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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 色 黄 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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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飞行
(作者:弗列兹·由谢夫·毕典菲尔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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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走到尽头了吗?

  这样的黄昏即使是在帝都奥丁也很少见。

  我就这么站在窗前,看着夕阳慢慢落了下去。

  湮染成血红的晚霞不规则的排布在天际。

  也许这样的季节本来就属于流血的季节吧。

  恐怕再也不会回奥丁来了吧,这地方毕竟是不适于罗严克拉姆王朝定都的地方呢。

  可是,费沙呢?

  瑞贝尔·莱恩还真能干呢!

  忽然很想再到费沙去,再去看一眼阿尔芙蒂妮的墓碑。

  可是,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尤其在这种时候。

  也许,终我一生无法再踏上费沙半步了!

  忽然对阿尔芙蒂妮有一种难言的抱歉心情。

  思绪就这么有些纷乱起来,正如天边的晚霞,凌乱地移动着。

  拿起窗台上的杯子,把剩余的半杯冷水一口气倒了下去。立刻,那股冷冽的感觉从喉咙一直延续到心底。

  门忽然被人粗暴地用力推开,沉重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往常只有我才会故意这样做吧。

  我没有回头。

  “元帅!这样做绝对不行!”欧根第一次失去原有的稳定,大声说着。

  人已经到了身后。

  我突然回身,在他继续说下去之前,重重一掌劈在欧根的后项上。

  欧根闷哼一声,神情古怪地看着我,慢慢倒了下去。

  轻轻揉了揉因反震力而有些发痛的手掌,我歉疚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欧根。我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手太重了。

  但是,如果出手太轻,恐怕不至于这么快就令他失去知觉吧。

  打开那扇有着特殊装置的门,我把欧根拖了进去。

  这个房间并不大,但是隔音效果却很好。以前是用做讨论秘密军事计划时用的。

  我把门上的时间控制调到了最大,这也意味着这扇门如果不由外面打开,必须过十二个小时才会自动打开。至于里面,则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开门。

  十二个小时应该足够了吧!

  那时即使欧根出来了,也追不上我的舰队了。

  我背倚着门,默默靠着。

  这些年来,欧根一直作为我的副官跟着我作战,然而这一次,我却不想让他继续跟着了。

  我默默对着空气叹了口气,阿尔芙蒂妮一定也同意我这样做的吧。

  计划是早已安排好了。

  先进行十次短距离跳跃到伊谢尔伦附近,再突然转为长距离跳跃,直接到费沙。

  一个近乎戏弄的笑容在我心中划过。

  这样的计划应该不会瞒过他吧,况且我也没有要打算瞒过他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他的情报能力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不可否认,瑞贝尔·莱恩在军事上有着独到之处,但是正如奥贝斯坦所说的,他刻意追寻莱因哈特陛下的方式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珍妮的部队也已经到了费沙附近了吧。

  在伊谢尔伦的那一战似乎令她在同盟名声大振呢。一定会有“挫败不可一世的黑色枪骑兵”这样的传闻吧。

  “不可一世”,多好的评价啊,一个近乎自嘲的苦笑在我心头跳动,这就是他们对我的评价吗?

  是的,作为帝国宰相的米达麦亚和宇宙舰队司令官的缪拉现在都不是轻易可以离开帝都奥丁的。

  能够战败负责各处战斗的我,的确会振奋同盟的军心呢!

  我闭上眼,眼前闪过珍妮的坐舰在我的射程前滑过的那一瞬间。

  我的坐舰王虎是在那场战斗中最后撤出伊谢尔伦回廊的帝国战舰,应该也有片刻在她的射程之内吧。

  夜幕慢慢垂了下来。

  房间里比外面更暗。

  披上军装,我准备出发。

  夜风随着打开门的一瞬间涌了进来。

  一个黑影就在这样的夜风当中无声无息的闪了过来。

  与此同时,我的枪也无声的开火了。

 

  我一共开了三枪。

  在手腕抖动的瞬间我已经向三个方向开了三枪。

  我并没有抬头察看,因为我知道没有这个必要。

  这三个人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是在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

  倒是眼前的人令我有些奇怪。

  因为我居然完全不认识来人。

  蒙着面下的眼神完全是陌生的。

  这一刻,居然还有人夜闯元帅府,而且还是个女人,我不认识的女人,连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

  这三枪显然把她吓坏了,就这么呆看着我。

  我轻轻拨开这个呆站在面前的女人,向地面车走去。

  这一瞬间我也不禁觉得有些可笑,晚上十点,居然会来这样一号人物,而且竟然这么被吓呆了。

  直到我走出三步以后,我身后的人才好象反应过来一样地低呼出声。

  不仅如此,身后的人居然反而追到了我身前,拦住了我。

  “毕典菲尔特元帅。星象显示您今天不宜出门。”

  星象显示?

  我扫了一眼眼前的人,再度把她拨开向前走去。

  如果星象真的注定如此,就如此吧。

  这一生,我一直试图避开命运的轨迹,可是却怎么样也无法避开呢。

  难道这就是规则?

  不能打破的规则?

  “难道贵为元帅的您也和奥贝斯坦尚书同样固执吗?”

  奥贝斯坦?

  居然会牵涉到他?

  这倒是多少引起了我的一些兴趣。

  回过头,我看着眼前的人,冷冷开口:“你半夜十点,来到我的门前,阻住我的去路,就为了说这些吗?”

  “是的。”对方显然并没有领会我的意思。

  “那很好,”看着她这样的回答,我不禁有些好笑,“既然你要说的也说了,我也听了,那么再见。”

  “可是……”她居然会再开口。

  “没有可是,”我猛地打断她的话,“怎么?想继续看我的射击表演?”

  这次似乎是有些效果了,她看着我倒退了一步。

  原来还是这样有效。

  这下我反而找到好办法了。

  我慢慢踏上一步,再度向腰间的枪摸去。

  “你想干什么?”语气中似乎多了一丝慌乱。

  “干什么,”我的手搭到枪柄上,看着她眼中的那丝慌乱,冷冷一笑,“你说我想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你……”她似乎仍要说话,但是黑暗中忽然现出一条身影来。

  “怎么样?”再度打断她的话,我向来人问到。

  “两个是缪拉元帅手下,一个是米达麦亚宰相手下。”

  “哦?原来米达麦亚也会这样做,我更要快点了。”转过身,我再度向地面车走去。

  “喂,元帅!”那个女人似乎还不死心。

  奇怪,难道她对陌生人就这么关心吗?

  她以为她是什么?昭示天命的使者?

  手指忽然触及一枚坚硬的徽章。

  我的手轻轻印了一下,一个 K字在我手中感觉出来,这倒令我忽然有了一丝触动。

  原来是她,忽然一个人影在记忆中闪过。

  原来是那个曾经给我做过占卜的那个女人。

  如果当初不是卡茵的建议,我也不会去做那个所谓的占卜吧。

  不过,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呢。

  居然会知道我今夜的行动。

  我低下头,向身后的部下低声命令:“把她找个地方关起来,明天上午交给欧根中将处理。”

  “是!”

  我坐进车,猛然发动车子。

  在地面车向前冲出的一瞬间,背后隐约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到达宇宙港的时候离预定的午夜出发只有半个小时。

  下了车,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糟糕的消息。

  “什么?你说王虎完全不能作战?”我看着眼前垂着头的军官。

  黑色枪骑兵的旗舰王虎居然不能作战,这恐怕是黑色枪骑兵有史以来出兵的唯一一次特殊情况吧!

 

  我淡淡看着眼前的军官。

  他就这么低垂着头。

  按照以往,我是应该要大发雷霆吧。

  但是,今天不是以往吧。

  “现在在港湾里有什么战舰具有完备的指挥能力?”

  “有的,人狼。”

  “人狼?”我不禁笑了,米达麦亚的战舰居然会停在这里,真是难得,“马上占领人狼。”

  “是,元帅!”

  不知道米达麦亚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用他的战舰率领黑色枪骑兵去出征,应该别有几分味道吧。况且我手下的这群官兵又有什么事不敢做出来。

  这样做,多少也会振奋一下现在的士气吧。

  我第一次看到整支黑色枪骑兵也会处在如此低落的士气中。

  “元帅,港口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但是不能维持太久的时间。”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终于我也会有用上这支部队的时候吗?

  曾经认为不会用到呢。

  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用到吧。

  这是与奥贝斯坦达成合作协议后所成立的部队,只有三十人的突击部队。

  但是,这支部队中有十五个人的火力装备都可以也一个宪兵团相抗衡,另外十五个则精通暗杀,情报,破坏等能力。

  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也不会用这支部队吧。

  现在已经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吗?

  “我们起飞后,继续封锁这里,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明天你们去见欧根中将。”顿了一顿,我再度开口,“如果有谁对欧根中将不利,你们负责保护他。”

  “是!”没有多余的回答,这支部队是只知道服从并执行的部队。

  慢慢走向战舰停泊区,我看到王虎就这样静静停泊在那里。

  这就是我的坐舰吗?

  还是第一次这样看我自己的坐舰呢。

  以后呢?

  还有以后吗?

  难道这次进攻费沙真的会有希望吗?

  费沙!

  真是个多事的地方呢!

  如果陛下还在的话,这一切应该都不会发生吧。

  这宇宙应该不会再继续流血了吧。

  但是现在战争还是会继续吧。

  无法挽回了吧。

  我不知道在费沙的瑞贝尔·莱恩是怎么想的。

  至少我知道他并不是那种为了野心背叛的人。

  可是,他毕竟还是背叛了。

  就这么看着他这样下去吗?

  忽然想起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情形,那黑色的羽翼。

  很难想象他如何面对莱因哈特的光芒,那黑色的羽翼并不适合一直被那样的光芒照耀吧,可是他一直在追逐着陛下的光芒吧。

  现在,那光芒终于不再照耀他了呢,那双黑色的羽翼应该完全张开了吧!

  “元帅,人狼已经准备好了。”身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立刻出发!”我看了看腕上的表,正好午夜十二点。

  “可是,我们的补给还有很大的缺口,飞弹只有正常情况的一半不到。”

  “是吗?”我微微犹豫了一下。

  自从从伊谢尔伦回来之后,再加上和缪拉的一场火并,黑色枪骑兵就一直处在没有补给的状态。

  恐怕这一半的飞弹也是私自补给的吧。

  就这么带领着半数的黑色枪骑兵和不足量的补给在这样的士气下就能占领费沙吗?

  占领费沙?

  忽然有一丝嘲笑自己的念头。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占领费沙吧。

  可是出兵的目的不是为了占领费沙吗?

  否则会怎么样?

  难道会是去投降?

  我知道我不会这样做。

  可是缪拉和米达麦亚一定不会这样想吧。

  忽然有一点怀念已经逝去的奥贝斯坦,他是所有同僚中把我看得最透的一个,所以我才会和他合作吧。

  如果他还在的话,一定不会认为我是去投降吧。

  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兵呢。

  我抬起头,看着满天繁星。

  星星的轨迹究竟是怎样的呢?

  恐怕我是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吧。

  而我究竟为了什么才要去费沙呢?

  群星深处有阿尔芙蒂妮的身影吗?

  阿尔芙蒂妮!

  是的,为了她我才必须去费沙吧!

  是的,到费沙去!

  我只是想再看她一眼吧!

  即使是无法真正看到她也无所谓吧!

  我只是想再去送上一支玫瑰吧,即使为此付出我的生命也没有关系吧!

  “元帅,缪拉元帅已经离开他的元帅府了!”

 

  战争真的会结束吗?

  这个宇宙的历史是用战争构成的吧?

  所谓的和平只是虚无飘渺的吧?

  只有战争才是真正贯穿整个宇宙的历史吧?

  独自站在舷窗前,我看着无数的星星从我眼前闪过。

  “纵然你和我都想结束战争,但是我们的手上始终沾满了鲜血吧!”

  奥贝斯坦曾经说过的话此时是这么真切。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看着他一直用他的方式企图结束这战争,企图开创一个新的世代,但是又怎么样呢?

  他毕竟还是不能做到呀。

  和这个浩瀚的宇宙相比较,我们是那么微不足道。

  纵然用尽全力去追求,也无法做到吧。

  想要不再看到这个流血的宇宙,难道只有这个唯一的办法吗?

  我也是在想追求战争的结束吧?

  可是我这一生都在战争中吧!

  这样无休止的战争,这样无休止的流血,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是一个尽头呢?

  那么渺茫,几乎是没有希望吧?

  什么希望都没有吧。

  我的力量只是毁灭的力量吧。

  不然为什么我看到的始终都是毁灭呢?

  从毕典菲尔特家族,阿尔芙蒂妮,卡茵到现在的莱恩,都面对的是被毁灭的人生吧?

  这是怎样的人生呢?

  这就是注定的毁灭的力量吗?

  即使我离开整个家族,但是还是无法避免他们毁灭的命运吧。

  难道这就是我要面对的人生?

  快进入第五次跳跃的时候,通讯器终于收到了信号。

  始终还是会被他发觉的。

  这原本就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但是已经快进入第五次跳跃了,已经不能再追赶上了吧。

  我点点头示意通讯兵接通信号。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命令你马上回奥丁,否则以叛国罪处理!”缪拉在屏幕上也终于失去了平时的稳健。

  看着屏幕,我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报告元帅,准备进入跳跃,信号马上中断。”航线负责官的报告打断了我的无言。

  我轻轻松了一口气,切断了通讯。

  这一刻,我看到通讯兵的眼中有一丝疑惑。

  在他眼中的我应该会毫不犹豫的反驳缪拉的责难吧!

  可是,刚才的那一刻,我真的是无话可说呢。

  这一刻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吧。

  缪拉毕竟还是没有再追上来,我知道当我命令手下去告诉他我的路线是往伊谢尔伦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上当了。

  毕竟他不会象奥贝斯坦那样了解我。

  等到他发现我真的是往伊谢尔伦前进再赶来伊谢尔伦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到费沙了吧。

  而失去了旗舰的米达麦亚身负帝国宰相的要职,更加不能离开奥丁了。

  但是我毕竟还是错了。

  因为米达麦亚终于还是来了。

  就在我的前面。

  就在费沙的边缘。

  也许他一早就看透了我的计划吧。

  整个舰队就停在米达麦亚的战舰前。

  很普通的战舰。

  如果不是米达麦亚的通讯信号可以直接连入人狼,我也不会停下吧。

  但是现在我却不得不面对米达麦亚。

  纵然他只有一个人,只有一艘战舰,但是米达麦亚就是米达麦亚,永远也不能轻敌的疾风之狼。

  我静静的看着通讯屏幕。

  “回去吧,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再前进,除非你先向我开火。”米达麦亚的表情依然很平静。

  看着屏幕上的米达麦亚,我终于开口:“谢谢!”

  米达麦亚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真的无法阻住你吗?”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一刻,我倒情愿让他以为我是去费沙投降的。

  但是他毕竟还是没有我会投降这个概念。

  “那么你开火吧,这样我就不会阻你的路了!”

  我看着屏幕上的米达麦亚。

  开火?

  他是帝国最有力的支柱呢!

  罗严克拉姆王朝可以没有奥贝斯坦,没有毕典菲尔特,没有缪拉,但是绝不能没有米达麦亚。

  如果没有米达麦亚,那么罗严克拉姆王朝也许真的要毁灭了。

  我不能让罗严克拉姆王朝毁灭。

  “如果要宇宙中有和平,就必须让罗严克拉姆这个新兴的王朝强大起来。”

  脑海中再度回想起奥贝斯坦生前的语音。

  也许是为了追求同一目的而不得不合作的关系吧。

  瑞贝尔·莱恩也决不愿意看着罗严克拉姆王朝毁灭吧,纵然他已经反叛。

  是的,他决不会看着那金黄色光辉所建立的王朝就这样毁灭了。

  纵然是看着他走上反叛的道路,我始终相信这点。

  他的反叛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失败吧。

  可是他毕竟无法控制一切吧。

  试图扭转星星的轨迹的他却忘了,星星的轨迹即使被扭转了,也会重新产生新的轨迹脱离他的控制吧。

  纵然再怎么样,他的力量也不能与这轨迹相抗衡吧。

  他也无法摆脱命运的左右吧。

  我看着米达麦亚,终于下令:“主炮开火!”

  人狼终于开火。

  主炮的火力射向米达麦亚的战舰。

  我不得不这样做,否则我也许真的不能通过这里了。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从离开奥丁的那一刻起,这命运的轨迹就必定会指向这里。

  即使在怎么样也无法避开的轨迹。

  我终于沿着这轨迹走了过来。

  炮火准确的命中米达麦亚的战舰。

  这一刻,全体黑色枪骑兵都没有丝毫的声音。

  因为我终于向米达麦亚射出了这一炮。

  这也意味着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回旋余地。

  屏幕上的米达麦亚神情冷漠的看着我,长叹了一口气:“真的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吗?”

  “是的!”我冷冷的回答。

  这一炮已经说明了一切。

  虽然这一炮并没有给米达麦亚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损伤,但是这一炮却可以让他死心了。

  再也没有任何可以回头的机会。

  我已经把所有的退路完全截断。

  米达麦亚的战舰终于慢慢让出航道,在瞬间进入跳跃中。

  重新调整了队型,我命令整个舰队向前突进。

  前面就是瑞贝尔·莱恩所占领的边境了。

  “应该会遭遇了吧。”我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晶盒,低声说着。

  音乐轻轻的从水晶盒中传出,似乎在低声应和着我的话。

 

  是不是应该这样做呢?

  这完全没有意义的战争?

  这一瞬间我也没有任何方向。

  我没有下令前进。

  整支舰队就这样停着。

  既没有再前进,也没有后退的路。

  我把所有的通讯设施都关闭了。

  这一刻我只是想这么静静的看着宇宙——这静寂的宇宙。

  应该是完全没有存在价值了吧?

  我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整个黑色枪骑兵的部队也是如此吧?

  这个部队的编号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吧?

  我不想再继续看到这个宇宙流血了,可是不再战斗那么我的力量也就没有存在价值了吧?

  我也是如此吧!

  “虽然我们一直盼望战争结束,但是一旦战争真的结束我们也就失去存在的价值了吧?”奥贝斯坦的话再度闪过,“我们的力量只是适合于战争的力量吧。”

  当帝国第一次结束战争的时候,奥贝斯坦就这样提前放弃了他的生命。

  如果不是莱恩的背叛,我的方向又会往哪呢?

  这个宇宙是不欢迎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吧!

  可是我又一次把整支黑色枪骑兵带入绝境了呢!

  忽然想起卡茵。

  就这么莫名的想起他。

  直到现在才明白他最后和我的那一战。

  他原来那么早就意识到了呀。

  只是因为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他才会和我进行那最后一战吧!

  否则,他大可不必再出现吧!

  现在的我也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呢!

  之所以会和缪拉形成如此严重的冲突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已经想要放弃了吧——我的整个人生!

  望着这一望无际的星空,我第一次感到如此迷失。

  “元帅!您必须出席会议!”一个声音打断我的沉思。

  我没有回头,但是我知道是迪尔克先。

  他接替没有在的欧根在这次行动中担任我的副官。

  “元帅,格雷布纳中将和哈尔巴休泰德中将正在会议室等您过去。”

  有必要去吗?我继续看着舷窗外,思绪却被他的话打断。

  “元帅!就算会全军覆没。我想整支黑色枪骑兵也希望是堂堂正正战斗的!”

  战斗!我微微一怔。

  “元帅!虽然我们没有退路,但是希望您必须为整个部队负责,为这么多士兵的生命负责!我们可以跟随您来参加这次战斗,但是我们不希望是白白送死,就算我们会全军覆没,也必须让敌人付出代价!”迪尔克先大声说着。

  我回过头,看着他。

  他也回视着我。

  我还有责任吧!

  黑色枪骑兵整支部队士兵的生命,黑色枪骑兵在宇宙中的威名,这一刻都凝聚在我一个人身上吧!

  “好!”我终于开口!

  会议很简单,因为对我们现在这种情况而言,目的并不是取胜,而是尽力作战。

  “全速前进!”整支舰队在我的命令下向着边界前进。

  “再过三秒,进入射程!”监视人员大声向我汇报着。

  敌人的布阵很简单,只是为了守住阵地。

  由于我出发的时候方向是伊谢尔伦而不是费沙,敌人显然并没有预料到我会如此快就到达这里。

  在我面前的只是负责边防第一线的兵力。

  但是以我现在的实力,即使要想集中力量进行突破应该也不容易吧!

  况且,一旦深入反而会遭到围攻。

  “停止前进!”我向通讯官下着指示。

  我本来就没有做突破的打算。

  以现在的情况,我只有全面进攻。

  应该不会有问题。

  我的部队就这样停在这里。

  “元帅!如果继续等下去,形势会怎么样呢?敌人可是有援军的!”迪尔克先在身边低声问着。

  “不,现在是敌人比我们更心急吧!”我笑了。

  如果是莱恩亲自守在这里,也许这招并不好用,毕竟他要比外界给我的传闻更了解我。

  现在的敌人又如何呢?

  对他来说,黑色枪骑兵就意味着进攻吧!

  我的整个部队都没有开干扰器。

  可是这样反而影响了他们正常的监测。

  因为有一部分部队正在后方把陨石一群群引来。

  这样我的部队在他们的监视器上反而会显示不断增加的情况。

  现在的敌人一定不会让我就这么集结“兵力”吧!

  “敌人已经开始挺进了!”监测兵再度开口。

  果然敌人终于沉不住气了!

  我的部队成散开状态。

  虽然没有强大的兵力作为后盾,但是我的目的在首轮进攻上就完全压制住对方。

  终于敌军按耐不住,全力开火了!

  “笨蛋!莱恩居然会把这样的人安排在第一线!”我在心底骂了一句。

  “反击,让他们知道黑色枪骑兵的厉害!”我大声下着命令!

  立刻,几乎所有的战舰都开始开火了!

  黑色枪骑兵队伍中的气氛立刻活跃了起来!

  不顾补给不完全的事实,几乎所有的舰船都大肆挥霍着能量。

  格雷布纳和哈尔巴休泰德不停地按着我事先的命令运作着部队的行动。

  我的目的很明确,先找出对方的薄弱点,然后彻底击溃他们的信心。

  薄弱环节很明显,对方的左翼,我军的右翼!

  “应该没有问题吧!”我低声自语。

  原来的舰列移动是欧根的责任,也是他的强项。

  但是现在……

  “怎么样?”我回过头,看着迪尔克先。

  “有些难!”

  毕竟他们两个还是比不上欧根,舰列移动显得生硬,而且很容易就被看穿。

  我苦笑着,毕竟他们两个是负责进攻的,而不是弹性的舰列移动。

  “看来对方也不是白痴嘛!”我继续说着。

  果然对方开始向左翼调动兵力。

  “主舰队出击!”我再度下令。

  以人狼为核心的中央舰队立刻向前突进,反而原本看来会突击的右翼部队开始后缩。

  “敌人被吸过来了!”监测兵不停的报告战况。

  “格雷布纳请求加速!”通讯兵也反馈着各种消息。

  “同意,命令他全速突进!”我立刻发出指示!

  战场上的时机只是一瞬间的。

  整个阵型完全侧了过来。

  至少有一半的敌军的兵力被完全吸了出来,被哈尔巴休泰德率领的部队不断进行着杀戮。

  但是这一瞬间的情况立刻就发生了变化

  因为敌军居然完全放弃援救已经被吸出来的部队,反而向后撤去,重新集结阵型。

  “真是难得,居然会有这样的人物!”迪尔克先在我身边冷冷说着。

  “看来他们的指挥官并不和谐!”我看着屏幕。

  屏幕上显示敌人的主要指挥官正在被吸出的部队中。

  “不过这样反而解救了他们整个阵线失落的危机呢!”我示意通讯兵命令哈尔巴休泰德继续全力开火。

  “但是这样我们也不好进攻了吧?”迪尔克先有些迟疑。

  “所以,现在我们也可以准备休息了!”我看着屏幕。

  这次交锋的行动虽然顺利,但是却也花去了很长的时间。

  “准备在敌人后撤的时候同时后撤!”我看着哈尔巴休泰德在屏幕上汇报全歼对方被吸出兵力的情况。

  “可是这样不是给敌人援军到达的机会吗?”听了我的命令,哈尔巴休泰德突然反问。

  “不会的,敌人不会那么蠢!”一丝苦笑在我脸上浮现。

  毕竟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战胜的希望。

  只凭半支黑色枪骑兵部队,在补给如此不充足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占领费沙。

  但是莱恩也不会就这么和我交锋在边境吧!

  他应该也一定会知道我想去费沙。

  是的,去费沙。

  虽然不可能再登上那个星球,但是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也好吧!

  而且只有把我引进去才是真正围攻我的好办法吧!

  用绝对的优势兵力围攻才会避免在边境和我消耗战吧!

  况且,他应该也想要全歼我的部队吧!

  所以我知道,这里不会是真正的战场!

  而且珍妮一定也会参与吧!

  毕竟她始终不能忘记为阿尔芙蒂妮报仇吧!

  回到休息室的我就这么看着舷窗外的宇宙。

  在他承认背叛的一瞬间我是想过离开帝国,但是……

  他会怎么样面对我呢?

  我的思绪慢慢在空气中漂浮着。

  水晶盒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也许,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吧?”一个念头在我心中划过。

后记之一:

  与莱恩阁下写同样名称同样事件的文章,的确是吃力不讨好又会挨骂的一种行为。既不能胡说八道,又要当心和他的内容起冲突。最痛苦的是不知道他接下去会怎么安排,而我必须在他新的内容发表之后迅速把我的东西接上去。当我自己想这样做的时候,连我自己也大吃了一惊。不过这样倒是一种全新的尝试,毕竟这场战役对我而言事关重大,总不能看着莱恩阁下一个人在那边单独作战,所以我还是把其他几篇的构思全部停下,先看莱恩阁下会出怎么样的难题给我。不过如果有兴趣的话,大家倒可以猜猜来的人是谁,毕竟莱恩阁下当时是在费沙,应该不至于会知道奥丁的所有事情。所以,能够让我安排在奥丁的伙伴们,谁会愿意出现在这里呢,当然由于事件在安排上有着前面的情节(参见主页上的安排),这一刻缪拉提督是绝不会出现的,所以先带着歉意将他排除在外吧。

后记之二:

  本来以为自己辛辛苦苦赶在周日贴上第一篇应该可以会有几天的喘息时间,没有想到凯因阁下这次的行动却是出乎意料的快。原本以为至少他要周一才会有第二篇上帐,这样至少他也会看到我的第一篇,心里有个底,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不过这样也好,反而逼得我不得不马上回来赶第二篇。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在周一早上贴的时候不会已经看到凯因阁下的第三篇,最好他会在周三或周四再贴,让我能够稍微喘息一下。没有其他的办法,在写第二篇的时候不得不请出琴恩小姐的占卜师前来助阵,因为直到第二篇写到尾声的时候才想起不能让王虎出阵这一战。如果言辞中有得罪琴恩小姐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PS:再记,今天来贴的时候居然会又看到第三篇,还好我的第二篇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键,不然恐怕真的会晕倒。

后记之三:

  很想对凯因阁下说声抱歉,因为毕竟到了现在我还是没有能够起飞,为了赶进度,我几乎没有很多的时间去仔细考虑。而这几天的工作也异常的繁忙起来。不过旗舰还是决定把米达麦亚元帅的旗舰抢过来了,既然米达麦亚也会派了属下来监视毕典菲尔特,那么毕典菲尔特也只好把阁下的旗舰给抢走了,在这里先向米达麦亚元帅道歉了。不过接下来毕典菲尔特是一定要起飞了,再不起飞恐怕太对不起朱里安精心布置好的圈套了。既然他布置的这么辛苦,毕典菲尔特是一定会钻进去的,只是也要让莱恩阁下心疼的大出血才行。

随风而逝
(作者:瑞贝尔·莱恩)

  我快速而又熟练的洗着牌,纸牌在我手中很快地拉成长长一列,又归于一堆,从我手中翻飞出去,像是一只只轻飘的蝴蝶,在桌上排成九乘六的长方形。

  如同完成了一件伟大的工作,我向后一靠,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调动我的全部记忆。

  闲暇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玩纸牌。就算再怎样出色的脑子也需要时常锻炼,福尔摩斯拉小提琴,波洛用纸牌搭房子,这些都是集中精力的最好手法。

  而我,我玩纸牌。

  扫视了一下整个牌阵,我把手伸到左起最上方一张。

  “Diamond 9。”

  随着我的喃喃自语,展现在面前的果然是九个五角星。

  没什么值得骄傲,这只是个游戏,我把手放到下一张牌上。

  “Spade A,Diamond 2,Spade 4,Heart 6,Heart 4, Club 8,Spade 10, Club A,Heart 5, Club 2,Spade 3……”随着我的自语,一张又一张牌面在眼前展现了。

  我正把手伸向第十三张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了。

  第十三张牌!

  我的心有个短暂的悸动,但随即就为自己的奇怪表现哑然失笑了,“进来!”我一边回答,一边准备翻开这张牌。

  但是此刻,我的心神却忽然有一点点慌乱。

  方才的小小打扰,却让我忘记了手下的牌面。

  我努力调动着自己的记忆,因为用的是平拉式洗牌法,所以不是单纯的一一交错,手中这张牌洗到了哪里?

  “Spade……6!”我下决心似的说道。

  翻开牌面,我微微一愣,这么多年,我的记忆力第一次出了差错,展现在眼前的是九支宝剑。

  同时,敲门的朱里安走进来了,“阁下,紧急军情,帝国军出动了!”

  “帝国军出动?”我带着一丝疑惑重复了这句话。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我都想不到帝国军会在这样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出动。

  “不久前不是刚刚……”

  从新帝国历四年开始,银河帝国就陷入了一个苦难的历程。从一月份的三方大会战,到六月份的内乱,再到不久前在首都奥丁的自相残杀……帝国的发展近乎停滞,却给了我军和同盟军壮大的机会。原本,我们的势力可能还相差比较悬殊,然而经过这一段时期的此消彼长,我们的实力已经基本达到均衡状态。

  如果战争发起的时间再早几月倒有解释,可以认为是为了遏制我军的发展而进行骚扰,可是此刻,在我军已经日渐壮大的时间进攻,玛林道夫伯爵千金如何会有这样的不智之举?

  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如此迷惑了,因为我完全推断不出他们的目的何在。

  “敌军是那支部队?”

  朱里安忽然沉默了一下,然后直视着我,缓缓说出了那个名字:

  “黑色枪骑兵。”

  我的血液一瞬间凝滞,随后似乎倒流了。看着朱里安那金绿色双眸深处闪现出的一丝光芒,我知道他看出了我内心的异样。现在我好像没有什么能瞒过他了,就在我的漠然之下,掩藏的是什么样的感情他能完全分辨出来。

  他知道我会有这样的反应吧?或许他是故意亲自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我这件事吧?我冷冷的盯着他,他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阁下,请您考虑到您自己的职责。”

  可恶,居然被他这么说!我素来以自己的公私分明为自傲呢!

  好!那么我就回答:

  “知道了,收集一切情报。我两小时之内要!”倒不是故意给他一个难题,两个小时不是一百二十分钟,不是七千二百秒嘛!有这样的时间,什么事情都该做成了。更何况,我的手下还有一位以收集情报为兴趣的副司令官呢!即使那些情报一时半会派不上用场——也没准一生都派不上用场——他仍然认为磨刀不误砍柴工,有一天总会有用的。

  朱里安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应了声“是”,就去忙碌的工作了。



(注:这不是任何一种占卜法,不过是凯因在考验自己的记忆力而已。不过还是附解释如下:

Diamond 9:受幸运之神的眷顾而成功。

Spade A:征服胜利,伸展权力。

Diamond 2:虚幻无常,瞬间的幸福。

Spade 4:休憩、闲暇、孤独,暂时性的休息。

Heart 6:怀念往日快乐时光、乡愁。

Heart 4:不满现状,憧憬。

Club 8:情况急剧的变化。

Spade 10:可为正义及信念而牺牲。

Club A:事物的开端,坚强的成长。

Heart 5:期待与结果相反,代表失望。

Club 2:成功遥遥无期,烦恼。

Spade 3:众多的苦难与不幸。

Spade 6:突破困难,获得平静与安慰。

Spade 9:事情的失败、悲伤及深深的叹息。

  因为扑克没有正逆之分,所以这里的解释都是基本意思。不过还是可以连起来看哦!看看莱恩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这应该不会是一场硬仗……据我所知,奥丁的一场自相残杀,黑色枪骑兵元气大伤,至少折损了一半,而且,现任宇宙舰队司令长官是缪拉,黑色枪骑兵在与其交手之后,出动必然不是奉命而行,换言之也就是补给没有供应。因此,我真正应该用心考虑的倒不是如何取胜而是以何为胜利目标,同时把自己的伤亡减低到最少。

  而且,还有一件事仍然让我迷惑。

  那种状况下,任何一个人都应该知道是不能出兵的吧?为何提督他……

  环顾了一下众人,我征求他们的意见。

  “或许只是意气之举吧!毕典菲尔特元帅素来以‘莽撞提督’著名,帝国军内部奥丁一战,双方都有折损,也许是这个原因激起他进攻我军以求得心理平衡。”

  我的心思有一点点游离于会议之外,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征求大家的意见只是个借口吧?其实我是想用这一点时间好好的放纵自己的心去流浪一下……

  真的要和他作战吗?

  真的要让那场悲剧重演吗?

  真的要让他失去之后再度失去吗?

  为什么我要失去同一个人两次啊!

  或许,他是为了追逐死亡才来的吧?在人世间挣扎的苦苦求生,不就是为了享受安眠的幸福与宁静吗?

  四周的声音,不知为何那么虚幻……

  “虽然其兵力已大大降低,黑色枪骑兵的攻势仍然不可小觑。”

  “如果能够把握时机,全歼其部队,将是给帝国的一大打击。”

  “阁下,”还是朱里安的声音让我回到现实中来,“同盟有一条消息,他们的宇宙舰队司令官……”

  “是那个女人?”我不悦的说道,无意加强了“那个”的重音。尽管她是毕典菲尔特提督的人,但现在我也没办法再看在提督份上给她应有的礼貌了。因为如果不是她,毕典菲尔特提督或许还不会弄到今天这样……

  看出我的感受,朱里安巧妙的换了主语。“同盟得知我军遭受攻击,愿意派第一舰队前来支援。”

  “哦?”我淡淡答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和阁下的看法一样。”他答道。

  倒不是刻意拉近和我的距离,他的确知道我在想什么。尽管我什么也没说,也没流露出任何表情,但是这种事情大家的感受都是一样的。如果说对付一支不满员而又缺乏补给的舰队仍然需要向同盟求援的话,那么恐怕我军也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对于我们来说,这非但不是帮助,简直是一种侮辱!

  那个叫珍妮的虽然是女人,毕竟是毕典菲尔特提督教出来的,应该明白这个道理。那么此时出兵,其中恐怕还有更多原因。

  “哼!不过是假途灭虢之计罢了!”我的想法被别人说出来了。

  利夫尔·拉斐依特——果然是他。

  他并不是招摇或者卖弄,不是的。他是个像朱里安一样的好青年,然而唯一的缺点就是和朱里安有些敌对——起因大概是在我身上——因为他对我的崇拜近乎于我对莱因哈特大人的敬仰,而我对于此却表现得完全不知,仍然把精力集中在朱里安身上。

  我并不是不知道……

  在某些方面,我的表现决不像莱因哈特大人一样迟钝,灵感极强的人多数都是相当敏感的。然而利夫尔越想接近我,我却越要躲开他。我已经不想再把更多的人拉入这片没有历史也失去未来,不知明朝酒醒何处甚至连今夜酒醉何处都不知道的黑暗之中了。

  “可是同盟和我军签订的军事合作协议还没有到期吧?”又是朱里安那很温和的语声,听着这样的声音,即使他的意见与自己相反,都让人很难去辩驳他的意见。

  利夫尔能,他冷冷一笑,“毕竟,一个国家的覆灭是值得用一份和约来换的;而就算他们不公开向我国进攻,也至少可以在混乱中以走火、错手为名,悄悄削弱我军,我军吃了亏还连指责他们的证据都找不到。”

  这不是他的思考方法……我知道,我知道的非常清楚,因为这种怀疑一切的态度是我传染给他的。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单纯得像是一张白纸,然而却逐渐被我所玷污……他是在刻意的模仿我,对人的态度,对事物的思考方式,但他并无讨好或者邀宠之意,只是想要拉近和我之间的距离罢了。

  这不是个好现象……如果我自私一些,我会高兴自己得到了一个好属下,然而这对于他的影响恐怕是不利多于有利。战争总会过去,而在战后他还要以这种态度生活吗?

  朱里安还要和他辩论,我一挥手,两个人都停下了。

  “利夫尔·拉斐依特说的不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扫了他一眼。尽管他还是学着我不露声色,然而我仍然能够辨别出他眼底的一丝喜悦。

  “不过,朱里安说的也正确,你们从不同的角度看了这个问题。”我又望了望朱里安,他还是那样礼貌的笑着,可是我看不出他真正想的是什么。

  “同盟企图行假途灭虢之计,这点毫无疑问,我军与同盟其实只是因为共同的敌人而临时联手,并没有友好的往来,因此无论如何,这份援助来的太主动了!但是,任何一个人对形势都会有一个考虑,而后再随机应变,所以,我认为他们是派遣舰队来见机行事。如果轻易全歼帝国军,而我军又无大损失,那么他们就在战后平安撤退,卖给我军一个人情——这份人情迟早要以极大的利息偿还;相反,假如我军缺乏防备对其完全信任,就要从首都和边境同时着手,里应外合,以图彻底毁灭我军。”

  “那么婉拒这份援助吧?”利夫尔问我道,“毕竟,无需他们我军也有百分之七十左右的可能胜利。”

  我没回答,反问大家,“你们认为呢?”

  一时没有人回答,因为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短时间的沉默后,只有朱里安说了一句话:“阁下,我想先请教我们此次作战的目标定位何处?”

  我的唇角泛起一丝并不表示愉快的笑意,不过还是说出了已经被他看穿的想法。

  “首先,我要确定的是此次的作战目标。既然敌军将自己置于非常不利的位置,那么我军就应该把握好这个机会,不能仅仅以击退敌军为目的,而应该尽可能的削弱帝国实力,将帝国最强的部队‘黑色枪骑兵’全歼于此!”

  我听着从自己口中发出来的声音,然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些话是如何出自我口中的。我头一次知道,原来人类可以如此轻易的说出与自己内心完全相反的话。

  “因此目前,我暂时不考虑和同盟公开敌对。”

  我不必刻意让自己的声音更低沉,因为我清亮的男中音已因过度的感情变化变成了男低音,可是这丝毫不影响声音的美感,相反,这种低沉给声音中加入了一种具有磁性的魅力。看见我几乎已经用尽全力压抑自己内心的感情,朱里安接上了我的话语。

  “换言之,就是接受同盟的援助。这对我军虽然有一定危险,但是同样也是借机削弱他们的机会,世界上没有必胜的战术,只有运用的恰当和不恰当的战术,如果我军和同盟军抱着同样的目的合作,就更取决于运用问题。同时,考虑到同盟的总司令官也不是无能之辈,只要我军做好了全面的应战准备,她应该根本不会对我军发动攻击就会知难而退。”

  我望着他,不禁又有些心不在焉了。自从认识了他以后,心中好像总有条看不见摸不着但也解不开的铁索在纠缠,折磨着我。

  再次短暂的沉默唤醒了我的意识,我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那么,鉴于本次作战战场的特殊,将由本人……”

  “阁下!”

  我惊讶的看向朱里安,如此失礼的情况以往是从未有过的。他打断了我正在发布的命令?他想要说什么?

  “可否把此次作战交由下官全权负责?”

  我的心中忽然好像一阵狂风席卷而过,充满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动。

  他是在用一种与别人完全不同的方式来保护我吧?纵然那是出于他自己的原因……也只有他明白我不想作战的心理……

  “好!情报、组织,有必要的你都可以运用。在基本的战略目标之下,一切具体战术执行全权委任于你。”

  我这样答着,心里充满了解脱的轻松感。虽然这仍然意味着毁灭和死亡,但是我此刻也只有用这种不去正视现实的方法来欺骗、安慰自己了。

  于是,我宣布了散会。我让他们都离去,自己一个人独坐在空荡荡的屋中,伴随着笼罩一切的一种凄凉的阴影。

  “哦,不!”我低声自语,“我并不害怕分离,生而为人意味着孤独,只有死亡才是通往安息的唯一途径。就连我自己不是也曾经有多少次用刀子抵着自己的手腕想要逃离这充满痛苦的尘世嘛!是的,命运就是这样,在某些时候,忘却是如何的容易;而在某些时候,忘却又是如何的困难!唉,我所牵挂的不是他个人,才华、气质、对我的关照和爱护,这一切我都可以从别人身上寻找弥补;我所牵挂的,是他所牵系的我那段无忧无虑的青青岁月。再多的鲜花,再多的黄金,再多的荣耀,我的心却永远流浪在那片曾经辉映宇宙的金光之中。然而,就算太阳也终究有陨落的一刻,现在,他已经是我与过去的唯一牵系,如果他再逝去了,我的过去也就永远随之迷失了。噢!九年的绝望和十四年的希望把我造成了无神论者,坚信用自己的手才能抓住自己的阳光,难道我现在又要成为宿命论者了吗?这一切——这一切都只因为那颗我自以为已经死掉的心却只是在睡眠,因为它已醒过来又开始跳动,被那即将燃起的硝烟烽火在我身周萦绕的交响乐唤醒了!难道反抗命运的人只能承受命运的折磨?我做错了吗?”

  敲响的钟声使我重新抬起头来。

  “我多傻呀!”我喃喃自语,“在我已经认清自己的未来只通向一片虚无之时,在我决心背离阳光走入永恒的黑暗之时,我为什么没有把自己的心剜出来……”

 

(在此转换第三人称,因为这场战役属于朱里安而不是莱恩,第一人称实在无法再写下去了。)

  “毕典菲尔特……那个男人……”朱里安独坐舰桥思索着,在记忆的回廊里翻开了历史的书页。

  那是由一个镶嵌着“ K”字的徽章引发的事件,已经是很多年前了。就在那时候,他对毕典菲尔特这个人以及其后面所隐藏的家族有所了解。

  怎么?不知不觉间,一切竟然都要以“年”来计时了吗?就连认识莱恩元帅追随其身侧,也已经七年了啊!半年之后的九月十八日,就该迎接自己的二十七岁生日了……

  七年前的二十年,他只是为了仇恨而活着,然而那二十年后的七年呢?

  还是仇恨吗?或者只是个借口呢?

  他是属于心思缜密的那一种人,就连用兵也多从敌将的心理入手。然而,就像占星师无法占卜自己的命运一样,就连他也看不透自己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还是回头考虑战局吧。情报,组织,一切可以运用的手段他都可以运用,只要把那个人引诱进入他们的包围圈……

  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呀!

  毕典菲尔特号称“莽撞提督”,然而,就算再莽撞也不会不知趋避吧?何况,与同盟的联军目的何在,想必任何一位将领都轻易看得出。现在的困难已经不是隐藏埋伏的意图,因为这毫无必要,现在的困难是如何能在敌军清楚的知道前方有埋伏的状况之下仍然让他们别无选择的撞进包围圈去。

  以国境的大胜敌军,激怒对方前进?

  ——毫无用处,“回廊之战”中上过的当,任何人都不会再上第二回吧?

  以国境的故意溃败,激起敌方的骄傲引其盲目追击?

  ——更无用处,如果那个人会因这样一点胜利就骄傲,那么他也不配做莱因哈特皇帝手下的元帅。

  在国境丝毫不做防范,让敌军自行深入?

  ——简直是不负责任的玩笑!一国的边境毫无守军?一看就是有埋伏在前方等待,在此状况之下,任何人也不会轻易进军吧?

  何况,我国的驻军只集中在国境和首都,假如轻易让敌军渗透入我国境内,就可能失去敌军踪影,变成敌暗我明的形势,尽管目标仍然是费沙,然而路途之中又会有如何变化是不得而知的。

  看来,第一战是要在国境发生了……

  可是恐怕无法赶到呢!毕竟敌军已经抢到了先机,而且,他们的舰队不知为何,这次行进速度出奇的快,多半会在朱里安之前到达国境吧。

  那么,就完全要看边防军的本领了。那里的将领虽然不如毕典菲尔特有名,但是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差距。而就兵力而言,二者是基本相等的,边防军稍微少一些有限。

  不可能击退黑色枪骑兵的!但是朱里安原本也不想让他们击退。在国境给敌军一个胜利吧,然而那对于我军来说也并不算失败……那里有出色的军官,和出色的士兵,充分相信他们吧……

  正在这样想着,一声“报告”打断了他的思索。

  “边防军来电,发现敌军,已经进入战备状态!”

 

  二月十日凌晨五时二十七分三十一秒,这个时间永远被每一位历史学家铭记,第一声炮响冲破了黎明前的寂静,而几乎同时,好像一阵狂风席卷过整个星域,战斗在国境线所有阵地上同时打响了。

  战斗,其实就像人生,在刚刚开始的时候面临着最多的选择和最多的结局;然而此刻的状况却也是最不可判明的,甚至是完全未知的。而随着战局的推进,形势会越来越明朗,但可供选择的机会和方向却越来越有限了,因此,交战的最初时刻往往决定着最后的结局。

  朱里安在自己的旗舰通过现场的实时传送观察着战局,他并不像表面上所显现的那么平静。他平静而仔细地倾听着副官们的报告,但同时也心急如焚地等待着证明自己的判断,他究竟有没有从那数十甚至数百个微小而又相互矛盾的因素之中,抓住了敌军整个计划之中最关键的问题?没办法判定敌我谁的心中会更加不安。

  敌军似乎已经发现了我军的薄弱点——左翼中部缺乏有力的支撑。因此,敌军的主要突击方向随之确定,意图也逐渐明显起来。

  如果能以凌厉的攻势一举突破我军左翼,敌军就可以迂回接近我军主力,进而将其逼向战场边缘其借以布阵的暗星云将其歼灭。换言之,敌军看来是要尽最大可能集中主力和全部精锐战队于我军左翼即敌军自己的右翼,迂回我军发动一次强大攻势一战而胜,在其左翼则以少量的后备部队牵制我军。我军整条战线的防御体系非常坚固,直接进攻显然是难以奏效的,因而,敌军计划的关键在于要做一个深远的侧翼运动,横扫并包围我军,将其消灭在自己的防御阵地上。

  这一计划是相当高明甚至完美无缺的,如果不是受到敌军手中兵力局限的话,然而,尽管他目前投入的兵力有限,他还是将其尽量多的部队调往右翼,可是同时我军也根据敌情向其左翼增援。在这片茫茫的星域之中,战斗在无休止地进行着,谁也不知何时能结束,没有了过去也不再有未来,只有现在的一刻是真实的。身处如此残酷的战争中,人们已不是为了荣耀,也不是为了野心,只是在为自己的生存而战。在无数次冲击与反冲击之中,双方都遭受到可怕的损失。

  朱里安没有指示,在这样远离战场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有具体指示,等他的命令到达之时,情况也早该发生巨变了,这样反而打乱前线指挥官的部署。但是,他下了一道命令:

  “无论如何,坚守到底。”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决定是持久的和未知的,双方都在伺机而动,都在寻找着机会。犹如足球场上,双方战术相当,队员个数相等,开始只能是一种僵持,看谁能有耐心,看谁能够制造机会,看谁能够保持清醒头脑,看谁能在乱中取胜。眼下的战场,就是处在这样一种胶着状态。除非某一方在兵力上占据较大的优势,否则这一僵局很难打开,但这是不存在的,因为从战局一开始,就是帝国的八千战舰对我军的六千战舰。

 

  ……

 

  时间已晚,双方都已精疲力尽,各自后退拉开了距离准备休息,血战终于结束了。

  朱里安在这个最不易被敌方发现的时刻悄悄和己方前线部队汇合。

  后方的司令部收到了他转发的报告:

  “我军作战无比骁勇,阵地数易其手,敌人虽有优势兵力,但未赢得一寸土地。但是,现在不是谈论战斗荣誉的时候,而是要诱敌深入,全歼敌军,所以,本人决定撤退……”

  第二天,黑色枪骑兵一定惊讶不已,因为他们眼前的敌军竟然消失了。

  他们向前推进。

  一路上空空如也,没有一点战争留下的痕迹,朱里安甚至连战舰的碎片都没有留给敌方。这一切都在向敌军宣告,这场战争不一定是他们的胜利。

  “这里是国境边缘,邻接帝国本土,如果盲目在此扩大战局,结果虽然能够取胜,但是敌军逃回的可能也大大增多,这样,即使我们取得战术上的胜利,却无疑是战略上的失败,因此我要以撤退让出航路,待敌军稍稍跟进,再盯紧使其无法后退。”朱里安继续报告着。

  ——就算再怎样的情报组,大概也不可能探测出毕典菲尔特提督的心理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前进了吧?

  “然而,国境上刚刚发生的严防也是必须的,假如我军在此放过了黑色枪骑兵部队,虽然最终仍然能够以优势兵力与之对敌,但是到时所发生的必将是一场遭遇战而非伏击战,这不是我军所期望发生的情况。因此,边防军必须在我军赶到之后,并且已经可以完全把握住敌军动向的时候才能开始撤退。相反,不开战就撤退会使我军士气低落,而进入战局之后,就必须抗过去,撤退就是灭亡。这么多的军队,一刻也没脱离过敌军的纠缠,根本不可能从容地撤出战斗。没有撤退,除非败退,而败退就会演变为逃亡,不仅不可能稍微后撤再度封锁交通,而且不可避免地会在敌人的追击下全军覆没。”

  朱里安的分析无可挑剔。司令部也就这样接受了他的报告。

  毕竟,一切都全权委任给他了。

  虽然是半友半敌,可是莱恩好像采取了完全信任的态度呢!

  所以朱里安一定会成功啊!

 

  后方的司令部中,总司令瑞贝尔·莱恩,副司令 HADES.ZB.吴迪,以及仅次于朱里安排在第二位的舰队司令利夫尔·拉斐依特正在商讨另一事项。

  没有召集过多的军官,因为他们现在不是在讨论朱里安的问题,而是在研究对同盟的计策采取如何对应方式。这是不能外传的,弄不好,可能产生重大政治影响。

  “同盟已经在国境以演习为名集结军队。”

  是作战准备了吧?一旦趁机燃起了战火,同盟军将以最快速度发起闪击战,直接毁灭我国啊!可是,如果状态不好,那么就真的是一场演习,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责他们。

  过去签订和约,是因为帝国的实力太强,合则两利分则两败;然而今天,帝国的实力一再削弱,假如“黑色枪骑兵”再覆灭于此,剩下的主力就只有缪拉和米达麦亚,所以,也没有必要小心翼翼的在政治场上做文章了。

  没有了共同的敌人,内部纷争理所当然尖锐化。只不过双方都不愿落人口实,承担引发战火的不义之名,所以还是保持着表面的和平共处。

  但是,如果能一击毁灭对方,也就没有必要顾及舆论问题了。

  真正要小心提防的不是帝国而恰恰是同盟,即使一个小小的举动也可能关系大局,这些大概是莱因哈特皇帝也未曾有过的经历吧?

  “利夫尔,”莱恩开口了,“率你的舰队,去同盟方向加强防守。但是记住,你的任务是‘以最高的礼仪致以对同盟最深切的敬意,并且欢送同盟援军凯旋回国’。”

  “明白!”很简单,如果同盟不先动手,莱恩的意思还是先保持表面的礼貌,以在政治场上和公众心中保持优良形象,不承担罪名;相反,如果同盟敢于进攻……

  “我想他们不会。”莱恩成竹在胸的样子,“他们虽然想要里应外合,但是那必须建立在我军没有防备的基础上,否则,他们的分兵反而给我军各个击破的机会。当然,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你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在国境拖住同盟军,我将集中优势兵力先剿灭他们的第一舰队。闪击战有它的优势,但是因为一开始就精锐尽出,所以攻击能力必然是逐步下降而不会逐步增强;而且,既然要全力投入,那么军费开支也就惊人,没有强大的经济实力为后盾,闪击战在一定时间后就会自动毁灭。同盟的经济实力,明显不会超过我国。”

  “是!”

  “当然,我们也要做好万全准备。因此,尽管战役预计发生在费沙星域,但是主力部队不准备参战,将留于本星防守。朱里安的舰队已经够多了,我们不妨把损失多推给同盟一些。”

  三个人全都明了的微笑了一下,既然对帝国的顾虑已经减低到一定程度,那么暗中削弱同盟就成为指导思想之一了。对付善战的“黑色枪骑兵”,即使取胜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吧,在这种状况下,自己派出的舰队越少,损失的绝对数反而相应越少呢。

  “总体来说就是,同盟第一舰队在回国途中的路线越长,我们提防所需要付出的精力也就越多,失误的机会也大大增加;相反,如果让战火在同盟方向打响,又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黑色枪骑兵的目标毕竟是我军而不是同盟,所以,在首都发起战争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那么,就要保证它尽量远离本星。最好在费沙回廊帝国方向的入口,也就是‘三元帅之城’一带打响,朱里安部队直接参战;之后,本星由我的亲卫队防御;边境则由利夫尔·拉斐依特负责,你们认为这样的安排还有漏洞吗?”

  对于莱恩的计划,很少人能挑出漏洞来吧?

  然而副司令官开口了,“阁下,属下认为,即使不必动用兵力,也有办法制止对同盟战争的。”

  莱恩立刻明白,“你是说……他们?”

  “是的。”

  “让我考虑一下。我不是也不想模仿莱因哈特大人的圣洁,如果能以少数人的流血换取大部分人的平安,我可以采取这种手段。然而,我也要把一些政治因素考虑在内。是否动用 SST部队,我过后给你答复。”

 

  朱里安一时一刻也没有放过对敌军的监视。

  黑色枪骑兵进入国境小有路程,而他也在此刻现身出来。

  这个时刻选择的不错。

  如果时间再早,敌军未曾完全进入国境,仍可能存有后退心理;而现在敌军进入了我军势力范围浅近纵深的地区,《孙子兵法》称之为“轻地”,按军事上的说法,此处不宜停留,所以敌方不多做考虑而快速进军的可能就远远加大。

  “保持距离三千七百光秒,”朱里安命令着,忽然微微一笑,接下来才说出后半句话,“相对速度为零!”

  果然,黑色枪骑兵看来也发现了他,舰队迅速向他的方位驶去。

  可是……

  当敌军前进了一小时的路程之后,看看辅助屏幕,朱里安竟然仍在其索敌范围的边缘。

  换言之,他以相对速度为零同时后退。

  毕典菲尔特提督想必开始疑惑了吧?已然现身,又不开战,朱里安究竟打算做些什么?或者这是麻痹他的一种计策,在他莫名其妙之时突然袭来?

  朱里安轻轻笑着,望向屏幕,敌军继续前进着,但此次目的显然不同了。刚才向朱里安舰队靠近,是准备战争,而此刻继续前进,则应该是为了观察他的动向。

  朱里安继续后退。但这显然不是撤退,而是有组织的转移。

  敌军继续前进。

  朱里安还在后退。

  忽然,黑色枪骑兵部队麾下战舰如一人操纵般瞬间停止,其动作颇为美观。

  可朱里安似乎也能听到了敌军司令部发布的命令,同时停了下来。

  果不其然,敌军下一步开始稍微后退了。

  朱里安立刻随上,随着敌军在宇宙空间做了一个漂亮的舰队运动表演,完成得甚至比敌军更加出色,如影随形地紧贴其上,让敌军既靠不近,又甩不脱。

  他是守住了一个“拖”字,逼敌军打持久战。

  黑色枪骑兵补给不足的弱点暴露无遗。

  其实,出发之时补给不足并不成为致命弱点,此时有个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以战养战”。

  换言之,袭击敌军,掠夺敌军的补给引为己用,这是很古老的战术,就连《孙子兵法》中也有记述。

  如果不这样做,凭黑色枪骑兵部队自己那点补给,也几乎不可能从奥丁维持到费沙。当然,不必袭击普通居民,只需攻占新生帝国军在边境建立起的一系列军事据点即可。

  然而此刻,黑色枪骑兵还有可能分兵吗?

  假如分出一支舰队去袭击据点取得补给,因为朱里安所带兵力和黑色枪骑兵大致相等,在敌军自己分散兵力的前提下,难道他会看着如此的良机不去进攻?固然,此刻发起攻击与预定计划不符,但莱恩的部下没有墨守成规之人,只要能够收到相同的全歼敌人的战略目的,采取如何的战术并不是原则问题。

  固然,黑色枪骑兵也可以先分出兵力突袭新生帝国军军事基地以夺取补给,同时以自己的剩余兵力拖延时间,防御朱里安的进攻,但以朱里安的才能,会这么配合地与他纠缠不休吗?如果这样做,更可怕的可能是,朱里安也把兵力分为两支,在这边主战场胜负未分的同时,以多攻少吃掉他的分舰队,再转回头来对付他。如果出现这种情况,这样冒险分兵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更加速了失败的进程。

  朱里安带的兵力不太多,也不能太多。一则司令部决定要将主要损失分担给同盟;二则他的兵力若是过多,就必须考虑到对敌军的心理威慑超过其所需,可能让敌军不战而退,就收不到诱敌深入的目的了。

  他的计划已经相当周详了。

  想要撤退吗?他胸有成竹的望着荧光屏上的敌舰队微笑。撤退是不可能的。因为敌军如果撤退,就等于把自己舰队最薄弱的后部亮了给他,他可以立刻包抄追击。

  虽然两支舰队相隔三千六百光秒的距离,而且因为同一制式,最高速度也相等,但是黑色枪骑兵部队如果想要撤退,就不可能和他保持相对速度为零。

  想要撤退,必然有个转进时间,而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他走完那三千六百光秒追过去了。而一旦接火,因为两军速度相等,反而不可能脱离。

  他并不想隐藏前方有埋伏的意图,因为这毫无必要,他要在敌军清楚的知道前方有埋伏的状况之下仍然让他们别无选择的撞进包围圈去。就好像一个沼泽,虽然明知道前方等待的是灭亡,但是已经泥足深陷,只有一步一步被吸入更深的沼泽之中直至没顶……

  最初,是朱里安随着敌军的舰队运作而动,但是经过一段时间之后,现在已经变成敌军不得不随他的动向而动了。双方已经成为一个整体,无法拆开,如果敌军不随着朱里安的后退而跟进,就等于自己打乱自己的阵脚,有这样一瞬间的混乱,朱里安同样可以趁机发起全面进攻。

  在战场上以舰队的攻防,战术的变幻,兵力的多少分出胜负,原本已经差了一层,"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高手的作为。他们并不是战争,然后胜利;而是先胜利,然后战争,在战场上,他们只不过是最后伸手去摘一枚已经成熟的果子而已,真正成熟的时期则早在战前就已经完成了。

  不能撤退,不能分兵,不能取得补给。虽然明知道这样下去等待着的只有毁灭,但是为了现在不立刻落入死神的怀抱,就只有向着未来的毁灭走去。人生不也是如此吗?今天要活下去,为了迎接明天的死亡而活过今天……

 

  终于要开始了……

  新生帝国军的司令部中,黑色的战舰铺天盖地映在主屏幕之上。

  莱恩不觉微微有一阵寒意。

  “阁下,去休息吗?”副官亚文·克雷汀斯看出了他的异样。

  莱恩摇摇头,强迫自己看下去。

  ——是的,他必须看,看到最后一刻,看清自己的回忆与自己的梦。

  都过去了……

  那满载的青春最美好的回忆;那满载的无数朋友留下不灭的身影;那满载的年轻时代金色的朝阳……一切的一切,都将随着火光逝去——无论对于帝国或者同盟,假如他败了,就只能看着生命在没有一件愉快的事情值得回忆中了结;而假如他胜了,又不得不忍受未来将会在一个没有希望可以保存的生活中消逝。

  他喜欢静居和寂寞,因为他能与他的思想所循的轨迹和他对过去日子的回忆一同生活。明天,他看着那延伸向明天的无尽命运丝线一直延伸到那无边无际的黑暗的宇宙之中直至不见,时间也好,空间也好,一切都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就好像这一刻可以延伸下去直到永恒似的。

  一声炮响!一道火光!

  炮响并不止那一声,但只有那一声震动了天地;火花并不止那一道,但只有那一道染遍了宇宙。

  最后的审判到了……

 

  在这茫茫长夜里,已经不再有星光的闪烁了。

  这是一片阳光也照不到的世界吧?或者是因为不再有阳光,所以这个世界才会变得如此黑暗吧?在这个世界上,有神的眼睛也眷顾不到的角落,或是因为天使看到了人类的罪恶而哭泣地闭上了双眼。正是因为这里没有四下飞溅的鲜血,这种假相反倒蒙住了人的双眼,使这战场变得更加残酷。人们并不缺乏同情心,但是他们缺乏引发同情心的诱因,他们的心也便被这表相而蒙骗,把自己的目光只收回到自己所想要看的东西之上。

  在晚空的星河之中,历史的车轮轰然滚动,碾碎了这个世界。

  有多少人就如此地在这历史车轮下化为齑粉。

  你不会记得他们的姓名,你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在这场宏大得看不见流血,看不见阳光的战斗中,人们的眼睛只能去看那不断变幻跳跃的数字,他们不知道,或许不去想,他们所不留意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却是另一个与他相同人的全部。

  没有荣耀,没有战功,甚至连名字也没有。

  拥有的只是自己的生命,不,就连生命都是掌握在司令手中的。

  唯一拥有的,只是一颗热爱祖国的心;唯一拥有的,只有身上这军服的荣耀。

无尽的天涯交响曲

  我的思绪慢慢在空气中漂浮着。

  水晶盒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也许,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吧?”一个念头在我心中划过。

  我究竟是为什么而存在呢?

  和这个浩瀚的宇宙相比较,一个人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啊!

  我从来不曾奢望过用我的力量来改变这个宇宙,毕竟我不是莱因哈特。

  那么我是为什么而存在呢?

  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啊!我也就只能走到这里了吧!

  然而我又是为什么而来的呢?

  难道真的要进攻费沙?真的把炮火对准凯因?

  或者真的要和同盟开战?把火力对准珍妮?

  而和缪拉的火并令我明白,毕典菲尔特存在价值已经走到极限了,所以唯一的方法只有一个吧。

  我究竟是为什么而活呢?

  或者我真的是活着的吗?

  那个占卜师曾经为我占卜过啊!

  九支剑,九剑饰身是我注定的命运吗?

  纵然人的手能够改变正逆,但是改变不了这张牌呢!

  那个占卜师也曾经为凯因占卜过吧!

  当她想要更换命运的主牌之时,却被凯因发现了呢!

  命运的轨迹是人类无法改变的吧!

  而我拥有的是什么呢?

 

 

  终于要开始了……

  新生帝国军的司令部中,黑色的战舰铺天盖地映在主屏幕之上。

  我不觉微微有一阵寒意。

  “阁下,去休息吗?”副官亚文·克雷汀斯看出了我的异样。

  我摇摇头,强迫自己看下去。

  ——是的,我必须看,看到最后一刻,看清自己的回忆与自己的梦。

  都过去了……

  那满载的青春最美好的回忆;那满载的无数朋友留下不灭的身影;那满载的年轻时代金色的朝阳……一切的一切,都将随着火光逝去——无论对于帝国或者同盟,假如我败了,就只能看着生命在没有一件愉快的事情值得回忆中了结;而假如我胜了,又不得不忍受未来将会在一个没有希望可以保存的生活中消逝。

  我喜欢静居和寂寞,因为我能与我的思想所循的轨迹和他对过去日子的回忆一同生活。明天,我看着那延伸向明天的无尽命运丝线一直延伸到那无边无际的黑暗的宇宙之中直至不见,时间也好,空间也好,一切都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就好像这一刻可以延伸下去直到永恒似的。

  所以我必须看呀!虽然我只是个旁观者,但是这是属于我的战争啊!

  我必须看清自己的命运丝线,看清自己的青春和自己的梦啊!

  现在,他已经是我与过去的唯一牵系,如果他再逝去了,我的过去也就永远随之迷失了。

  可是我要用自己的手切断这一切呢!

  我是为什么而存在呢?

  过去的我是凯因伯爵,但是凯因伯爵从来没有真正的存在过呢!

  他只是人们想象中的人物吧!

  现在的我是瑞贝尔·莱恩,但是瑞贝尔·莱恩又是谁呢?

  就连帝国的出生档案之中,也没有这个名字吧!

  那么我是谁呢?

  我是为什么存在呢?

  什么才是我拥有的?什么是我所追寻的?

 

 

  水晶盒里的音乐反复流淌着,充斥了整个舰桥,包围了一切。

  这,就是我的所有吗?

  我也是注定生存在黑暗中的人吧,因此比较起莱因哈特陛下,我反倒更加迷惑于凯因所拥有的这样独特黑暗中的光辉呀!

  这样独一无二黑暗中的光辉,即使是同样在不同的黑暗中的毕典菲尔特也有所向往吧!

  可是他是不需要我扶持的呀!

  我所拥有的一切,就只是这个小小的水晶盒吗?

  我所拥有的一切,就只是那过去的历史吗?

  然而历史是不会重演的啊!纵然我想要再度拥有它,它也不会再出现于我眼前了吧?

  那么我拥有的是什么呢?

  这个水晶盒是什么呢?

  我握紧了它。

  欧拉士用整个生命写下的这首"星际深处"的音乐,仍然环绕于我的心灵。

  我们的命运还是要这样走下去轮回到永远吗?

  我杀死了卡茵呀!

  我又该如何面对凯因呢?

  “即使有一天我们因此成为敌人,也请全心全意帮助他!”

  可是我这许多年究竟是在效忠谁呢?莱因哈特陛下?或者是自己的心?

  我的忠诚或许不像凯因那样完全奉献给莱因哈特陛下的吧?

  难道这就是我对阿尔芙蒂妮的约定吗?

  我只拥有过去了……

  可是我的过去应该是在那个叫做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的人那里呀!

  然而现在的我却成为罗严克拉姆王朝的叛国者了呢!

  我就是这样遵守我和阿尔芙蒂妮的约定吗?

  向米达麦亚开火的一霎那,我的过去被自己的手截断了呀!

  那么,这个水晶盒现在是什么呢?

  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了,清亮如她的笑语。

  她的声音比水晶盒里的音乐好听一百倍,一千倍!

  这是我最后一次听见这一切了吧!

  打碎了水晶盒,我不再有历史了!

  然而我也没有未来了!

  是的,只有现在,只有眼前的战争是真实的!

  如果要死,就让黑色枪骑兵堂堂正正的战死在战场上!

 

 

  我看着那一艘又一艘黑色的战舰闪光破碎。

  它们从没有这样的辉煌,这样的耀眼,就在这最后一刻,它们发出了的是自己一生都没有展示过的华丽的光芒!

  原来即使是被地狱的烈火所焚烧,也可以企盼光的存在呢!

  “圣·乔治旗升起了……”我喃喃道。

  圣·乔治是基督教传说中的屠龙勇士,他的勇敢与虔诚在中世纪被教士们传颂了近一千年,一度成为骑士精神的象征。圣·乔治旗是古代海战时一面血红的三角旗,升起它就是告诉对手,自己死战到底,决不退缩!

   红色三角旗就是海上尚武精神的缩影,但在表明坚毅信念的同时,又带有一丝悲凉,因为当一条船升起“鲜红的圣·乔治”之后,往往它也到了弹尽粮绝的境地,再也没有退路了……

  毁灭的代价是什么?难道这完全是无价值的献祭?就算凤凰投入火中也能重生,可是我的青春,我的人生,我们并肩走过的路,这一切最后的见证就要这样消失了。

  就要这样消失在这片虚空之中。

  能够阻止的人只有我一个吧!

  这不是属于朱里安的战役呢!而是属于我的!

  只要我说出一个字……

  奇怪的是,这时候划过我心中的,竟然不是过去和他一起指点江山激昂文字时的场面,而只是一些小事……

  “虽然有着瑞贝尔的名字,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称呼你为凯因。”

  “既然当初我选择了停留,就很难再离开了,因为从飘泊到停留下来容易,从停留到再度飘泊却困难了。”

  “如果一阵风说出了名字,那么要么表示它会立刻继续漂泊,要么表示它已经留下了。”

  “你能明白吗?也许以后你经历多了,有些事自然就会懂了。”

  我曾经也没有过存在感啊!看着人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哪一片天空是属于我的呢?

  “白痴!”他真的生气了……

  然而当我说自己太小的时候,他又悄悄冲我笑笑,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说:

  “快些成长吧,少年的王者!”

  我咬着唇,让血把那个字冲回心中。

  此刻停止反而是对他的侮辱吧。

  一声炮响!一道火光!

  炮响并不止那一声,但只有那一声震动了天地;火花并不止那一道,但只有那一道染遍了宇宙。

  帝国军是惊呼。

  我军是欢呼。

  没有人说话,连命令都没有,宇宙在一瞬间归于平静,所有人都好像不相信自己眼睛似的凝视着那道白光。

  一切都结束了……

  难道,永恒的瞬间就意味着毁灭?

 

  一瞬间,我的心中忽然一震,就好像自己的心也随着那旗舰被炮火击中而破碎成片片一般。

  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和听到莱因哈特大人去世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但是这两种感觉却又如此相似。

  听到莱因哈特大人去世时,我心中想的是:“他终于离开我了……太阳终于熄灭了……”

  那种悲哀痛苦,但是又非常甜蜜和温柔。

  可是此刻我的心中,却是全然的空落,就好像形成了一个黑洞,胜利的荣耀也无法填满。

  “他终于抛弃我了……”

  说反了吧?莱因哈特才是你最爱的人呀!他离去才是抛弃你啊!毕典菲尔特提督是在与你的战争中战死的,无论如何是你的决定啊!顶多可以说是离开……甚至不是离开,而是你离开了他。

  我过去究竟是为什么迷恋着莱因哈特的?

  有人把我评为卑劣的模仿者呢。

  是的,我一直自以为与那些盲目崇拜者有些不同,自以为是因为自己无法摆脱的黑暗,所以向往他那我永远不会拥有的光辉,可是其实,我与他们有什么不同呢?

  我们都是迷恋着太阳金色的光芒,却看不见或者蒙上眼睛不看太阳的黑子。

  也许我真的只是个卑劣的模仿者吧。虽然我不追求那种我永远无法达到的光芒,我是属于黑暗的。我也并不会刻意去吸引别人的注意。我曾经嫉妒过吉尔菲艾斯,曾经想要和他争宠,然而等到他去世的时候,我知道他的地位我永远无法取代了。

  所以我就退回到黑暗的世界,从那里远远的看着我的王。

  我的确不配取代吉尔菲艾斯呢!

  莱因哈特是什么样的人呢?去掉了他的光华,他只不过是个渴求爱的小孩吧?因为姐姐和齐格都离开了他,不知道如何付出爱,只懂得索求爱却又不知向谁索求,所以才如此拚命的抓住这个世界,抓住他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想要用这个世界来换取别人的爱呢。

  会说出这样的话,并不表示我不敬仰他了。恰恰相反,真正的爱是应该全盘接受对方的一切吧,无论是耀斑还是黑子。

  可是,我认清了自己的感情。

  生命中有些东西是不能也不应该失去的啊!

  我在这茫茫星海中追逐,然而有谁能追得上风呢?我追逐的是一件我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

  而在追逐这件我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同时,我却忽略了已经掌握在我手中的东西,就像在河中捧起一捧清泉,却眼睁睁的看着它从指缝间漏去了。

  我敬仰莱因哈特,然而,我真正喜欢的是谁呢?

  对莱因哈特的感情,并不能称为喜欢吧?

  我自以为一直热爱着他,但是其实从来没有把他当作一个人想过吧?

  咦!我居然有生以来第一次没有学着吉尔菲艾斯叫“莱因哈特大人”了!

  是什么时候,另外的人对我变得非常重要了呢?

  小时候的经历,让我没办法接受别人。因为害怕受伤,所以总是冷冷的把人伸出来拉我的手拒之千里之外。我虽然期望着别人发现这一切,却又自己用尽全力来掩饰这一切;虽然用尽全力来掩饰这一切,却仍然梦想着有人能够主动发现这一切。

  想要和一个人交流的愿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迫切过,现在特别想要做点什么,无论那是什么,想要为一个人做事的心情,也从来没有这么迫切过。

  可是我不能说呢!

  我是全军的总司令啊!我不能有个人的情感掺杂在公务之中呢!现在我应该笑啊,我只有笑啊!就算心里再怎么像是被硬生生撕碎一样的痛,就算那笑容僵硬的像是刀刻上的一般,我也必须笑啊!

  总司令的一举一动,关系着全军的士气啊!

  所以我不能表露呢,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别人看到我的内心啊!

 

  忽然非常企盼朱里安在我身边。

  忽然认识到朱里安对我的重要性。

  虽然他一直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说那么不相称的话,但是他真正想要表达的不是话的内容而正是那语气吧?

  什么是我所拥有的?什么是我所追求的?

  我所追求的,其实只不过是别人的拥抱吧?

  从小就没有人抱过我呢!所以,虽然我总是冷冷的把人推开,可是心里很希望有人能够不顾我的拒绝强制的拥抱我吧?

  我到底是谁?

  不重要吧!

  你是谁有什么关系呢?你是朱里安心中的神,是那些人一致相信,托付命运的神。纵使你自己知道自己是恶魔,但是,为了那些爱你、追随你永坠黑暗的人,你也要扮演好神的角色啊!

  只有朱里安总是在我身边的。只有他总是那么默默的守护着我,甚至不必我用言语表达,他也能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可是我却只是一次又一次很残酷的折磨着他啊!

  因为害怕在对方面前暴露自己的感情被对方发现,所以反而变得与对方拉远了距离吧。

 

  仍然望着黑色的屏幕,仍然从那屏幕中遥望无边无际的宇宙,但是我的心却从未这样凌乱。就这样飞散着,漂浮着,眼前的一切都那么虚幻,我的灵魂好象脱离了身体飞到云端……

  忽然,众人一片惊呼。

  我居然过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珍妮·卡丝特罗!

  同盟军围住了我军的舰队,围攻朱里安的舰队!为了将损失更多的推给同盟承担,朱里安的舰队原本就比较少,这样一来就完全被包围在其中!

  “那个女人在干什么呀!”我听见有人议论,“任何一名将领也不会在对方防卫森严的状况下作出这种愚行吧?”

  是的,按我过去的估计,只要我军严加防备,让同盟看出其计划已被我军看透,那么不必真正出动舰队,同盟军也不会贸然行事。一般来说,这个估计是相当准确的。

  可是人终究会犯错误……我的眼睛看不到明天,更看不到没入黑暗的那条通往未来的路……

  现在不是一般的情况,女人……在头脑发热的时候是不考虑后果的,在某些时候是不顾一切的。

  爱情……是那样的吗?

  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爱情更可怕的东西了。

  忽然就这么回想起提督和她……还有她姐姐的事情。我并不是完全清楚,但是多少知道一点。

  忽然间,记忆在我脑海中交替着重叠着闪现了……

 

  ……

  “知道我为什么向你学那些战略战术?为了杀你!”珍妮的语气出奇的优雅。

  他不理我的质问,自顾继续他的话题:“我是为了要杀你才来你身边的,因为你父亲毁了我的家。”

  “不!”珍妮的语气逐渐加重,“我要用你教我的东西彻底毁灭你,把黑色枪骑兵的名号彻底抹去!”

  “如果还想要报复,我就得毁了你!让你活着痛苦,却又没有勇气去死!可是,你完全没有可以让我着手的弱点,或者说纵然有也不是我能抓住的。所以,我想和你打个赌。”

  “我来向你告别的,因为我要到有条件让我毁灭你的地方去。”珍妮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想要毁了你,彻彻底底的毁了你。但是,现在的你,心底还有希望的存在,还为着他的一句话而求生,这样,我无法满意自己的报复,因此也不能算赢。我还是你的,还会跟在你的身边。”

  ……

 

  这是恨?还是爱?这强烈的冲击、强烈的震撼,一瞬间流遍了我的全身。

  突然间明白了这一切。

  他其实早已不恨我了吧?他其实喜欢我吧?

  朱里安在我心中,是有一点点特别的。

  不必去顾虑什么,不必害怕从他那里得到的一切有一天会化为虚无融入这永恒的宇宙,只有他给我的一切,我可以尽情享受,因为知道不会消失,知道不必忍受这温暖消失的痛苦,如果有一天这温暖消失的时候,也就是我要付出生命偿还我所享受的一切的时候。

  只有朱里安,知道是永不分离的;只有他我可以毫无顾忌的接受,因为不必担心未来会改变,也因为我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来偿还。

  可是我又害怕被他知道,害怕他知道的一天就是这一切终结的一天……

  为什么以前的我没有发觉这一切?

  或者是发觉了而又不愿……不,是不敢,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害怕自己的错误反而会毁灭一切……

  朱里安的舰队太少了……

  “预备舰队立刻出动!”

  如果现在才出动舰队,还来得及赶到吗?

  不,距离一千二百光秒,至少要几个小时,朱里安的舰队太少,不可能支撑到那个时候。

  那也要去呀!一定要赶去呀!只要离他近些再近些……或许还有救回这一切的可能吧?

  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就这么无力的看着,头一次如此的恨自己的无力,但是却不知为何,并不感觉恨那个女人。

  或许是她对毕典菲尔特提督的爱,让我感到了如此的悸动吧。

  为了恨而苦心学习;为了恨而到达同盟;为了恨而剿灭黑色枪骑兵……为了恨,不惜一切,无论是恨,还是爱,那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那边的战争结束了,而接下来她就将与我的舰队相遇。

 

  人们跃跃欲试,不光是为了同盟的敌人,更为了朱里安的遭遇。

  他是为了我而死的吧?为了无法和那个人战争的我。

  如果不是他,现在在那里的应该是我吧?

  如果是我又会怎么样呢?

  至少一切都可以结束……最坏的结果不过如此。

  可是换作了朱里安……

  “同盟舰队靠近!”

  要为朱里安复仇,哪怕现在与同盟开战……

  “阁下,同盟舰队已经进入火力范围内了!”这已经不是报告而是提醒。

  要为朱里安复仇,哪怕现在与同盟开战……

  要为朱里安复仇……

  “不!”我的精力忽然在一瞬间恢复了,心绪也完全收回到工作上来,“不能开火!”

  所有人都在惊讶的看着我。

  我接通了和那个女人的通讯。

  那个女人这么望着我,现在,她恨的是我吧?

  不……我弄错了,或许她恨的是自己,像我一样恨着自己所做过的一切,无法弥补无法挽回的一切。纵然那一切并不是我所能左右的……

  “回去!快点回去!不要再战!否则就像你的爱人;或我的兄弟;化为宇宙中星光的碎片,用他们的热血之花永远装点这惨淡的宇宙!”

  是的……我的兄弟……

  我的哥哥朱里安·冯·凯因……

  我夺走了你的一切,你恨我吗?

  为了复仇而生下逼死自己丈夫,强夺了自己的仇人的儿子,然后,再把这个孩子作为自己丈夫的孩子抚养大,让他去亲手杀死他的父亲……

  于是,在那个人死的一刻,就可以在他耳边笑着说:“这是你的儿子呀!你的儿子成了杀人凶手呢!你是死在自己亲生儿子的手中啊!”

  爱情是世界上最伟大最甜蜜的东西;但也是最自私最残酷的东西。

  女人……为了爱情,可以变得多么可怕啊……

  世界上再没有比爱情更可怕的东西了。

  别问我为何知道,我就是知道,血统不会骗人,你那双绿色的眼睛,初次见面就让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我比你幸运……有人找到我作为伯爵家继承人,却根本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或者,如果知道了,大概会把你作为敌人的残存而追杀吧。

  如果当初,就让你走上我的道路,我们的命运又将如何走向呢?

  不能告诉你……宁愿让你为了恨我而活着吧。因为现在很害怕看到你知道这一切时的表情。

  如果有罪,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因为你是为了仇恨而生的,如果没有了支撑你这么多年的仇恨,很害怕你会自己走上毁灭的道路呢……就像我一样,不得不忍受未来将会在一个没有希望可以保存的生活中消逝;只能看着生命在没有一件愉快的事情值得回忆中了结……

  凯因家族血统里流着的罪恶,就我一代而终吧!

  同盟军都是百折不挠的好男儿,然而此刻,一切硝烟都在瞬间平静,看着那刚刚风云四起的战场,看着那漂流在宇宙间无数的战舰碎片折射出千万点星光……

  旗舰默默的从我军身边过去,其他舰队也默默跟随……

  “现在不是与同盟开战的好时机!联络边境的利夫尔·拉斐依特,不准和同盟开火!”

  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新生帝国军的总司令说的……

  必须要说……哪怕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朱里安毁灭也要说。

  “副司令官,我认为是 SST出动的时机了。那个女人回国的路程很长,我想你会有办法。”

  “是!”他只是这么应道。

  他是我的副司令官,从来也不会说安慰人的话,就算怎么为人担心,也不懂得如何说出口。他只会静静的陪着我,不说一句话。

  很好啊!现在的我,最需要的就是安静了。

  让他的 SST部队潜入同盟舰队,因为那个女人也心神大乱,所以并不是一件难事吧?

  最重要的是,这个行动不能牵涉到新生帝国军,不能给同盟任何开战的借口。

  可是这算是给朱里安复仇吗?

  在很多人心中,只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才是最华美的解决吧?哪怕只为了疏解心中那积压的痛苦,或者用别人的血光冲淡自己的感情。

  我、不、允、许。

  不是不允许战争,而是不允许在不恰当的时候战争,尤其是这种双方都方寸大乱的时刻!

  就算他们再用怎样的眼光来看我,我也不允许!

 

  指挥抢救只要中级军官就够了,现在的舰桥一片静默。

  ——我的身边一直有朱里安在。朱里安在的时候,非常可怕,因为这个人不但知道我在做什么,更可怕的是,他还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可是,朱里安一旦死了,瑞贝尔·莱恩还能不能是瑞贝尔·莱恩呢?

  ——这个一直想向我复仇的人虽然令人提心吊胆,但是我从未尝试他不在的生活。

  其实,并不需要朱里安做些什么,只要有他守在身边就好了。就算是搏击暴风雨的海燕,失去了休憩的巢也只能在风刀霜剑中粉身碎骨,我需要休息——哪怕只有一秒钟——只有这样我才能更高更快更无所畏惧更自由自在的冲过朵朵白云迎向无边无际的阳光!

  就这样的失去了一切,就这样的放弃了一切,虽然不是我的错误,但是我能以此为借口换取心灵上的平静吗?

  忽然间决定了自己的未来,那条没入黑暗的道路看的明晰了。

  “朱里安,怎么你笑了?”

  “阁下,您应该会带领新生帝国走上该走的轨道吧?”

  是的,这是我的义务,也是我的职责,我所建立的国家不能因我的离去而毁灭,我有放弃属于自己一切的权力,但是我没有放弃属于他人一切的权力,我更没有放弃朱里安对我期望的权力。

  新生的帝国,就如同我对莱因哈特大人说过的一样,因为长的太快,所以根茎尤为脆弱。如果这时我放弃了,那么就是这个年轻的国度的终结。

  “报告!朱里安·拜伦上将,已确定……”

  “发出讣告。”看着我一直没有反应,始终默默站在我身边陪着我的人终于替我发令了,他说的是对的,也是军中处理的一般程序:“发出讣告,朱里安·拜伦一级上将……”

  “不!”我的精力在一瞬间不知为何恢复了,如此明晰,如此镇定,“发出‘公告’!”

  “公告?”由通讯员到我的副司令官都是一愣。

  “是的!”我的意志力已经完全复原了,毫无辩驳余地的一点头,斩钉截铁的道:“发出‘公告’!朱里安·拜伦‘上将’,负伤入院!”

——屠凤计划 (作者:HADES.ZB.吴迪)

  广袤无垠的宇宙空间中,同盟和新生帝国军的联合舰队正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他们的敌人是素以强力攻击见长的毕典菲尔特提督和他引以为豪的黑色枪骑兵舰队。从天顶俯瞰,珍妮所率领的第一舰队和朱里安的舰队一左一右,成犄角之势钳向黑色枪骑兵舰队。

  此时此刻,所有关注这场战役胜败的眼睛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本方的中转屏幕,关注即将发生的一切。可是就是那么多双眼睛,都没有注意到一艘飞艇,它从舰队后方以极端的高速接近着第一舰队。

  说它是飞艇其实有些不确切,这是一艘和平时期太空竞速比赛用艇,除了个人驾驶舱以外,就是一个主发动机和四个高速推进器。由于这种竞赛的安全得不到保障,所以有人曾说它是一种绑在棺材上的竞赛。与普通竞速艇不同的是这艘竞速艇居然敢闯入庞大的舰列中,而且更特别的是没有一艘同盟战舰的侦测系统发现这艘赛艇。(原因不外乎几个:其一,战斗员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监测前方黑色枪骑兵的动向上;其二,即便有人负责监测后方的情形,但对一艘根本改变不了什么的竞赛艇就没有过多的注意,这从事后检查同盟侦测单位对长官报告中没有发现有关竞赛艇的内容可以推断;其三,该艇装备着非竞赛艇用装备,同盟的侦测系统没有办法发现如此小,而且有专门隐身系统的飞行器。)

  当然,这只是当时大众的推测,究竟如何,直到二十年后新生帝国军军部将这次代号为——"屠凤"的行动公开,后世众人才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当然也少不了一些议论和感慨。具体议论如何,那就不是本文的目的了。

  反正当时这艘象鬼魅一样的幽灵赛艇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闯入了同盟军的舰列,并且无声无息的靠近了同盟军旗舰,不知从艇身的哪个部分伸出了四个强有力的吸盘,牢牢地将竞速艇吸附在旗舰的补给底舱。

  ………

  ………

  战局的发展总是那么令人不可预料,当毕典菲尔特的“王虎”永远的从帝国军、从黑色枪骑兵的舰列里消失的时候,人们都以为这次的战役就此划上了句号。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的突兀、那么的不可思议,刚获胜利的同盟军舰队竟然调转枪头,向着朱里安·拜伦的出击舰队、向着自己的盟友开火了。

  无情的炮火撕碎了观战的人的喜悦,更打破了同盟信誓旦旦的盟约。朱里安的舰队完全没有防备来自盟友的突然进攻,舰列被打散,战舰被击沉,获胜将士被当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也许新生帝国军的高层指挥官估计到了任何可能发生的事件,但是却不能预见一个处于头脑发热中的女人的行动,即便她是同盟现任的宇宙司令长官,即便她是统帅舰队的提督,因为这种行动往往是不经过大脑思考做出的。(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女人在冲动的时候做出来的事情,是无法以正常的逻辑和利益角度来衡量的。)这对于指挥战局和政局的新生帝国军高层来说,是无法想象和预测的未知数。现在,他们就得为了解这个未知数而付出惨重的代价。

  “预备队全体出动!”新生帝国军最高统帅瑞贝尔·莱恩元帅,几乎是用尽全身的气力在喊。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只是徒劳,徒劳的援救。预备舰队距离朱里安太远了,根本给不上一点实质上的帮助。一千二百光秒的距离如同鸿沟一般,阻隔了援军步伐。而同盟的攻击则是毫不留情,飞弹和炮火,组成了死亡的交响曲。

  ………

  “报告,左翼舰列完全溃散!”

  “报告,右翼舰列全灭!”新生帝国军地面管制系统不断的向高层领导们传送最新的本方损失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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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告!‘路西法’被击沉,无人生还!”这条已经在预料中的结果还是无情的传了过来,就像一根大棒,重重的敲击在瑞贝尔·莱恩的心上。

  瑞贝尔那充血的眼眶中只有仇恨和复仇的怒火。他环顾四周,所有的随行高级军官都环列在舰桥上,却不见一个人的身影:“副司令在哪里!”

  “大人,副司令在作战室处理公务。”负责情报工作,同时也是新生帝国军中高层军官之一的珊娜·雷依可尔少将及时回答了长官的提问。

  没有任何的言语,瑞贝尔如风般的甩开了众人,直奔作战室。“你们暂时负责指挥,我去看看。”珊娜担心会发生什么,一边关照着众将,一边急急追着莱恩的身影而去。

  ……

  ……

  砰的一声,门是被撞开来的。“给我派出 SST,我要为朱里安复仇!”莱恩冲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他的眼中只有怒火和仇恨!

  “朱里安提督战死了吗?珍妮·卡丝特罗真的动手了。”我一点也不奇怪会有这样的变故,语气淡淡的,根本没有一丝的冲动。说实话,对于朱里安提督的战死,我还是感到了惋惜和遗憾,虽然费沙上下经常有有关大人和朱里安提督之间的绯闻。但有朱里安在大人身边,司令大人的日常生活是有序而协调的,况且,大人对拜伦少将的感情,是无法以换个副官便能转移得了的……

  “你听见没有!派出 SST,我要那个女人付出代价!”莱恩的吼声足以震破我的耳膜,要不是这是隔音的房间,只怕全世界都要知道这个行动计划。

  “她会付出代价的。”我的声音依然是不急不缓。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平静呢!”莱恩的语气中充满了怒意和失望,“你不是早就想把他从我的生活中抹去了吗?这下你可称心了,朱里安再也不会回来了。你是不是会暗自偷笑呢!”

  我无言,因为在这个时候,任何的解释都是苍白和徒劳的,只是专心的处理手上的公文。

  莱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见从我这儿得不到回音,他把脸转向了刚进来的珊娜:“传令所有舰队,不要放过任何同盟舰队!”

  “大人,这不太好吧。”珊娜望了望我,为难的道,“副司令不主张与同盟宣战呢。”

  莱恩猛然回头盯着我,很久没有说话。最终,他恨恨的摔门而去,临走时从嘴角挤出三个字:“你冷血!”

  这是他对我说过的最重的话,我的呼吸在一瞬时停顿。但是,在他走出门的时候,我还是大声的说出了一句:“司令,大局为重,请三思!”然后我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什么都没做,只是坐着。

  在一旁的珊娜上前一步,轻声地道:“请体谅司令的心情。快点出去吧,看看能解决点什么。”

  ……

  当我和珊娜来到舰桥的时候,莱恩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而且与同盟军达成了休战协议。

  他看到了我的到来,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走过我身边的同时,用只有我能够听见的声音道:“副司令官,我认为是 SST出动的时机了。那个女人回国的路程很长,我想你会有办法。”

  “是。”我以同样的声音回道。可是莱恩不知道的是,我在交战前便派出了杀手,代号为“屠凤”的行动早在舰队交战以前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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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同盟军第一舰队旗舰。

  虽然司令官突然下令进攻盟友的举动让大家不知所措,但是现在的胜利返航还是值得庆贺的,当然这只是对活着的人而言。

  有人从厨房取来了庆贺胜利的香槟,整个舰桥都是一片欢庆。可是创造胜利的人却没有一丝的喜悦,珍妮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整个人虚虚软软的,丝毫没有胜利后的喜悦。

  “司令官,您怎么了?”副官关切的问。

  “你们庆祝吧,我想休息一下。任何人不要来打扰我。”

  “知道了,长官。”副官已经了然长官为什么感到不舒服的原因,“您放心,不会有人打扰您的休息的。”

  离开了舰桥,离开了欢笑的官兵,珍妮向着自己的军官宿舍走去。

  “长官好!”“司令好!”……一路上都是士兵欢庆的问候,珍妮简单的回礼,脚步迈向位于战舰中心位置的高级军官区内。

  转过三区的走廊,珍妮搭乘电梯来到了高级军官区。电梯门打开,一条珍妮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长廊出现在珍妮的眼前,在这个长廊的尽头,便是她的宿舍。在这熟悉中,少了的只有两名负责安全的卫兵,地上倒着大半瓶没有喝完的的香槟。“也许是被其他人拉去欢庆胜利了吧。下次一定要勒令一下军纪。”珍妮如是想,“不过不是今天,现在自己最需要的是休息,理一下烦乱的思绪。”

  珍妮打开房门,鹅黄的灯光柔柔的亮了起来。当她刚刚跨入房门准备掩上门时,一只有力的手顶住了她的颈部,具有柔软韧性的绞喉索套上了她的脖子。

  “有敌人!”珍妮的反应不错,立刻做出解困的反应动作。她自信可以迫使对手放弃这个行动。

  可惜,可惜她遇上的不是普通敌人,而是经过特别暗杀训练的 SST特工。她的反击轻而易举的被化解,纤细但索命的绞喉索无情的勒紧了。她感到眼前开始发黑,感到力气正离开自己的身体而去,感到这个世界离她越来越远…………

  “难道这就是死亡?姐姐、毕典菲尔特,我来了,我来陪你们了。我们将再也不分开了……”

  ……

  ……

 

  宇宙历八零三年、新帝国历五年二月二十六日。

  新生帝国军方面公开发布了朱里安·拜伦‘上将’,负伤入院的公告;同盟方面则登载了珍妮·卡丝特罗于胜利返航途中因突发疾病,不幸殉职的讣告,并追封珍妮·卡丝特罗元帅称号。

  只有少数人知道位于补给舱底的那个被酸液融开的大洞;也只有少数人知道珍妮真正的死因;至于知道那艘有如鬼魅的竞赛艇存在的人,若是新生帝国军的绝密档案不公开,大概不会超过10个。

  历史已经过去,而未来不知如何。银河的历史,又翻过了浸满鲜血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