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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邀约(for缪拉/莱因哈特)[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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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18 20:10:55 |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

新帝国历零零二年四月十四日


当奈特哈尔·缪拉在海尼森的疗养院里第一眼看到启布里·科库兰的时候,一种巨大的痛楚感使他的整个心都为之收紧了。

面前的这个人骨瘦如柴,颧骨深陷,皮肤干裂,毫无水性的光泽,疏松的头发一多半呈现出灰白的颜色。若不是凹进的眼窝中那双眼睛里还依稀可辨出那种曾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坦然而不亢不卑的神情,缪拉怎么也不敢相信,他就是两年前那位精明强干的同盟军少壮派军官。

“这就是自由行星同盟口口声声自我标榜的“人权”吗?”缪拉不禁在心里唾弃着。


科库兰看到访客,愣了几秒钟,似乎想站起来,却被缪拉抢上一步按住他的肩头:

“不要客气了,科库兰上校,好久不见。”

缪拉本来是想说:“好久不见,您还好吗?”但是眼见科库兰这副模样,无论如何也称不上一个“好”字,于是硬生生将后半句话截去了。

“真是好久了呢!”

科库兰接受了缪拉的好意,坐在椅子上回答:

“想不到我在阔别俗世两年以后,第一个见到的故人竟然会是帝国军的军官,人生还真是奇妙啊!不过,我已经不是什么上校了。。。。。。”

科库兰的语气带着一点淡淡的自嘲,这使缪拉心里更加难受,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这位命途多舛的故人,只得勉强笑了笑说:“您的亲友想必还未得到您已获释的消息,等到他们知道之后,相信一定会来探望您的。”

“一定会吗?”缪拉口中这样说的时候,心里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如果人们都把科库兰视为特留尼西特一流的人的话。。。。。。但是现在,他也只能尽量往好的方向去设想了。

不过,没有及时通知科库兰的亲友,缪拉却还有着自己的隐衷,因而话说到此,他内心的负咎愈发地加深了----推根究底,自己得能享有今日的荣誉和地位,很大一部份是来自科库兰的成全,然而。。。。。。

“对不起。。。。。。”

缪拉怀着异常复杂的心情说道。同时,对科库兰微微俯首。

“请不要这样说,你从百忙之中抽空来到这里,该我向你道谢才是。”

“您这样说,可真让我无地自容了。”

缪拉摇了摇头,在科库兰对面坐了下来。

“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如果可以,有件事情想请阁下帮忙打听。”

科库兰凝思片刻之后说道:

“是什么人把我这个已被世人遗弃的人从遥远的极地收容所中拯救出来,又安排我住进这样高级的地方?----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目前而言只有帝国的高官吧!”

缪拉的目光不经意地闪动了一下,故作平静地说:“我想应该可以吧----不过,恕我冒昧地问一句,知道之后,您打算要怎样呢?”

“不,这个问题不该问我,应该问的是“他”打算怎样?”

科库兰紧盯着缪拉砂色的眼睛,强调地说。

“哦?”

缪拉竭力遏制住心头涌起的慌乱,使自己能正面承受科库兰的注视。

“我的意思是,我很怕报答不起别人的恩德。”

科库兰仿佛丝毫没有察觉缪拉的窘迫一般,自顾自地往下说着:

“我是一个几乎失去了一切的人,对我而言,人生所剩下的也只有这一点点自尊而已了吧!”

“对不起。。。。。。”

缪拉不知该说什么----虽然并非出于本意,但他总觉得自己是从科库兰的不幸中盗得了最大利益。科库兰的话就象钢针一样刺在他心上。

“不,你用不着对我感到歉意。”

缪拉的窘迫益发衬托出科库兰的平静。

“我是说真的,缪拉上将----不,现在该称呼你缪拉一级上将了。你有你的立场。反倒是我该感谢你遵守了承诺,没有把流卡斯星系的物资据为帝国军所有,而将它们全数留给了民众,使我虽然背负了“不忠”的骂名,却不至沦于“不仁不义”的境地----我是应该好好向你道谢的。”

“但是,我现在却很后悔,当初不该就那样让你回海尼森。”

听着昔日敌人真诚的表白,科库兰只是淡淡一笑,未做任何置评。


“老实说,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你。。。。。。”

缪拉字斟句酌地说着,似乎想要确定如何表述自己的想法----

“我想,你对过去这两年间发生的事,可能已经有所了解了吧。。。。。。”

缪拉吩咐人为科库兰在疗养院的房间里准备了电脑连线以及过去两年间海尼森主要报章的电子档案。他想,像科库兰这样一个有着“入世”精神的人,在与世隔绝长达两年之后,见到这些该会如干燥的海棉浸入水中一样,迫不及待地吸收吧。

“要是当初你没有放弃抵抗向我投降的话,我就不可能那样快地赶回战场,那么,说不定等我赶到的时候,杨提督已经取得胜利了。那样的话,历史即便不会完全改变,也将会有很大不同吧!也许自由行星同盟政府不会灭亡,也许杨提督不会死。。。。。。”

缪拉停顿一下,语气之中略带艰难地问:

“你。。。。。。有没有后悔过?”


科库兰沉默了。良久,缓缓说道:

“对于同盟的政府的灭亡我很遗憾,杨提督的死更让我痛惜。。。。。。如果有机会在天堂见到他,我会向他道歉的。不过,虽然这么说好像是在为自己开脱,我想杨提督他大概会谅解的。。。。。。”

提起杨威利,科库兰的眼中竟多了一分奇异的光彩。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杨提督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军人以逃亡为耻的,只有在舍弃老百姓的状况下。”我只是一个凡人,无法预知未来的事,我自问做了在当时看来最有利于老百姓的选择。所以,不管别人怎样指责我,我想杨提督应该是能谅解的吧!”

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地,缪拉轻轻吁了口气。


去年,在伊谢尔伦要塞与尤利安·敏兹短暂的会面过程中,缪拉也曾向尤利安探询过杨威利对科库兰投降一事的看法。当时,年轻的代理司令官回答他:

“刚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舰队里面确实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科库兰上校的所作所为是彻底的利敌行为,也有人骂他是卖国贼。对此,杨提督只表示了三点意见。他说:“第一,如果说投降就是可耻的,那么我们现在也全都是投降者。第二,如果说使缪拉有机会改变战局是个错误,那么这个错误是由于我的失算,没有把他的威胁充分考虑进作战计划中。第三,如果说造成至罗严克拉姆公爵于死地的机会的丧失该受谴责,那么亲手丢掉这个机会的人不是别人,恰恰是我本人。。。。。。”

这些话,除了莱因哈特以外,缪拉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过。


缪拉原本在想,如果科库兰为此耿耿于怀的话,就用尤利安的话去开解他。但是,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或者应该说,是自己对于杨威利在象科库兰这样的同盟军人中的影响力估计不足。。。。。。

这样的认知使他有些惭愧,但也让他松了口气,同时终于鼓起说出下面的话的勇气:

“那么,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呢?我是说在养好身体,离开这里之后。”

“将来的事谁知道呢?不管怎样,我才四十出头,总还不至要靠救济渡日吧?”

看到缪拉因为自己的玩笑而现出黯然的神色,科库兰笑着说道:“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要是真有吃不上饭的那天,我会找你帮忙的,这样不就行了吗?”

缪拉却没有笑。

“假如。。。。。。”

他沉吟了一下,下定决心般地说道:

“假如我邀你来麾下任职,你想你会答应吗?”

科库兰一愣。

“你在开玩笑吗?”

但是,他也知道,缪拉不是一个会在这种时候拿这种问题来开玩笑的人。

缪拉凝望着科库兰:

“你的正直、才干、责任感、爱护民众的心意,这些都是十分难得的。难道你甘愿就这样浪费了它们么?”

科库兰侧目避过缪拉的注视。

“。。。。。。你也知道,我是一个怯懦的人。。。。。。”

“不,我不知道!”

为人一向谦逊的缪拉极其罕见地打断了别人的说话:

“这里只有你跟我两人,可以请你不要这样说自己么?如果你真的怯懦,你就不会为了保护民众的利益而以自己一身来背负污名,更不会在那种情形下返回海尼森,独自面对所有责难。----就算你真觉得做过什么对不起同盟政府的事,这两年间你所付出的代价也该足以赎罪了。那些说你有罪的人,在帝国军兵临城下之时又做了些什么?他们有什么资格审判你?!”

一古脑儿地将从打刚刚见到科库兰起就一直积郁在胸的不平之气倾倒出来之后,缪拉很快恢复了他贯有的温和。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帝国首席一级上将有些赧然地说道。

“不。。。。。。”

科库兰摇了摇头:

“你说得对,是我太不坦率了。那么,我就直说了吧!的确,同盟政府已经不在了,就算现在为帝国效命,也该说不上是背叛吧!但是----”

科库兰直视着缪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可能向皇帝宣誓效忠。”


出乎科库兰意料之外地,缪拉对他的话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丝毫没有表现出愕然或者为难,反而心领神会般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症结所在吗?换句话说,要是皇帝陛下可以接受这一点,你就愿意为帝国效力了吗?”

惊讶异常的同盟军上校力图从缪拉脸上摸索出他的切实心意。

“。。。。。。你是认真的吗?阁下!”

缪拉用坚定而诚挚的目光回应科库兰的问话。

好半天,科库兰才再次打破缄默。

“这就是你今天来此的目的吗?”

“非常抱歉。。。。。。”

“不,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我很感谢你的看重,但是,现在我还没有办法答
复你。”

“这我明白。。。。。。”

“那么,不要一直说我了。”科库兰意图明显地转换了话题:“缪拉提督,你的近况如何?”

缪拉苦笑了一下:“看报纸的话,你该知道我的处境不算太好啊!”

于是,他对科库兰说起海尼森近来的动荡和以及困难,末了,又忍不住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一次,科库兰爽朗地笑了:“不要一直这样对着我道歉了吧!我可承受不起呀!。。。。。。不管怎么说,我信得过阁下的为人,你是不会故意为难民众或去制造无谓流血的吧!”

“谢谢。”

缪拉正想就海尼森的局势征询科库兰的意见,房间内的电话突然响了。

电话是副官从官邸打来的----皇帝将在三小时后以TV电话的形式听取有关海尼森的情况汇报,因此请他马上回去。

“刚才提到的事,恳请您能慎重考虑。”

临行之前,缪拉对科库兰说。

(二)

汇报结束之后,皇帝把缪拉单独留了下来。

“看卿的样子,事情恐怕不太顺利吧?”

莱因哈特微笑着说。

“臣惭愧。。。。。。”

“朕答应你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但是你答应朕的条件也要遵守。”

“是,臣明白!”

“那么,朕会等你到后天午夜12点,祝你好运了,缪拉提督!”

莱因哈特的影象消失了。缪拉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好运。。。。。。吗?”


此前一天,缪拉透过TV电话请求单独谒见正在前往海尼森途中的皇帝。

当所有旁人都被屏退之后,缪拉以少有的郑重,在皇帝面前单膝下跪,俯首说道:

“吾皇啊!记得在臣蒙您颁赐勋章之时,您曾垂询问过微臣有什么样的愿望。。。。。。”

“哦?”

有点意外于缪拉提起的这个话题,皇帝饶有兴致地问:

“现在你已经想好了吗?”

其实就在当时,缪拉便曾提出过他的请求----希望皇帝能饶罗严塔尔不死。但被皇帝以罗严塔尔不可能向他要求饶恕而将之否决了。

“是的,微臣恳望得到陛下的成全。”

“那么,你想向朕要求的是什么呢?说来听听。”

莱因哈特知道缪拉的要求一定不简单,因而没有轻易说出一定允诺的话。

“是这样的,不知陛下对启布里·科库兰这个人是否存有印象?”

“启布里·科库兰?。。。。。。”

皇帝在他的记忆回路中搜索了十几秒钟,而后想起什么似地,问道:

“旧同盟流卡斯星系物资流通基地的负责人?”

果然。。。。。。

缪拉在心里想着,就算全同盟的人都把科库兰丢进了忘却的深渊中,皇帝也不会忘记这个名字啊!

“嗯,然后呢?那个科库兰,他怎么了?”

“他在把基地移交给帝国军后坚持返回了海尼森,结果遭到当局以利敌和卖国的罪名起诉,并被流放到位于极地的收容所中。臣在不久之前才将他施放,现在想把他收为臣的幕僚,希望得到陛下的允准。”

“是这样啊。。。。。。”

莱因哈特冰蓝色的眼中露出一丝欣赏之色----看得出来,他对缪拉所说的情况是颇感兴趣的。

“如此说来,这个科库兰倒是个蛮有担当的人嘛!这种人材当然是我军所需要的,卿既有意任用他,直接报呈军部批准就可以了,有必要专门向朕请示吗?”

“诚如陛下所言,科库兰是一个胆识与人品兼备的人材,如能争取他为帝国效力无疑是件好事,但是。。。。。。”

缪拉稍微停顿了一下,但他并没有犹豫说出接下来的话-----

“臣下是怕他不愿签署向陛下宣誓效忠的誓约书。”


如闪电般犀利的目光,自莱因哈特眼中射出,落于跪在电话那端的一级上将身上。

“你是说,要朕接受科库兰在拒绝向朕宣誓效忠的情形下成为帝国军的军官?”

皇帝的声音听来异常冷峻。

“臣惶恐。”

“缪拉!你认为这样的先例是可能被允许的吗?”

“臣自知所请逾越。但是,陛下。。。。。。”

缪拉抬起头来,迎向主君的目光。

“恕臣直言,现在海尼森这些签署了宣誓书的旧同盟官员,就每一个都能履行其所誓言的忠诚吗?相信不用臣说陛下也很清楚,他们既然可以在曾经宣誓效忠的民主共和体制刚刚灭亡之后就转向陛下宣誓效忠,那么一旦出现对帝国不利的局势,臣不敢说全部,至少其中一部份人的忠诚是令人怀疑的!”

莱因哈特静静地听着,从他那白暂的面庞上既看不出赞同,也看不出反对来。

“而科库兰上校,在巴米利恩会战期间虽然背负了投降的污名,却并没有背叛职责要求他保护的民众,他在事后的所作所为,也证明其无意背叛同盟政府,相形之下,反倒是个更加可信的人,不是吗?”

莱因哈特撩动了一下他那耀眼的金发,脸上浮现出莫测的笑容:

“哦?----说到巴米利恩,你是想用这个来跟朕讲条件吗?朕倒想知道,如果朕不答应你的请求,你是不是就会认为朕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呢?缪拉提督!”

换作一个胆识不足的人,恐怕会在金发霸主这番咄咄逼人的词锋之下吓得浑身发抖吧!然而以在战场上的坚忍不拔赢得“铁壁”美名的年轻军官却挺直身子,勇敢地承受了主君的逼视,语气恭谨但毫无畏惧地说道:

“臣绝无此意!臣只是认为,如果说科库兰不肯轻许忠诚的话,那恰恰表明他是一个注重承诺,厌恶背叛的人。这样的人即使没有宣誓,他的良心也是可以信赖的。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如果科库兰到了臣的麾下,他绝对不会做出出卖帝国利益的事情来!”

皇帝用玩味的眼神审视着缪拉:

“这是科库兰本人向你提出的条件吗?”

“不。”

缪拉明快的语气使他的话听来有着不容置疑的可信度。

“臣到海尼森后,还没有见过科库兰,科库兰对臣的所为与所想迄今全不知情。臣不敢在未得陛下允准之前擅向他人做出任何暗示。”

“这么说来,科库兰连是你救他出收容所的事也还不知道了?你打算就这样隐瞒下去,是不想向他市恩吗?”

缪拉微微俯首:

“如果是以那样的方式向科库兰施压,就算能够勉强他向陛下效忠,臣在陛下面前也会失去立锥之地吧!”

莱因哈特点了点头,看着缪拉的眼神渐渐柔和起来,语气也变得平缓了:

“起来说话吧,缪拉。。。。。。”

“是,谢陛下。”


缪拉低头致谢之后站了起来,再次望向主君。他发现,在皇帝那苍冰色的眼眸里,正有一种幽远的光芒在闪烁。

“你是知道的,缪拉。。。。。。朕曾不止一次地发过誓,无论如何一定要让那个杨威利在朕的面前俯首称臣。。。。。。”

皇帝的神思好像突然飞到了某个遥远的时空里,以致说出这样一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来。

“是,臣知道。”

缪拉一面思索着皇帝的用意,一面回应着他的话。

“但是,朕有时又不禁会想,要是那样的事真的发生了----要是杨威利真的向朕下跪投降的话,那恐怕是全宇宙间最令人失望的一件事了。。。。。。”

莱因哈特的脸上泛起一抹迷朦的笑意。

“比起这个,朕宁倒认为在战场上被他杀死更有趣些。”

“陛下。。。。。。”

“缪拉,你曾两次救过朕的性命啊。。。。。。”

莱因哈特的目光从不知名的某个地方重新回到年轻的帝国首席一级上将身上,语气之中充满着感慨。

“。。。。。。至于那个科库兰,虽然朕并不承他的情,但也不能否认,他确实是有功于朕。。。。。。”

缪拉屏住呼吸,全神聆听着皇帝的话。

“不过,还有件事朕想知道。。。。。。”

“。。。。。。”

“为什么这样想留住科库兰?甚至不惜为他向朕提出这样的请求来。。。。。。你是觉得对他有所亏欠,想要报答或者补偿他才如此的吗?”

缪拉低头沉吟了片刻,然后,砂色眼睛里清澈而坦然的目光映入莱因哈特的眼帘:

“因为。。。。。。”


缪拉边朝自己的办公室走,边在脑海中回想着昨日的情形----

听完他的陈诉之后,皇帝点头说道:

“好吧!只此一次。。。。。。朕就为卿破一回例。。。。。。”

“多谢陛下。。。。。。”

“先不要急!”

皇帝微微一笑,随即收敛起笑容:

“朕是有条件的。”

缪拉刚刚松弛下来的心弦,刹那之间又崩紧了。

“第一,无论此事结果如何,知道今天朕和你的谈话内容的人,只能是朕和你,以及科库兰。你要向朕保证,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

“是,臣愿向陛下保证。”

“第二,朕可以免除科库兰向朕宣誓效忠的义务,但是相应地,要由你对他就任于帝国军期间的行为负全责。”

“是,臣明白!”

“第三。。。。。。朕只能给你三天时间。今天就不算了,从明天开始的三天之内,如果科库兰不愿接受任命,到时候你就要放弃!”

莱因哈特看出没有立刻回答的爱将的迟疑,于是补充道:

“缪拉,并不是朕有意要为难你。如果三天时间还不能令科库兰作出决定,那就表示太勉强了吧?朕不喜欢勉强的事!”

缪拉知道,以皇帝的自尊而言,这样的让步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因而虽然觉得困难重重,还是回答道:“是,谨遵陛下的旨意。但是,臣还有一点担心。。。。。。”

“你是担心军务尚书吗?”

“陛下明鉴!宣誓和任命原则上得通过军部的审核。。。。。。”

“是有一点麻烦,不过朕会负责处理的。”皇帝秀丽的嘴唇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要是科库兰愿意加入帝国军的话,就还让他以上校任职吧!就算朕给予他更高的职位,他大概也不会高兴的吧!”

对这一点,缪拉和皇帝有同感----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科库兰一定都不愿意造成一种他当初和现在的选择是为牟取高官厚禄的印象。太高的职位对他反而是种侮辱。所以,缪拉真诚地代科库兰向皇帝致谢。


现在,第一天的时间已经流逝大半,缪拉却连一成说服科库兰的把握都还没有。

真是自己太过勉强了吗?

“杨提督,要是你能帮帮我就好了。。。。。。”

自觉是种无理甚至荒谬的要求,缪拉还是无法挥去这个念头。

在活的人当中,他不能向任何人求助,而在他曾与之面对面地接触过的死去的人当中,可能了解像科库兰这种人的想法的似乎也只有一个人而已。所以,他会在孤立无援之中产生这样奇妙的心理,也并不是不可理解的。

(三)

第二天的下午,缪拉接通了科库兰房间的电话。

“昨晚睡得还好吗?”

彼此问候之后,缪拉随口说道。

“拜您所赐,一夜未眠。”

“是这样吗?。。。。。。”

缪拉脸上现出一丝歉意----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中宵辗转,反侧难寐呢。

“那么,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缪拉并不是一个急躁的人,但眼下他实在是没有时间了。

“看来您很着急呀!是有人在催您吗?”

“不。。。。。。”

缪拉一时还无法决定,是否该在现在就把皇帝所给的期限告知科库兰。


“眼下不够坦率的好像是你呀,阁下!”

两年的非人监禁并没有泯灭科库兰明敏的洞察力和冷静的判断力。

缪拉无言以辩,只好间接地解释:“如果。。。。。。如果到明天你还是无法决定,那就表示太勉强了吧?”

他在不知不觉间引用了皇帝的说法,跟着语气一转: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接受。要是你介意的是伊谢尔伦共和军的存在的话,我可以答应不让你参与任何正面与之为敌的任务。”

作出这样的承诺,缪拉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他曾经听米达麦亚谈起过,在奥贝斯坦主张一定要以杨威利肯带兵对付民主共和势力作为招抚和重用他的条件时,皇帝本人也完全是不置可否的态度。

“这我倒不怀疑。”科库兰笑了一笑:“大名鼎鼎的“铁壁缪拉”麾下,怎么会少我这种三流指挥官呢?”

“科库兰上校。。。。。。”

“开玩笑的,请别介意。”科库兰说着,重又换上了凝重的表情:

“能否容我先提一个问题呢?”

“当然。”

“你为什么如此执着地想让我到你的麾下任职呢?”

科库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缪拉:

“诚然,我自问并非庸碌无能之辈。不过以你的声望和地位,想要招揽像我这种层次的人材,应该并不困难吧?只要你需要,会有很多正直而有才干的中层军官愿意跟随你才对,为什么非要做到这种地步,甚至不惜为我而让你自己处在为难的立场上呢?是因为对我的处境感到同情,歉疚,觉得欠了我的人情而想偿还吗?”

缪拉征了一下----没想到科库兰竟会问出和皇帝相同的问题来。

但是,回答皇帝的问题,只要凭着以诚面对主君的坦直就可以了,而回答科库兰。。。。。。

他轻轻阖上双眼。

“因为。。。。。。”


许多张面庞在缪拉脑海之中掠过:杨威利,菲列特利加,尤利安,比克古。。。。。。

最后,他张开眼,以毅然决然的口吻说道:

“如果我说,是因为想要得到你的友谊,你会笑我吗?”

科库兰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讶意,而缪拉的话如涓涓细流般淌入他的内心:

“其实,在流卡斯星系的时候,我就很想这样对你说了。但是,那个时候,我不能以这样的理由阻止你回海尼森。如果我以征服者的立场对你说这些话,对你而言或许是种侮辱。。。。。。不单是你,还有很多人,我像敬重自己的僚友一样敬重着他们,却不敢向他们要求友谊,因为身为敌人的立场,我知道那是一种奢望。。。。。。”


缪拉砂色的眼睛里,满溢着怅惘之情。

这时的他还不敢确定,在他对面的阵营中,也有和他怀着相同怅惘的人,而伊谢尔伦共和军的代理司令官尤利安·敏兹便正是其中之一 ----“不管是怎么样了不起的人,如果所属的阵营不同的话,那么就免不了要互相残杀。”每当尤利安为了和帝国军将领们的心灵交流感到愉悦的时候,就会想起在他和吉尔菲艾斯会面之后杨威利发出的这句感叹。而缪拉从尤利安口中听说杨的这句遗言并因深有所感发出叹息,还要等到好几年以后。

不管怎样,目前缪拉所要努力的是抓住一段可能抓住的友谊。

“。。。。。。但是,现在你我已经不再是敌人了。虽然不知是否有资格被你当成朋友,我却希望能以这样的身份邀请你来协助我。”

在向昔日敌人的旧同盟军上校表明心迹之后,缪拉在忐忑不安中等侯对方的回答。

“我记得报纸上说,杨提督去世时,你曾到过伊谢尔伦要塞吊唁?”

缄默了大约十几秒之后,科库兰突然问道。

“嗯。。。。。。是皇帝陛下委任我作为他的代理人。”

“这样的啊。。。。。。”

科库兰的神情若有所思,然而他在沉思了好一阵子之后说出的话却令缪拉大失所望:

“对了,昨天托你帮忙的事,看来能有几分把握?”

缪拉想了一下,才意识到科库兰指的是打听把他从收容所中救出后送到这里来的的人的身份的事。他不禁想,科库兰是否因为不便正面拒绝自己而有意引开话题呢?但是他却不能不小心回应对方的问话:

“哦,我想,只要花点时间,应该没有问题的。”

“原来如此!”

科库兰点头说道:

“那么,再次拜托了!”

结果这一天谈话结束的时候,缪拉还是没能从科库兰口中得到任何肯定的暗示。

(四)

在距离皇帝所给最后时限还有不满十六小时的时候,一通来自疗养院的电话几乎使缪拉从热切的期盼中一下跌入了冰冷绝望的深渊。

负责处理科库兰入院事宜的军官向他报告了电话内容----科库兰今早突然要求院方告知安排他入院并为之支付费用者的姓名及联络方式,态度十分坚决,并且扬言如果院方不满足他的要求就立刻走人。院方只得以“正在联络中”为由暂加拖延,但是看来效力不会太久。

缪拉听完了报告,怔怔地伫立着。

“科库兰抓住什么线索了吗?”

他不能不这样揣测。----不然的话,昨天下午还好好地,怎么今天一早会突然做出这种举动呢?

缪拉想起昨天谈话接近尾声时科库兰再次提起拜托自己打听的事情。难道说,在那之前他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缪拉并不是没有考虑过,等眼下的事有了定论后,首先联络科库兰的亲友,然后看情形决定是否告知他真相。毕竟,科库兰是人在疗养院,但亲友若是有心探访的话,总难免会发现蛛丝马迹的----这也是他思虑再三后没有立即联络其亲友的原因----他不想在目前这个阶段造成一种自己“市恩图报”的局面。

但是,假如在自己亲口说出真相之前被科库兰本人发觉的话,那他很有可能产生受到欺骗愚弄之感。。。。。。

一时之间,缪拉无法理清乱成一团的心绪。

事到如今,邀科库兰到自己麾下的事看来只好先放一放了,只希望能求得他的谅解,使他肯在疗养院里住下去。。。。。。

于是,缪拉命人通知疗养院:同意科库兰的要求。他自己则简单处置了一下手边的公务,然后火速驾车朝疗养院赶去。


当缪拉走进科库兰的房间内时,旧同盟军上校已经穿着整齐,站在那里等候着他。

“你终于肯出面了吗?帝国军的奈特哈尔·缪拉一级上将!我的猜想果然没有错啊。”

科库兰的语气其实很平静,但“作贼心虚”的缪拉总觉得那当中带着几分嘲讽。

想到对方情感上可能受到的伤害,战场上以英勇顽强著称的年轻军官不禁产生一丝怯意,以致微微低下头去。

然而他道歉的声音却是清晰响亮的:

“对不起!这两天来一直在你面前演戏。。。。。。”

但是,接下来该说什么来请求对方的原谅呢?

词穷的缪拉不由叹了口气。

“其实,当你在前天出现在我面前那一刻,我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科库兰悠然说道。

“实在非常抱歉。”

“缪拉一级上将,你是一个心地很好的人,可惜你的演技并不像你的心地那么好。”

缪拉闻言一怔。他似乎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些什么,一下抬起头来。

----科库兰的脸上一点怒气也没有,相反,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那么,你想让我怎样来协助你呢?阁下。”

缪拉呆呆地看着科库兰,像是整个人都浸在梦中似的。

好半天,他才重新找回了现实的感觉。

“不,科库兰,”他急忙说道:“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先把身体调养好,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不快些给我任命的话,我可是随时都有可能反悔的哦!”科库兰拍了一拍缪拉的肩膀:“不过是营养稍微失调而已,慢慢补充就是了,请别把我当成一个病人!住了两年收容所,好不容易出来后又被关进疗养院,这样下去没病也要闲出病来了。。。。。说老实话,我虽然很佩服杨提督那个人,可是对他对于退休生活的向往实在觉得不可理喻。。。。。。”

缪拉一直微笑地听着,听到最后,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想让我怎样来协助你呢?”

科库兰又一次问道。

“是这样的,我希望由你出任主计监的职位。”

这个问题,缪拉已经深思熟虑过很多遍了。

“目前而言,首要的任务是协助民政厅解决海尼森上出现的物资不足的困难。”

谈到正事,缪拉的表情微显沉重,却恢复了平素的自如和干练。

“今年年初以来,这个星球上的生活物资供应状况一直在恶化,虽然调用了部份军需物资加以缓解,但也只能收到暂时效果。直接的起因固然是由于去年罗严塔尔元帅的起兵消耗了大量物资一时得不到补充,以及今年年初以来的几次暴动焚毁了不少囤积,但是我们怀疑有人在物质流通系统中动了什么手脚,制造出某种流通混乱,致使呈现出来的不足远比实际情况更为严重。你对同盟的物资流通系统运作应该相当熟悉吧?虽说罗严塔尔元帅在任总督期间曾在流通领域推行了一些改革,但那仅止于革除运营弊端和提高整体效率方面的努力,并未涉及结构性的调整。所以,我想借助你在这方面的知识,与民政部门协作,尽早恢复海尼森的流通秩序,保障市民的日常生活供应。要是你的身体真的可以承受的话,希望你能作为军部的合作代表和方面负责人。”

“哦?看来是个挺不轻松的任务呀!”

科库兰笑笑说道:“不过我很乐于接受。”

说罢,这位昔日同盟军物资流通基地的负责人向帝国军的首席一级上将伸出右手。

下一秒钟,缪拉的手与之紧紧握在一起。

这是新帝国历零零二年四月十六日午后发生的事。


后记1----兼谈“铁壁缪拉”的人格魅力

《邀约》是一篇总共涉及六个人物的同人:缪拉,科库兰,莱因哈特,尤利安,杨威利,罗严塔尔。小说前一半遵循的是“正传风格”,后一半则走的是“外传(包括动画)风格。”

科库兰:巴米利恩会战期间坚持“不管支配者或政治体制如何改变,都不能破坏人民的生活。或许有人会叫我卖国贼,不过,我也只有承担下来了”的立场,以确保将物资用于民间为条件,不加抵抗地将所负责的同盟物资基地交给缪拉,从而使他得以及时返回战场的同盟军将领。自从看了原著中有关他和缪拉的后续事迹的交代后就一直难以忘怀,总想写点什么,提醒人们留意到这段极容易被忽略但却令我本人非常动容的后话----


原先缪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视科库兰的行为是利己的卖国行径而厌恶他,但之后,缪拉从部下口中了解到科库兰的心情,大为感动,遂有意招科库兰为自己的部下,他想让科库兰担任统辖物资及金钱的管理要职。

然而,科库兰谢绝了邀聘。他自认是个胆小鬼,极在意世人的批评,如果有人指责他为了地位而把物资交给敌人的话,他会受不了。科库兰要求缪拉要确实把物资用于民间,同时请求缪拉让他和部下们回首都海尼森去,说完,科库兰便悠然地离去了。然而,科库兰的诚意并没有获得相对的评价,当他回到首都海尼森之后,被以前的部下告发,遂以利敌之罪被政府逮捕起来,关在接近极地的嫌疑犯收容所等待审判。在政治、军事呈现一片混乱的当时,他的存在似乎已沉进了世人忘却的深渊了,可是,就只有一个人忘不了他,两年后,当巴拉特星系动乱结束时,奈特哈尔·缪拉特别派遣部下寻访科库兰的下落,救出了在收容所中由于营养失调而许久未曾与外界接触的他,之后,科库兰便在缪拉手下担任主计监的职位。”

总之,如果有人能因我的这篇小文记得科库兰这名字,便是对我的莫大鼓励了。

莱因哈特,我对原著中提到他在这个故事中的角色的一句话有按捺不住的好奇----“这个时候,缪拉好不容易获得了皇帝的许可,把欧布里·科库兰这个旧同盟的要人从另一个收容所放出来的收为自己的幕僚。”

我想,莱因哈特是那种恨不能把全宇宙中不管来自敌方还是我方的人品才能兼备的人材都收入自己囊中的人吧,而科库兰的坦荡磊落又恰是莱因哈特很欣赏的那一类,加之还是由莱因哈特的亲信爱将缪拉提出来的,何至于竟需“好不容易”才能取得“许可”?一定是有什么特别棘手的理由横在中间吧。。。。。。

另外,原著中曾谈到,莱因哈特对于杨威利的拒绝不会感到太大不平,但对罗严塔尔的叛变却在感情上难以接受,其间一个重要原因是杨从来没有向同他表过忠心,也从来没有接受过他的俸禄。一言以蔽之,莱因哈特在感情上比较难接受的不是被拒绝而是被背叛吧!这一逻辑是莱因哈特可能同意缪拉请求的基本前提。另一方面莱因哈特的自尊又决定了,他绝无法接受好像帝国求着科库兰为之效力的感觉,因此在同意缪拉的要求后提出附加限制条件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了。

本文尝试在不伤及莱因哈特骄傲的前提下展现他的器量----对科库兰,更是对缪拉。

尤利安:小说中涉及他的部份基本没有超出原著的范畴----继承并传播着杨的思想,同时又对帝国军将领怀有深切好感和善意的少年。

杨威利:他在小说中不曾登场,但在所有登场人物的心中他都是活着的,他的影响可以说是无所不在。

罗严塔尔:文中提到他的只有两句话,却涉及了他任新领土总督期间的主要功过----大力改善公众机构的廉洁和效率和其反叛对政府运作及民间生活的波及。另外,虽然罗严塔尔丝毫不以身为叛逆者为耻,但在缪拉这种曾长期与之以战友身份并肩作战的人而言,还是不习惯把他当成“叛逆者”,所以缪拉到底还是用了罗严塔尔元帅的“起兵”而不是“叛乱”这种说法。

缪拉:本篇同人的一号主角,智勇双全的“良将”,原著中的他忠诚,沉稳,坦率,真诚,勇敢,公正,执著,善良,重情义,负责任,有担当,有器量,顾全大局,为他人着想。。。。。。本文中展现的缪拉这一人物的闪光点在原著中都有体现,而本文所突出表现的是他的勇气,担当,公正,有情义和为他人着想。

原著中对缪拉的担当着墨虽有限,却令人印象深刻---功劳推给别人(乌鲁瓦希事件的时候),罪责留给自己(“要塞对要塞”战败后)。“要塞对要塞”时缪拉在重伤之下坚守着岗位,组织残兵撤退,使帝国军免于全军覆灭的情形令我动容,而另一处使我不能轻易忘怀的是他在乌鲁瓦希星上判断整个基地都发生了叛变事件时说的话:“微臣无意说任何贬低僚友的话,但是有保护陛下免于危险的义务。如果臣有涉嫌毁谤之罪,日后请陛下严加惩处,但是现在请陛下先以已身的安全为重。。。。。。” 还有一点不可忘者,是缪拉在海尼森会见软禁中的毕典菲尔特时,尽管没有把握军务尚书是否可能因此找他的毛病,但他还是为了大局也为了黑色枪骑兵队而去了。

原著中缪拉的勇气,绝不仅仅表现在他作战或护驾时的英勇----“要塞对要塞”后缪拉在莱因哈特面前请罪晕倒的情景,相信所有的在场提督和读者都难以忘怀,但并不只是这些人,事实上莱因哈特本人也是受震撼最大的人之一。三年以后,当尤利安在伯伦希尔上昏倒的时候,莱因哈特对缪拉说,“来到朕面前之后昏倒的人,他是第二个!”而莱因哈特为什么对缪拉,而不是米达麦亚说呢?因为那“第一个”就是强拖著伤痕累累的身体和巨大的精神痛苦来到他面前的缪拉啊!莱因哈特对于尤利安冲上伯伦希尔,支撑着走到他面前的勇气,可是给予了有资格“站在对等的立场接受他的要求” 的评价的,那么,可想而知,在同一时刻让产生联想的,用来相提并论的缪拉当年的勇气,曾经给予他多么深刻的印象和强烈的震撼。

原著中缪拉的公正,是作者赋予他的另一方面特质。在了解到雷内肯普对杨威利的不公正处断引发的事态后,“缪拉第一个请求发言——他平常并不常这么做的——向出席者揭露了拉杰尔上校的控诉。 “事情攸关帝国的名誉,特别是在事态公正性方面。请不要局限在帝国或是同盟的立场,希望能够提出一个能够让万人信服的结论。”---- 这绝不是因为缪拉对僚友缺乏感情所至,要知道,在后来得知雷内肯普不能被追封为元帅的时候,缪拉的惆怅是溢于言表的。

缪拉还是在敌我双方都非常受尊敬的一个人物,他不仅是杨威利赞叹不已的良将,而且是颇受伊谢尔伦方信赖的人。当尤利安想就奥贝斯坦大割草的问题和帝国方交涉时,他是这样想的:

“。。。。。。就因为莱因哈特的这种矜持才坚定了伊谢尔伦和市民共和政治的理念。如果是这样,或许和莱因哈特皇帝之间直接交涉要来得有利些。但是,如果要这样做的话,又该让谁作为中间人呢? 根据波利斯·高尼夫的情报,和奥贝斯坦元帅同行的提督是缪拉和毕典菲尔特。尤里安和缪拉曾有过一面之缘。去年六月,把杨威利的讣闻带回银河帝国,并以莱因哈特皇帝的吊问使者身分到伊谢尔伦拜访的人就是他。是不是可以托以他的好意或善意呢?即使他个人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但是,身为帝国的高级官员,他应该是以国家政策为优先的吧?如果一厢情愿地委请他当中间人,是不是反造成缪拉的立场恶化的结果呢? ”

而先寇布也持有相同看法:

“缪拉提督或许可以信赖。也许会给对方造成麻烦,不过,在这个时候总比抓着一根稻草来得有用吧。”

虽然尤利安和先寇布也知道,缪拉还是必须以国家利益为优先,可是他们共同着眼的却是缪拉的立场会因此“恶化”,反而一点都不担心缪拉可能出卖他们。在和缪拉的短暂接触中,尤利安甚至产生了如果自己生在银河帝国就要成为像缪拉这样的军人的假设。而事实上,在海尼森暴乱发生后,缪拉也一直担心着“如果这个悲惨的暴动不正确地传到了伊谢尔伦的话,或许会招致帝国军大量处刑政治犯的误解。皇帝好不容易才稍稍化解了奥贝斯坦元帅所撒下的毒素,正待进行名正言顺的对话的…… ”

缪拉的重情义更无须多言,“在政治、军事呈现一片混乱的当时,他(科库兰)的存在似乎已沉进了世人忘却的深渊了,可是,就只有一个人忘不了他,两年后,当巴拉特星系动乱结束时,奈特哈尔·缪拉特别派遣部下寻访科库兰的下落。。。。。。”光这一句就够让人感慨良深了。原著中写他对主君和僚友的情义处处可见,对皇帝,对米达麦亚,罗严塔尔(集中体现在双壁争霸战前后),对毕典菲尔特(当对方被软禁期间),对鲁兹(“对缪拉来说,失去了克涅利斯·鲁兹这位年长而且值得信赖的僚友,比后世对他本身的评价更教他伤心。 ”)。。。。。。

而关于缪拉一贯地为他人着想,在他吊唁杨威利一事和乌鲁希瓦事件后叙功一事中都有很好体现:前一事件中,缪拉站在尤利安的立场,“为尤里安的宽容感到有些忧虑”, 担心“那些脱离者当中,倘若有人成了我方的协力者,那么您岂不是麻烦了吗?” ,后一事件中,缪拉坚辞了元帅的封号,而唯一的愿望是希望皇帝饶罗严塔尔一命-----虽然缪拉的受伤,从当时的情况看似乎是罗严塔尔造成的。

总之,缪拉的勇气,公正和重情义不仅是他为人处事中相当突出的部份,也深为莱因哈特所了解,认同,看重,欣赏(表现在对缪拉当年请罪的情形记忆深刻,不只一次派缪拉作为自己的代理人与伊谢尔伦共和军接触,当缪拉说有一个请求时想都没想就知道他是要为罗严塔尔求情等等许多方面)----这是本文的构想在情理上得以成立的基础。

PS 缪拉与共和主义者的交流实在源远流长,我尤其记得原著中的这样一段:“当得知他(杨威利)的死讯时,帝国军将帅们的悲哀却更加地深刻。他们对这一位如果还活着的话,就可能会令他们丧命的敌将,高高地举起了悼念的酒杯。而他们这些帝国军将帅之中的代表,应该要算是奈特哈特·缪拉吧。自从他以皇帝代理人的名义前往伊谢尔伦要塞致哀之后,他并没有说太多的话。他对皇帝以外之人,除了说声“杨的未亡人可是一位美人喔”之外,其他的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似乎难以排解不断在心中扩散开来的空虚感似地,只是默默地举起了酒杯向后仰。 ”----一直很想知道缪拉对皇帝说了些什么没有告诉别人的话,所以,在本文中也就此题略加了发挥。

顺便说一句,缪拉这个人,原著说他“不善言词”,我的理解是他不善于使用语言上的华丽或技巧在词锋上与人争高下,但是,在讲道理的时候,缪拉的发言往往是相当有说服力的----比如在对雷内肯普一事的看法上,又比如在海尼森上反驳军务尚书的时候----能把奥贝斯坦驳得“无言”的人,全银英里也数不出几个啊!而另一方面,缪拉也没费太多唇舌就说服了“字典里没有退却两个字”的毕典菲尔特向军务尚书让步。还有在伊谢尔伦的发言,令他敌人们都毫不怀疑他的友善和诚意。。。。。。因此,缪拉在“言词”方面虽然不是一个以巧以势取胜的辩才,却是一个以真诚和道理取胜的人。


后记2:关于人物心理的一些说明

问:如果说一之精华在于科库兰,二之精华在于莱茵哈特,那么文章最突现其缪拉主题的地方——就应该是在科库兰的复杂心境和莱茵哈特的矜持之间,缪拉是如何斡旋和处理的。毕竟,不承诺向皇帝效忠,不是一个可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高潮,也不是一个可以“说说而已”的问题。相比于科库兰是不是同意缪拉的邀约,我想,更大的悬念是莱茵哈特究竟对科库兰是怎么想的?究竟是缪拉真的劝服了科库兰和莱,还是科库兰和莱两人为了报恩,分别进行了妥协和让步?如果是前者,我个人以为,文章的三、四并没有能够达到效果;如果是后者,恐怖啊,隐患隐患,我倒有兴趣知道军务尚书怎么办,莱身后怎么办,其他将官怎么办?(by 冰蓝的凝视)

答:

首先回答冰蓝的问题,当然是前者而不是后者。如果科库兰仅仅是为了报恩,他在第一天缪拉向他作出许诺的时候就已经答应缪拉了,至于莱因哈特,怎么说也不象个为了“报恩”而让步妥协的人呐,要不然罗严塔尔那一回就不会一口拒绝缪拉的求情了,而他对科库兰,就如文中所说,虽然承认其间接救了自己,不过并不领那个情。(当中对缪拉那句词锋逼人的诘问,恰恰表明如果他不想让步就算被人说忘恩负义也不会让步的矜持) 另外,缪拉在对人情的周旋和世故的洞悉方面不及科库兰,也不及莱因哈特,因此我以为靠“周旋”的话是很困难的,所以我一开始就把“勇气与真诚”定位为缪拉打动两个人的主要因素,而道理上的周旋则处于补充地位----虽然是必要的补充。(真诚----如缪拉设身处地为科库兰设想的一切,既考虑到他的自尊,又照顾到他的立场,又如他对主君的坦诚----在得到莱因哈特同意前,绝不先向别人做任何暗示,以及之后坦然回答莱因哈特的问题;勇气----科库兰自己也有意争取缪拉的友谊,但是他没有勇气去开口,而缪拉面对莱因哈特时的勇气更不必多言了) 特别指出的是,“勇气与真诚”这两样东西并不是万能的,很多时候甚至是很无力的,但是,在莱因哈特与科库兰这两个特定对象面前,却是可以引起强大共鸣的。

在我的构想中,全文的矛盾焦点在第一部份,即科库兰坚持的立场,而冲突的高潮则是第二部份,也就是缪拉和莱因哈特的对话,(这两部份的笔墨超过2/3),至于三四部份,因为时间点上有所不同而分开编号,连载时出于悬念考虑也是分开来发的,但实际上是共同组成“结尾‘部份。所以如果第一次看全文时三四中间有割断的话,很容易误将“三”和“二”并入“高潮”部份,比如本文在搜狐连载时,就有网友看完了“三”发牢骚,说科库兰也未免太得寸进尺了,在舰队连载时,心平气和也以为科库兰的第二次转移话题是不置可否,而事实上,中第三部份看起来似乎仍在将高潮和矛盾往上推,实际上却已经全面进入收尾了。

我对科库兰的心理设想是, 科库兰并非一个顽固不知变通的人,在同盟政府已经灭亡之后,无论是从自身的抱负来说,还是从对缪拉的感激和欣赏来说,缪拉的邀约对他而言都是有诱惑力的,即使缪拉真的只是出于报恩和同情的心理提出的邀约,也不足以导致科库兰的拒绝----盖科库兰虽然是有自尊心的人,但为人处事有很大柔韧性。,在他而言,唯一的,却也是最重大的阻碍,就在于向皇帝效忠这一点上的不可让步。所以,在第一天谈话最后,缪拉表现出对他的想法不仅理解而且认可的态度时,他实际上就已经基本上决定了。是,这毕竟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他需要一定点时间来考虑,尤其是需要独自静下来考虑----这就是他第一天对缪拉表现得态度暧昧的原因。在第二天和缪拉对话时,科库兰心理是已经有肯定的答案了。借用莱因哈特的一句话,以上三点并不是科库兰决定接受邀约的全部原因,但是也已经足够了。所以第二天的对话,在科库兰而言用意并不是为了谈条件,而是想更多地了解缪拉这个人---- 事实上,科库兰在第一天对话结束时其实已经9成确定缪拉就是把他救出来的人了,而且他也猜到了缪拉不愿意给他增加压力所以瞒着他,这也成为科库兰对缪拉不仅更欣赏,而且产生更深共鸣的导因,或者说,是促成他决定协助缪拉的“三个必要”以外的一个原因。于是,他想更多地了解缪拉这个人,以及他对于自己的态度,或者可以这么说,第一天的谈话是决定是否出任缪拉的幕僚,第二天的谈话则决定是否想和缪拉成为朋友(科库兰在这方面顾虑不亚于缪拉,两个人都觉得自己处在受恩的立场上,而害怕伤害对方自尊心的胜利方与小心维护着自己自尊心的失利方有着相反却又相似的脆弱。所有说,写科库兰的试探,其实是为了写他眼里的缪拉)。而第二天最后仍然态度暧昧的理由却只有一个----为了“逼”缪拉承认为他所做的一切。

我借莱因哈特的口说出这样一句话:如果三天时间还不能做决定,那就未免太勉强了。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影响科库兰的决定的因素中,并没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归根到底也无非就是皇帝是否可以接受他的条件,缪拉是否值得他辅佐,帝国政府是否值得信赖,以及道义方面是否能接受为新政权效力。既然没有不明朗因素,那么三天考虑应该够了,对于科库兰这种相当有决断力的人来说,一天就够了。所以真正需要解决矛盾的人并不是科库兰,而是站在中间的缪拉以及另一方的莱因哈特。

再看莱因哈特的心理,我认为莱因哈特心里“报恩”这种情结是很弱的,真正促成他接受缪拉的请求的原因有两天,一是对科库兰此人的欣赏,二是对缪拉的看重外加君臣之情。

不如换个角度看,使莱因哈特不容易答应这两点的原因是什么呢?

第一,是体制上的问题。我觉得“体制阻碍”在莱心里超越起来其实不是很困难的。莱对于专制体制本身就有自己的一套看法,从他对罗严塔尔说的那番挑衅的话就可以看出,“绝对的忠诚”“血缘继承”对莱而言本来就是被动遵守的游戏规则。(他对罗严塔尔的背叛反应极大不是因为背叛本身,而是背叛的人是他非常信赖而且作为最初战友之一的罗严塔尔) 因此,当游戏规则出现漏洞(比如科库兰的问题)时,莱因哈特也不会介意去利用。科库兰的情形和罗严塔尔叛乱的情形不同----罗严塔尔叛乱的时候,莱因哈特也考虑过无条件赦免罗严塔尔,让他再回到自己身边来的可能性。但是他不得不否决这种念头,因为如果开了这样的先例,那么专制体制赖以稳固的根基就会被动摇,那不是他和罗严塔尔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他不能只凭自己的喜恶做决定。一言蔽之,那是公开破坏游戏规则。然而对科库兰的让步是秘密的,个别的,影响力不可与罗严塔尔或杨威利等人的情况比。连罗严塔尔那种明摆着不可能无条件让步的事,莱因哈特都产生过让步那样的想法,可见其内心对“体制”的不甚以为然,因而在不公然破坏游戏规则的前提下,利用规则的漏洞作出让步对莱因哈特而言并不是特别大的困难。莱真正要克服的不是规则障碍,而是心理障碍----

第二,自尊心问题。我认为这个阻碍远远大于“体制问题”。所以我把重点放在突破自尊心阻碍而不是体制阻碍方面。

真正不易突破的是莱的自尊心问题,也就是说,自己身为一个主君,难道缺乏让真正的人材向自己宣誓忠诚的魅力和器量吗?在杨威利的问题上,在罗严塔尔的问题上,这一点都表现得非常突出。所以缪拉和莱因哈特的矛盾表面是在体制上,事实上确实莱因哈特的自尊是否可以认可自己得接受一个拒绝效忠的人的问题,或者说,主要的不是体制,而是他的自尊是否允许他去钻规则的漏洞的问题。莱因哈特的冷峻,对缪拉的质问,甚至之后的联想,其实都是围绕着自尊心展开的。即,莱因哈特在对人材的欣赏上及对缪拉本人的爱重上并不是不愿意成全缪拉,体制上虽然小有障碍,但实际是无碍大局的,只是需要给他一些理由,让他的自尊心和骄傲得到充分安抚和补偿:

1 缪拉的解释,使莱因哈特认同,接受这一条件虽然做了一个形式上的让步,但实质性让步的幅度并不大,至少并不大于已经对同盟旧官员作出过的让步(对同盟旧官员是明知道他们三心二意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科库兰是虽然没有宣誓但知道他不会三心二意)因此,这样做在形式上虽然是让步,在实质上却是器量的体现。

2 受到比克古之死的震撼,又经历过“回廊战役”后的思考的莱因哈特,从感情和自尊心上已经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别人拒绝自己了。套用尤利安的话,莱因哈特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了除他本人身为主君的器量与魅力之外,另有一种值得让杨威利,比克古这样的伟大敌手为之鞠躬尽瘁的东西存在于宇宙。因此,科库兰的拒绝在这个时候已经属于莱因哈特的自尊可以容许的范畴内了。---- 诚然,罗严塔尔的叛变还是会对莱因哈特身为主君的自信及自尊造成打击,即“难道他就这么讨厌向我下跪吗”,不过原著也说了,莱对杨的拒绝并没有相同的不平。因为罗严塔尔曾经向莱宣誓效忠并接受了他的俸禄所以才会如此,然而科库兰并不是这种情形。所以,文中安排莱因哈特的思绪会突然飞到杨的身上,是因为这样的联想安抚了他的自尊和自信的,即并不是因为自己作为主君的不够出色才导致科库兰的拒绝,而是因为有另外一种可以令象杨那样的伟大敌手为之鞠躬尽瘁的信仰拉住了科库兰。

3 因为缪拉救过自己两次,而自己上次还拒绝了他的要求,因为科库兰也算救过自己,如果没有他们也就没有自己和帝国的今天----虽然莱因哈特的“报恩情结”很弱,但是这样的理由使他的自尊心比较容易接受让步。

以上谈的是莱因哈特超越心理特别是自尊心阻碍的情况,这小说中他和缪拉的对话前半段基本上就是围绕此三点展开的。

这些都是克服阻力的方面,另外还有推动力的方面,除对科库兰本人的欣赏外,主要还有对缪拉的勇气的欣赏与认同,和与缪拉之间的君臣情义。

《后记》中谈到了缪拉在“要塞对要塞”后请罪时的勇气给莱因哈特以极大震撼力,乃至莱因哈特后来把它和尤利安冲入伯伦希尔的表现相提并论。换言之,既然莱因哈特认可尤利安的勇气使他有资格和自己对等谈条件,那么对缪拉的勇气也就有同样高的评价。虽然不会轻易表现出来,但我相信莱因哈特内心是认可缪拉具有某种他谈条件的资格的,这种认同不是作为自己的臣子,而是作为一个有着令他起敬的勇气的人。也就是说,不是因为面前的人是他的救命恩人或者重臣,而是因为这个人是缪拉,是一个他欣赏,珍视,也乐于成全其非凡勇气的人。

另一方面,我以为在吉尔菲艾斯死后,缪拉是除米达麦亚以外和莱因哈特关系最亲近的提督(相比之下,克斯拉与莱因哈特相互间的默契了解高于缪拉,但也因此不够单纯明快,而莱因哈特与罗严塔尔的关系则一直带有微妙的紧张感),象是在派人吊唁杨威利的时候,任命缪拉作为自己的代理人,事后成为唯一分享了缪拉在伊谢尔伦的经历的人(缪拉对皇帝以外的人只说了句“杨的未亡人是美人”,而对皇帝说了些什么,无人知道,因此成为少数和皇帝共有秘密的人),又象是前往新领土视察时指定缪拉随行。。。。。。另一方面,缪拉也是除米达麦亚外另一位对莱因哈特产生同情之心的人。凡此种种,我觉得都表示缪拉是比较靠近皇帝精神层面提督之一。再加上两次舍身相救,莱因哈特对缪拉除了信赖倚重外,应该还是有其他感情的。所以,当从来不居功,从来不曾为自己要求些什么的缪拉第一次这样跪在他的面前请求他的时候,他在感情上也是倾向于成全缪拉的----如果在体制和自尊两方面的阻碍可能克服的话。

补充一点,对于缪拉为什么非要收揽科库兰不可的理由,在第二部份他与莱因哈特的对话中没有并说,但是,这段对白在后来第三部份缪拉和科库兰的对话中可以找到线索,也就是缪拉关于渴望得到科库兰的友谊,以及在这方面的立场之困的内容。(缪拉对科库兰绝不只是感恩和歉疚,而是有精神上的共鸣)虽然缪拉在莱因哈特面前的表白方式可能有所不同,内容也不一定完全一致,但是精神上是一致的。莱因哈特自己也拥有过那种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的友谊,但是却以遗憾收场,曾经认为自己可以为对方付出一切,最后才恍然觉得一直是对方在付出,而想要回头时已经来不及了。所以,缪拉想要克服种种困难抓住一段友谊的坚定心意也打动了莱因哈特,这种心意加上缪拉的勇气,同时成为莱因哈特想成全他的理由。“我很想给那些为我着想的人们幸福。。。。。。”虽然莱因哈特只对艾密尔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但我相信,那其中也包括缪拉。

纵上所述,第一部份是揭示矛盾,第二部份是矛盾的爆发和解决,第三部份则是承上启下,一方面对第二部份加以补充,一方面为第四部份的结局做铺垫。从心理脉络讲,科库兰在第一部份基本上决定接受缪拉工作上的邀约,而第三部份决定接受缪拉在友情方面的邀约,莱因哈特则是在第二部份解决了心理的障碍(主要是自尊心方面的障碍),而对他成全缪拉的心意的一部份是分在第三部份交代的(当缪拉睁开眼睛,毅然决然地回答科库兰的问题时,也同时提醒读者回想此前缪拉回答莱因哈特相同的问题时的心情,以及莱因哈特听到这一回答时的心情)。第四部份其实已经不属于矛盾发展的范畴,而是把前面埋伏下的线索做一个收拢,把矛盾的终点展示出来而已。

就我自己而言,私心相对更偏爱的是缪拉和莱因哈特之间的互动,原则与感情的胶着,勇气与自尊的对话,以忠诚和恩义的方式上演,骨子里却含着超越于那之上的精神交流,虽然,双方碍于各自的立场,都在小心收敛着言行,但有一种超越立场的情感,尽管细小而微妙,却若隐若现。这种不单纯的情感定位,从缪拉喊的那一声“吾皇”中便依稀可寻了。

我写这个故事的初衷有三,一是突出缪拉这个人物的某些特质,二是补齐缪拉和科库兰的有传奇色彩的友谊,二是寻找“好不容易获得皇帝的许可”背后的故事。其中缪拉当然是全文主角,但莱因哈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非科库兰可比,我对这对君臣间关系的兴趣也更大,所以“二”在某种意义上说可能反而成为了借以展现“三”的舞台背景了,而缪拉与科库兰最后的握手,也因为背后有莱因哈特的成全,而或多或少带了一点超越于他们兩人间友谊的更广泛的意义在内。

原则问题当然是莱因哈特必须考虑的,但却不是本文的重点,因为莱因哈特可以作出让步就说明原则是有变通的余地,但不是对象是谁都可能变通。这个“原则以外”的理由,我的定位是首先是因为向他提出请求的人是缪拉,而且是以缪拉这样的方式争取的,其次才因为那个人是科库兰。从人物刻划方面来说本文只有两位主角,第一主角是缪拉,第二主角是莱因哈特,虽然写了许多科库兰的“斗争”,但倒回去看他真正的“斗争”其实没什么,就只是“不向皇帝宣誓效忠”这一条能否免除的问题,而缪拉在最开始就早已设想到了。本质上说多是借科库兰的角度看缪拉(可试着以假定科库兰一开始就猜到缪拉为他做的一切,在第一天缪拉提出重大让步后就已经有意接受的角度再看一次两个人的对话),或者借缪拉争取他的过程从侧面表现莱因哈特。(比如轻易答应科库不让他与伊谢尔伦要塞为敌,其实是相信自己的想法与主君是有共鸣的)。而对科库兰本身的表现,与文中再三被想起和提起的杨威利一样,更多的是作为一种群像的代表。

最后想再谈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其实我很早就有意写缪拉和科库兰之间的这段故事了,一方面是缪拉的有情有义,契而不舍,一方面是科库兰的无悔坦然与坚持原则,而连接它们的就是“好不容易求得皇帝的许可”这一条线。但是,总觉得只凭一根直线是支撑不起情节的,还需要一个支点。直到不久前重看动画,莱因哈特在尤利安昏倒后对缪拉说,“来到朕的面前之后昏倒的人,他是第二个啊”的时候,突然觉得找到了,当时几乎狂喊起来,就是这个呀!缪拉那种在莱因哈特眼中有和尤利安相同高的评价的勇气,可以作为莱因哈特超越自尊而向缪拉让步的主观理由 (莱对缪拉的让步相比对尤利安的让步实在太微不足道了,而我坚决认为莱主要是为缪拉而不是科库兰破例的),再加上合理的说服,爱重人材的器量,对杨和比克古等人精神的认同,对艾密尔吐露的内心柔软的一面。。。。。。然后,终于可以做全盘构思了。其实我也可以虚构一些戏剧化的情节达到“自圆其说”的目的,但《邀约》的定位不是独立的创作,而是依附原著的诠释,如果我的虚构太过戏剧化,会使人读起来觉得是独立的故事而不是一种补充了。所以我尽最大可能把虚构中重点的部份都着落在原著已有线索上,而且在后记中会对这种依据加以说明。也许这只是我的一种胆小,因为我很害怕被人说我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物身上,然后随自己的意将其合理化。。。。。。因此,戏剧性方面往往表现得很保守,总希望尽量去找能够合理解决矛盾的直接途径,而不会刻意节外生枝,去把它复杂化,如果这方面让大家不满意,也只好在此致歉,请多多包涵了。(鞠躬。。。)



此pose~被feifei在2005年7月18日20:10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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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05-7-19 14:34:13 | 只看该作者

回复:[原创]邀约(for缪拉/莱因哈特)


  文章的前半部分让人读着好像是在照搬,不过作者马上就不留痕迹的接到了自创的部分,想象丰富阿
另:后记如此之长也说明楼主是相当认真的~
 宇宙历八零零年的六月一日,凌晨二时五十五分.杨威利的生命在三十三岁的时候终止了.
  “了不起?我没什么了不起的啊!说实在的,我觉得民主主义什么的没了也好,整个宇宙还原成原子也无所谓,只要他能在我身旁半睡半醒地看书就好了……”该说些什么好呢?--尤里安一时无法判断。他终于明白,判断不是智慧的产物,而是器度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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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05-7-19 18:58:55 | 只看该作者

回复:回复:[原创]邀约(for缪拉/莱因哈特)

下面是引用莱茵哈特于2005-7-19 14:34出版的回复:[原创]邀约(for缪拉/莱因哈特):

  文章的前半部分让人读着好像是在照搬,不过作者马上就不留痕迹的接到了自创的部分,想象丰富阿
~

照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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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05-7-21 19:48:59 | 只看该作者

回复:[原创]邀约(for缪拉/莱因哈特)


 可能我表达有误,我的意思是,是从银英里的故事过渡到作者创作的故事。。。。。
 宇宙历八零零年的六月一日,凌晨二时五十五分.杨威利的生命在三十三岁的时候终止了.
  “了不起?我没什么了不起的啊!说实在的,我觉得民主主义什么的没了也好,整个宇宙还原成原子也无所谓,只要他能在我身旁半睡半醒地看书就好了……”该说些什么好呢?--尤里安一时无法判断。他终于明白,判断不是智慧的产物,而是器度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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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05-7-23 17:10:04 | 只看该作者

回复:[原创]邀约(for缪拉/莱因哈特)

我早已不記得科庫蘭這個名字,但卻一直忘不了那個同盟軍官,覺得他好像楊。
第一次為繆拉這個名字意動,就在他派人尋找這個被遺忘者的時候。對我而言,"鐵壁"的誕生都沒有這一刻來得令人動容--很平淡,但令人感動。
不管春天来的多晚,你要相信她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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