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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因哈特皇帝陛下去世已经三十六周年了,也就是说,亚历山大·齐格飞一世年满三十六岁,或者说,人们已经享受了三十六年的平静生活。

  在帝都奥丁的一个角落,住着一位老人和他的子孙。这只是一位平凡的老人,侥幸躲过了战火中徘徊的死神,在残酷的战争中存活下来。他从来不提自己的过去,因而儿孙们也认为,他只是全银河帝国平凡的人中平凡的一个,曾经有一个平凡的婚姻,而那曾经一度华贵的贵族姓氏也随着罗严克拉姆王朝的开创而平凡。他的妻子去世已久,现在,只有老人和他的子孙们平静的度过一天又一天。他的人生是那样普通,普通的好象一池湖水,即使在那曾横扫宇宙的罡风中也只会微微的泛起波澜。

  他的妻子是在生下长子时去世的,按照妻子的遗愿,这个孩子的名字叫做齐格飞·冯·凯因-罗森塔夫斯,是罗森塔夫斯伯爵家的唯一继承人。父亲西格弗里德·冯·拜罗伊特,母亲亚丝特莉佳·冯·罗森塔夫斯女伯爵。

  齐格飞这名字并不奇怪,其实就是“西格弗里德”的另一种拼写——父亲就是这么给他解释的。贵族之中,经常为了纪念而将孩子用父亲的名命名。然而,连缀在他形式前面的那个复姓,却成为齐格飞儿时无尽麻烦和烦恼的来源。

  “罗森塔夫斯有什么不好?我要改名字!”终于,当有一天齐格飞无法忍受别人对他名中连缀的“世界上第一个杀人者”的名字取笑的时候,叫出了这样的话。“我再也不用这个不吉利的该死的姓了!”

  拜罗伊特一向是温和的,然而当听到这样的话时,却脸色一变。看着对这孩子耐心的劝解全然无用的时候,他狠狠的给了齐格飞一个耳光。

  然后,他自己都完全愣住,呆呆的站在那里。

  这并不是因为他的儿子,而是因为他心底无尽的痛吧?

 

  齐格飞二十了。

  他已经习惯接受他的姓氏,但虽然不再有烦恼,他终究不会像别人那样高傲的报出自己的名字。年轻的他成为一位新闻记者,并不是那些挖人隐私的无聊花边新闻炮制者,而是凭着自己青春的活力,闯遍世界每一个最危险的角落,无数次冒着生命危险向世间揭开又一片晴朗的天空的了不起的无冕之王。

  这一天,他刚刚从一个未开发的行星带着满身尘土鲜血和那里的地形地貌及无名的猛兽的珍贵照片归来家中,准备要好好休息一下。于是,他拿出一本母亲过去最爱看的诗集,躺在阳光下的长椅上读起来。但是,过度劳累的他没看两行就沉沉睡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那本诗集掉在地上。

  “糟了!”他心道,因为那是母亲生前的最爱,也是他对母亲的纪念。他急忙拣起来,可是,过分古老的纸张还是在他的手中褶皱撕裂了。

  一张纸片从书皮的夹缝中飘落下来。

  这大概已经夹在里面很久了吧,因为据说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就没再动过她留下的东西。齐格飞好奇的拣起来,发现这原来是一张照片。因为时间太长,纸张的边缘已经泛黄了。

  照片内是一位大约二十上下的青年。

  照相者的技术明显不大好,焦距对得有些模糊,外加逆光,所以照片内人的脸并不是很能看清楚。但是就这一瞥之间,齐格飞却深深的被吸引住了。

  并不是说这青年长的有多么美丽,身为记者的齐格飞看多了美人,能比莱因哈特皇帝更美的人,世间大概还不存在吧。然而,映入齐格飞眼中的那双眸竟然是黑白分明,亮如晨星。那双眼本身就似有勾人魂魄的魔力,深邃的墨绿色有如地府最深处的冥河之水。

  齐格飞是第一次看见这样一双眼睛,虽然他尚不能了解这双眸中包含的全部意义,但他所接触到的目光却似乎充满着奇迹。那是他生命中从未接触过的角落,一瞬间,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流遍了全身,就好象找到了一个分别已久的老朋友似的。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不是父亲年轻时的照片。

  母亲并没有兄弟,这点他知道。同时,完全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照片上的青年虽年仅二十,身着的却是一身黑底银花的制服——银河帝国的军装,肩上的三道银色斜杠表明他的身份——罗严克拉姆王朝的上将!

  二十岁的上将?

  虽然没有打破莱因哈特皇帝十八岁身任上将的纪录,然而这也的确是一个奇迹。像他这样的人,在历史上一定会留下名字吧!

  奇怪的是,齐格飞调动了自己在历史课上的一切记忆,却回忆不起类似的人物。从狮子之泉七元帅,到新提拔上来的舰队提督——那么久以前就是上将,现在就算不是元帅也该是一级上将了吧?

  没有,完全没有类似的人物。

  并不是齐格飞的历史学得不好,他甚至去查阅了建国时期的人物传记,帝国早已出版了一份详细的人物事迹录以供人们瞻仰。从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到帝国双璧米达麦亚、罗严塔尔,再到“铁壁”缪拉、“黑色枪骑兵”毕典菲尔特,甚至拜耶尔兰、欧根……大部分人已经去世了,可是也有少部分存活下来,书中包括每个人的生平大事记,附有相片。

  没有,还是完全没有类似的人物!连少将都已经查阅到了,就是没有这位二十岁的上将!

  而且,在开国时期要晋升上将,如此年轻必然立下了赫赫战功!他一向以为那么平凡的父亲,竟然认识如此的大人物吗?

  他去问父亲,父亲看了照片,脸色却忽然一变。

  “您知道?”齐格飞忙追问。

  “不,我不认识。”这明显是推托。

  好奇心就像一条锁链绑在齐格飞身上,此刻的他正好有假期,而他下定决心要追查出这后面掩盖的一切。

  既然是军方的人,还要由军方入手,他必须寻求一位有力的支持者。

  他找到了宰相菲列克斯·米达麦亚元帅。

 

  前宰相渥佛根·米达麦亚元帅的公子,亚历山大陛下儿时一同长大的玩伴,他继承了养父的温和与养母的气质,以及他生父的惊人的才华。现在他也是元帅了,这并不是因为和陛下的关系,而的确是他自己的能力所至。

  齐格飞是在采访过程中认识米达麦亚元帅的。那时,不畏权贵的他坚持要揭发一场暗地的秘密交易,险些被人用权势投入监狱,是米达麦亚元帅恰逢其会救了他。元帅对他的个性颇有好感,而后才知道,他的母亲和元帅母亲艾芳瑟琳又是闺中密友,只因为结婚时间相差二十多年,他们的年龄才会有如此差别。而后,他们经常往来,就像他的母亲一样,米达麦亚并没有摆出元帅的架势,齐格飞也很自然的接受了他。

  因为是朋友,所以也不顾虑人情之类了。现在有这样的问题,不去求他求谁?

  米达麦亚有一些犹豫,“我不能贸然答应,这件事情必然有其原因,也许是军事机密。”

  “是的,很有可能。”齐格飞冷静的答道,“但是建国时期的事件对现在能有什么影响?如果这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情,那么把它公布出来对任何人都无损;如果这件事情对于某个人有所伤害而隐藏了如此之久,那么,因为害怕面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而利用权势把它隐藏,这,应该是罗严克拉姆王朝的做法吗?”

  齐格飞的言辞并不掩饰,这也是米达麦亚对他颇有好感的原因之一吧。

  他答应去查查看。

  数日后,他带齐格飞去查阅档案。

  在这里记录着的,是无数曾为罗严克拉姆王朝流下鲜血的英勇的战士们的足迹,他们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是他们的精神却永远铭刻下他们走过的路程,激励着新一代的年轻人前进。

  米达麦亚抽出了一份档案,但是在递过去之前却又犹豫了一下。

  “怎么?”齐格飞问道,“如果你需要我保密……”

  “不……”米达麦亚缓缓摇头,“我只是要最后告诫你,一旦翻开它,你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再也无法回到你过去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之中,一无所知往往也是一种幸福,就像我当年所走过的路一样。你一定要想清,你真的希望知道这些吗?”

  齐格飞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是号称“帝国双璧”的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那段故事吧。菲列克斯·米达麦亚也曾经品尝过这种怀疑的痛苦,而今天,这轮到他来尝试了。

  “我不后悔,无论那是什么!”他坚定的作出了回答。

  米达麦亚无言,把档案递了给他。

  “齐格飞·冯·凯因!”跃入眼帘的是这个触目惊心的名字,齐格飞终于知道米达麦亚不愿让他看见的原因。

  然而他还是坚持着读了下去。

  “齐格飞·冯·凯因,生于帝国历前二十年(此处指新帝国历),帝国历三年开除军籍,最终阶级上将。”

  “然后呢?”他急切的问道。

  “没有了!”米达麦亚摇头,随手又抽出一份档案翻给他看,里面厚厚的记录着将官的个人简历,战绩,晋升,奖惩……相比之下,这份只有一行的档案显得尤为突兀。

  齐格飞要查清这件事情的决心更加坚定了。这次他已经不是为了好奇心而查,而是要为了自己!

  他去寻找凯因伯爵的祖传封地。

  在罗严克拉姆王朝,贵族高高在上的传统早已过去了,因而寻找到这片封地颇费了他一番时间。当他看到凯因家族的墓地时,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一时间,他竟然失去了走路的力气。

  但他还是过去了,并且清楚的在墓碑上认出了五个字母—— Keyne。这连缀在他姓氏中的五个字母,这与Cain同一读音的五个字母。

  凯因——该隐,人类世界的第一个杀人者,他的不幸或许不是他杀人而是他的生存本身。

  齐格飞坐倒了,大口喘着气。就算那青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的表情也不会比这更惊惶了。

  他仔细的在墓地中寻找着……

  两个小时的搜索后,他确定放弃了。从第一代雷契尔·冯·凯因到第六代理查德·冯·凯因,此刻的他几乎能够把凯因家族的历史倒背如流,然而,他仍然没有见到这位第七代也是最后一代伯爵的名字。

  他回去,找到了父亲,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我认为,我现在有权力要求知道这些了!”

  西格弗里德·冯·拜罗伊特望着儿子那坚定的双眼,叹了口气。

  “好吧,你是应该知道这一切了。但是首先,你要相信你的母亲,凯因或许是她心中最珍贵的记忆,但是那只是个记忆而已,他们一共只见面三次。”

  他给了儿子一把钥匙,“去吧,这是银行保险柜的钥匙,二十年了,没有人动过那保险柜,只有拿着这把钥匙的人才能够打开它。”

  齐格飞去了。

 

  “齐格飞·冯·凯因伯爵是个很讨厌的人,不是那种被父辈的权势或金钱养成骄矜态度所引起的讨厌,而是伯爵始终抱有一种对整个人类社会的否定,这种带有潜伏性的心理症状,在堪称‘优秀人类范本’的莱因哈特皇帝在世时,因为伯爵对于皇帝陛下有着病态式的崇拜,所以没有发作,在皇帝死后,伯爵找不到同样优秀的代替人,终于爆发。真正可怕的在于凯因伯爵本人丝毫没有野心,他和莱因哈特皇帝一样,有一种类似原始宗教中殉道者的悲观态度和完全牺牲精神,但是这种对自己,对整个国家,甚至整个人类社会的悲观态度,往往会导致大规模的杀戮与毁灭行为,而在原始宗教中这被称为‘献祭’。”

  他在母亲留下的手稿中首先读到的是这样一段话。

  他完全没有想到,母亲对于自己最珍贵的回忆竟然作出如此直率的评价。齐格飞·冯·凯因自恋、性格不好,嘴巴刻薄,态度恶劣,玩世不恭,轻视所有的女人和绝大部分男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对于整个人类社会完全悲观和绝望,而且还有一种对于莱因哈特皇帝狂热到单纯地步的崇拜。

  至于吉尔菲艾斯的温柔但是泛滥;米达麦亚的温和却又缺乏傲气;罗严塔尔狂傲可是没有改变命运的主动性;毕典菲尔特勇猛然而不够凝重;缪拉少年老成无奈没有年轻人的魄力。这些都是让他欣赏的人,但是他并不敬佩他们。

  他只敬佩一个半人。一个,是他的莱因哈特大人,那在他心中是绝对的神;半个,是奥贝斯坦,那种为莱因哈特不惜一切的心情是与他相通的。

  那墨绿的眼眸,那纯黑的羽翼,他整个人或许就是从地狱逃离的堕天使吧。

  齐格飞学过心理学,作为记者首要的就是和人相处。所谓的“自恋”,其实是不喜欢自己的人。因为不爱又想去爱,所以将所有的爱情都灌注在自己身上。因为不爱,又想去爱,所以才拚命的想保护自己,防卫心很重,口中虽然说不喜欢,但其实可能心里正在渴望被爱吧?而一旦有人攻破防线侵入他的心,他的一生都会完全寄托在那个人的身上。

  这种性格能够给人以强烈的震撼,爱的强烈,恨的也强烈。

  他继续读了下去。

  “齐格飞·冯·凯因( Siegfried.von.Keyne),又名瑞贝尔·莱恩(Rebel.Lion)。”

  读到这里,他的心忽然一震!

  莱因哈特皇帝所开创的世界,黄金狮子的世界!然而此刻,却找到了一个如此狂傲的展现着那矫矫不群的神韵的名字——瑞贝尔·莱恩,背离黄金狮子旗?

  这是恨?还是爱?

  “瑞贝尔·莱恩是罗严克拉姆王朝历史上最悲哀的反叛者,之所以这么说,因为他的反叛完全是为了忠诚。在反叛的前夜,他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我可以为了同僚牺牲我的生命;为了罗严克拉姆王朝牺牲我的自由;但是要让我牺牲我军人的荣誉,全宇宙只有独一无二的一个人!’

  “是的,全宇宙只有一个人。然而就为了守护那个人所留下的王朝,他终于牺牲了自己的荣誉,背负了卑鄙反叛的罪名。他原本有着光辉的过去,更可以拥有充满无限光辉的未来,然而他为了那个人不惜将自己永堕黑暗。就这样,作为最大的反叛者,他的存在在罗严克拉姆王朝的历史上完全被抹掉,他的一生,他的赫赫战功,他的笑与泪爱与恨都成为一片虚无,成为完全不存在的历史。人生最后的四年,彻底否定了他二十五年的人生。”

  齐格飞感到自己的心在流血,他被深深的拉入这份手稿之中,或者说,被拉入了那无尽时空的另一端,在那边寻求着失落的回忆。他明白了,明白了齐格飞·冯·凯因这个人在历史上完全消失的原因。然而,如此忠于莱因哈特皇帝的人为何会背叛?

 

  ……

  当莱因哈特皇帝去世时,普遍的看法是短期内必有变乱发生。亚历山大一世还是幼童,在声望上远远不及其父,而皇太后终究是女性,手下的将官在过去的南征北战中都有着遍扬天下的威名,而同时,罗严克拉姆王朝是一颗美丽的鲜花,因为长的太快,所以虽然拥有最耀眼的光芒,但是根茎尤其脆弱,莱因哈特皇帝的去世使得原本不稳定的部分开始动荡。何况,这个王朝是踏着另一个高贵的姓氏走上来的,那黄金的狮子在世时,人们被他的光辉压服,而当太阳陨落的一刻,光辉消失了,黑暗就又蠢动起来。

  然而,就在无数阴谋家暗地里策划着不同的阴谋的时刻,一个消息迫使他们停止了行动。

  ——齐格飞·冯·凯因反叛帝国!

  这个消息有如一阵狂暴的火焰席卷,经过的大地立时只剩下一片空旷。

  瑞贝尔·莱恩是莱因哈特皇帝的同期生,毕业后,虽然其性格影响了他在高登巴姆王朝的晋升,而其出身又影响了他在罗严克拉姆王朝的晋升,然而,他的才华尽人皆知,就连莱因哈特皇帝也亲口评价过他的战役:

  “齐格飞·冯·凯因有着追求过分华丽的倾向,似乎从来也不喜欢简单的手段。他从来不会很单纯的只去完成你交付的一件任务,而是总喜欢将简单的事情弄复杂,把事情过分艺术化,他的事情总是越处理越复杂,一件事情牵扯成两三件,但是处理到最后,你会惊讶的发现困扰你许久的问题全都被他一并解决了。只要把事情交给他,一段时间内你就完全不必操心——不光是指交给他的这一件任务,而是你手中的所有麻烦。”

  如此的评价大概是让莱恩最快乐的事情吧。

  那些黑暗中的阴谋家,原本是看见没有了有力的敌手,才想要试图放手一搏窃取这个宇宙吧。

  然而在此刻,如此的强敌出现了,这就要让他们不禁仔细考虑一下。冒一个没有把握的风险竖一个强大可怕的敌人,究竟值得还是不值得?

  很多人就此退缩了。

  还有一些人,一些旧帝国的贵族,因为凯因伯爵的身份,放弃了自己对抗罗严克拉姆王朝的期望,聚集到他的身边。

  “如果罗严克拉姆王朝需要一个敌人,那么不如是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犹如他过去说:“如果上天要毁灭莱因哈特大人,也要由我亲自动手”的时候。

  但是当被质问为什么要反叛的时候,他却冷冷的回答:“不为什么,我只是不愿向那样的小孩子宣誓效忠而已。”

  这其中暗含的台词,是不是他的忠诚一生只献给一个人?

  凯因伯爵就是这样的人,他孤独的生又孤独的死,没有人理解也不求理解,他只是生活在黑暗之中渴望的望着那太阳的金色光辉,然而自己却从来不会主动到太阳下让自己也反射出那美丽的光芒。

  那是他用尽了一生去追求、守护的金色光芒啊!

  哪怕为此,把自己的人生化为虚无也是他最高的追求和最大的快乐吧?就好象飞蛾在投向火焰的那一瞬间,一定也是非常幸福、快乐的……

  皇太后玛林道夫对此采取了残酷的手段。

  并不能说她做的有错,对付反叛者原本就可无所不用其极,这也是杀一儆百的好时机。然而,这位皇太后却采取了一种的确非常聪明非常高明的手段。

  那就是遗忘。

  就算把一个人用最残酷的手段处死,只会增加他在某些人心中的悲壮气氛,让他成为一个殉道者,即使是死后也没什么区别。同时,如果皇室采取大规模的报复行动,却只会让瑞贝尔·莱恩这个名字随着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一般流传下去。

  这大概反而是莱恩的企盼吧。

  所以,她封锁了一切有关此事的消息,销毁了一切文件。

  第一年,人们还传的沸沸扬扬,等到第十年,因为没有曾经存在的证据,人们即使还记得当年的事情,也把它自己脑子中的一个幻想。

  女人的报复是可怕的。就连白雪公主,也让自己的后母穿着烧红的铁鞋跳舞到死。

  或许皇太后所恨的不是莱恩的反叛这件事,而是瑞贝尔·莱恩在她接管权力之后才反叛本身的含义。

 

  齐格飞合上手稿,发现自己眼中有泪,几位职员正好奇的打量着他。

  “不,你的人生不是一片虚无!”他喃喃低语,如同对着另一个时空的另一个自己,“我要把你的生命展示在世界面前!也许它并不伟大,但是我只是希望世界上每个人都知道,曾经有这样一个故事,这样一个人存在。”

  亚历山大是一位宽容的皇帝,他准许了曾经被皇太后禁止的这部手稿发行。消息传开,很多和当年事件有关的人以及他们的后代又提供了无数的信息。特别是退伍已久的当年号称“疾风之狼”的老将米达麦亚元帅,为此提供了详尽的手稿和纪录,其中包括很多已死的人的别人未知的故事,例如毕典菲尔特和珍妮……

  齐格飞将其整理出来,成为了一本长篇的故事。

  因此,这被在历史长河中淹没了多年的浪花才能展现在人们面前。

  而齐格飞的人生也发生了变化,当陌生人问起他的名字,他能够昂起头高傲的回答:

  “齐格飞·冯·凯因-罗森塔夫斯!”

 

  那么,现在请你踏入要塞,追寻一下这位年轻的司令官走过的旅程……然后,请你也对他作出一个评价,无论是好是坏,那毕竟是他走过的路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