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干道

战 斗

查阅导游手册

返 回

  “斯科特中尉,我再一次代表校方询问你是否改变你所选修专业。依照成绩,你完全可以选择更好的专业进修。譬如说是:军事理论系等等。”

  “谢谢大人!不过,我并没有更换进修专业的打算。”

  “既然是那样,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祝你好运,中尉。”专业辅导官放弃了劝说的念头。

 

  第二天,一艘运输舰装载着一百二十八名学员前往设在卡斯特洛普星域的特种作战训练基地。在经过了十天无味的航行后,舰长在舰桥上发出准备登陆离舰的命令,斯科特开始着手收拾从瓦尔哈拉带来的简单行囊。随着运输舰打开缓冲装置,大声轰鸣着向管制港靠近,收拾好行囊的斯科特开始有时间陷入沉思。这次选择修习特种战科目,并不是自己一时头脑发热的结果。而是自幼便受到家人严格教育的他早就决定的意向。斯科特·威尔出生在一个军人世家,先辈们显赫的战功,使得他必须超越先人,才能得到家族的认可。所以,他才选报了特种战作为自己必修的一门课程。

  运输舰开始刹车,粗大的减速索钩已经牢牢地固定了舰身。随着舱内减压吓人的嘶嘶声,运输舰巨大的尾舱门嘭的打开。前来受训的很多学员都挺想先睹一下基地的模样,但闷热凝重的气流裹着滚滚红土扑面而来,令人不想离开恒温的运输舰舱。一个神情厌烦的地勤人员示意他们出来。斯科特拎起仅有的军用背包,跟着人流走向尾部舱门。舰外红土飞扬,空气潮湿,根本就不是想象中的训练基地。

  他们奉命站在运输舰和行李旁边,等着基地派人来接。斯科特从尾翼下出去,跃入眼前的是同海德军学院本部截然不同的景象。这里已经不是那些军服笔挺,军靴闪亮的军人世界了。在这里除了自己和同舰抵达的学员外,斯科特看不到一个着装整齐的帝国军人。他所能见到的基地军人,都不同程度的光着膀子,拖着迟缓的脚步。唯一统一穿着的大概是军靴了,因为谁也不会希望自己的脚变成烤鸭掌。他真的弄不懂这儿居然会是培养帝国一流战士的基地。

  斯科特感到地表灼热的热气透过他新发的战靴的模压后掌直烫脚跟,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选择错了专业,是否真的象别人所说,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当斯科特正在怀疑自己的决定的时候,肋骨被战友狠狠的捅了一下,他抬眼望去,一名黑人军士长大踏步的从管制港大厅方向走来。他那动作、显而易见的特种战徽章和紧绷下巴的厌恶神态都表明他是一个职业军人。训练基地已经来接收人员、思想和人事档案。

  斯科特打量着这个前来接兵的黑人军士长,在他的脖子上挂着证明身份的身份牌,而阶级章则被随意的别在了紧裹躯干的背心上的。可以一眼看出的是他经过严格的训练,但究竟有多少实力,斯科特没有把握。

  “现在你们好好听着,混账东西,喊道姓名的答应一声。”军士长懒懒的翻开花名册,睥睨着排成横队的学员,似乎他们只是一群前来滋事生非的混混。他按照军队的惯例点名:“伯纳德下士、……辛格尔德中士、……、坦奇下士、斯科特中……中尉!”军士长口音略微的顿了一下,随即把眼光投到了应声答到的斯科特身上,“喔?还有一个中尉先生啊!可惜,这儿不是给你们度假的地方!”军士长的声音严厉了起来:“你给我记住,在这儿一天,你就得它妈的遵守这儿的规矩。如果你还以为你在瓦尔哈拉的话,那么吃苦头的是你。要想耍军官派头,还是等你拿到特种战斗徽章的时候再说吧。”

  “……”

  “听到我的话没有!听到了要说‘是,军士!’”黑人军士长的声音又拎高了几分。

  “是的,军士!”

  “不够响亮,再来!”

  “是的,军士!”

  军士长点了点头,很满意能给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中尉一个下马威,“好啦,拿上你们的东西跟我走!”

  管制港大厅闷热难受,学员们争先恐后地扑向发放个人装备的供给处。其他来接兵的军士则围住了黑人军士长,离开时手上都拿着装有学员个人档案和上级准调命令的档案袋。他们开始扯着嗓门喊,寻找着答应的人。闹哄哄的大厅让斯科特想到了下级居民区里面喧闹的交易市场。很快,同来的学员都已经被相应的军士领走,带入距管制港不远的新学员宿舍。而斯科特还没有听到有人叫到自己的名字。

  又等了一段时间,大厅里的人已经基本上走光,斯科特才听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喊道:“斯科特、辛格尔德、福塞、泰勒……”他一边答应到,一边在想究竟是谁的声音,最后目光证实了他的思维——声音是来自黑人军士长口中。

  “我叫诺德,”黑人军士长的嗓音在经过刚才一段时间的喊叫后,听上去有些嘶哑,“特种战修习科目第九系的区队长。小子们,不要以为分在我这儿就可以偷懒,到时候有你们好受的。现在跟着我去你们的学员宿舍。”

  出得大厅,斯科特感觉到又热了几分。大概地表温度有六十度了吧,他这样想到。从管制港到他们所在的新学员宿舍,只是短短七八分钟的路程,但几个学员,包括斯科特在内,都已是汗流浃背。而看看诺德,却一点汗液都没有流,似乎已经对这儿的酷暑习以为常。

  富塞凑到军士长身旁,问道:“军士长,刚才我没有听请你的话,什么叫RUMP?”

  军士长诺德摇了摇头,斜瞅了斯科特一眼。“不是RUMP,是REMF,就是指后方的混蛋……你们是永远不可能被称为那个的,除了你们中的某一个。

  斯科特知道是在说自己,但他并不想就此弄坏和军士长的关系,所以只当作没有听到,默默的往前走着。

 

  第九集训营

  这是一个长四十米、宽二十米的大型营房,里面成三列整齐排放着上下双铺的行军床。当然在床边少不了的是个人摆放物品的衣柜。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无用的摆设。

  “这就是你们这一年的驻地,自己对号入座吧。”军士长诺德在把他们几个领到营房门口后,自顾自的走开了。

  “S09034。”斯科特一边寻找着自己的床铺,一边打量着周遭的同伴。的确,自己是属于不合群的一个——只有自己是军官阶级,其余的同伴,最高也只有上士的军阶。也许,这大概也是专业辅导官一再劝阻自己来这个地方的原因吧。

  “嗨,斯科特中尉!你是我的下铺,很高兴认识你!”一个声音在斯科特身边的上铺响起。

  斯科特抬头望去,原来是被分在同一组的辛格尔德中士。这小子已经在上铺整理属于自己的那一小块天地了。斯科特确认了一下嵌在下铺床杠上的编号“S09034”——是自己的床铺。卸下背在肩上的军用背包,长长的舒了口气。他并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背包里也只是一些关于舰队指挥合战和单兵作战的书籍而已。

  “中尉!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辛格尔德,波顿人,原帝都警备部队167大队成员,训练编号S09033,中士狙击手。”辛格尔德已经整理好了简单的随身物品,轻巧的翻下了床,站在斯科特的面前。

  “斯科特,香陶人,训练编号S09034,中尉。”

  “嘿!我叫泰勒,奥丁人,训练编号S09037,技术军士。请两位多多关照。”从旁边凑过一张被度假海滩阳光晒的黝黑的脸。

  ……

  斯科特在整理着衣柜的同时,悄悄地将自己的阶级章扯了下来,塞入了衣柜的底层。

 

  “集合!”军士长诺德的嗓门总是在最令人讨厌的时候响起。斯科特随着集合的同伴一起跑出了营房。此刻已经接近中午,地表的温度约有七十五度左右了吧,斯科特如是想。

  “全体立正。”诺德的精力永远是那样充沛,“向长官敬礼!”

  随着敬礼和目光走来的是一名别着荣誉十字勋章的少校军官,也是这个训练基地的最高负责人。历经战火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各位,我是这个基地的最高负责军官伊布拉辛少校。很欢迎大家来到这里。但是!”少校的口气一转,“你们要明白的是:这儿不是各位的度假地,既然来到这里,你们只有三种离开的途径:第一、取得特种战徽章,顺利的从这儿毕业;第二、被淘汰,成为帝国军旗下耻辱的话题;第三、……”少校停顿了一下,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停机坪,“那就和他们一样,被装在尸袋里运回去。”

  (众队员:……无语中……)

  “好了,正式的训练从明天开始,今天想要退出还来得及搭运输舰返回奥丁。”少校似乎不想过多的和这些新学员纠缠下去,“如果有想退出的,可以找诺德军士长。”在说完这些以后,少校返身离开了炎热的操场。

 

  在这儿,每个人都是战争机器上的一个部件,根本由不得有哪一个零件出错。高强度和各作战科目的学习,常常会使人忘记了自己的性别和存在的目的。

  斯科特、辛格尔德、泰勒、来自连典贝尔克的福赛……被分在了同一个作战小队,而黑人军士长诺德则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这支小队的战术督导官。斯科特常常能够感受到从诺德眼里射出的不欢迎的目光。那目光仿佛在说:“这里不欢迎你这种人,一点也不欢迎!”

  军士长的目光刺痛了倔强的斯科特,决心以自己的行动来融入这原本不属于他的天地。

  ……

  “S09034,你的精力很充沛嘛,二百五十个俯卧撑继续!”

  “是的,军士!”

  ……

  “S09034,立刻给我做一个小时的负重越野跑。”

  “是的,军士!”

  ……

  “S09304,理论是不能够在战场上救你命的,给我重新做一千次武器分解练习!”

  “是的,军士!”

  ……

  “S09304……”

  ……

 

  训练是严格而残酷的,才过了短短的五个半月,第九集训营便空出了四分之一的床铺。其中被基地下令遣返回原部队的不过六人,十人由于身体不同程度的伤残而被解除现役。最多的,就是那些不幸的家伙们。“他们选择这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福赛一边摆弄着心爱的高能粒子枪,一边不屑的道。

  在这段时间里,训练成绩最显著的莫过于军士长诺德亲自带的小队。他们由刚来时人数最少的一个小队,一跃而成为至今全员在编,训练最好的战斗小队。所以这次挑选赴迪亚马特行动人选时,诺德所带的小队全员入选。

  “终于要干了啊!” 曾在伊谢尔伦服役两年的泰勒兴奋的道。他虽然参加了几次伊谢尔伦防卫战,但是那只是属于舰队与舰队、要塞与舰队之间的战斗。作为要塞整备兵的他甚至没有扣一下扳机,战斗就结束了。而今,作为特种作战部队,就要和那些死脑筋的同盟敌人面对面的干了。想到这些,又怎能不使他的肾上腺素迅速上升呢?整个人处于一种临战的极端兴奋状态中。

  目前保持冷静的只有斯科特和辛格尔德两人。不过,两人的冷静仍有不同。斯科特有的是那种事不关己的冷静;而辛格尔德则是属于理智性的冷静。

  “斯科特,你认为我们这次会接受到什么任务?”辛格尔德问道。

  “不需要猜测,到时候任务自然会派发下来。反正不管什么任务,我们都能轻松的完成不是吗?”斯科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的懒散。

  “别那样打不起精神好不好!”辛格尔德从上铺轻松的跃下,拍打着战友的肩膀,“听说如果能够完成这次任务,我们就可以提前拿到特种战斗徽章而毕业。”

  “是那样吗?”斯科特的话语中好像有了一丝的兴趣。

  “那是当然!”辛格尔德用力的点着头,仿佛怕斯科特不相信他的话语一般,“这是这儿的惯例,每次被抽调的学员,只要能够完成所指派的任务,都会被授予提前毕业的奖励。”

  “是这样啊!”虽然斯科特还是那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但辛格尔德敏锐的注意到战友擦枪的动作明显的加重了几分。

 

  在经过了二十一天的长距航行后,两名战术督导官和四十名全副武装的九系学员踏上了迪亚马特前线基地那浸满鲜血的土地。

  “先生们,我军舰队就快对拉姆行星发动总攻,你们的任务就是要赶在总攻以前,为舰队标出叛军隐藏在拉姆南线的防空阵地和火力配置点。具体的情况都在你们手里的任务袋中。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你们的具体行动计划。好了,任务简介到此结束。晚上出发,祝先生们好运。”

 

  “嗨!为什么会摊到这个差事。要是咱们不赶在进攻前撤离,就得被友军当靶子打了。”从行军到现在,福赛一直没有停止他的埋怨。

  诺德出人意料的没有呵斥福赛,到是担任队前开路的泰勒忍不住回头要求这位老友住嘴。

  走着走着,诺德突然停住了脚步:“各位,也许平时对大家的要求很过分,但是我现在只想说‘你们是最好的’。所以各位一定不要给自己丢脸,拿出实力来,证明你们自己!”

  “??”扯了扯斯科特的野战服,辛格尔德一脸疑惑道,“军士长是不是压力过大啊!”

  “也许吧。”斯科特一边挥刀砍去绊住衣服的丛林灌木,一边应道。为了不被敌人发觉,第一作战小队要在十天内穿过近一百八十公里的原始丛林,到达任务作战区域。在这片到处隐含着危险的地区,人很容易由于紧张而失常。

  “各位!”诺德继续说道,“我想让大家明白的是,我们目前面对的危险,使得我们只能对活着的人负责。我们没有能力或者说是义务拖着哪个受伤的霉蛋再一次通过这片丛林。所以,不管哪一个,包括我在内。只要失去了作战能力,其余的人都有义务彻底的帮他解决痛苦。记住我的话,过多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

  过了七天,比计划中要来的顺利,第一小队已经顺利的抵达丛林的边缘地带。当担任开路任务的斯科特砍去一片讨厌的荆棘树丛之后,一片被燃烧弹清理过的空地显现在了队员的眼前。

  “第一小队全体,休息!”诺德大声的下令道,“各单位注意警戒!”

  “总算可以休息了。”福赛一边卸下沉重的单兵携行具,一边喘着粗气道。

  斯科特和辛格尔德开始忙碌的在宿营地四周布置指向性霰爆装置。安德鲁在调试着卫星联络装置,试图建立起和第二小队的同步联系。

  “辛格,我去方便一下!”泰勒对离自己身边不远的辛格尔德喊道。

  小心的将指向性霰爆装置放入挖好的半浅坑,辛格尔德回身对泰勒做了一个知道了的手势。

  泰勒选择了一个比较背风的地方,刚准备解决自己的问题,突然间一阵奇臭袭来,让本来就有些不舒服的泰勒差点窒息。他想,可能是某种动物消化不良的臭屎,他从来没有闻过如此恶毒的臭味,胃开始剧烈的搅动起来,他忍住自己想吐的感觉,想站起来离开。就在此刻,他的目光落在……

  一个人——只是从外形上看起来象,被燃烧弹或者别的什么烧成了烤肉,倒在裸露的互相纠缠的树根里,脸和身上的穴腔里爬满了令人恶心的蛆和形形色色的软体虫子。丢在四周、从残破的外形上看去,是帝国的武器装备。也就是说,这是一名帝国军战士的尸体。

  泰勒将早上吃的配给食品一古脑儿地呕了出来,勉强的用手中的气爆枪撑着,免得自己一头栽到呕吐物或者是那令人恶心的尸体上。奇怪的是,此刻的他想到的是战争文艺片中的死人,死得干净,并且很快的被战友们遮盖了起来,观众们无需目睹蠕动的蛆虫。为什么没有人给这东西盖上点……却让他一览无疑,这不是明明在打消他的战争热情吗?

  呕吐仍在继续,但已经没有什么食物可以吐了,泰勒用枪勉强的支持着身体,但背后却遭到重重的一击,有人扯着他的背包带将他拎了起来。将他拎离地面的是诺德,泰勒尽力想盯住诺德恶狠狠的双眼,以便忘却那该死的尸体。但他做不到,即便眼睛离开了那具尸体,但大脑中有关尸体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让人恶心。

  “你他妈的还算是帝国的战士吗?”诺德蒲扇大的巴掌对泰勒抡圆了就是一下。

  小队的其他成员围了上来,诺德提高嗓门呵斥道:“看什么看,忙自己的事情去!如果你们不想变成那样的话!”他指了指腐烂的尸体,接着对泰勒训道:“那只是一具尸体,今后你们有的看这些了。现在给我打起精神……否则就让你留在这儿掩埋尸体。”

  泰勒以枪代棍,拄拐着挪行,解松的武装带搭在胯上,没有听见安德鲁和总部的联络通话。

  “总部,请重复呼叫内容,……了解,重复:第二小队遇伏,全体殉难。了解,注意生存,完成任务。完毕。”

  诺德吆喝着让手下们尽快搭好个人帐篷,望了一眼报务员安德鲁递过来的耳机,接了过来。斯科特敏锐的注意到诺德军士长在听到第二小队全军覆灭消息时,他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

  “……”

  “明白,结束通话,完毕。”诺德在简短的和总部交流了意见以后,终止了谈话。他刚转身要走,却正好看见报务员安德鲁在哭泣,于是飞起一脚揣在了安德鲁的背上:“有什么要哭的,第二小队的帐要算到该死的叛军头上,不要没事就在这里学妇人哭泣。叽叽歪歪的像什么样子!”

  斯科特虽然看不惯男人的哭泣,但是军士长的一脚,仍然使他皱了皱眉。

  “知道吗?安德鲁的未婚妻就在第二队啊。”辛格尔德适时的在斯科特的耳旁插上了一句。

  “……”斯科特只能保持着礼貌的缄默,他对这种事情不能,也无法去安慰战友。

  “扑通”,腿脚无力的泰勒终于对抗不过脑中浮现出尸体的恶心昏了过去,脸朝下栽倒在地上,没有来得及卸下的装备仍旧压在身上。诺德厌恶地摇了摇头,示意卫生员过来瞧瞧。

  “别以为我会可怜这家伙。卫生员,尽快把他弄醒。”诺德嘟囔着使劲地将泰勒翻过身来,检查他血肉模糊的脸孔,“不要以为这一点伤就会把你送回总部,门都没有!”搓了搓沾上学籍的手,对跑来的卫生员命令道。

  卫生员一手摸着泰勒跳动的脉搏,另一手握着水壶对准泰勒的脑袋淋水。辛格尔德则动手卸下同伴的行装,并解开了泰勒的衣扣,以帮助他恢复神志。

  卫生员擦去泰勒脸上的血迹,这时,泰勒的眼睛眨了眨,苏醒了过来。

  “给你休息三十分钟,接下来准备做守夜。”诺德好像知道身后泰勒醒过来一样,发话道。

 

  又过了三天,第一小队终于观察到了敌人的踪迹。首先发现敌踪是当天担任前卫侦察的福赛,随后迅速跟上的队员们都从各自的望远镜中看到了隐蔽在墨绿丛林里的敌军阵地。即将入夜的黄昏中,伪装成枯藤的鞭状通讯天线,伪装成岩块的火控指挥仪,伪装成丛林植物的防空导弹……一切的一切都证明这儿便是他们要找寻的目标地——同盟驻拉姆行星防空管制中心,只要敲掉这里,所有在拉姆行星的同盟防空火力将陷于瘫痪。虽然仍可手动发射,但是对即将机降的帝国军舰队造不成更大的威胁。

  “队长,鱼儿就在网里,收钩吧。”辛格尔德轻声的道,“只要报告总部这儿的方位,我们就完成任务了啊。”

  竖起一个手指轻轻的摇了两摇,军士长诺德的脸上并没有完成任务的喜悦:“你以为我们完成任务了吗?”

  队长严肃的表情隐隐的让人感到不安。“队长,你是什么意思?” 性急的泰勒追问道。

  “我们已经失去了和总部的联系。”诺德的言语冷静的像冰,“这个地方处于敌方的通讯屏蔽地域内,专门压制步兵班用卫星通讯器。而这个屏蔽,从两天前就已经存在了。”

  “那我们撤出屏蔽区域。”福赛道。

  “时间不允许,总攻将在明天凌晨发起。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诺德显然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占领敌中心吗?”斯科特接上了诺德没有说完的话语。

  诺德看了看身旁的斯科特,目光里第一次射出赞许的光芒,道:“是的,我们必须占领它。”

  “可是这个中心看上去很庞大,守卫它的兵力应该有一个作战连队。”辛格尔德道,“以我们二十个人的火力,是无法占领的。”

  “是啊,队长!我们没有占领这个基地的能力啊。”福赛衡量了敌我的力量对比后道。

  “并不是要完全的占领这儿,笨!”斯科特道,“我们只要能控制敌方的通讯系统十分钟,通过不受屏蔽的高端指挥网向总部报告目标的方位就行了。”

  “对,我正是这个考量。”斯科特明显感觉出诺德话语中赞许的意味,“这正是我们特种部队发挥所长的一刻。”

  “队长,那么就干吧。”泰勒显然已经从前两天的心理障碍中恢复过来。

  “好,入夜行动。各自做好准备。”

 

  夜色笼罩着防空管制中心。在高端通讯机房门外担任哨戒的是入伍不到半年的新兵道恩。前些天,反特种渗透部队在数十公里外击毙了一支帝国军的渗透分队。他们也许是冲着这儿来的吧,但是他们绝对没有办法越过重重的障碍来到这里。即便来到这里,来到他的面前,列兵道恩·里特希斯将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失败。况且四周林高草密,如果有人想潜入到他身边的话,他早就能够听到动静了。于是他掏出一只装有七支烟的铜制烟盒,那是他表哥在前线上的战利品。虽然表哥已经为自由捐躯,但铜烟盒依然如旧。他点了颗烟,咽下一口浓浓的烟,然后再满意的吐了出来。他笑了。

  顺手看看钢盔上划着的记号,还有九天,还有九天他就可以享受到入伍以后第一次的休假了。常听老兵们绘声绘色的讲起休假时的艳遇,他不由得憧憬起来。

  担任摸哨任务的斯科特有些可怜背对着自己的那个可怜虫,但是可怜归可怜,冰冷的刺刀仍无情的刺入列兵道恩的颈部。在感到刀锋冰冷到断气,道恩始终睁大着双眼,不知道那致命的一击是来自何方。与此同时,辛格尔德也解决了另一边的岗哨。做了一个障碍扫清的手势,斯科特示意隐藏的队友们迅速的进入机房。当然,还有几位正在忙着给梦乡中同盟军士兵摆放爱的礼物。这一切都收在斯科特的眼底。

  “扑,扑……”附带消音器的枪声并不令人注意,六名机房值夜的同盟士兵顷刻间见到了他们精神上的领袖——海尼森。“泰勒,赶快调整通讯频段,向总部报告。”诺德虽然做出了胆大的夜袭决定,但仍然担心着全队的安危。他知道,在这儿多留一刻,便多一份被发现的危险。

  “知道,队长。”泰勒紧张的破解着安全防护程序,“给我十分钟,十分钟就能搞定。”诺德并不是想为难自己的手下,因为该死的同盟在任何机器上都装有安全保护装置,连各种战斗车辆、飞机都不例外。要想立刻操作没有破解防护程序的机器,那无疑是在自找死路。他一边不时的回头看看泰勒的进展,一边警惕的注意着外面的情形,虽然外面担任警卫的是整个小队中最令他满意的斯科特。

  负责安放爱的礼物的是报务员安德鲁中士。他虽然正在在所要求布放的地域放置杰服指向性杀伤装置,眼睛却在注意着左前方不远处的那部超大功率火控指挥仪。就是这么一个装置,就是因为这么一个装置,相处五年的未婚妻香消玉陨。他已然忘记了诺德的警告,悄然的向指挥仪掩去。成功的掩到了指挥仪旁,成功的在关键部位放置了高能炸药。但是却忘了注意周遭的情况,更忘了有效的隐蔽自己。

  悲剧从此铸成。

  机房里,诺德正在催促着泰勒。就在泰勒兴奋的示意可以使用通讯装置的同时,诺德感受到了 M70重型手提加农炮弹爆炸的威力。他冲向机台,准确的向总部报告着目标的位置:“总部,总部,目标位置 649…… 402,方位6100。重复:位置 649…… 402,方位6100。这是大鱼,可以晚餐!”

  在外担任警戒的斯科特亲眼看到了加农的威力:他没有看到安德鲁的左臂。他的左臂在爆炸的威力中已不知去向。安德鲁挣扎的起身,随着心脏的跳动,断臂处血如泉涌,喷向空中。斯科特知道安德鲁已经无药可救,准备开枪帮同伴解决最后的痛苦。还没有来得及开枪,同盟军士兵的子弹已经将挣扎中的安德鲁打的凌空飞起,肯定是不能活了。

  “这是队长,任务完成,全队撤离,全队撤离!”诺德紧急的呼叫,通过微声传讯器到达每一个队员的耳中,微声传讯器通过微波工作,不受屏蔽干扰,只受距离限制。所以在这个范围内的所有队员都切实的收到了队长的命令。

  “哒,哒,哒。”斯科特的点射准确的击毙了三名从值班室冲出来的同盟士兵。

  “快,撤!”诺德、泰勒、斯科特、辛格尔德四人且战且退,在他们不远处就是被队友牢牢控制住的基地缺口。但觉醒的同盟军士兵,将密集的火力射向了他们四人。他们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撤出缺口。四个人被压制在一处转角后面,依靠着厚实的建筑物勉强的回击。远处,从梦中惊醒并且投入反击的同盟军士兵越来越多。

  “队长,我死后会象那具死尸吗?”泰勒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胡说!”诺德显然明白了泰勒的打算,而斯科特还没有从战友的问话中回过味来。

  “那就是不会了,队长?”泰勒的动作随着问话而起。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帝国军战士,为了同伴的生存,他必须去战斗。只有战斗,才会带给同伴们生的机会。他支起身,将枪拨至全自动射击位置,又将背后的一支取在了手上。站起并冲出了掩体射击,毫不顾及战友们的呼喊和四处乱串的子弹。他遵照基本射击的要领,瞄准大概的方向,扣动扳机。子弹哒哒的射入黑夜,射入来不及躲闪的同盟士兵的躯干。他感受到后座力的撞击,高兴的注视着枪口喷出的火光。这一刻,他真正明了了战争的意义。

  突然,他猛地一个踉跄,喘不上气来。是击中了吗?这就是击中的感觉吗?他的胸部受到了巨大的撞击,火烧火燎一般……如同火红的烙铁落在身上,可感觉不太一样。真他妈的叫人喘不过起来。

  诺德伸手没有能够住泰勒,随即以极端的冷静下达看机会迅速撤出的命令。同盟士兵的注意力果然被突然起身的泰勒吸引了过去。趁着短暂的空隙,三人迅速的向缺口跑去。

  诺德在通过缺口的时候,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正扫到泰勒无声的倒下,手中的气爆枪仍在漫无目的的发射着。他看到了,看到了泰勒眼中的欣慰,看到了那他早已熟悉的一切。这就是战争给一个老兵的记忆。就在此刻,他感受到了泰勒所受的痛苦,一道光束击穿了诺德宽实的背部。

  “队长中弹了!快,架着走!”斯科特和辛格尔德一左一右,架住了几乎跌倒的诺德。立刻有其他的队友接过断后的任务。福赛手中强劲的加农火力使得同盟士兵追击的脚步开始放缓。此刻,安德鲁中士所安放的爱的礼物发挥了它应该发挥的作用。准确,威力的爆炸,杀伤了大多数想要追击的同盟士兵。

  ……

  ……

  安全脱离区域,同盟军士兵再也不会追过来了,由进攻舰队发射的六百枚精确制导导弹礼貌的光顾了这个隐秘的指挥中心。诺德的伤很重,镭射光束击穿了他的左肺叶,虽然卫生员做了紧急处置,但是诺德已然丧失了继续作战的能力。

  把斯科特叫到面前,慎重的做了移交,然后诺德亲手将一支满弹夹的手枪递给了斯科特:“做你应该做的,斯科特!”

  斯科特校准了一下准星,然后瞄准诺德的头部,但又放下了。

  “为什么不开枪!难道你害怕了吗!”诺德很是鄙视斯科特的行为,“辛格尔德,你应该记住我的命令,现在由你取代斯科特的位置!”

  “辛格尔德,现在队里谁说了算?”斯科特道。

  “当然是你,诺德军士长刚刚做过移交。”辛格尔德道。

  “那好,我决定不管花费多少时间,都要将伤员诺德护送出丛林。有反对者意见可以保留。”

  “……”剩余的队员们以沉默同意了斯科特的命令。

  “你这是胡闹,是对整个队伍的不负责任……”诺德的声音在卫生员注射了安眠镇静药剂后渐渐的小了下去。

 

  一个半月以后,卡斯特洛普特种战训练基地。

  在这次收复战中,特种战训练基地参战四十二人,生还十一人。所有参与拉姆收复战并幸存的学员们,都被授予特种战斗徽章,得以提前毕业。第一小队战术督导官诺德军士长,在第四次荣获紫星勋章以后,荣誉退役,享受国家的特别生活津贴。第二小队战术督导官贝齐军士长英勇捐躯,被追记一等功,荣誉少尉。所有战死的学员的姓名,都被镌刻在铜制毕业学员名册中。

  还在疗伤的诺德特意通过护士给斯科特带来一个便条,上面只有两个字:谢谢。

  斯科特在看完便条以后,将它搓成一团握在手中。在决定下一个修学科目以前,他应该回奥丁好好的歇歇了。

  卡斯特洛普特种战训练基地的气温还是象他来是那样炎热,他已经和基地的其他人一样,精赤着上身,只是穿了一件紧绷躯干的背心。中尉的阶级章和特种作战徽章随意但骄傲的别在了上面。

  又一批前来接受训练的学员搭乘运输舰来到了,而他和辛格尔德也将搭乘这艘运输舰返回奥丁。新来的学员和他们刚来时一样,有着整齐的着装和严整的军容。

  “不知道会在他们身上演绎怎样的一切?”运输舰腾空而起,斯科特透过舷窗看着越来越小的特种战训练基地,一边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