帝国政府的代表,我只能接受无条件的投降。中下层成员应该可以获得赦免,但是地位较高的首领必须经过法律的审判。我只能以个人身份向你们保证,我会以主动投降和协助揭穿危害帝国利益的阴谋为理由,尽力帮你们争取最宽大的处理,也帮你们的部下争取最妥善的安置。。。。。。”

“真是岂有此理!”

话音未落,一名首领突然拍案而起,手指缪拉嚷道:

“咱们押他去打头阵,我倒要看看谁敢开火!”

看来纯属冲动之下的一句话,却令缪拉心里猛地一紧----这正是他最怕出现的场面。

电影里面常有这样的情节----交战双方的一方俘虏了对方的重要将领,将其押至两军阵前作为胁迫。结果身为人质者慷慨陈词,要求战友顾全大局,不要理会自己。最后,战线对面的人忍受着极大痛苦下令开火,人质与敌人一同在烈火中化为宇宙的尘埃,而牺牲者的战友誓死为其复仇,取得空前的大胜。。。。。。

缪拉与僚友们也曾半开玩笑地谈论过这种桥段,结果一致得出的结论是:能把这种情节变为现实的人,帝国军中只有那个奥贝斯坦。---- 这话虽说玩笑居多,却也道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即使明明知道是必要的,将炮口对准自己僚友或长官这种事情的残酷,仍旧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毕典菲尔特肯于发出劝降电文,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吧!再要把他推到不得不做那种痛苦选择的处境上,自己也未免太过无能和自私了。。。。。。

当然,缪拉不是没有做过最坏的打算,但是,岂容局势轻易演变到那个地步?

异常坚决的斗志,又一次自缪拉的眉宇间扬起。

他以极度的冷静掩饰了内心的波澜,仿佛丝毫不为所动地淡淡一笑:

“我的部下既然敢发劝降电文,你想还会顾忌这些么?心有不甘的话不妨一试,不过我要提醒诸位,开弓没有回头箭,帝国军是不在同一个战场做两次劝降的!”

似乎是为缪拉惊人的沉着所慑,对方一时说不话来。

“那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现场安静了十几秒后,又一次有人发问。

提出这样的问题来,说明提问的人已经动心了,只是还想争取更实在的保障。缪拉望了一眼仍在缄默的古德里安,正想说话,却猛然间发现古德里安侧背面正有一支枪口对准着他。。。。。。


“提防杀人灭口!”

希尔德的话瞬间在缪拉脑海中闪过,他下意识地去摸佩枪,但是手臂刚刚一动,随即想起能量匣已在刚才从枪中退出了。

此时的缪拉心中悔恨交加----皇太后明明已经叮咛过自己“提防杀人灭口”,为什么竟忘了提醒古德里安,叫他派人注意周遭,以防局内人的暗算呢?

如果古德里安死了的话,有些真相或许就会永远被埋葬于宇宙的深渊中了。帝国受损的信誉将有可能无法完全恢复,帝国政府与自治区民众间的裂痕将有可能难以消弥,两者间的未来关系也会留下重大隐患,就连尤利安他们流血奋斗的战果也将可能被把他人的生命和尊严都当成政治砝码肆意践踏的卑劣政客所盗取。。。。。。

许许多多的念头在短短一刹那涌上缪拉心头,而在他集中了全部思绪的最明确的意识层面上,只有一个念头被清晰地保留下来----绝不能让古德里安被杀!

于是,他来不及多想,急忙飞身抢上两步,以惊人的力度一把将身材魁梧的古德里安推到身后。。。。。。


一切都快得叫人促不及防。直到殷红的鲜血晃眼地从缪拉那黑色与银色相间的帝国军服上渗染出来,古德里安才第一个发出惊惶失措的叫声:

“缪拉元帅!”

身经百战,绝非有勇无谋之辈的古德里安,竟像完全失去了判断力一样,忘了命令目瞪口呆的部下们立即缉拿开枪之人,只是用力抓住倒在自己身上的缪拉的手臂,用颤抖的声音喊着:

“缪拉元帅!你振作一点!缪拉元帅!。。。。。。”

缪拉的一只手紧紧拽住古德里安的衣袖,然而那只是无意识的行为,似乎是想抓住自己就要涣散的意识似的。好一会儿,他才以极其微弱的声音吃力地吐出几个字:

“请。。。。。。不要再包庇。。。。。。利用你们的人。。。。。。”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缪拉的手轻轻垂了下来。

他感到自己全身的气力正在急速地消逝,许多人的身影像走马灯似地在脑海中轮番掠过。他好像看到一道金灿灿的光芒在眼前一闪,但是还来不及看清楚,就已再也无力撑开沉重的双眼。。。。。。

古德里安最后听到缪拉好像是从意识的残片中抖落出来一句话:

“对不起了,克斯拉。。。。。。”



古斯达夫被那名通讯兵撞倒的时候,因为受到其非比寻常的神态的感染,情不自禁向掉落在地上的那纸电文扫了一眼。

然后,他的全身就象受了电击似地,猛地打了一个哆嗦。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从地上站起来,又是怎样走回自己房间去的。在那一大段几乎空白的记忆里,唯一留下痕迹的只有那行晃眼的电文:

缪拉元帅已经遇害身亡。

古斯达夫就那样保持着相同的姿势,怔怔地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才总算渐渐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这样子你满意了吗?”

他似乎听到自己身体里面有一个声音冷笑着问道。

“你不是一直都在诅咒他遭报应吗?你不是一直在祈祷神会惩罚他吗?”

是的,我一直都在诅咒他,一直祈祷神会惩罚他。。。。。。但是,我为什么会有一种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似的感觉呢?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奈特哈尔·缪拉这个人就渐渐在他生命中占据了奇异的重要地位。不管是开始几年中对他的崇拜也好,过去一年多来对他的恨意也好,古斯达夫的情感其实一直都是依赖着缪拉的。

过于他从来不曾察觉到这一点,直到那天,当他突然因为“可能再也见不到缪拉”的念头而感到恐惧时,才第一次发现了这个事实----那样的恐惧感,是好像害怕父亲再死一次的怯畏。

在那之后古斯达夫才发觉,原来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其实是靠着对缪拉的依赖感填补了失去父亲后心灵上的巨大空洞的。----自从五年以前,缪拉像一位传说中的骑士那样,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用手搂住自己的的脖子,以真诚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说“好孩子,你还太小,留在家里好好照顾妈妈和弟弟吧!不要总想报仇的事,把它交给我和我的同伴们好吗?”的时候起,就已经是这样的了。在最艰难最黑暗的那些日子里,自己不是靠着对父亲的回忆,而是靠着缪拉身上闪闪勋章的光芒照耀着脚下的崎岖而一路走来的。即使是在那样深切地恨着他,一心想要报复他的时候,和在打消了恨意却依然无法谅解他的时候,自己也依然在无条件地相信并依赖着他的包容。。。。。。

“是我害死了他!”

这个念头在古斯达夫头脑中一闪而过,随即死死纠缠住了他的心----因为自己不断在神的面前诅咒他,求神让他为违背誓言而付出代价,结果真的把他害死了。。。。。。

虽然这是古斯达夫一厢情愿的想法,但他无法抛开这样的念头。

他突然想起缪拉临行前曾经留下一封信,嘱咐自己如果三十天内他没回来,就按照信中的指示去做。

现在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吧。。。。。。

古斯达夫飞快地翻出小心收藏好的那封信。

信封里面装有另外一个信封和一张信纸。古斯达夫首先取出信封,看到上面写着“转交渥佛根·米达麦亚元帅”几个字,这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这是缪拉留给副司令官的作战指示呢。

当他放下这个信封,又从手中的信封里抽出那张信纸时,不由愣了一下----叠成长条形的信纸纸背上写的是:

给古斯达夫·伊沙克·克罗伊茨内。

古斯达夫急忙展开信纸,里面只有短短的几行----


给古斯达夫·伊沙克·克罗伊茨内:

很抱歉用这种方式把信交到你手里,其实我是不希望你有机会看到它的。过去这段时间里,一直没有向你认真道歉,我原想多少做点什么来代替它,但是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只能遗憾对你说对不起了。请代我一并致上对你的母亲和弟弟的歉意。

你的父亲那里,我会亲自去向他道歉,杨也已经到了那个世界,所以,就算你还不能原谅我,也请让那些恩怨都随我一同成为完全的过去吧,接下来的人生才是你自己的。

附信烦请转交米达麦亚元帅,谢谢!。

奈特哈尔·缪拉


毫无疑问,这是缪拉为防不测预先写下的遗言,而另一封信,古斯达夫不用想也能猜到,一定是他自己的遗书----因为奈特哈尔·缪拉在世上没有任何其他亲人,所以才把后事托付给他最为信赖的年长僚友。

可我为什么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呢?难道我其实是一只冷血的动物吗?

古斯达夫近乎绝望地想着,拿信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眼眶里面却还是一片干涩。

但是。。。。。。但是。。。。。。

“怎么可以这样?”

对着空洞洞的屋子,古斯达夫发出喃喃的自语:

“你说过要回来听我说那些话的,怎么可以又一次对我不守约定?我不能原谅你,永远都不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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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墓志铭

缪拉遇害身亡的消息传到帝国军临时总旗舰“王虎”上的时间是宇宙历八O三年的十二月一日上午十一点二十八分。接到这封以“贵军的同伴托马斯·布施”名义发来的电文之后,毕典菲尔特在幕僚们的建议下立刻下令与海盗组织方面联络,要求同总司令通话。但是,对方似乎切断了通讯网络,而与帕西法尔的联络在那之前就已经中断了。

“帕西法尔上的人可能已经和总司令一起遇难了!”

在会议室陷入长时间的可怕的安静之后,终于有一个幕僚打破了沉寂,他的话更加深了人们心头的沉重感。然而,接着他的话锋一转:

“姑且不论这个托马斯·布施究竟是什么人,那些海盗切断通讯,明显是作贼心虚,想借此拖延时间。所以属下认为我军应不给敌人以准备的空隙,立即发动全面进攻,为总司令报仇!”

话音落下之后,橘色头发的猛将缓缓站起,用令人发渗的眼神盯住这名幕僚,一手抓起桌子上的咖啡杯,用了十几秒时间克制住想把杯子砸向那名幕僚头上的冲动,最后狠狠把它摔到地板上,勃然咆哮道:

“笨蛋!总司令是不是真的死了还不知道,万一他还活着的话,这个时候进攻不是害死他了吗?

以冲动好斗闻名整个宇宙的“黑色枪骑兵”舰队司令官在事情涉及到僚友生命的时候居然学会了小心慎重,大多数的幕僚都在心里对司令官这大异其趣的一面发出深深的感叹。

不过,也有少数人抱着略微不同的想法----“到底这是因为谨慎呢,还是只是不愿接受现实的自欺欺人呢?”

更有人想,其实那名幕僚的话并非全无道理,他只是很倒霉地成了司令官那无处宣泄的情绪的出气筒而已。

不管怎么说,毕典菲尔特的反应让幕僚欧根中将暂时松了口气,稍稍卸下肩头的重负。

缪拉在临行之前曾把这名“黑色枪骑兵”舰队中少有的作风稳重的高级幕僚单独找出,和他进行了一次谈话。

“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你要劝说毕典菲尔特元帅不可轻举妄动,请他先向军部请示之后再定行止。”

缪拉当时是这样交代的。

“阁下不会有事的,您一定会安然回到军中----皇帝陛下还在等您凯旋而归不是吗?”

发生在费沙宇宙港的那一幕经由后来者之口早已经在最先出发的“黑色枪骑兵”官兵之间传开了。

“我说的只是万一的情况啊!”

了解部下好意的缪拉温和地一笑。

然后,郑重而恳切的表情代替了笑容:

“如果他不肯听劝的话,到时候你就要直接和费沙联络,请军部出面干涉。我知道让你背着自己的长官这样做会很为难,但是为了大局,也为了毕典菲尔特元帅本人,希望你可以勉为其难。”

“总司令都已经这样说了,属下当然会遵命行事。不过,总司令您是不会有事的。”

欧根知道,缪拉未把此事托付给他自己的幕僚是不愿给人造成“黑色枪骑兵没有一个人是靠得住的”的糟糕印象。

“谢谢。”

缪拉最后拍了一拍欧根的肩膀,轻轻说道:

“拜托了。。。。。。”

。。。。。。

十五分钟以后,毕典菲尔特作出“先向军部汇报、等侯指示”的决定之后宣布散会。

所有部下都退出去,方才盛气凌人的毕典菲尔特却变得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一动不动。好半天,才从口中吐出一句话来:

“吾皇啊,请您不要这么快就带走缪拉。。。。。。”



还有一个人也祈祷着缪拉能够死里逃生----他就是蔷薇骑士连队的昔日队长、现在的海盗组织盟主埃里希·冯·古德里安。时间是十二月三日将近午夜,距离他和缪拉结束上次的把酒言欢整整七十二小时。看着苍白得不带一丝血色的静静躺在面前的缪拉的面庞,他耳畔又响刚刚的对话----

“到底有几成把握让他活下来?”

“已经过了二十四个小时,现在连一成把握也说不上了。”

“可你不是说手术是成功的吗?”

“汉斯阁下,请您不要弄错了。手术成功只代表我们能做的事都已经做到,但还有些是我们无能为力的。”

“也就是说,现在唯有听天由命了?”

“你祈祷奇迹吧!不过也只有十几个时了----要是术后四十八个小时还不能够恢复意识,那他大概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这话未免太不负责了吧。。。。。。”

“你以为我不想救活他吗?”---- 一直冷静无比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专业精神。。。。。。这一年来你帮了我们很多。。。。。。”

“不用了。。。。。。”对方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你只要希望缪拉元帅能醒过来就行了,感谢的话留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那么,现在我们只剩下祈祷上天帮忙这一件事可做了是吗?”

“还要祈祷他本人的生存意志。。。。。。如果他自己放弃的话,就算上天也帮不了他。”


缪拉被送往医务室进行紧急手术之后,古德里安才回过神来处理枪击一事。而事件的元凶,也是作为他与海尼森的后台势力相联系的重要人物和他亲信之一的托马斯·布施,已经趁着混乱离开了现场,带领几名手下驾乘宇宙船从还没来得及得悉情况的海盗部众们的眼皮底下离开了大本营,从时间上估计马上就要脱离他们的势力范围了。

“那家伙肯定是想到帝国军面前去颠倒黑白!”

古德里安的得力助手肯特拉闻讯怒道:

“我马上派人把他追回来!”

但是,古德里安却否决了这个提议----如果缪拉死在这里的话,就算没有托马斯·布施去“恶人先告状”,他们也一样百口难辩,而且如果托马斯·布施有意向帝国军谄媚邀功,这时应该已经发出了“告密”电文,万一他在追击中被杀,只会造成“杀人灭口,死无对证”的局面。

现在一切的关键不在于那个无耻小人,而在于奈特哈尔·缪拉。


假使缪拉能活下来,一切谎言将不攻自破。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对于这个没来得及用语言回答的问题,缪拉已经用行动做出了最有力的回答。

原先对于缪拉所揭穿的真相,以及所承诺的帮助怀有疑虑的人,在缪拉舍身替古德里安挡下那一枪之后,都对他的人格深深信服了。现在所有的首领都相信,缪拉是真诚地想帮他们谋求最好的出路,他的承诺,即使是以个人名义,也是足堪信赖的。对于无条件向缪拉统率下的帝国军投降这一点,大家已经没有什么异议了。

问题在于----如果缪拉死了,就没有人能证明这里发生的一切,杀死缪拉这笔帐也势必会算在他们头上。届时,别说帝国军未必还肯接受投降,就算接受了,帝国政府为了维护军心,恐怕也会对他们施以最严厉的制裁。缪拉的人格越是高尚,他的死所引起的反响就会越强烈,而他们的处境也必然会越艰险。“与其放下武器任人宰割,倒不如拼命一战,死得轰轰烈烈,也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这是很多人所持有的想法。

古德里安十分感激缪拉的救命之恩,也已决定无论如何都会将所知尽数告知帝国军,但在其他方面,他还是不得不优先考虑部下们的感受和意愿。

“虽然这是很无理的要求,但是缪拉元帅,现在能够阻止这场流血的只有你一个人了,请为我们活下来吧。。。。。。”



长长的台阶,通向峰顶高峨雄伟的大门,女武士们骑着骏马,飞翔于前方的天空之中,绚丽的盔甲在门的周围洒下美丽的极光,远方是影影绰绰的一座座宫殿。。。。。。

这里。。。。。。就是亚斯加特了吗?

缪拉仰望着那片诱人的祥和之光,一步步地跨上台阶。

突然他的眼前一暗,骑马的女武士与门前的极光全都不见了。

下一个瞬间,一道更加耀眼的金光在门前闪过。。。。。。

当缪拉重新看清眼前的一切时,不禁脱口叫了出来:

“吾皇-----”


此时出现在台阶两侧的,都是他熟悉而又久违的面容:布鲁诺·冯·克纳普斯坦,菲尔姆特·雷内肯普,卡尔·古斯塔夫·坎普,阿达尔贝尔特·冯·法伦海特,卡尔·罗伯特·舒坦梅兹,克涅利斯·鲁兹,奥斯卡·冯·罗严塔尔,齐格飞·吉尔菲艾斯。。。。。。

而站在最高处,那个有着英挺的身材与灿烂的金发的人,虽然背对着他,但是绝不会错,就是他一直深切追念着的统帅和主君----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

陛下为什么不在瓦尔哈拉,而会来到这里呢?

缪拉来不及细想这个问题,急忙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就在这时,一声断然的厉喝在他耳边响起:

“站住,缪拉!”

缪拉怔了一下,不觉停下脚步,而那个清悦的声音又继续道:

“朕不想看到你!”

“为什么,吾皇?”

缪拉的语气中充满无辜的痛苦----莱因哈特从没用过这么严厉的口吻对他说话!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不然为什么两年多来心心牵念的主君竟连转身看自己一眼都不肯呢?

“你应该还有事情没做完吧!”

莱因哈特再次开口了。

没有做完的事。。。。。。

莱因哈特这么一提,缪拉顿时想起来了:古德里安还没说出在他背后的支持者的名字,战争的帷幕也还没有落下,主君提醒的对,自己是该快些回去的。

但是,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好不容易见到了您,臣不想就这样回去啊。。。。。。

仿佛感知到了缪拉心中的矛盾与挣扎,莱因哈特的口吻变得柔和起来:

“缪拉,你曾对朕发过两次誓,难道你忘记了自己的誓言吗?”

两次誓言。。。。。。没错,是两次。。。。。。

第一次是莱因哈特的病床前,面对主君的托付,自己发誓会保证让主君与伊谢尔伦共和军代表所订立的约定得到切实执行。

第二次。。。。。。是出征之前,自己被米达麦亚元帅逼着立下誓言,以对莱因哈特皇帝的名义保证远征期间绝不作出任何受到公务以外因素干扰的指示或命令。----那其中也包括,不对自身做任性的决定吧。。。。。。

“但是,吾皇。。。。。。”

“朕所欣赏的“铁壁缪拉”,绝对不是一个会在战斗结束之前就退离战场的人!”

金发霸主的语气深沉而笃定。

“所以,回去做完你该做的事,然后再到朕的身边来吧。。。。。。”

说完这句话后,莱因哈特以优雅而极具气势的姿态举手挥了一下,就和所有的人一起从缪拉面前消失了。

“吾皇----”

缪拉环顾四周,身边已是一片昏暗。

“现在该往哪里去呢?”

他下了阶梯,看到远处仿佛有缕金色的光线在隐隐闪动,不知不觉就朝那个方向走去。光线十分微弱,好像随时可能隐没似地,缪拉努力地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它的位置。突然,光线变得异常刺眼起来。。。。。。



宇宙历八O三年十二月三日早七点二十四分,一名通讯兵敲开正在吃早餐的毕典菲尔特的房门后,用已经不太清晰的口齿喊道:

“阁下。。。。。。敌方打来电话,说。。。。。。说缪拉元帅。。。。。。缪拉元帅他。。。。。”

“缪拉元帅到底怎么了?”

毕典菲尔特情急之下猛拂了一把桌子,结果军服的袖子在被抹上鸡蛋黄之后又染上一层咖啡。

“缪拉元帅他。。。。。。要跟您通话。。。。。。”


脸色仍然白得像纸一样的缪拉在敬过一礼之后注意到了僚友衣袖上的艺术品,还没说话就先失笑了。毕典菲尔特看到他的笑容,心下一松,顿时发作起来:

“混帐!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把这么多人整得心惊胆战你很得意是吗?”

“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 ”

缪拉还是带着微笑----这话是对所有闻讯赶来的部下们说的。

“毕典菲尔特元帅,海盗组织已经同意向我军无条件投降,稍后他们的首领会和你接洽,欧拉中将也会详细报告这里的情形。”

缪拉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医生认为他的身体还很虚弱,尤其忌讳情绪波动或多耗心力,同意他打这个电话已经非常勉强。所以,他也不得不以努力当一名模范病人的合作之心来尽量缩短谈话时间。

“科库兰准将在吗?”

缪拉的目光在画面上逡巡了一下。

“是,下官在。”

旧同盟军人出身的主计监走出来向他行了一礼。

“这边的医护人员和药品都非常缺少,请你负责从我军人员和物资中抽调一部份过来作为临时援助。”

“是,下官遵命!”

缪拉点了点头,再次转向毕典菲尔特:

“毕典菲尔特元帅,关于受降的具体事宜,请多向费沙汇报和请示。”

“放心吧,司令官!”

“那么,今天暂时谈到这里吧,我会再和你们联络的。”


电话画面消失之后,缪拉才觉得全身虚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气好像在短短几句对话中都用完了。他极度乏力地躺倒在床上,同时阖上了双眼。

“谢谢您了,司令官阁下。”

一名留着茶色短发,年纪约在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子,这时一边为缪拉做静脉注射,一边说道。

“你是指医护人员和药品的事吗?”

感觉这样说话不太礼貌,缪拉又勉强睁开眼睛,为了减少对体力的消耗,他的声音非常之轻。

弗兰卡·嘉妮亚,这名为缪拉的急救手术主刀的年轻女医师,在完成了手中的工作之后,帮缪拉放下卷起的袖口,微笑着说:“我不是您部队中的军人,而您是我的病人,所以不用在我面前顾及礼仪。还是请您闭上眼睛吧!这样可以少费些精神。”

缪拉没有再做坚持,他顺从地闭上眼睛,放松下来,而后继续说道:

“如果是指那件事情的话,应该是我谢谢你的提醒才对。还有,谢谢你挽救了我的生命,嘉妮亚小姐。真的非常感谢。”

“坦白说,我是第一次动这么困难的手术,心里其实一点底也没有。”

“我知道。。。。。。你是一位非常勇敢的女性。。。。。。”

缪拉轻声说道。

“阁下这样说我就无地自容了。手术顺利完成是上天帮忙,您能醒过来是靠您自己的意志,我并没有什么功劳。话说回来,我从五年前就开始上手术台,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顽强的生命力,阁下您还真是“不死之身”啊。。。。。。”

“不死之身。。。。。吗?”

闭着眼睛的缪拉唇边浮现出一抹笑意:

“或许是因为某种缘由而无论如何不想在这个时候死掉吧!。。。。。。不过,我说你很勇敢,并不只是说手术这件事。”

“那您指的是----”

“我听汉斯阁下说起过你的事。”

一年多以前,施因德汉斯的手下在一次行动中和空间警备部队发生冲突,除两艘船逃脱之外其余尽遭击沉,而船上的医生无一幸免。当时恰逢嘉妮亚乘坐的宇宙船从附近经过,于是海盗们强行登陆上去,想带走船队的医生以救治受伤的同伴。

“你在空间航行时挺身而出代替一位医生来救治海盗船上的伤员,因为他的妻子和孩子当时都在船上,而且哭得很厉害。。。。。。”

嘉妮亚淡然一笑:

“汉斯阁下连这都跟您说了?那并不是勇敢,只是看多了侠客电影一时头脑发热罢了,事后我可是后悔不迭呢!”

“你要是真的后悔,就不会留在这里了。。。。。。”

缪拉又一次微笑道:

“虽然他们是半强迫地把你留了下来,但你如果坚持不为他们做任何事,他们大概也只有放了你。我想施因德汉斯该没有用你的生命作为要挟吧!”

“那该说是职业病吧?”

嘉妮亚的口气带着一丝自嘲:

“看到受伤的人就没办法不管,结果害得自己脱不了身。。。。。。真是无可救药的脾气呐!幸好没有家人在等我。。。。。。”

“嘉妮亚小姐也是一个人么?”

缪拉忍不住睁开眼睛----全然没有注意到这句话中加个“也”字听来似乎有点奇怪。

“是啊!”

嘉妮亚的反应出人意料的轻松:

“元帅是不是觉得我的教育很不成功呢?”

“为什么这样讲呢?”

“因为我是非不分,连强盗都想救啊!您也说了,如果我坚持不做的话,他们大概也不会把我怎样。。。。。。而且现在我还向您----一位帝国军的元帅,要求把军方人员和物资调来向他们提供援助。”

砂色眼睛的元帅深深凝望着面前的女性,非常认真地说:

“就象刚才你所说的,看到受伤的人就没办法不管,我想这才是医生吧!如果叫你见死不救才是很奇怪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说到这里,他又闭上眼睛,轻轻说道:

“刚好和军人是相反的职业呢。。。。。。我们这样的人,不管走到哪里,脚下的路都是用血铺成的啊。。。。。。”

嘉妮亚想了想,说道:

“元帅,您知道我是用什么工具为您做手术的吗?”

“嗯。。。。。。我想应该是手术刀吧。。。。。。不是的吗?”

“是啊,就是手术刀。刀子本来是杀人的凶器,可是人们却想到用它来救人,您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这次缪拉是用略带讶意的目光望向嘉妮亚,过了一会儿,笑道:

“嘉妮亚小姐很会讲话呢。”

“我不是会讲话,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嘉妮亚回报以明璨的笑容:

“至少已经使我得救了----因为你们的战斗,我马上就将重获自由了。”

“嘉妮亚小姐也同样救了我呀!”

“这么说来,我们各自救过彼此一次,以后就谁也不要再说感谢的话了吧!”

嘉妮亚这时看了一看手表,站起身来:

“可以了,请把体温计给我吧。”

收起体温计之后,嘉妮亚就在缪拉带着笑意的目送下离开了。

出门之际,她忽然间回过头来,轻轻唤了一声:

“缪拉元帅。。。。。。”

“嗯?”

“吾皇。。。。。。”

嘉妮娅清澈的眼神意味深长地凝望着缪拉:

“。。。。。。就是那个“缘由”吗?”


缪拉侧过身子,出神地仰望着窗外的星海。

那里,还有等待着他的人,未完成的使命,以及想要守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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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3 19:20:0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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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尾声:誓言


就在缪拉与毕典菲尔特通话结束一小时之后,“贵军的同伴托马斯·布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王虎”上。他声称自己是巴拉特警备军派往海盗组织内部的卧底,并且在自治区军政界有重要人物可以证明他的身份,但是要在海盗组Ö怀沟准呙鸷蟛拍芡嘎镀湫彰?

奉命负责那天会场保安工作的托马斯·布施原本打算在一旦苗头不对的情况下杀死施因德汉斯,然后率领手下挟持会场,迫使在场首领向帝国军投降。----虽然另外还有几名首领了解一点幕后情况,但是知道他和他的雇主的身份、手中握有致命情报的却只有已经丧失利用价值的施因德汉斯。只要此人一死,不仅自己可以变成为打入敌人内部的智勇双全的英雄,雇主的政治行情也会因为派遣自己的“慧眼”和“卓识”而水涨船高,彼此未来的前途都说得上无可限量。

然而,托马斯·布施怎么也想不到身为帝国军元帅的缪拉竟会奋不顾身地去替施因德汉斯挡那一枪,这个举动打乱了他全部的如意算盘,更使他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见事不妙的托马斯·布施慌忙趁乱逃出,又给帝国军发去通风报信的电文----最好帝国军能将施因德汉斯等人一鼓聚歼,翦除后患。即使这个目的不能达成,至少也要让帝国军对施因德汉斯怀有巨大仇恨,这样无论他事后说什么都很难再取信于人,反而会被当成攀污。缪拉已死,无从对证,而雇主为了不让他的秘密被曝光一定会出面保全自己。就这样,他带着“虽然有点美中不足,但也算是功成身退”的想法自行投进了帝国军的罗网,更不打自招地供出了“雇主”的存在。

根据施因德汉斯的检举,海尼森警方果断地抢在海盗组织全面放弃抵抗的消息被正式通报给自治区政府之前采取了突击性的搜查行动,其后施因德汉斯与托马斯·布施都以污点证人的身份前往海尼森,配合相关的调查及起诉。包括两名区议会议员、一名警备军高层干部在内的数十名政府官员、公务员、军队人员涉入此案,在大选前夕的巴拉特引起了一场政治地震,也引发了舆论界的广泛关注和反思。

对于帝国政府和帝国军在此次事件中的角色,媒体大抵采取淡化处理,然而一向似乎和共和主义者们有着不解之缘的奈特哈尔·缪拉元帅的英勇事迹却得到了大肆的宣传和渲染。当然,这与另外一个受到关注的焦点人物----“死而复生”的前蔷薇骑士连队队长埃里希·冯·古德里安那不吝赞美推崇的证词是绝对有关的。



为免大批军队在战斗结束后的长期滞留给民众造成炫耀武力的负面印象,军部命令毕典菲尔特代理远征军总司令一职,统率全军即日班师,受降事宜则交由维尔克·艾克塞尔·冯·布罗一级上将接手处理。奈特哈尔·缪拉元帅被特许暂时留在附近行星休养,待伤势痊愈后再返回帝都述职。此外,先前在战斗中下落不明的雷欧波特·休马哈准将被以殉职叙封,进阶成为中将。

十二月五日,布罗一级上将抵达海盗组织大本营。同日,帕西法尔在帝国军舰的护卫下启程返航,并于十二月七日重归本军。

随舰同行的缪拉的主治医师弗兰卡·嘉妮亚没有给缪拉太多和部下庆贺重逢的时间----事实上她只是微笑着用一句“如果不希望司令官阁下再被抢救一次,可以请各位以后再来叙旧么”就让包括毕典菲尔特在内的众位提督乖乖退到门外去了。

“嘉妮亚小姐真是厉害呀,除了先皇以外,我还没见过第二个能让“黑色枪骑兵”这么听话的人呢!”

缪拉一面看着嘉妮亚为自己换点滴瓶,一面笑着说道:

“这么说我可不敢当!”

嘉妮亚也笑着回答:

“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他们肯听我的话离开不是因为我厉害,而是因为担心您的健康----您有一群很好的战友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

话说到一半时,缪拉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目光直直地朝门那边看过去。

嘉妮亚觉得有点奇怪,顺着他的目光回过身。她看到在没有关严的门缝处,露出一个少年的身影。她又回过身来,认真审视着缪拉的表情。

“阁下,点滴瓶已经换好了,我先离开一下,有事请随时叫我。”

片刻之后,嘉妮亚轻声对缪拉说。

缪拉用说不清是歉意还是感激的眼神望向嘉妮亚,微微对她点了一下头。


门被嘉妮亚从古斯达夫身后关上,于是房间里面只剩下了两个人。

他们相互地看着对方,许久,古斯达夫低声说道:

“我看了那封信----因为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我以为。。。。。。以为你这次又要对我失约了。。。。。。”

“幸好这次我没有失约。”

缪拉露出温和的微笑。

“嗯。。。。。。”

古斯达夫定定地看着缪拉,用好像做梦一样的语气重复着:

“幸好这次你没有失约。。。。。。”

“古斯达夫,你。。。。。。”

缪拉察觉到古斯达夫的神情有点异样,正想开口询问,古斯达夫却已再也忍耐不住,几步跑到缪拉跟前,伏在他的臂弯之上,失声哭泣起来:

“。。。。。。太好。。。。。了。。。。。。”


两天以后,缪拉不顾医生们的强烈反对,坚持和全军一起启程返航。而在了解到他固执的理由之后,嘉妮亚和军医们不得不做了让步。

十二月三十一日下午三点四十七分,“帕西法尔”和“王虎”在费沙中央宇宙港降落。

下舰之后,缪拉在几名医护人员的监护下和毕典菲尔特一起直奔香格里拉饭店。

后世人口中的“狮子之泉七元帅”,终得以在伍尔利·克斯拉元帅和玛丽嘉·冯·佛耶巴哈的婚礼上聚首。。。。。。



宇宙历八O三年,那些属于奈特哈尔·缪拉的痛苦、迷惘、欣悦、沉思以及惊心动魄,就在祥和幸福的婚礼进行曲声中画下句点。

宇宙历八O四年,新帝国历OO六年一月,被一场新雪覆盖的奥丁中央墓地里出现了一名十四岁少年的身影。寒风之中,他手捧鲜艳的冬蔷薇花,郑重置于一座墓碑之下。而后,久久伫立于碑前。

束起花枝的丝带上写着一行小字:

给我思念的父亲----古斯达夫·伊沙克·坎普敬献。

他就是已故银河帝国一级上将卡尔·古斯达夫·坎普的长子,已经改回了原先姓氏的古斯达夫·伊沙克·坎普。

过年之后,古斯达夫就要暂时返回幼校了,他将在几个月后从学校毕业。

缪拉已经答应会在那时把他调到自己身边来----奈特哈尔·缪拉并不是个公私不分的人,但身为宇宙舰队的总司令,为自己的警卫部队增加一名下层军官这样程度的调动尚算不上滥用职权吧!

在缪拉而言,只是希望能在近处照看这位“故人之子”的成长。然而,古斯达夫所抱的想法却不太一样。


“爸爸,经过这么多的事情,我才终于明白了皇太后当初那些话的含义。。。。。。”

站在墓碑前的古斯达夫在长时间的静默之后,用深情而清晰的声音说道:

“。。。。。我会来到缪拉元帅身边果然不是偶然的,而是您在冥冥之中的指引,对吧?过去是我误会了您的意思。。。。。。其实,您并不是希望我去报复、伤害缪拉元帅,而是希望我能代您弥补对他的歉意----这就是皇太后真正想对我说的话,也是您的真正心意吧?”

少年的眼中,燃烧着青春的炽热,闪烁出坚定的光芒:

“我向您发誓,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一定会加倍努力,尽我一切力量去帮住和保护缪拉元帅!而且。。。。。。虽然我也许无法像他那样出色,但我也要成为一个像他那样勇敢的人!”


不管人们在干什么,宇宙历八O三的历史,已经刻下永恒。

银河的历史,又翻过了一页。


No need for crying,
let out your feelings,
wide through the space,
where time just endlessly spins,
twinkling tears of night,
darkness turns of night,
Sailing so free, Sailing in peace,
lay your heart down
onto the sea of the stars.

Struggling and losing,
never returning,
into the dreams,
of all the planets that sleep,
Rainbow colored stars,
gently taps the heart,
Dreaming along, high above all,
A waken now
upon the sea of the stars.

Life is a gift from above,
still there always an end,
Deep within hatred is
beauty of love that sing.

No need for crying,
you wont be lonely,
whisper a prayer,
to souls that endlessly live,
sparkling dusts of tears,
soon shall disapper,
trust and forgive,
Universe back in peace,
Rise now oh child
upon the sea of the st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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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后记:构想和考据 上

《缪拉·八O三》这篇同人小说,最初的预想是写一个三四万字的中篇,而最后竟写出十几万字节,加上后记已经接近十万字的长文来,实是始料未及的。

写这篇同人的念头,正如《宿怨篇后记》中写提到的,是作者在写另外一部有关缪拉将昔日同盟基地负责人科库兰收为自己部下为的经过的同人时产生的,当时还附带写了一篇《战场之外的缪拉》,指出缪拉在原著中具有作为莱因哈特与杨舰队连接点的设定。在写那些以“存异而求同”为主题的东西时,忍不住想到,如果说在一种正义的对面可能有反向等量的正义存在的话,那么这种“求同”的过程就绝不只意味着海纳百川的开阔与友好和平的光辉,而同样包含着阴暗,残酷和不认同才对,于是就有了写一篇从反向的视角看“求同存异”的同人的想法。而刚好原著中又留有一条让人意犹未尽的的线索----“要塞对要塞”,这是罗严克拉姆元帅府成立后至到莱因哈特死去为止帝国军唯一一次以一败涂地收场的战斗。一百八十万官兵的惨死,坎普家人的悲痛和仇恨,以及在极度的悲恸和愧咎之下以神之名许下的誓言,并不是一句对伟大敌手的深深敬意所可以全部抹煞的。

于是,早就感兴趣的一条原著没来及充分发挥的余线和新产生出兴趣的一点思考结合在一起,就有了这篇《缪拉·八O三》。

说到这里也就可以明白,虽然本文故事的时间是原著结束之后,但是立足点仍是化解原著已经铺垫好的,或者说是遗留,暗示过的矛盾,而不是去制造新的,原著没有暗示,或与原著对未来的暗示有出入的矛盾,甚至是颠覆原著对矛盾的解决方式及其精神。不篡改,不颠覆,不歪曲,算是本文的宗旨吧。(所谓歪曲,是指出现原著中人物性格或精神相背的情节,而不能给这种变化以符合原著环境的,有原著依据的解释----我在这里强调的不是“合理解释”,因为你如果想让一个人做什么,走可以制造出合理理由。)其实这样的宗旨和“后续创作”的形式是有些矛盾的,短篇则也罢了,中长篇作品,如果一切的结局都在原著预定范围内,支撑故事的悬念就很难形成了。因为这个缘故,本文不得不用了一点狡猾伎俩----故意表现出颠覆原著的倾向,最后又把它推回原著规划好的线路内。不过这样的伎俩只能用一次,因此,如无意外,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写吃力不讨好的中长篇后续了吧!

另外,本文从构思其就决定不把阴谋,政治斗争或战争作为重点,原因有很多,后面还会涉及,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认为那样会转移注意力----本文是在许多方面的思考之间打擦边球入,但这些思考中的任何一类,都远不足以用阴谋或政治权谋来概括。提起“不同观点”“不同立场”就想起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甚至战争,那绝对是种误解----虽然本文的下篇也写了政治斗争和战争,但它们都不是重点,只是为了拓宽矛盾的广度与深度,并且把它放在更广阔的背景下去而已。

以下是对本文的一些情节及人物的设定依据及想法:

1 关于莱因哈特死后帝国高层的人事安排

国务尚书:麦恩荷夫。“玛林道夫伯爵经常获得这位少壮派政治家的辅佐,如果没有米达麦亚元帅的话,或许他会推荐麦恩荷夫。也许当他具有足够的指导力及影响力的时候就会从上内阁的首座也不定。 ”(皇妃诞生)

军务尚书:米达麦亚。“莱因哈特咫建造一个壮大帝国的构想,经由这种实地的建设,逐渐踏实地具体化。身在军务的第一线、统辖并指挥这些新要塞建设工作的人,就是米达麦亚元帅,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无法随同皇帝前往新领土的缘故。米达麦亚非常能够适应新时代里面的新任务,而且对于他所被赋予的课题,也都逐渐在圆满地达成中。他是帝国军第一勇将,不过却不单单只是一名勇将,因为他其实有着绝佳的弹性与气度。”(萌芽)原著曾多次暗示他兼具政治家的素质,不过既然奥贝斯坦死了,身为七元帅之首的他接掌军部最高长官,也是军部在内阁的唯一代表军务尚书一职(接触政治较多的军人)比国务尚书更合适。

统帅本部长:梅克林格。“至于军务尚书,恕臣下僭越,克斯拉或者梅克林格也应该可以胜任。” (叛逆是英雄的特权) 如果军务尚书可以胜任的话,统帅本部长应该也可以胜任吧!“大本营”的概念已经不存在了,应该会取消幕僚总监,恢复统帅本部长,因此由原来的幕僚总监,也是米达麦亚推荐的尚书人选之一的梅克林格出任,克斯拉则继续肩负宪兵总监加防卫司令的重任。

宇宙舰队总司令:缪拉。“宇宙舰队交付给缪拉一级上将,将不会有任何的不妥。”(叛逆是英雄的特权)

2 关于古斯达夫的年龄 ---- 见《宿怨篇后记》

3 关于古斯达夫的心理

坎普家人的生活是没有问题的,但他们要面对的不止是失去亲人的伤痛,还有世人异样的目光。另外坎普死的时候两个儿子只有8岁和5岁,不可能要求他们“早就对战死沙场有所觉悟”,长大后就算理解了,却也不可能磨灭当初闻到恶耗时感受到的震惊与悲恸吧。

不过,古斯达夫恨缪拉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坎普的同僚,也不是因为坎普的死而迁怒。如果缪拉不是“要塞对要塞”一站的副司令官,或者缪拉此后没有成为帝国的传奇英雄,又或者缪拉和尤利安间没有表现出超过其他元帅们之上的友好,甚或尤利安没有给他如此高的评价。。。。。。如果以上诸点缺少任何一点,我想坎普的儿子就不会那样恨他了。再加上以下三点也增加了古斯达夫对缪拉的不谅解 1 缪拉曾经发誓为坎普报仇,那是在神面前许下的誓言,也是和一个九岁的孩子的约定,古斯达夫因此一心一意对缪拉寄予几乎是无条件的信赖和期望,总是祝福着他,崇拜着他,维护着他,并将这种情感视为自己人生重要的一部份。所以最后有一种被自己唯一信赖的人背叛的惊愕。 2 不成熟的迁怒也应考虑,“丧父之痛,积年的委屈,不能亲手报仇的憾然,加上遭人背叛的惊愕,就在古斯达夫看到照片的那刻汇成怒火,使他将全部恨意一齐变本加利地指向了缪拉。”在古斯达夫看来,他父亲身后蒙受的一切,缪拉本应也有份,但他却可以安然地占有来自帝国的和来自元凶一方的两方面的荣誉,自然会有不平,而且是把所有的不平集中在缪拉身上发泄了----因为一个人是没有力量去恨太多人的,这种不平往往都会以把恨意集中在少数特定的人身上为出路。3 被安排到缪拉身边做勤务,使他觉得这是一种天意,是上天,或者是他的父亲想借他的手去惩罚违背誓约的人,因而“怨念”变成一种“执念”。

4 关于“骑士”

有朋友问,文中把缪拉比作“传说中”的骑士,是否参考了缪拉名字里嵌入的KNIGHT(骑士)?---- 缪拉的名字是Neithardt,但发音一样的,真是个有意思的巧合呢。

5 秃鹰之城与威斯塔朗特。

愈合的伤口一但被撕裂,那种疼痛是远远超过当初的。唐月阳的在《时间真的能够掩盖伤口吗》一文中曾就威斯塔朗特一事对莱因哈特造成的影响写道:

“如果就这么任时间流逝的话,也许莱因哈特最终是可以接近幸福这种感觉的,但是有一个声音,有一个人,他毫不留情的,几乎是恶狠狠地踩在了莱因哈特最为脆弱的伤口上。当结了痂的伤口重新被剥开的时候,里面的鲜血淋漓恐怕是初受伤时所不能及的。已经尘封的痛苦重新被提起来的时候,莱因哈特所承受的打击绝对不会比四年前轻。想必这种痛苦已经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心碎就可以形容的了,这是一种更为难以忍受的感觉,也更加难以用笔墨来形容。结痂的伤口始终也是个伤口,这是不容改变的本质,不论结的痂有多厚,表面上看起来有多安全,一旦被无情地揭开……鲜红的血液会奔涌而出,心碎的感觉会如潮一般地迅速淹没他。再怎么写,也写不清我的感觉;同样的,再怎么样去感受,也感受不到莱因哈特心中那种比撕裂更为疼痛的感觉的万分之一。我无从感受,也无法表达,莱因哈特那颗碎成粉末的心,我连想帮他捡都不知该如何下手,还是因为不能体味他心中的苦啊!。。。。。。”

而秃鹰之城之于缪拉,就像威斯塔朗特之于莱因哈特,是纵使愈合也一生都不可能消弥的伤口。原著在后来都没有再写“要塞对要塞”一事对缪拉的影响,似乎可以说,这个伤口虽然很深,但终于愈合了。然而,当古斯达夫出现在缪拉面前厉言指责时,缪拉胸口的那种感受与莱因哈特乍然面对威斯塔朗特的刺客之时是有相似之处的吧!

文中写到威斯塔朗特,有两重含义,这是其中一重,而另外一重已经在原文中借克斯拉的心理道出了。

6 关于文中提到尤利安受到的抨击

“尤里安觉得能和奈特哈特·缪拉等银河帝国军的名将们心灵交流是一件很可喜的事。然而,或许这件事也会在后世遭到痛烈的批评:“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一开始就好好谈不就得了?何苦非得要牺牲这么多的生命?难道他们只不过是指导者为了完成预定的工作而用过就丢的道具吗?” 尤里安他们是不是也要甘之如饴地接受这样的批评?尤其是战死者的遗族们的责骂更是令人难堪。”(黯淡黄金狮旗)

7 关于坎普家人的遭遇

“败军之将”的家人的困难处境在现实中的例子是很多的,而原著中也有这样的例子:

“一方面杨被推崇为英雄,赞赏倍至,但另一方面,逃亡的林奇提督的妻子却被迫搬离官舍,带着孩子回到娘家,不敢出现在人前。这并不是杨的责任,只不过心里还是非常地不好受。 ”(螺旋迷宫 英雄的新工作)

8 关于“残存下来的幸运”的说法

“七个人被后世称为“狮子之泉七元帅”。有人下了评语“残存下来的幸运带来了荣誉”,然而,在这么巨大而猛烈的动乱时代,纵横战场无数次之后还得以残存下来不也就是证明了他们的非凡之处吗? (梦的尽头)

9 关于坎普的为人

“他是一个豪气干云、光明正大的人”(振翅待飞的秃鹰)

10 关于坎普对孩子的态度

“他只是不想让儿子知道那么多罢了。坎普认为孩子们在成长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就会逐渐了解到这个世界复杂和丑陋的一面。或许他们并不希望父母只告诉他们单纯及光明的一面,不过,当他们有一天也为人父母的时候,必能体会出这种心境的。 ”(逝去的一切)

11 关于费赛尼亚以及坎普的遗言

“坎普司令官要我传话给您。他是这么说的----代我向缪拉道歉。”(归来)

原著中坎普在秃鹰之城遭到雷神之锤打击后只说了“赶快让全员撒退”和“ “我已经没救了,你看看这个”两句话(归来), 接着就写到“不久,费赛尼亚踉跄地走出指挥室,死者的双眼目送着他。 ”。所以,坎普让费赛尼亚转达的那句“代我向缪拉道歉”应该时第二句话之后,费赛尼亚走出指挥室之前说的最后的遗言。(田中之所以没有继续写二人的对话,是为了这句话在缪拉面前被说出时更具有冲击性吧!动画中对坎普死的一段处理和原著有所不同,本文是以原著为参照的。而事实上,动画中费赛尼亚的台词确实是“他在临死之前还说了一句话,要我替缪拉说声对不起”,这也表示向缪拉道歉的话是坎普最后的遗言)

12 关于克斯拉的遗憾

“克斯拉并不是嫉妒同僚们的武勋,然而,他却禁不住要羡慕他们所处的场所。那些统率着数万艘舰艇,在星奔腾荟粹的黑暗星海之中尽情遨游的勇者们啊!原本他了选择这样的武官之途为其一生的目标。”(祭典之前)

13 关于尤利安想成为历史学者 ---- 见《宿怨篇后记》

14 关于宇宙海盗的历史和伍德提督及鲁道夫大帝在扫地海盗中建立的功勋

“宇宙历一○六年,银河联邦倾力出击,扫荡宇宙海盗。由M·休夫郎和C·伍德等提督负责执行,二年后,任务大抵完成。这项扫荡任务原本并不容易,以挖苦他人而声名大噪的伍德提督。。。。。。”(银河系史概略)

“乘兴而来的鲁道夫,被公认为“伍德提督二世”,展现出强硬的铁腕作风,他机智而毫不留情地发动猛烈攻击,大举歼灭海盗组织,连投降和等待审判的人,也随着太空船被悉数烧死,其残酷无情、赶尽杀绝的做法,当然引起批评,但颂扬的声浪却更加高涨,如沛然洪水吞没了一切。”(银河系史概略)

15 关于巴拉特自治区的形势和银河的未来

“关于制定宪法和设立议会之事,莱因哈特却无法对尤里安有任何承诺。他的说法是会考虑立宪政治的优点,但是却无法给予确定的答覆,因为莱因哈特不想欺骗任何人。

“如果你跟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制定了法规,那么,后世的人就没事可做了。这么一来,他们一定会怪罪我们,因为我们太多管闲事了。”

莱因哈特是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这么说的,不过,很明显的,他并无意无限制或毫无原则地认同民主主义的存续。尤里安因此知道了莱因哈特并没有失去身为一个主政者所需要的冷静。

承认巴拉特星系的内政自治权已经是莱因哈特极大的让步了,然而,海尼森必须先从在“鲁宾斯基的火祭”事件的损害中再重建起来。和伊谢尔伦要塞比较起来,海尼森的地球条件显然是处于易攻难守的状况,原本海尼森就是一个消费性格较多的星系,所以粮食和其他的必需物品都得从其他的星球输入,而其他的星球又都在帝国的完全支配之下。从军事面来考虑的话,它的条件是极不利的。莱因哈特对尤里安的宽大其实是一把双刃刀,而莱因哈特和尤里安都知道。 ”(黯淡黄金狮子旗)

“从某方面来说,莱因哈特皇帝给了民主和政治一个辛辣的考验。经过战争那么严苛的洗炼而残存下来的价值观,会不会在和平的环境下被腐蚀呢?”(梦的尽头)

不限制,也不毫无原则的认同,这就是莱因哈特最后对民主主义的的态度。莱因哈特对未来的设想应该是让巴拉特星域成为一篇民主政治的试验田以观后效,如果民主政治能够从废墟中站起来,真正成为浴火重生的火凤凰,并且充分显示出其优越于专制之处,那么,未来的银河帝国就可以改为立宪制。相反,如果靠流血战争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信仰在和平时期轻易就被腐蚀了,巴拉特自治区变成又一个自由行星同盟政府的话,那么它所能面对的也只有和自由行星同盟相同的命运,莱因哈特无法认同一种只存在于理论上的优越性,也绝不希望银河帝国的未来被无法实践证明的“优越性”来决定。这应该也是田中芳树本人对于《银河英雄传说》未来的设计,即银河帝国与巴拉特自治区不是通过战争,而是通过施政来证明谁的制度更优越,更受人民拥戴,更有理由在人类社会存在下去。

关于这一点,还有另外一段描写为证:

”就在一年前,他们失去了杨威利,如果今年莱因哈特也将消失于历史的地平线下的话,宇宙的将会失去多少的光彩啊?

不,或许这样会比较好。需要英雄和天才的动乱季节一过,调整和合作、秩序是比强烈的个性理重要的。杨威利曾说过——凡人的众智胜过单一的天才。莱因哈特也说过——所谓和平就是不把无能当成恶德的幸福的时候。

可是,尤里安有绝对理由必须在这个时代到来之前和皇帝见个面。如果他真的生了重病,尤里安更必须在他的生命力和理性尚未燃烧殆尽之前和他晤谈。尤里安希望告诉莱因哈特,建立起一个在高登巴姆王朝时代不被允许存在的共存和开明的体制,不使和平和统一变质成自闭和独善、停滞,不,就算任何事都会变质,也要让那个时期尽可能地往后延,只要大家共同努力就好了。只要商谈的对象是莱因哈特的话,这件事是有可能的。 ”(美人嗜血)

此外,原著还曾暗示,未来帝国的运作将不再是过份依靠个人才能的:

“莱因哈特并无意让工部省的巨大机构和权限永远延续下去。他的想法是,等到一切稳定化之后,就把实地业务部门委交给民间以缩小组织。需要依靠个别人的才能来运作的组织是不完善的,不管国家机构或社会体制,在完成创业并安定化之后,必须通过像古尔克这样的可以起到计量器作用的人来将过多的部分削减掉,剩下适当的规模和权限,才是健全的组织。(小说《黄金狮子旗下》,动画第66集《黄金狮子旗下》)

一言以毕之,莱因哈特之死预示着需要“伟大的天才”的时代已经结束,或者说“天才”已经完成其推动时代变革的历史使命----这是原著赋予莱因哈特之死的含义,也是原著对“未来怎样”的又一个明确暗示。

16 关于民主与专制在施政效率方面的差异

“以极为彻底根本的形式,将过去自由行星同盟统治底下一直积存着的不公平全部予以纠正。弹劾旧权力体制下之神圣领域的腐败,对新体制而言是宣传自我正义的绝好题材。过去一些经常受到反政府势力与新闻界猛力批评,但是却一直未受到当先制裁的特权政治家、军需产业经营者,共六百名左右,被总督府给一网打尽了。

如果以极端的观点来看,这些处置仅是以儆效尤。但是,罗严塔尔很清楚地知道,此时他所需要采取的手段,不是慢工出细活,而是快刀斩乱麻。因此,这些嫌疑犯过去在民主共和体制下,以司法搜查为前提,将物证湮没、采取法律武装或收买证人这些手段,此时全部都失去了作用。总督府凭藉着强权取缔不法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在意什么民主程序。仅凭着总督亲自签署的一纸搜捕状,即可强行展开搜查与拘捕,而且结果全部都是成功的。嘲弄民主共和政治的罪犯们所犯下的罪,却因专制政治的手法而受到制裁,这真是一个讽刺的结果。

罗严塔尔刻意将民主共和政治所不可避免的一个缺点“决定缓慢”,暴露在市怕眼前,并精心布局,让市民从实际效果上,来认可帝国的支配。这一切的措施到此为止,看来几乎是完全成功了。 ”(鸣动)

“莱因哈特皇帝的威胁极大。而且这种威胁并不是因为存在着像地球教之类的反动团体所形成的,而是因为和民主主义迥异的体制使时代的变革正迈向成功之路所致。所谓的专制就是在进行变革时使效率提升到最快的一种体制。对民主主义的温和、缓慢感到厌烦的观众不是常这样说吗? ”(前途遥远)

17 关于旧同盟遗留问题成为滋生犯罪的温床

“然而罗严塔尔很沉着冷静地上任了。。。。。。军纪严正,并没有任何由士兵所犯下的凶恶犯罪事件发生。反而是旧同盟军已经失去控制的脱队者犯罪问题较为严重。 ”(八月的新政府)

18 关于宇宙海盗的肆虐

“他(休马哈)以旧王朝时代的才识和经验,在修特莱中将的推荐下成了帝国军的准将,但是在一场和宇宙海盗的战斗中下落不明。”(梦的尽头)

事实上,整个“远征篇”的情节都构筑于这里提供的“和宇宙的战斗”的线索之上。

19 关于帝国驻军

“银河帝国的传统都是将绝大部分的军事力量集中在中央,所有向外征讨或是镇压叛乱的舰队,都先组成浩浩荡荡的征伐军队之后,才由帝国奥丁出发。而莱因哈特之所以发布重新划分编制的命令,目的就是要摆脱这种过度极端的权威主义。”

““如果给予每一个军管区兵权,一旦中央的统制力衰退时,不就容易形成割据的局面吗?” 留守在奥丁、身居后方总司令官要职的梅克林格一级上将曾这样对缪拉说过。皇帝莱因哈特虽然年轻,充满了生命力及可能性,但是就算是天才或英雄都难免一死。一个人活在世上时的价值越大,死后所留下的空隙也就越大。”(黄金狮子旗下)

高登巴姆王朝时代军队过于集中,导致地方应变能力的严重不足,莱因哈特校正了这一倾向,却又出现了相反的倾向。莱因哈特本人活着的时候问题不大,但他死后就蕴藏着割据局面出现的危机。《宇宙海盗》一章中对兵力配置的描写就是基于希尔德应该会协调两种倾向这一点而进行的。假设莱因哈特去世时帝国军拥有战艇十八万,而经过退伍和裁员后变为十二万,费沙方面直接节制的兵力约为八万,部份囤扎在“影之城”和“三元帅之城”。新旧领土各驻军约二万,其中新领土的艾尔·法西(伊谢尔伦走廊方面)和乌鲁瓦希(费沙回廊方面),旧领土的奥丁和连典贝尔克要塞各配置战舰五千,其余则以五十至一千艘不等的数量分布于各星系。(和平时期新领土的兵力约为罗严塔尔任总督时期的五OO万的一半,而乌鲁瓦希星仍保留原先的五O万驻军数量)

PS:文中写到了布罗统辖的干达尔星域和乌鲁瓦希星驻军的扫荡海盗活动及加入最后一战的包围圈,事实上,莱因哈特早在“诸神的黄昏”时期便有考虑,而原著也有如下暗示:“将来同盟的领土都落入莱因哈特掌握之后,这个寂寂无名的行星将作为镇压武力叛敌及荡平宇宙海盗的根据地,势必会成为一个重要的基地”----其作为“平叛基地”的作用已经在罗严塔尔叛乱和海尼森暴动时期两次体现了,而本文则体现了其作为荡平宇宙海盗根据地的作用。

20 关于费沙作为首都地位的稳固(费沙人对帝国的态度变化及费沙新生代的支持)

“有一大半的费沙人并没有任何理由对皇帝莱因哈特抱持好感,可是,他们对其构想力的壮大、决断及行动力的迅速却不得不大加赞赏。这种感觉的确或多或少都掺有某种不纯的因素。如果莱因哈特是个无能的人,那么,被一个无能者所打败的自己岂不掉进了无名的深渊中了?原应具有压倒性优势的经济力在武力面前根本没什么看头,原本应为独占性的情报也没有带来任何益处,而他们就在这种情况下被帝国军所占领了。才略丰富的费沙人一向住在保守的世界观的温室中,在被金发的年轻人敲破之前,他们都不晓得玻璃的脆弱。

不管怎么说,皇帝莱因哈特正在创造历史是一件无庸置疑的事。同时,身为一个费沙人,他们不能不关心在这个正在被创造的历史豪华舞台中,他们到底是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也有人自我要求从事积极的展望和行动。原本费沙人的长处就是在被赋与的政治状况中完成最大的利益。原来的费沙也不是人人平等的天国,有因获得既得权利的横暴豪商而哭泣的中小商人,也有因商场失败而衰败的一家人。对这些人来说,莱因哈特的征服所带来的时代激变可以说是败者复活战的唯一机会。他们努力寻求征服者的欢心,为军需品的调度、士兵宿舍的建设、提供经济及交通、地理、市民感情等的相关情报而四处奔走。尤其是年轻的一代对长老们的反弹及对年轻的征服者情绪上的支持更是一日快过一日,而帝国政府也有意图地对年轻的费沙人以礼相待,开始搭乘云霄飞车朝着共存的道路飞奔。 ”(黄金狮子旗下)


21 关于新领土总督一职

““新领土总督府”并非是恒久设置的机关,迟早都要和旧帝国领土一样,纳入内务省的管辖,确定为地方政府,而且政治与军事两权将采取分离制。到那个时候,人类社会的统合就应该完全成立了。 ”(鸣动)

新领土总督应该是过渡性的职务,在以费沙作为支配全宇宙的中心的体系还未完全确立之前处理新领土事务,罗严塔尔叛乱的发生,以及费沙帝都地位的日益稳固,都意味着这个职务失去意义,因此设定将其取消。(旧领土的地域比新领土更广阔,但也没有设置总督,迁都费沙本来就是为了便于同时统治新旧领土的)

22 关于文中提到的避免炫耀武力和刺激被征服地民众的感情

原著由于鲁道夫大帝成例在先,帝国君臣在这方面一向都极审慎。例如以下几段描写:

“莱因哈特本人不喜欢在占领地的新年宴会中做华丽的装扮是原因之一,一个成功的征服者,必须能够小心避免不要刺激起占领地人民的反感,”(占领费沙后----寒流来袭)

“帝国军的三个长官难以理解前些日子皇帝的想法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连皇帝本身也无法了解自己为何会如此消极。之所以使他这样犹疑的理由是,他一再自我告诫不可以采用高压的形式来行使几近于无限制的权力。在缔结巴拉特和约之后的四、五个月,又对手下败将使用武力这件事,让他的意识有些犹豫。 (诸神的黄昏再现前----黄金狮子旗下)

“过于庞大的兵力如果长期驻守在这里,反而会造成反效果,所以大军必须于短时间内撤出,以便尽早恢复常态、重新恢复秩序。” (罗严塔尔叛乱平定后----无休止的安魂曲)

23 关于文中提到的即将完成的统一货币体系

“帝国财务省建立了花五年时间使新帝国所有领土的通货统一的计划”(动乱的诱因)

宇宙历八O三年正是新帝国历OO五年,也就是按计划中通货统一完成的那一年。


24 关于米达麦亚与缪拉怀念莱因哈特一节

前文提到“伤口”,莱因哈特的英年早逝对于热爱他的提督们而言也是一个似乎可以随着时间而愈合,却必在撕开时更痛的伤口吧。

有朋友提出“闪着泪花”这样的情节是否有损英雄的形象?原则上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道理本人是绝对赞同的,而且也坚决不让男士们轻易掉眼泪,不过偶尔闪一闪泪花也不算过份吧!----“男儿有泪不轻弹”,指的应该是不让眼泪掉下来,“弹”嘛就是跌出眼眶之意,也就是说就算想哭,还是会拼命忍住,不是没有想流的泪----只要有感情的人都会有泪吧!(据说眼泪是人类唯一一种令生物学家奇怪的没有退化掉的东西)

比较直接的依据是在后期相当克制自我感情,同时也成为僚友感情的镇定剂的米达麦呀(毕典菲尔特吵闹及和瓦列发生争执时,缪拉对御医大喝时)在《无休止的安魂曲》一章里就哭了两回,两次都是眼泪掉了下来,两次都是还有其他人在场。其中第一次是因为伤心挚友的死,第二次是被皇帝的话所感动。

25 关于威纳·艾特林根和罗夫·欧特·布劳契

这两个人原本是吉尔菲艾斯的麾下,吉尔菲艾斯死后,他们和迪特利·曹肯一起转为直属于莱因哈特麾下。

26 关于亚力克

根据银河帝国的体制,皇帝同时也被规定为全军的最高统帅,因此说亚力克是“未来的全军大元帅”。

27 关于希尔德

“开创罗严克拉姆王朝的是莱因哈特皇帝,但是培育这个王朝的却是皇妃希尔格尔。” (皇妃诞生)

之所以没有写成“皇太后希尔格尔”,应该是因为作者在这个时候还不能让读者知道莱因哈特很快会死而希尔德将以皇太后身份摄政的安排。

原著中希尔德的对形势的判断也几乎从未发生过错误,作者更用“后世的历史学家们甚至引发了“最先说这些话的是我”之类低层次的争论”来表现这句话的无比正确性。我想“培育”一词有三重意义,一是指她对银河帝国的后世影响至大,二是她指对莱因哈特之后的帝国皇帝,也就是亚力克影响至大,三是说明这种影响是延续了莱因哈特的治国主张与精神的(否则,就只能说是“改造”或者“革新”甚至“重建”,而绝不能说莱因哈特是“开创”希尔德是“培育”)。也就是说,莱因哈特创造了这株生命,而希尔德精心呵护使之持续茁壮成长,如果它没有得到充分的呵护与成长,或者最终成长起来的不是莱因哈特留下的那一株,或者虽然成长起来,却在成长过程中受到损害,那就不符合这一说法的精神。

对于希尔德治理下的银河帝国,对于希尔德亲自培育起来的罗严克拉姆王朝二世皇帝,严格秉承“开创罗严克拉姆王朝的是莱因哈特皇帝,但是培育这个王朝的却是皇妃希尔格尔”这句话的精神,绝不出现任何与之背离,或者会使这个结论引起争议或质疑的的描写----这就是本文对希尔德的定位。

希尔德是一位贤明而有感情的统治者,但她也有不能感情用事的时候。在本文中,她是希望缪拉平安无事的,也判断出海盗们手中的“核子武器”可能是假的,但是由于缺乏更多的情报,她无法完全确定自己的判断,所有还是不得不让缪拉去冒险,这是身为一个政治领袖所必须具备的冷静,也是必须承受的无奈。

28 关于宇宙海盗在历史上与政客和商人的关系

“大部份的海盗都不过是与缺德腐化的政治家或企业家挂钩,以谋取非法利益的犯罪集团。”(银河系史概略)

29 关于莱因哈特临终时对缪拉的交代

“皇帝的敕使奈特哈特·缪拉站在他们面前。

“莱因哈特皇帝陛下刚刚驾崩了,嫡子亚力克大公殿下在国葬后即位。”

奈特哈特·缪拉口中发出了战栗了声音,还有那已经达到抑制界限的悲哀感情。尤里安整个身体可以实际地感受到那种感觉因为就在一年前他也体验过那种滋味。

“关于承认包括行星海尼森在内的巴拉特星系的内政自治权一事,我方以莱因哈特陛下和帝国政府的名誉保证,这件事将会被确实履行。另一方面,关于把伊谢尔伦要塞归还给帝国军一事……”

“请放心,我们代表伊谢尔伦共和政府和民主共和主义者,一定会确实遵守和皇帝生前的约定。”

尤里安直视缪拉的灰色眼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调。

。。。。。。

缪拉深深地答了一个礼,在邀请尤里安等人参加国葬之后就告辞回去了。

关上客房的门,卡琳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梦的尽头)

缪拉是皇帝的“敕使”,这说明他在莱因哈特死后与尤利安的见面和再度确认约定是正式授命于莱因哈特本人的。

30 关于“属于何人的战斗”

“其实也不只有缪拉,其他如与杨作战而死于沙场的法伦海特、还有斯坦梅兹,都不是因为对于专制政治的信赖而舍弃生命,而是对于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个人的忠诚心,才舍弃了享尽天年的机会。对他们来说,这是报答莱因哈特知遇之恩的一条途径。

“也就是说,人们所追随的是个人,而不是理念或者制度,是吗?” ”(万花筒)


(十二)后记:构想和考据 下

31 关于休马哈的结局----参见注14

设定由于追击休马哈等人的海盗船半以上在战斗中被击沉,剩下的又被拜耶尔蓝等人歼灭,因此无法确知休马哈等人的下落,只能算“下落不明”,但基本可以认定已经战死。

32 关于银河系地图

参考了银英ONLINE中对原著提到的地理名词给出的位置,但是没有拘泥于此。银英ONLINE的背景远不足以比原著的宏大,有些原著提到的星域地图里没有,而原著曾写到,光是亚姆立扎会战期间被同盟军占领的帝国边境星域就有200多个,可见银英ONLIE的设定与原著比是多么渺小和局限了。因此,没有必要拘泥于游戏的设定,原则上只要和原著已有的描写不冲突就可以了。

33 关于卡比诺依星域第四宿星的地理环境和人口

“居住在这个星球(行星耶柯尼亚)上的,只有平民106900人,军人3600人,帝国军的俘虏55400人而已,连首都海尼森的一条街道都填不满的人口,全部集中居住在狭窄的植物繁生地域。(螺旋迷宫 收容所行星)

卡比亚诺依星有一条绿洲带,人口15万,另外威斯塔朗特有50多个绿洲带,人口200万,根据这两点,设定卡比诺依星域第四宿有5个绿洲带和人口60万。

34 关于海尼森与巴拉特的距离

“朕为什么要率军亲征?难道是要以毫无原则的笑脸去面对共和主义者们无礼的挑战吗?不是的。朕明白缪拉的好意,可是,这个时候,是用不着的。” (深红星路)

缪拉对毕典菲尔特所说的想象中莱因哈特的话,是因袭自上文,缪拉的话在初稿中写的是“上万光年”,后来想到海尼森与费沙的距离是五千光年,所以就改成“数千光年”了。

35 关于“黑色枪骑兵”舰队的军医

“在兰提马利欧星域会战之后,他(毕典菲尔特)的部队中被司令官评为具有最高功绩,并据以向莱因哈特报告的不是像割草般杀敌无数的勇者们,而是在激战的旋涡中进进出出治疗、抢救、护送伤兵的医务船的组员。”

莱因哈特大为惊异,但坦然率直地接受他的报告,不仅给毕典菲尔特麾下的成员重赏,也给全军的医务船的组员重重的犒赏。 ”(冬蔷薇园的赦令)

36 关于克斯拉的婚礼

“于是,在未来的银河帝国罗严克拉姆王朝第二代皇帝诞生的夜晚,平常极为严谨而刚直的帝都防卫司令官就穿着军服和小他二十多岁的少女跳起舞来。两年后,这个少女就成了克斯拉元帅夫人。” (冬馆大火)

““鲁兹用他那稍微带有淡紫色的眼珠,若无其事地对着副官宣布:“啊,对了,荷兹拜亚,我已经决定明年要结婚了。”

大约惊愕了五秒半之后,荷兹拜亚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些礼貌性的祝词,而鲁兹那淡紫色的眼光并没有一点要消失的样子。

“今年之内是不可能了,因为还必须继续服丧。对了,你知道我要和谁结婚吗?” ”(迁都令》

第一段引用说明克斯拉的结婚时间是宇宙历八O三年,第二段指的是鲁兹为法伦海特和舒坦梅兹两位战友扶丧,将婚期推迟了差不多半年。因此,如果缪拉殉职的话,克斯拉是极可能为此推迟婚礼的。

37 缪拉一行前往海盗大本营的航行时间

设定前半程全速前进,而后半程由于已经远帝国军势力范围而恢复一般速度。

当缪拉等人进入后半程后,拜耶尔蓝等人开始继续前进,因此到十一月三十日晚八时,拜耶尔蓝等人已经持续行进了三十八个小时,而他们总共用了四十四个小时,即在十二月一日二时到达目的地,也就是文中说的敌人防备最松懈的凌晨时分。。

38 施因德汉斯

施因德汉斯,即“屠夫汉斯”之意,在德国文学中以侠盗和打抱不平的斗士形象负有盛名。

39 关于蔷薇骑士连队的名称

“蔷薇骑士连队”标准的写法应该是“联队”,是编制2000人左右的大队,但是由于网上的《银河英雄传说》及相关资料大都采用了“连队”的写法,且广为使用,因而这里仍然写作“连队”。

40 关于蔷薇骑士连队的队长。

根据《千亿之星千亿之光》,前11任蔷薇骑士连队队长中有6人投降,3人战死,2人升为将官,因此不算投降的第11任队长留涅布尔克和被宣布战死的第10任队长古德里安,古德里安之前的9任队长中5人投降,占半数以上。

根据同一作品,宇宙历794年距离蔷薇骑士连队第11任队长留涅布尔克投降3年,因此留涅布尔克投降应该是宇宙历791年。先寇布在留涅布尔克麾下总共五年,因此他们是从宇宙历786年开始共事的。两人共事期间,留涅布尔克从中队长升为上校并成为队长的过程中先寇布从少尉升为上尉。而先寇布五年总共升了四级。假定他在前两年升了两级,则留涅布尔克当上队长是宇宙历788年,即“艾尔·法西战役”的那一年,此前为第10任队长指挥。“艾尔·法西”该战役的司令官阶级为少将,因此以上校身份指挥蔷薇骑士连队的第10任队长是可能成为其部下的。

41 关于三种红色

““三种红色、三种红色、染上我的生与死的,是被咀咒的色彩。。。。。。”

“三种红色”。意味着血、火焰与鲜红的玫瑰、对“蔷薇骑士”而言,这象征着连队本身的一句话。但是把这句话传开的那个人,已经投降到帝国军去了,因此公然他说出这句话,是颇受禁忌的。 ”(千亿的星辰 千亿的光芒 三种红色)


42 关于蔷薇骑士连队组织的存在

“原本这个连队被创立的原因,其最大的目的就在于对内外宣传同盟星如何厚待来自帝国的亡命者,亡命者又是如何地憎恶帝国。若将其解散了,可能会被认为是对帝国政治上的败北。

连队长逃亡了,确实不是好事,但留下来的兵士们会非难其背信,而更加勇猛地战斗的例子也很多,所以虽然一直受到尖锐的批判及疑惑,“蔷薇骑士”仍存续到了今天。

为了让人认同自己的存在,至今已流了许多血,而今后也必须流出更多的血才行。真是可怜!先寇布如此地想,但这种境遇,对这位不逊的青年军官而言,却是乐在其中的。 ”(千亿的星辰 千亿的光芒 三种红色)

“一般人并不认为先寇布是个顺从的人物,他并不装成热烈的民主共和主义者,而一直以讽刺且辛辣的观察者的视线,投向同盟政府及军组织。

先寇布并不认为自己的人生是什么特异的例子,在幼年期被祖父母从帝国带往同盟的流亡者,原本就并不罕见。而后一旦被同盟视为妨碍者,则会成为讥讽的被监视者,或是被刺激出对故国的幻想式的望乡念头,再者或是培养出狭小范围的上升志向,等等之类。 ”(千亿的星辰 千亿的光芒 三种红色)

43 关于在巴米利恩会战之前缪拉在罗严克拉姆元帅府的地位

“在拥有上将军阶的提督当中,缪拉的席次在坎普和毕典菲尔特之下,年纪也较小。由于他具有非凡的作战执行能力,又建立了不少功绩,所以年纪轻轻就受封提督之称号。不过,在同侪之中,他的声名还不够稳固。”(振翅待飞的秃鹰)

“缪拉回应的声调中,总有着他个人特有的讽刺意味在,在比他们年轻的军人们眼中,这种举动有时候被视为带有焦虑感情的表现。

有野心的人喜欢变化多于安定,渴求乱世胜于和平。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把握到动荡不安的时势带来的机会,就会加快飞黄腾达的速度,而且会扩大成功的范围。不管是米达麦亚也好,缪拉也好,都看到了活生生的例子出现在他们眼前。

在罗严克拉姆公爵莱因哈特的霸业即将快速完成的现阶段,他年轻的部属们建立功勋的机会也正不断减少。至少在一些人被野心之壁狭窄化了的视野中,通往荣耀的门扉即将被关闭了。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之下,同僚和前辈不再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反倒是带有竞争色彩的对手。尤其是缪拉,由于他没有像米达麦亚及罗严塔尔一般屹立不摇的名声,所以往往就明显地显现出其被视为“追赶”的对象之态势。 ” (寒流来袭)


个人的理解是,缪拉本人并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在“要塞对要塞”时,尽管产生了坎普是否想独居战功的怀疑,但仍然遵照他的命令退往后方,尽管认为自己的意见是正确的,但是仍然尊重司令官的地位----如果当时缪拉不理会司令官而独自下令伏击杨威利,一旦成功后就可以独占天功;在乌鲁瓦希星时,明知极端危险仍然想代替鲁兹留下掩护,事后又拒绝了莱因哈特颁赐的元帅杖),但对不甘于现状的僚友把自己视为主要竞争对手的“活生生的例子”是看得很清楚的,而在身为这种例子的人眼中,缪拉的反应便似乎是一种对这种处于被众人追赶地位时“焦虑感情”了。

44 关于拜耶尔蓝的表现及评价

“后世的历史在提到拜耶尔蓝的时候,则称他是“米达麦亚的后继者,一位有能力、诚实、清廉的军人”(因剑而亡)

45 关于古斯达夫看到信上自己的名字为何会“一怔”

古斯达夫本来以为只是一张类似于便条似的留言,是缪拉让自己向其他人转达什么指示,而在上面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作为收信人,表示这封信的内容是与他直接相关的,这是出乎古斯达夫意料之外的。

46 关于“墓志铭”

“副司令官您真是不死之身啊!”

“说的好,就用这句话来做我的墓志铭吧!” (《归来》)

以上是“墓志铭”一章题目的来由。

47 亚斯加特:即天界。

48 瓦尔哈拉

北欧神话的主神奥丁在天界中央兴建了一座“英灵殿”即瓦尔哈拉,英勇的军人死后灵魂会被骑着骏马在天空中飞翔的女武神引导到瓦尔哈拉神殿去,她们身上绚丽的盔甲会形成极光。

49 关于缪拉的梦境的科学解释

一方面,缪拉和所有人一样,内心有着脆弱的一面,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他也会产生“这样就可以从痛苦中解脱,就可以回到主君身边去”的念头,但另一方面。在缪拉意识的水面下,混杂在一起的另外一些思维和感情,像是许多道缠绕在一起的水流,在一阵混杂后浮现于水面上。那是他对永远失去的主君所怀藏的敬爱和忠诚,同时也是对完成主君之托付的决心的一再的确认和坚定。那是他身为军人对于尚未结束的战斗与任务所怀藏的责任感与荣誉心,那是他对皇太后,亚力克皇帝,米达麦亚,克斯拉,毕典菲尔特,古斯达夫。。。。。。以及许许多多等待他归来的人们的情感的牵拌,那是对于古德里安和他的部下们因为种种无奈而走上强盗道路感到的惋惜和想要给予的帮助,那同时也是想要亲手揭穿躲在背后操纵一切,将帝国的名誉,民众的安乐,好不容易用流血换来的和平果实和有着不幸人生遭遇的人们的生命与尊严都当成政治砝码肆意玩弄和践踏的卑劣政客面纱的强烈愿望,以及对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和作出的约定的坚守。。。。。。在这些浑沌不明的意识当中,最为清澄的部分,被统一结晶在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这个人格当中。在缪拉错迷无意识的时候,为了要驳倒他本身的脆弱,使他求生的意志占据上风,最好的方法使之人格化。。。。。。

如果加以分析,原因便是如此。但是在人的世界当中,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加以分析的好。像“因为莱因哈特陛下来到我梦中,命令我活下去”这种中古世纪的解释就够了,而且也够有理了。因为莱因哈特如果还活着的话,那么他势必不希望帝国失去缪拉,一定会对缪拉有这样的期望。

以上,参考《魔术师一去不回》中对“吉尔菲艾斯进谏”的解释。

50 关于缪拉梦境的浪漫主义解释

“米达麦亚有一天晚上突发奇想,那不是平常的他所能想象的。如果充满了锐气和活力的莱因哈特皇帝进了天国之门的话,他是不是会在那边召集生前的朋友和部下们征服整个天域?这个情况是很适合那只闪耀着金色光辉的有翼狮子的。他是一个永远的征服者,永远不知道恐怖和停滞,向无限挑战的勇者,那就是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不是吗? ”(黯淡黄金狮子旗)

浪漫主义的说法可以解释为正在女武神准备把缪拉引向瓦尔哈拉的时候莱因哈特赶到从中阻止了,他到底是从瓦尔哈拉赶来的还是已经挟大神而令诸神或者已经篡夺了奥丁大神的神位就由大家自己去想象----反正他在人世已经让曾为人类社会中心的奥丁这颗行星失去了原有地位,就算在天上再把奥丁这位曾为天界主神的大神失去原有风光也不足为奇。。。。。。。

51 关于缪拉梦境中的莱因哈特

缪拉梦境中的莱因哈特所说的那些话,从字面上看似乎有点冷酷无情----好像他只是急着赶缪拉回去执行任务而已。不过个人以为这就是莱因哈特表达他的感情的特有方式----回想一下在巴米利恩会战后对希尔德的道谢(“伯爵千金,我真是个心胸狭窄的人,我知道是你救了我的命,只是,到现在为止却没有说出任何向你道谢的话,刚才还对你出言不逊。请给我一点时间”,(皇帝万岁) ),双璧之战后对米达麦亚所下的命令(你不可以死。如果连你也不在了,就没有人可以以身作则,来教导帝国军究竟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用兵了,而朕也失去了宝贵的战友。这是命令,绝对不能死!” (无休止的安魂曲)),最突出的是乌鲁瓦希事件前后所说的话(“朕不希望在你死后,才把你擢升为元帅。再怎么迟都没有关系,你一定要赶来。” “鲁兹,枪无法射击的时候就投降吧!罗严塔尔应该晓得何为对待勇者之道。”(乌鲁瓦希事件) “鲁兹叙勋为帝国元帅。或许他会不愿意接受,不过对于一个破坏约定的人来说,这是惩罚!”(叛逆是英雄的特权))----“就算是投降也好,朕只希望你活下去”“谢谢你牺牲性命保护了我”,这种很简单很煽情也很收买人心的话莱因哈特就算再死也一次也说不出口吧!这种别扭的个性基本上是被吉尔菲艾斯惯出来的,但是和莱因哈特关系比较亲厚的提督也都习惯或者说是了解莱因哈特的这种个性的,证据之一就是“双璧之战”后莱因哈特对米达麦亚下达了那到从字面上看非常利己主义的命令后,米达麦亚一边“忍耐着脸上的热度”一边““相信此时正看着窗外一动也不动的皇帝,也一定和自己一样。”

52 关于奥贝斯坦

缪拉梦境中莱因哈特麾下主要提督中没有奥贝斯坦----不管是现实主义还是浪漫主义的解释,此君都应该是下地狱去了----不过这对他来说未必是坏的结果,他如果呆在天界不但大家心理别扭他自己也未必舒坦,毕竟对奥贝斯坦来说还有比追随莱因哈特个人更在意的事。所以他到地狱去谋夺个判官之类的当当可能更合适----不管怎么说奥帅的大公无私是众所公认的,这个叫做以毒攻毒人尽其才求仁得仁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53 关于布罗的实务能力

“什么?特留尼西特要出任新领土总督府的从属官员?这么一来,罗严塔尔岂不是被硬塞了一个万万没想到的部下了吗?”
  最初米达麦亚之所以这样地苦笑着,是因为他察觉到皇帝最初的意图,不过苦笑随即消失了,因为他不禁有些怀疑。不管特留尼西特再怎样厚脸皮,他既然接受了这样的职务,或许在背后有些什么样的内幕也说不定。
  像是从这个时候,与米达麦亚一起商变的,并不是年轻而且粗线条的拜耶尔蓝,而是年长且思虑细密、经验丰富的布罗上将。”(迁都令)

“莱因哈特皇帝一行人离开之后,负责行星海尼森治安的是布罗上将。。。。。。原本混乱的海尼森在进入七月之后治安大致完全恢复了。”(梦的尽头)

54 关于奥丁中央墓地

包括吉尔菲艾斯在内的提督们的墓地坐落于“帝都中央墓地”(雷鸣),迁都之后,理应改为“奥丁中央墓地”。

55 关于海盗组织内幕浮出水面对巴拉特自治区产生的影响

这场“政治地震”会给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民主政治环境和即将到来的大选敲响警钟,会引发对于自治区与帝国政府的关系,民众参选的心态,权力限制与监督机制的建立和完善,乃至旧联盟时期蔷薇骑士连队这一组织的存在原因等等一系列问题的反思和反省是一定的。但是,文中没有对此做太多渲染,而是基本上一带而过,这是因为作者不想给人造成一种错觉,好像因为帝国军的这次行动而给巴拉特的民主政治建设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似的----客观上是起到了一定的促进作用,消弥了一次危机,引发了一些思考,带来一些转变,但我无意过份将其抬高,因为民主政治的建设中没有救世主,也没有终南捷径,指望通过一次两次事件让人民完全地了解民主主义精神,一劳永逸地解决民主政治的问题,这是不现实的。希尔德的明敏智慧与缪拉的勇敢沉着可以揭穿个别的政客的阴谋,但代替不了自治区人民的“自由·自主·自律·自尊”。”。

56 关于缪拉实务能力

缪拉在战场以外,也具有相当的实务能力,如和坎普一起主持把要塞移动理论投入实践,杨威利死后作为皇帝代理人前往吊唁,罗严塔尔被停职时代理统帅本部长,与米达麦亚一起使海尼森大火得到控制,在海尼森暴动之后的考虑和调查等等。

57 关于“铁壁”的外号

“铁壁”这个外号,一方面体现了缪拉“顽强不屈,下定决心不退离战场的奋战意志”,另一方面,“以身为壁地守护在皇帝之前”,说得冠冕一点叫“勇往直前、奋不顾身”(以上见《万花筒》),如果说得直白一点,那就跟挡枪口没什么区别。而事实上缪拉以这种方式保护莱因哈特也不只是在战场上,在乌鲁瓦希星的汽车上他也曾经用身体压在莱因哈特身上以确保其不会中枪,其后面对意图攻击莱因哈特的士兵,又两次试图拦在莱因哈特面前。。。。。。其实,缪拉的这种奋不顾身,以身为壁,应该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莱因哈特,只要是为了莱因哈特交付的责任,他都会这样做吧----即使对方是海盗首领。

58 关于缪拉的勇敢

缪拉的勇敢,也不仅仅表现在战场上或敌我斗争中,本文中他面对矛盾与痛苦时的勇敢,其实正是“要塞对要塞”后跪在莱因哈特面前负荆请罪时那种勇敢的延续----那是在莱因哈特看来可以与尤利安冲进伯伦希尔舰相提并论的勇敢啊!本文留给缪拉的未来并不是没有一丝阴影的,海尼森的媒体出于可以理解的缘由淡化了对帝国政府与军队在此次事件中的作用,却对缪拉个人大肆宣传和渲染,这对缪拉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诚然希尔德和缪拉的僚友们是不会介意的,但是否会有别用用心的人会盯上这一点,而等待时机大作文章呢?

总之,“一定谨守在莱因哈特面前最后的承诺,无论是任何人,任何势力,以任何形式想要破坏那个约定,他都会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加以阻止”,缪拉给自己选择的是一条前途绝对不平坦的道路,但是,相信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勇敢地去面对,勇敢地守护自己想要捍卫的一切。而古斯达夫把自己姓氏恢复为“坎普”这件事,正象征了他渴望自己能拥有一颗同样勇敢的心。

59 关于缪拉的家庭背景

帝国最高干部中,缪拉是极少数给人以“天涯孤儿”感觉的人。

莱因哈特,吉尔菲艾斯,米达麦亚,罗严塔尔,坎普,瓦列,艾齐纳哈,法伦海特的家庭都有涉及,而鲁兹,斯坦梅兹,克斯拉的情人也都被提到,毕典菲尔特的家庭虽没有正面描写,但把“毕典菲尔特家训”挂在口头上的人显然有着深厚的家族意识,就连奥贝斯坦的“家庭成员”都被提到了。至于梅克林格老人家因为艺术气质很重,而艺术家给人的感觉常常是有些孤僻的,倒也不会给人以“茕茕孑立,形影相弔”之感。

只有缪拉,原著中仅有的两次涉及他的感情或家庭的描写:

“据说,中尉时代的缪拉,曾有过一次惨痛的失恋经历,但他只是一笑置之,表现得出奇的冷静,冷静得不像他那个年龄该有的反应,这个传闻无从辨别是真还是假。无论如何,在往后,这位将被称颂为“铁壁缪拉”的青年,也有着与战场上不可一世之名大异其趣的一面。 ”(作战名“诸神的黄昏”)

“我同样也有责任,而且你还有未婚妻哪,我没有什么负担,就让我留下来吧!”(乌鲁瓦希星事件)

看来缪拉的那次不愿触及的失恋经历,是他生命中除了“要塞对要塞”和莱因哈特之死以外第三个难以消弥的伤口,而他对鲁兹说的那句话,读来也颇生戚戚之感,似乎是在说,没有亲人在等我回去。。。。。。

本文中曾不止一次触及到了缪拉的身世,而在最后引入嘉妮亚这个人物,也可以说是创作中唯一的一次任性----在《缪拉八O三》全文中,唯一不是在写“后来会怎样”而是在写“我希望后来怎样”的情节,就是嘉妮亚了。

因为缪拉调派的医护人员已经抵达,所以嘉妮亚可以和他同行一程,以“主治医师”的身份照顾他,尽管如此,我最后还是克制了自己的干涉欲。对嘉妮亚和缪拉的未来做了模糊处理,----他们可能成为终身伴侣,也可能只是好朋友,也许嘉妮亚成了缪拉身边的军医,但也许两个人只有同行这一程的缘分,下个十字路口就会相互挥别,然后在以后的日子里带着对彼此的祝福和怀念,又或者是毕典菲尔特喜欢上了嘉妮亚。。。。。。我还是不要剥夺读者想象的权力吧!我自己是希望他们能走到一起的,但我和所有人一样也不知道以后的事,只能祝福而已。

PS:关于“手术”的类比,罗严塔尔与莱因哈特初次见面时也曾使用过。另外关于医生似乎可以作为军人职业的弥补这一想法,邱吾权曾对比克古提过。(马尔·亚迪特星域会战)


60 关于“狮子之泉七元帅”和“不死之身”

关于“狮子之泉七元帅”的未来,其实原著已经做过相当明确的暗示了:

《无休止的安魂曲》:米达麦亚想,“活着的人,必须背负起继续生存下去的义务,为了将死者的记忆永久保存下去的目的,也为了将他们的霸业传诸于后世。”

倒数第三章,当尤利安在莱因哈特面前昏倒之后,莱因哈特说过这样一句话:“凡是活到现在的人,都有继续活下去的权力。”

倒数第二章,当尤利安和缪拉在“黯淡黄金狮子旗”中谈到杨威利的死和莱因哈特的将逝时,尤利安想着:“对残存下来的人而言,旅程仍然要继续下去,一直到和死者们再度相见的那一天,而且是不能飞跃过这段时间的,得一步一步走到那一天到来为止。 ”

倒数第一章,写到“狮子之泉七元帅”的时候,作者写道:“这七个人被后世称为“狮子之泉七元帅”,有人下了评语“残存下来的幸运带来了荣誉”,然而,在这么巨大而猛烈的动乱时代,纵横战场无数次之后还得以残存下来不也就是证明了他们的非凡之处吗? ”

要知道,莱因哈特死的时候,“狮子之泉”开没破土动工呢!(“工部尚书席尔瓦贝尔西原本是负责兴建皇帝的居住城堡,暂名为“狮子之泉”的最高负责人,但是因为他后来遭到暗杀,所以整个工程便仪停留在设计以及选定地点的阶段。”“狮子之泉”的设计如火如荼地展开。但是,众所周知这座宫殿的建筑并不是从莱因哈特一世期间开始进行的。”) 光设计就设计和选址就花了两三年就算这是因为不愿投入太多人力物力以及不积极的态度造成的,但修建时也会受到相似的限制,因此这样一座建筑就算再俭朴,起码也要花三五年时间建筑吧!后世不是把他们和死去的法伦海特,舒坦梅兹,吉尔菲艾斯合称“罗严克拉姆王朝开国十元帅”,却把他们七个单独并称为“七元帅”,不正说明人们对“七元帅”长期在“狮子之泉”的活动有着深刻印象吗?

“狮子之泉七元帅”这个“后世称呼”,以及“残存下来的幸运带来了荣誉”这个论断,标明这七个人在在莱因哈特身后,绝没有以任何不能称之为“幸运”的方式死去或荣誉受到任何损害,因为后世的评价是“盖棺定论”,而不会是用莱因哈特之死作为分界。

后世对“七元帅”的评价,加上前文提到的对希尔德的评价,实际已经规划好了银河帝国在未来五十年的重大历史轮廓及重要人物归宿,换言之,只要是以《银河英雄传说》中出现的人物为背景发生的故事,就不可能脱离这个大前提,如果脱离了,就是对原著精神的明显违背,对原著结局的颠覆----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前面说,写银英的中长篇后续会面临“悬念危机”。

当然,文艺作品的续集半数以上都是以颠覆原著为出发点的,大胆想象不受束缚才能编出精彩的悬念和故事,尤其是银英读者群中有很多是对这种颠覆持期待心理的。不过我是个很胆小又缺少野心的作者,只能作茧自缚,没有办法完成这种颠覆,即使牺牲悬念感也是没有办法的啦!所以要特别感谢那些聪明的,从一开始就看出我的“狡猾企图”却一直往下看的读者们----虽然,太过聪明有时会少很多阅读的乐趣。

至于缪拉,“不死之身”正是原著给予他顽强坚韧的生命力的写照,在吊唁杨威利期间与尤利安的话则体现出他不渝的忠诚,有置生死于度外的决心却绝不放弃求生的意志。虽然在写到《恶耗》章时,我也曾听见恶魔的耳语,反复地说“就这样杀死缪拉也许比较经典”,但最终还是决定不去听信。

我没有野心去写一段“经典之死”或编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结局,所以我选择让缪拉继续以“不死之身”守护着帝国,守护着黄金狮子旗。而发生在缪拉身上的故事只是“狮子之泉七元帅”未来的一个缩影,从他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他们怎样去活着,战斗着,在怀念中前进,沉思,痛苦并幸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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