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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魂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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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葬礼进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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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利艾尔·法兰西斯这名同盟军官,应该说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无论是军事、政治、谋略,还是艺术或其他方面的素质都极为出色,莱因哈特皇帝陛下欣赏她也是非常自然的事。加之她又与陛下昔日的好友利奥波德·冯·克尔斯滕长得极为相似,就更坚定了陛下要将她拉入自己麾下的想法。但是,她是同盟的人,身为同盟的军官而来到帝国,这本身就注定了她是个悲剧人物,当然,也要以悲剧结束她的一生……” 

——以上摘自耶尔涅斯特·梅克林格元帅的回忆录 

 

  “你就是被俘的同盟军军官摩利艾尔·法兰西斯少校?”国内安全保障局长海德里希·朗格用他那双细细的眼睛,盯着双手都被捆在椅子扶手上,动弹不得的摩利艾尔·法兰西斯。 

  “是啊,我就是。看来这种例行公事似的问话,古今中外都没什么区别呢。”摩利艾尔冷冷地道。 

  朗格亲自来审讯摩利艾尔多少是有些原因的。摩利艾尔被捕后,不是没有人审问过她,但摩利艾尔的回答非常圆滑,那些人既不得要领,又抓不到她什么漏洞,简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就这样拖到了六月二十二日,朗格决定亲自审讯她。 

  “不要不合作啊,小姐,我们会有很多办法让你说实话的,你信不信?”朗格那双小眼睛眯得更细了。 

  “哦?是吗?看来阁下对采用那些办法取得口供很在行呢,不愧是秘密警察出身的哦。” 

  “你……!” 

  “我真弄不明白,以皇帝莱因哈特的英明,怎么会容忍象阁下这种如下水道的秽物般肮脏东西的存在?看来阁下混淆视听的本事还真不差,估计与您严刑逼供的本事不相上下吧?” 

  “你要惹我生气了,小姐。” 

  “你生气又关我什么事?如果我是皇帝陛下,肯定一早就砍下你的头来,好让你这种于国家无益、于社会有害、被人民所不齿、为历史所唾弃的垃圾趁早消失,免得有损新银河帝国的形象!” 

  “啪!” 

  摩利艾尔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耳光,鲜血顺着她的唇边滴落,接着只听朗格咬牙切齿地道:“给我用刑!” 

 

  银河帝国的皇帝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结束“回廊之战”,回到费沙的时间是七月一日。由于杨威利的死带给他极大的打击,所以即使他胜利了,他的心情也振奋不起来。 

  等到举行完工部尚书席尔瓦贝尔西,以及法伦海特、舒坦梅兹两位元帅的国葬,和奖励了朗格抓住谋杀席尔瓦贝尔西的主犯后,已是到了七月八日。这时,莱因哈特想起了那名酷似利奥波德的女子。 

  “她在费沙应该住得还习惯吧?嗯,让她到朕这里来一趟好了,朕要问问她愿不愿意加入帝国?”想到这里,莱因哈特吩咐首席副官修特莱中将去接摩利艾尔过来。 

  谁知过不多时修特莱的TV电话就进来了,告知皇帝那幢小楼里根本没有人,而且看样子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住过人了。 

  “什么?你能肯定?”莱因哈特实在觉得非常吃惊。 

  “是的,陛下。” 

  “那……朕亲自过去一趟看看,你在那里等着。”说着,莱因哈特叫来亲卫队长奇斯林准将,命他即刻准备出发。 

 

  “真的,这里起码有一个月没有人住过,而且,有被搜查的痕迹。”奇斯林准将向皇帝报告。 

  “搜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莱因哈特环顾室内,突然,屋内扔在地上的几个废纸团引起了他的注意。 

  ——利奥波德是一个很爱整洁的人,绝不会乱扔东西,法兰西斯小姐想必也一样吧,那么这些是……? 

  莱因哈特弯腰捡起那几个纸团,然后将之展开,只见上面都写着同样的内容: 

  海德里希·朗格。 

  “朕明白了……修特莱、奇斯林,你们立刻随朕去国内安全保障局!”莱因哈特强压住心头的不安,这样吩咐下去。 

  “陛下,不用通知朗格局长吗?”修特莱问。 

  “当然不用。如果通知了,那朕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皇帝莱因哈特的突然到来在国内安全保障局里引发一场大骚动,局长海德里希·朗格连忙出来迎接。 

  “怎可劳动陛下到这种地方来?陛下如要传召小官,吩咐一声即可……” 

  莱因哈特根本无视于他谄媚的笑容,皇帝那冰蓝色的眼眸中布满了暴风雨前的雷云:“摩利艾尔·法兰西斯在这里,是不是?” 

  “是……不过……” 

  “很好。她在哪里?你立刻带朕前去。” 

  “这个……” 

  “你敢违抗朕的命令?”莱因哈特的眼中已有怒火在燃烧。 

  朗格只有乖乖地在前面带路。 

  于是莱因哈特终于在半年后重新见到了摩利艾尔·法兰西斯。不过一开始,他简直认不出她来。 

  只见在昏暗的审讯室的一角,躺着一个人,几乎已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了……难道这个头发散乱、浑身是伤、脸色苍白得如同死人一般的人,就是摩利艾尔·法兰西斯? 

  ——不……怎么会变成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莱因哈特慢慢地走过去,蹲下身子,用颤抖的手指去触摸摩利艾尔的颈动脉。 

  ——她还活着吗?千万不要死啊……手指下面,能感觉得到脉动吗?好象有,又好象没有…… 

  莱因哈特猛然站起身来,回视修特莱中将他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叫救护车?” 

  修特莱奔出去打电话。莱因哈特转向站在一边、似乎已经变成一尊石像的海德里希·朗格冷笑一声:“你赶快为她祈祷吧,祈祷她能活下来。如果她死了,你就等着替她陪葬好了!” 

 

  坐在医院手术室旁的等候室里的莱因哈特吩咐将政务暂时送到这里处理,因为他放心不下摩利艾尔,而繁杂的政务不处理也不行。 

  终于等到了手术结束,莱因哈特有些急切地询问走出来的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 

  “这个……”那名医生摘下口罩,“她双手双脚的指甲都被拔掉,肋骨断了六根,四肢有三处骨折,另外全身都有被鞭打的伤痕,右膝的韧带撕裂,还有许多似乎是被烧红的钢针穿刺的伤口,以及……” 

  “够了!朕不是在问你这些!”莱因哈特气得差点要不顾形象地揪住那医生的衣领,“朕只想知道她能不能活下来!” 

  “……这只能看大神奥丁的保佑了,因为我也没把握她一定能活下来。是谁如此残酷,竟然会将她这样一个女孩子伤成这样……” 

  “是吗?只能靠大神奥丁的保佑?”莱因哈特低语,“利奥波德,你将她托付给朕,但朕却有负你所托呢……” 

  莱因哈特的叹息回荡在空气中。 

 

  摩利艾尔·法兰西斯的昏迷进入第二十天。度过危险期后,她的伤势在逐步好转,但却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莱因哈特虽然对她能活下来颇感欣慰,但对她长时间的昏迷却又觉得有些烦躁不安。而且他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想摩利艾尔的事情,光是下令迁都的各种事务就已让他忙得分身乏术了,他只好让修特莱或希尔德去探望她。 

  日历翻到了八月十七日。这天,修特莱给莱因哈特带来了一个消息:“陛下,法兰西斯小姐醒过来了。” 

  “真的?”莱因哈特的欣喜溢于言表,“朕这就去医院。” 

  “可是……她的情况……”修特莱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的情况不好?” 

  “其他倒是一切正常,只是,她似乎不愿意与任何人交谈,无论谁和她说话,她都毫无反应。” 

  “不管了。修特莱,你陪朕去一趟。” 

  “是。” 

 

  莱因哈特坐在摩利艾尔床前,望着斜靠在床头、如同瓷器娃娃般脆弱的摩利艾尔·法兰西斯,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法兰西斯小姐,你还好吗?” 

  摩利艾尔那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可怕,自然她也没有说什么。 

  “……朕要向你道歉,法兰西斯小姐。” 

  摩利艾尔将头缓缓地转过来,良久才轻叹一声:“陛下,不必道歉。如果您这么说,我反而要无地自容了。” 

  莱因哈特吁了一口气:“你肯说话就好……你还是不肯原谅朕?朕承认这一次的事情……” 

  “陛下,您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原谅’二字又从何说起?” 

  “朕知道你心中始终有芥蒂,不过……朕已经下令将朗格暂时关押起来了,他要对这次的事件负全部责任。” 

  “要如何处置他是陛下您的事,现在我已经不关心这个了。您要问罪于他也好,将他无罪释放也好,都与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一名俘虏,根本不值得您如此在意啊。不过,还是要多谢您救了我。” 

  莱因哈特望着摩利艾尔,他似乎听到了冰块在她心中凝结的声音。 

  “其实与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朕就想让你加入帝国这边,但是现在……”莱因哈特想换个话题。 

  摩利艾尔叹息一声:“那个请不用担心,我会考虑您的要求的,这样的回答您还满意吗?” 

  “真的?”莱因哈特不由得高兴起来。 

  摩利艾尔再叹:“陛下,我并非铁石心肠之人。您过去对我这么照顾,我总得有些回报吧?” 

  “照顾?你这是在讽刺朕吧?”莱因哈特苦笑。 

  “请陛下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绝不敢讽刺陛下。只是,我想请陛下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利奥波德·冯·克尔斯滕的事。因为您第一眼见到我时,叫的就是这个名字。” 

  莱因哈特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有什么资格要问这些?” 

  “……对不起,陛下,请您恕罪。如果您不想说,那就当我没问过好了。” 

  “……算了……你或许有权知道。利奥波德是……”莱因哈特重新坐了下来,将记忆缓缓倒转…… 

 

  进入这一年的九月后,莱因哈特的行为变得有些“奇怪”了。 

  “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突然对音乐会之类的东西感兴趣,不过可苦了我们啦!”往自己的咖啡杯里加糖的奈特哈尔·缪拉一级上将坐在军官沙龙里,对周遭的同僚这么说。 

  “哈哈……上次陛下还让毕典菲尔特提督陪他去欣赏古典芭蕾……”克涅利斯·鲁兹一级上将笑道,“陛下还真是会恶作剧啊!” 

  弗利兹·由谢夫·毕典菲尔特一级上将不甘示弱地反击:“那今天要陪陛下去听诗歌朗诵会的人又是谁呢?” 

  鲁兹登时没了声音,因为那个倒霉的人就是他自己。 

  “我要考虑和梅克林格提督换一下工作的地点。”奥古斯特·沙姆艾尔·瓦列一级上将也加入讨论,“如果这时候他在这里就好了。” 

  “现在这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是……”渥佛根·米达麦亚元帅交抱着双手。 

  “如果有就快说出来啊,我可不想再去看那种只会让我睡着的什么古典芭蕾了。”毕典菲尔特将咖啡一饮而尽。 

  “你指的是摩利艾尔·法兰西斯小姐吧?”缪拉也想到了。 

  “这根本就不可能嘛,她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连能不能走路都是个问题,更别说去欣赏什么音乐会了。”毕典菲尔特摇头。 

  “所以我刚才没说出来啊。”米达麦亚叹了口气。 

  几位帝国名将面面相觑,看来他们还是得被迫接受艺术的“熏陶”。 

  “不过陛下似乎很重视她,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恐怕不仅是因为她曾经突破缪拉提督的防线,似乎还有更深刻的……”米达麦亚微皱眉头。 

  “反正现在朗格惹得陛下极为恼火。听说他前段日子刚被解除监禁,应该不敢再造次了吧?”鲁兹将空了的咖啡杯放回桌上,“陛下那时好象说,法兰西斯小姐一天不醒,他就得一天被关在监狱里。” 

  “法兰西斯小姐也真是够可怜的,只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被朗格折磨成那样……”缪拉轻轻地摇头。 

  “法兰西斯小姐应该是清白的吧?我想她不会做出什么颠覆国家的事,而且这种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成功的。”毕典菲尔特用手指敲敲桌面。 

  “你说的或许是对的吧……”米达麦亚若有所思地道。 

 

  九月二十日这天,莱因哈特的大本营来了一位不寻常的客人。 

  “法兰西斯小姐?”莱因哈特有些吃惊地从桌边站起身来,“你已经恢复健康了?” 

  “托陛下的福,我现在好得很快,只是左臂的恢复慢一些。”摩利艾尔·法兰西斯轻抚还用绷带吊在脖子上的左臂。 

  “那朕就放心了。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答应您的要求的,陛下。” 

  “什么?”莱因哈特一时听不明白。 

  “您不是想让我加入您麾下吗?现在我答应了。”摩利艾尔露出一丝恶作剧的微笑。 

  莱因哈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朕……朕没听错吧?” 

  “您没听错。但我的忠诚心是有条件的。” 

  “……?” 

  “陛下,我会对您宣誓效忠,不过,在那之前,请您答应我一个条件;在那之后,我还有一个要求。” 

  “法兰西斯小姐,那不是一回事吗?你说来听听好了。” 

  “我的一切才华和能力都会贡献给您,但除了一点:我的军事才能。这是我对您宣誓效忠的条件。如果您能答应,我就对您宣誓效忠。” 

  “哦……是这样,好吧,朕答应你。那么你的要求又是什么?” 

  “如果这个帝国令我失望,也就是说,如果今后出现将皇帝的个人私欲凌驾于人民利益之上的事情,或者是出现其他有损国家利益、社会公众利益的事,那我随时都会背叛。” 

  “你似乎是在考验朕治理国家的能力哪,法兰西斯小姐。” 

  “如果陛下您这么想,那也无不可。” 

  “好吧,你的要求朕都答应。对了,你对最近流传在费沙的关于罗严塔尔的流言怎么看?” 

  “那纯粹只是谣言罢了,而且制造谣言的人必然与罗严塔尔元帅有私怨,目的是想借陛下您的手来整肃罗严塔尔元帅。” 

  “但朕相信罗严塔尔绝不会背叛,而且朕已经接受了他的邀请,准备在这个月月底前往海尼森。” 

  “罗严塔尔元帅当然不会背叛,但如此一来,制造谣言的人就达不到目的了。” 

  “你是说那些人会策动罗严塔尔造反?” 

  “策动罗严塔尔元帅反叛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也没这个必要,只需让罗严塔尔元帅的所做所为在您眼中看起来是背叛,那就行了。所以陛下,您在这一次的旅行中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请您信任罗严塔尔元帅。” 

 

  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元帅背叛!这个消息如疾风般传遍了全帝国。 

  “不,这怎么可能呢?行刺皇帝的事件不可能会是罗严塔尔元帅做的……”摩利艾尔一边对自己这样说,一边来到莱因哈特的大本营,准备面见皇帝,说明自己的想法。 

  守门的卫兵却很礼貌地告诉她,皇帝现在不见任何人,包括她在内。 

  ——算了!皇帝现在正在气头上,不想见人也是情有可原的。那自己就去见见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好了…… 

  摩利艾尔·法兰西斯随即来到宪兵队本部,说明来意后,一名负责接待的宪兵将她领到了监狱中。于是在这年的十一月二日,她与海德里希·朗格又一次碰面了。 

  “你好啊,内务省的前次长,应该还记得我吧?” 

  “你……你……” 

  “记得就好,不用这么激动。”摩利艾尔的声音如千年寒冰般冷澈,“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的。” 

  “你想说什么?” 

  “首先,你知道是谁那时制造了‘摩利艾尔有颠覆帝国的行为’这条谣言的?告诉你,就是我自己!”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替银河帝国除掉一条害人虫!现在你也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激怒你,由此引得你对我用刑?” 

  “你是想让皇帝莱因哈特……”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我原本想利用这条计策,让皇帝陛下一怒之下杀了你,但显然有人在替你说好话。原来我还不知道那人是谁,但现在我也想通了。” 

  “……” 

  “这一次有关罗严塔尔反叛的谣言当然也是你制造的。那个人想利用你除去罗严塔尔元帅,然后再除掉你以消众将之恨就行了。这还真是非常好的借刀杀人之计啊,比我可高明得多了。那个人就是奥贝斯坦元帅,我说的没错吧?” 

  “……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就算你成功了,你自己不也会受到严重的伤害?” 

  “你以为你的那些酷刑我会害怕?你错了,那些刑罚对我根本就没用。因为后天的因素,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对疼痛的感觉,也就是说,无论我的身体受到怎样的伤害,我都不会觉得痛。” 

  “……我明白了……” 

  “现在你该知道,那时我被你折磨时为何不喊不叫,只是皱着眉头、露出痛苦的表情的原因了吧?其实要我微笑着去受刑都没问题,只不过我不想太夸张而已。不过我还真的是很佩服你啊,象我这样一个不会觉得痛、并且只是被你折磨了半个月的人,事后都得昏迷四十天,看来你的那些方法对付其他人必然是很有效的呢。” 

  说到这里,摩利艾尔站起身来:“最后我要告诉你的是——为什么陛下会知道我在国内安全保障局?因为我告诉了他。当然,你的手下也搜过我的住处,但是他们却对放在眼前的东西视而不见啊。那些信息就写在被你们视做废纸团的纸上,扔在一进门就看得到的地板上。因为一般人的思维定式是越重要的东西就越应该藏起来,而我利用的恰好就是这一点。”她给了朗格一个令他浑身冰凉的笑容,“罗严塔尔元帅固然有他的不是,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位军事史上的名将,我不会坐视他被你陷害的。我也该告辞了,祝你的地狱之旅愉快!” 

 

  第二天,摩利艾尔好不容易见到了皇帝莱因哈特。 

  “陛下,请您收回成命,再给罗严塔尔元帅一次机会吧,他是一位难得的名将,也是帝国的重臣,失去他是国家的一大损失,请您无论如何信任他。” 

  “信任?朕是很信任他,但他却辜负了朕的信任!” 

  “陛下,您真的认为这次的事件罗严塔尔元帅做的?” 

  “不然还有谁?就算不是他做的,他也应该对此负责!” 

  “罗严塔尔元帅是新领土的总督,但这并不表示他要对新领土上发生的每一件事负责啊。您是银河帝国的皇帝,但您需要对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负责吗?当然不用,因为那不是您的责任。陛下,请您冷静地想一想,那些谣言的制造者就是想在您和罗严塔尔元帅之间埋下不信任的种子,因此他们根本就不会允许您和罗严塔尔元帅见面。”摩利艾尔力图说服皇帝,“因为一旦见了面,将一切都说清楚了,那他们的目的就无法实现了。陛下,这是一个很明显的圈套,请您不要上当啊。” 

  “如果如你所说,罗严塔尔没有责任,那他为什么不到朕面前来说明一切?反而还送来了一份以帝国政府为抬头的文件,说朕纵容身边的小人!” 

  “这……”摩利艾尔无话可说了,罗严塔尔元帅这么做,无疑是将自己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难道一切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法兰西斯小姐,朕知道你想替罗严塔尔说话,但是他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叛逆者,你不用再替他向朕说什么了。” 

  “可是,陛下……”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陛下,请再给罗严塔尔元帅一次机会,让他到您面前说明一切,可以吗?” 

  莱因哈特猛然拍案而起:“够了!你以为你是朕的什么人,要朕事事都得听你的?” 

  摩利艾尔向后退了一步,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白了,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眸中满是失望与忧伤,她慢慢地摇了摇头,一丝叹息轻轻地飞出了她的唇边。 

 

  第二天,帝国军的大本营。 

  “陛下不会见你的,你还是回去吧。”大本营门口的卫兵这样告诉摩利艾尔。 

  秋雨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了。 

  “不要紧,我可以等他出来。” 

  “那随便你了。”卫兵耸了耸肩膀。 

  摩利艾尔坐在最高一级的石阶上,任凭雨丝落在自己那单薄的身上。 

  …… 

  ——是什么感觉呢?喉间好象有什么东西想吐出来呢…… 

  摩利艾尔用冰冷的手指掩住唇,于是,一丝丝鲜红的液体沿着手指缓缓而下…… 

  ——是血?难道是自己受的伤又复发了? 

  她用手绢拭去嘴角的血,但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浸透了她的手绢。随即鲜血滴落到地上,经雨水一冲刷,顺着灰色的石阶慢慢向下流淌,形成了一条淡红色的小溪…… 

  ——好冷啊,真是的,仿佛冷得都没有感觉了……背后似乎有人在说话啊,是……谁呢? 

  摩利艾尔费力地回过头来,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头近乎耀眼的金发。 

  “法兰西斯小姐?你怎么……?”莱因哈特吃惊地道。 

  摩利艾尔站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好象说了什么,但她眼前的视线在摇晃,意识也一点一点地被黑暗吞噬…… 

  她从四十多级的石阶上滚了下去。 

 

  “她怎么样了?”莱因哈特拦住了医生。 

  “她还活着,只是永远不会醒了。因为在滚下石阶时,她的头部受到严重的创伤,再加上因为淋雨而导致过去的伤势发作,想恢复意识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莱因哈特的双手发抖,“不会的……不会的……” 

  “利奥波德,朕真的是辜负你了……”莱因哈特的声音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这一年是帝国的多事之秋,一连串的事情使得所有人都为之震惊,当然,摩利艾尔·法兰西斯的存在也被人们渐渐淡忘……谁会去在意一个没有意识的植物人呢? 

  宇宙历八○一年,新帝国历三年的新年到来了,这一年,皇帝莱因哈特将迎娶玛林道夫伯爵小姐希尔德为皇妃,因此从新年开始,整个帝国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因为这是罗严克拉姆王朝建立以来最大的盛事,每个人都盼望这场婚礼的到来,于是,日子也就在众人的期盼中一天天飞速地过去。 

  费沙第一中心医院。 

  “医生,病人的情况有点不对。”一名值班的护士向医生报告。 

  “怎么了?” 

  “似乎出现呼吸障碍,我已开始给她输氧,但仍不见效。” 

  “实在不行就做气管切开术吧,你去准备手术工具。” 

  “不,似乎是肺部的问题……” 

  医生快速地给躺在床上、已成了植物人的摩利艾尔·法兰西斯做了检查,但他随即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从未见过这种病症,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治疗。 

  “……没有办法,先注射一些抗生素再说。” 

  尽管医生尽心尽力地治疗,但摩利艾尔的这种无名疾病还是一天天地恶化下去,也一天天地侵蚀她的生命。 

 

  宇宙历八○一年,新帝国历三年一月二十九日,最后一丝生命被抽离摩利艾尔·法兰西斯的身体,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这一天,她的年龄被永远定格在了二十六岁。 

  由于这天是皇帝莱因哈特结婚的日子,几乎所有的人都已放假回家,在医院中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名实习医生和护士。等他们发现摩利艾尔的死亡,已是接近当天深夜了,那几名已经疲惫不堪的护士让医生签署了一张死亡证明书,随即例行公事似地给费沙中央墓园打了电话,通知他们尽快派灵车来将尸体运走。 

  摩利艾尔在费沙并没有什么亲人或朋友,加之现在全帝国的人都在关注那场婚礼,有谁会在意她的死亡?于是,没有音乐,没有鲜花,没有悼词,没有亲朋好友的吊唁,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葬礼——只是由四名中央墓园的工人将她的灵柩放入墓穴中,再草草地填上土,立了一块没有任何墓志铭的墓碑: 

  摩利艾尔·法兰西斯于此长眠 
宇宙历七七五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宇宙历八○一年一月二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