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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传之八——《死亡夜曲》[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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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1-8-25 13:37:46 |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死亡夜曲》

   做了Hades.ZB.吴迪一级上将的副官后,我的生活比平时忙碌了许多,或许这样会比较好吧—
—籍由忙碌的生活来忘却那些令人伤感的记忆,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至今我仍能清楚地记得我第一天去吴迪一级上将那里报到的情形——
   “吴迪阁下,乐魂少校前来报到。”
   吴迪一级上将用他那双黑色的眼睛看了看我:“你的伤好了吗?”
   “已经好了,多谢阁下的关心。”
   是的,那道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而精湛的外科整形术甚至使我的皮肤表面看不出任何受伤的
痕迹,但这也仅限于身体上的伤口而已。一个人心中的伤口,又岂能靠简单的外科整形术来治
疗?而我所受的伤,恐怕是永远也不会好的了……
   “那就好。你的办公桌在那里,等一下我会告诉你你该处理哪些事情。”吴迪一级上将点了
点头,示意我在离他不远处的一张办公桌后坐下。
   从那天起,我正式成为了吴迪一级上将的副官。
   我很清楚他任命我做他的副官的原因——他还是在担心我吧?我明白我欠他的实在是太多
了……如果是欠了钱,只要还清钱物就一笔勾销了;如果是欠了人情,那日后只要有所回报也就
可以了;但我是欠他一条命啊,我只能用我的生命去偿还这笔一生都无法还清的债务。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很快地,宇宙历八○三年的十月到来了。此时此刻,我终于决定要做
一件我一直都想做的事。
   于是,我接通了从费沙直通海尼森的超光速通讯。
   “请给我接宇宙舰队司令部,我找尤里安……不,应该是敏兹司令长官。”我的声音竟有些
干涩。
   “对不起,他正忙着。”
   “这是从费沙来的星际超光速通讯,请不要挂断。麻烦您告诉敏兹司令长官,就说摩利艾尔
·法兰西斯找他,我想,他会接这个电话的。”
   “请稍等。”
   稍后,有着一头淡红茶色头发的尤里安·敏兹出现在通讯画面上,今年二十一岁的他显得比
以前更成熟,而且已经散发出一种领导者的风范。
   “……法兰西斯少校,你好。你在费沙过得还好吧?”尤里安对我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还好……”我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会复活?而且,我听说你已加入了新生帝国军?”
   “……是的,我现在是新生帝国军的一员。”我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身帝国军的制服,“至于
我的死亡与复活……那就太复杂了。”
   “好吧,我也不想问。那么,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不管怎么说,对于昔日的自由行星同盟而言,我是一个可耻的背叛者……所以,请您
将我在同盟的一切资料销毁,包括我的档案,我的照片,以及其他一切可以证明有我这样一个人
存在过的东西。”
   “你是说彻底地遗忘?”
   “是的。现在站在您面前的,已经不是自由行星同盟军的摩利艾尔·法兰西斯少校,而是费
沙公国、新生帝国军的乐魂少校。昔日的那个摩利艾尔早就死了……不,应该说已经不存在
了……”
   “是吗?我明白了……法兰……不,乐魂少校,如果这就是你的希望,那么我会这么做
的。”
   “谢谢您。”
   “不客气。你也要多保重自己,希望你一切都好。”
   “谢谢,也请您保重自己,再见。”我向他再一次致谢。
   “再见。不过我最后想对你说一句话——姑且不论别人,我自己从来没有把你视为背叛
者。”
   通讯就此切断了,我呆呆地望着TV电话那灰色的屏幕,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岁月的脚步,似乎也开始重新变得沉重。
   银河帝国对费沙公国的敌意开始越过忍耐的堤坝,几乎所有的费沙人都能感受到这一点……
   也许,最后的时刻就将来临了吧?
   现在我已经了解,在我躺在费沙中央公墓里的那段岁月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多到我几乎
无法理解,多到我只能静静地看着,却感觉不到那个时候的动荡与混乱……
   那个动乱时代,离现在仅仅一年多呢!
   
   我象往常一样走进吴迪一级上将的办公室。
   “阁下,您找我?”
   “是的。”吴迪一级上将点头,“你也应该感觉得到,费沙的战争氛围越来越浓了。”
   “那么,战争就要爆发了吗?”我平静地问。
   “没错,莱恩元帅阁下已经下令新生帝国军处于一级战备状态,战争……只是迟早的问题
了。”
   “……银河帝国……”我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对自己说道。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清
楚,我对这个费沙公国的敌对国家到底是抱持了一份怎样的态度。
   对于我自己的祖国——自由行星同盟来说,我是一个背叛者,而且我也彻底地舍弃了她。
   那么,对于银河帝国来说呢?
   我同样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被折磨、被伤害、直到最后被剥夺了生命、被草草地葬在
公墓里……但奇怪的是,我对银河帝国并没有丝毫的恨意,有的只是……只是淡淡的哀伤、淡淡
的回忆、以及心头淡淡的、如青烟般的痛苦……
   “乐魂,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有点不大好,如果累了的话就先下去休息吧。”吴迪一级上将
对我说道。
   “啊……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在想你过去在银河帝国的那些事?不要再想了,忘掉它们吧,毕竟那不是什么幸福的回
忆。”他拍拍我的肩膀。
   隔着军服,我冰冷的身体能感觉到他手上的暖意。
   我猛地抬起头来——他怎么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要做出这种吃惊的表情嘛!”他居然罕有地露出了笑容,“你心里想些什么我可是太清
楚了,要不然的话,我怎么能做你的长官啊?”
   我无言。
   “忘却,有时候也是一剂良药啊!”他叹息着道,“就象……就象我忘却珊娜一样。你是个
聪明人,这……应该能理解吧?”
   我在心里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然后道:“阁下,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看来,我必须得转个话题才行,否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再度崩溃。
   “现在战争即将爆发,尽管费沙新生帝国军的实力不弱,但与银河帝国相比,终究是略逊一
筹的。因此,我曾想过用非常手段……可瑞贝尔大人不同意这么做。”说到这里,他又一次地叹
息,“从某种程度上说,瑞贝尔大人是一个有着古典骑士般高洁品质的人,其实……他很有些象
逝去的吉尔菲艾斯元帅,尽管他自己不肯承认。我想让你去劝劝他,毕竟你是一名女性,好言相
劝的话,他可能会听的。”
   我苦笑着摇头:“阁下,您应该比我还要了解他。除了今年年初逝去的朱里安·拜伦提督以
外,他还会听得进谁的话?我会去的,但结果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
   我转身望着窗外,深秋的景色凄凉而苍白,黄叶在风中片片飘落,是否预示着,这个费沙公
国一样是在风雨中飘摇?

   结果果然如我想的那样,莱恩元帅再一次拒绝了吴迪一级上将的提议,而坚持要与银河帝国
军正面决战。
   当他这么对我说时,我几乎不敢直面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眸。
   因为,我在其中看到的,是几乎看透一切的木然和苍白。
   那是死亡的气息。

   又一次置身于深邃的宇宙,又一次隔着舷窗眺望那无尽的星空……
   我站在战舰“冥王”号——新生帝国军副司令官Hades.ZB.吴迪一级上将的旗舰——的舰桥
上,点点星光透过舷窗,落在我苍白的脸上,一阵熟悉的感觉包围了我的全身。
   ——那是……好遥远的回忆了,真的好遥远啊……同盟军的最后一战……
   ——我也是象这样,站在“利欧格兰特”的舰桥上……绞尽脑汁想办法挽救司令官的生命。
但是……我失败了……
   ——不甘心啊,真的是很不甘心,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我忽然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令我不由得抱紧了双臂。接着,喉间又是一股熟悉的感觉……
我的双膝已无法支撑我的体重,于是,我跪倒在舷窗边,一手扶墙,一手掩住自己的唇。
   一丝一丝不祥的鲜红液体,从我的指缝滴落到舰桥的地板上。
   ——或许,我也命不久长了吧?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必死的人,能活到现在只能说是个奇
迹……
   ——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看到费沙真正和平的那一天……只是,和平真
的能到来吗?
   ——在看到最后结局之前,我不能死……
   ——死?你自己现在算是活着的吗?
   我有些自嘲地这么想着。
   “乐魂,来一下。”从指挥席的方向传来吴迪一级上将的声音。
   我想开口,但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被夺走。
   我开始恨自己这个脆弱的身体,现在可是在战场上啊,象这个样子怎么成?我咬着牙,几乎
用尽了生平的力气,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我费力地取出手绢,拭去了唇边和手上
的血迹,只是,地板上的血迹我实在是没力气去擦了……
   走在地板上,脚下是轻飘飘的感觉,就象以前做的无重力训练一样……
   “乐魂,把这几份战情侦察报告整理一下,然后向我报告。”依旧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但对我来说,这声音仿佛已经遥不可及。
   我拿到了那些报告吗?我不知道,似乎是机械性地接了过来吧……眼前逐渐被黑幕遮住了。
不行,我现在还不能倒,不能死……因为,我还欠着他的债呢!赖帐可不是我乐魂做得出来的
事。
   又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口中吐出来的样子……我转过头,不想让他看到,但他还是发现了我
的异样,伸手握住了我的肩膀,将我硬生生地扳了过来。
   “乐……魂?你的脸色怎么苍白成这样?”
   我想开口,但从口中涌出的,是带着甜腥味的鲜红液体……
   好想就这样永远沉睡,再也不用想起那些哀伤的往事……好想就这样放弃一切,让黑暗主宰
我的灵魂……因为我活得太累、太辛苦……
   我只觉得身子一轻,他那有力的手臂已经将我抱起,同时,我听到他呼唤军医的声音……
   盘在我头上的长发散了下来,发簪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是我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声响。

   “你还是回费沙吧,以你现在的身体,你根本无法参加战役。”坐在我床边的吴迪一级上将
对我说道。
   “现在我不是好了吗?刚才不过是旧疾发作了一下而已。”我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想从床
上坐起身来,“而且,战争随时有可能开始,现在走已经太迟了。”
   “……算了,你留下吧,但你得给我养好病,因为我可不想在作战时,再来分心照顾一个病
人!还有,不准起来,给我乖乖地躺着!”
   我只好放弃了坐起来的念头。
   “我保证不会再……”刚说到这里,就看到他那张冷峻的脸,我不由得住了口。
   “我会相信你的这种保证……才怪!”他站起身来,“好好休息,不准再胡思乱想,否则,
回费沙后我就把你送到宪兵队,让寒初给你洗脑!”
   ——洗脑?的确,看来我是该被洗脑了……
   ——忘却一切,是不是会快乐一点?
   房间里只剩了我一个人,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只是反复地想着这两句话。

   一阵轻柔的摇动将我从噩梦中惊醒,我下意识地跳下床,向窗外望去。
   窗外那无垠的宇宙已经被无数的火线切割成细小的碎片,耀眼的爆炸火光几乎刺痛了我的双
眼,而银河帝国军那熟悉的铁灰色战舰,似乎就在我眼前缓缓驶过。
   我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军容,然后跑向舰桥。
   “你确定自己没事了?”迎接我的是吴迪一级上将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
   “是。”我立正向他敬礼。
   “……那好,马上来做事。”
   也许是忙碌的关系,时间过得特别快。等我好不容易从那阵几乎令我窒息的忙乱中脱离,我
发现几乎过去了一整天。
   这个时候,一道命令从沃格琳德上发了下来。
   那是命令我军进攻的指令。
   “如果大人您真的要这么做,那属下无话可说。但是,我军的实力与敌人是有一定差距的,
进攻并非是最好的做法。按属下个人的意见,我军应保持目前的积极防御状态,等对方露出破绽
时再想办法进攻……”吴迪一级上将对着通信屏幕说道。
   通信屏幕一片漆黑,只听得到莱恩元帅的声音,却看不到任何图象:“你照我说的去做就
是。现在我们面对的敌人不是别人,是‘疾风之狼’!一味的防御只会招致最后的失败,想击败
他就必须想点其他的办法……对了,沃格琳德的图象传输系统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打坏了,正在修
理中。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去忙了。”
   “大人,我知道这可能是多余,但我还是要提醒您……一切小心。因为我们的盟友可能并不
那么可靠……”
   “知道了啦,你真是如老太婆般罗嗦……好了,我要忙了,再见!”
   通讯自此就切断了,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即将与死神拥抱。
   “我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奇怪的仗……”吴迪一级上将嘀咕着,转身对我道,“按元帅的意思
行事。你替我传令下去,调整舰队阵形,做好进攻的准备。”
   “是!”我立正敬礼。
   这是宇宙历八○三年十二月十四日,十八时三十七分的事情。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那种感觉就仿佛我以前在第四次提亚马特会战中,亲眼看着帝国军的左翼舰队近乎“盲目”
地前进……
   面对我军的进攻,银河帝国军的舰队缓缓后退,似乎要卸去这股压力一样。
   “你替我关注一下沃格琳德,发现异样立刻向我报告。这种时候,我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出
什么事。”吴迪一级上将吩咐我。
   我应了一声,转头去看舰桥主荧屏上的双方兵力配置示意图。
   一切都很正常。
   “对了,同盟军那边也要注意!”他接着道。
   这次战役中,同盟军是作为我方盟友参加的,现在他们的舰队在我军左翼略靠前的位置上,
正与银河帝国军激烈交火。
   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我很明白长官的意思,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相信同盟军。我也能理解这一点——小心驶得
万年船嘛!

   双方的进攻你来我往,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费沙的新生帝国军在实力上略逊一筹。尽管有同
盟的帮助,但银河帝国的总司令官不是别人,正是昔日令全宇宙都为之战栗、胆寒,有着“疾风
之狼”美誉,狮子之泉七元帅之首的渥佛根·米达麦亚元帅!
   “似乎……狮子之泉七元帅也凋零了……”我喃喃地道。
   的确,七元帅中,毕典菲尔特元帅已经逝去,克斯拉元帅则流亡到了同盟,至今不知道他的
确切消息,瓦列元帅则早在宇宙历八○一年十一月,就与伊谢尔伦要塞那爆炸的火光一起,消失
在茫茫宇宙中。
   留下来的,除了米达麦亚元帅之外,就只剩缪拉元帅、梅克林格元帅与艾齐纳哈元帅了吧?
   “银河的星辰……陨落了……”望着舷窗外依然灿烂的火光,我叹息了一声。
   “总旗舰沃格琳德现在有异样吗?”吴迪一级上将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边,这样问我。
   “没有,至少从我们能得到的情报来看,她没有任何异样的地方。”我答道。
   “或许是我想得太多……尽管我知道现在同盟的宇宙舰队司令长官是尤里安·敏兹。没错,
那个人是值得信任,但这并不表示所有的同盟人都值得信任。”
   “阁下,您或许真的是太多心了……”我回过头来,望着他那双黑色的眼眸。
   但后来,事实证明了吴迪一级上将是对的。
   我们为自己的迟疑……不,应该说是不该有的迟钝,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是一个我们所付不起的代价!

   莱恩元帅的战术生效了。
   银河帝国军的战线开始收缩,乱舞的火线将一艘艘的舰艇变成宇宙间漂浮着的细小残片。但
是,我看得出来,我军并没有获得压倒性的胜利,而只不过是占了一点上风而已。
   可这已经够了。
   Hades.ZB.吴迪一级上将用细致而巧妙的手法,使我军顺利地脱离战场,而且几乎没有什么新
的损失。
   “可以要求停战了吧?”我问道。
   “……没错,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双方都已经精疲力尽,再打下去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他
点头。
   ——对方要求停战。
   从“沃格琳德”上传来这样的消息。
   连续八天的战役,使双方的士兵都疲惫不堪,可现在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对方要求停战?”吴迪一级上将轻轻地道。
   “是的。”我答道。
   他沉吟了一会,道:“我们到沃格琳德上去。尽管对方表示了停战的意思,但这毕竟不是一
件小事。莱恩元帅太过感性化,希望他不要做出冒失的决定,我还是和他商量一下比较好。乐
魂,你跟我一起去。”

   这是我第一次走入沃格琳德的内部。
   她是一艘英挺秀气,装饰朴素却又不失华丽的美丽战舰,正符合莱恩元帅的性格,但我没想
到的是,这里竟会成为他人生的终点。
   舰桥出乎意料地安静,安静得仿佛没有任何人。
   ——这是不正常的!
   我想抢先一步跨进舰桥,因为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那也是对着我来。但吴迪一级上将仿佛
看穿了我的用意,身子一转就挡在了我的面前:“你等一下再进去。”
   他面沉似水,丝毫没有通融的余地,我唯有从命。
   舰桥里依然是一片如神殿般的静谧,吴迪一级上将轻柔而稳定的脚步声并没有打破这种静
谧,反而令这种静谧更深。
   不知怎地,这脚步声突然让我想起了古地球时代著名作曲家萧邦的那首《降B小调奏鸣曲》中
的第三乐章——葬礼进行曲。
   是我太过悲观了吗?
   但沃格琳德的这种情况,我真的是很担心。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舰桥里面始终没有动静,也不知道吴迪一级上将与莱恩元帅到底怎么
样了,而在这场战役中,沃格琳德的舰桥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尽量放轻脚步,走进了舰桥。
   忽然,吴迪一级上将的声音传了过来,那是一种极力压抑了的沉痛:“你……你这个白痴!
为什么不早治疗?!”
   “笨啊……你早就该知道……从陛下去世以后我就……就不想活了啊……”微弱得不能再微
弱的声音,从莱恩元帅口中轻轻飞了出来。
   “……混帐!你这么轻易地就死了,费沙呢?别忘了,你是费沙公国的最高执政官,你身上
是有责任的!你要为陛下殉葬你自己去,我无权干涉,但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走掉!”
   “不愧……是我的……副司令官啊……连我要死了,都……都不忘记教训我……”莱恩元帅
微微苦笑,“答应我……一件事,好……么?”
   “如果这算是大人您的遗言,那么属下会去做的。”
   “终于肯叫我……叫我一声‘大人’了啊……这算是……和解了吗?”莱恩元帅苦笑得更
甚,但他随即收起了笑容,“答应我……替我守护费沙……到它回归……回归帝国的那一
天……”
   我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静静地听着这一切,只觉得心里掠过一阵凄凉。
   ——又一个生命要消逝了吗?
   ——本来早就该死的我,却一次又一次地目睹别人的死亡,这到底算是什么呢?
   ——无缘见到费沙那轰轰烈烈的建国,却有幸目睹她平平淡淡的消亡吗?
   我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我的声音惊动了吴迪一级上将,他从莱恩元帅身边站了起来,回过头来看着我。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擅自进来必定会被他责怪,所以先道歉。
   但他却没对我说什么,只是同样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元帅阁下……怎么样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堕天使的双翼都已经折断,天使……还能活得下去么……”从他的口中,吐出了这样一句
话。
   我明白他的意思——“堕天使双翼”指的是朱里安·拜伦与利夫尔·拉斐依特两位提督,前
者我知道已经去世了,那么……拉斐依特提督呢?
   他也阵亡了吗?
   我转过头,就看见了利夫尔·拉斐依特上将,他蜷缩在舰桥的一角,似乎是睡着了的样子,
黑色的短发遮住了脸颊,那双淡蓝色的、淡得仿佛能映出广阔无垠的天空的眼眸也不再熠熠生
辉。
   真的是很平静呢……
   他的身下,是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难道,费沙公国就此灰飞烟灭了吗?

   “莱恩元帅临终前交代我,让我守护费沙,直到将她交还给帝国为止。”Hades.ZB.吴迪一级
上将对我这样说道。
   “元帅阁下的意思是……让您继任他的位置?”
   “是的。”吴迪一级上将长叹了一声,“其实我根本就不愿意坐在那个位置上,但是……我
总不能让他死不瞑目吧?”
   我无言,对莱恩元帅来说,无疑是可以放下一切走人,但对于还活着的人来说,这些要求是
不是太过分呢?
   “无论如何,我都会在您身边帮助您的。”
   我知道,这将会是一段漫长的时光。
   那么,和平的曙光已经出现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了吗?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你决定放弃一切时的那种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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