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白花·节选

芙若拉

霓的生日在仲夏。
仲夏的时候，栀子花就开了。
霓好象曾经说谁送给她她最喜欢的花她就嫁给谁，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说过她最喜
欢栀子花。
白得耀眼的花。
香气逼人而不浓馥。
绿蜡一样的叶子。
凋谢的时候也是整朵整朵地落下，没有所谓落英满地的凄美。
霓是不需要凄美的。
因为霓只是虹的影子。
霓有个姐姐叫虹。
而虹是个凄美的女孩子。
那么娇弱的虹，也是被选中的孩子。
然而虹又是那么明艳！每天都会有男孩子把蔷薇花摆在她的窗台上，她和那种艳
丽的花在一起真是相称极了。她还喜欢挑一朵最美的蔷薇花簪在鬓边，尤其喜欢
选鲜红鲜红的那种。
如果认出了虹鬓边簪的是自己送的花，男孩子好几天都会高兴得要飞起来。
但是霓，仅仅是“虹的妹妹”。
虽然霓被公认为是所有人中间最有可能进入“翼·翔”的。
但霓只不过是虹的影子。
虹轻抚霓的头发时，大家注意的是虹白皙得几乎透明的肤色，而不是霓乌黑的柔
发。并且，他们只会说：“看看虹是个多么体贴的姐姐。”而不会说：“看看霓
是个多么可爱的妹妹。”
在练剑的间隙，虹与霓偶尔谈谈文学的时候，大家也都只说“虹真是个才女”。
但是终于有人注意到霓了。
那个人叫雨。
雨，仅仅是那种有一点可能进入“翼·翔”的男孩。但是他写的诗填的词都相当
高妙，并且他与霓，在某种程度上有些相似。
或许因为是另一个自己。
虹偏爱的只是卿卿我我的诗词，而霓和雨都不是。
雨一次陪着虹与霓聊的时候，忽然提到了“崦嵫”。
虹听了毫无反应。而霓的心却是一颤，抬眼认真地看看面前的雨。
雨也忽然觉得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看到了自己的心里。
不过也仅仅是这一眼而已。
霓又垂下眼接着沉默地听。
雨却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了。
然后雨在有空的时候更加喜欢找她们姐妹俩聊。
低吟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若是我进不了‘翼·翔’……”
便大胆地看霓一眼。
霓有一天在雨要告辞的时候，有些忘情地叫他一声，雨忙回过头来，她却半天没
有话说，最后只问道：“明天，你还来吗？”
第二天窗台上，在红蔷薇中间忽然多了一朵雪一样的栀子。
虹一见就爱上了，将它用剪子修修，簪到了发间。
整天她都在等着送这特别的花的人的暗示，愈发顾盼生姿。
终于雨走上前去：“虹……”
“我这花——是送给霓的。”
一旁的霓心猛地一跳。
虹脸色微微一变，仍能带着笑摘下鬓边的花，塞到霓的手里：“既然如此，二位
慢聊。我不打搅了。”说罢转身便走。
“花已残了，我再摘一朵吧。”
“……我只要这朵就好了。”
那天两人聊得很晚。
最后，雨问了一句：“你姐姐她——不会生气吧？”
霓似乎是刻意地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想不会……”
雨似乎有些喜形于色，而霓咬了一下嘴唇，轻轻地。
……
以后三个人还是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总是聚在一起聊着。
雨和霓的眼色中却多了一份默契，只是虹在雨的眼里看到的是进取，而霓的眼神
里却有几分回避。虹微微地笑了，妹妹到底还是妹妹。
然后，那年十月份有一次比武。
虹的对手是雨。两人间的胜者将要对霓。
雨在轻功上自然是不及虹，但是武艺却比她高出一截。虹好几次都是身处险境，
只靠着灵巧的身法勉强避开雨的进击。霓在场边看着，虽然看得眼中波光流转，
但心情却是非常不安。
忽然雨刺出了一剑。
虹几乎肯定避不开了。
和众人一样，霓也惊呼了一声。
然后雨忽然就收住了那一剑。
虹稳住身形，趁势展开了攻击，竟逼得雨毫无还手之力，只好认输。
“承让承让。”虹笑靥如花地对着雨说。
雨低了头，拱拱手下了台，却见霓眼中的波光已经满得要溢出来了。
“……下一场，我不与虹比了。我……认输。”
看也不看雨一眼，霓说罢，就转身离去。
“真是个小孩子啊，这怎么能认输呢？”虹蹙额道，说的却似乎不仅仅是比剑。
雨没有话说，站了好一会，也还是说不出话来。
……
霓和雨之后的整整一年里没有再一起谈起过任何东西。虹却总是与雨有说有笑地，
偶尔回头看一看霓。开始霓还会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垂下眼去，后来竟然能迎着
她微笑了。虹便觉得很没有意思，也就渐渐地疏远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