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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魂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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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悲情华尔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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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宙历七九九年十一月十日,银河帝国的皇帝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向同盟再次宣战。

  “又要……开战了吗?不过,这或许是同盟的最后一战了吧?” 

  摩利艾尔·法兰西斯少校提起她从不离身的小提琴,准备前往宇宙舰队司令部。不过,她刚将门打开,就看到了丽贝卡·曼斯菲尔德。 

  “丽贝卡?你怎么会来?” 

  “摩利,不要去……不要去战场,我求你了。”丽贝卡那双淡褐色的眼眸中透出来的神色让人看了为之心碎。 

  “丽贝卡,这是不可能的,我必须去。” 

  “不要!不要!!”丽贝卡索性抱住摩利艾尔,哭了起来。 

  “丽贝卡,我不能违抗军部的命令,但是,你也不用为我担心成这样啊。我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以前我不都是平安归来了?所以这一次也一定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

  “可是,我觉得你这次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丽贝卡泪交双睫,望着摩利艾尔。 

  “好了,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总不会希望我真的就此一去不回吧?笑一个给我看看,我可是想看到丽贝卡的笑脸呢。” 

  丽贝卡勉强地笑了一下,摩利艾尔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这才对。我要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对了,不要对杰森太冷淡,他是个好人,也很爱你,我希望你们成为幸福的一对。” 

  说完,摩利艾尔拦住了一辆地上车,绝尘而去。 

 

  “我早就知道你在门外,进来吧!”门内传来老提督的声音。 

  摩利艾尔只好推门进去,用她那双紫色的眼睛望着亚历山大·比克古元帅:“阁下,您不准备带我去,是吗?” 

  “是的,我已经和总参谋长说过了,这一次三十岁以下的人不能同行,所以我连史路少校都没有带去,至于你……” 

  “阁下,您不用想抛下我,因为我一定会去。” 

  “你才二十四岁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您说得对。但是,无论您说什么都没用。除非您当场下令枪决我,否则我一定会跟您一起去。” 

  “你怎么这么固执……” 

  “因为您没有逃避。身为长官的您尚且如此,身为属下的我又怎能退缩?” 

  “我已经是这把年纪,早就活够了,就算要我为这个国家殉葬也没什么。但你还这么年轻,应该好好地活下去,你的人生还有四分之三没走完哩!” 

  “是……吗?我已经不在乎了……”摩利艾尔低语。 

  ——是的,如果自己消失的话,那么杰森和丽贝卡之间的障碍就会不复存在,他们应该能过着幸福的生活吧?其实对于他们而言,自己本来就是多余的人…… 

  “你在说什么?”比克古没听清楚。 

  “啊,没什么。总之,我一定会和您一起上战场,无论您是否同意。” 

  比克古看了她好一会儿,方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宇宙历八○○年一月十六日,马尔·亚迪特星域。 

  二十五岁的摩利艾尔·法兰西斯站在同盟军旗舰“利欧格兰特”的舰桥上,冷冷地将自己那紫色的眼眸投向舷窗外的宇宙。 

  舷窗外的光芒如同死神盛宴上的焰火般绚丽辉煌。 

  ——这是同盟的最后一战了。 

  摩利艾尔如此想着,视线却不由得转向了端坐在指挥席上的亚历山大·比克古司令长官。 

  ——就算同盟灭亡,对自己来说也无关紧要,但比克古提督不能死,否则同盟就又要失去一名杰出的人才了。 

  比克古的直属舰队横掠过卡尔先与缪拉、法伦海特厮杀的战场,径直向皇帝莱因哈特的大本营进攻。忽然,他发现身边失去了摩利艾尔的踪影。 

  “法兰西斯少校!”他叫了出来,转头询问身边的侦察员,“她人呢?” 

  “刚才就走了。”侦察员回答。 

  “难道……糟了!”比克古不由皱起了眉头。 

  “阁下,请您原谅我……”摩利艾尔坐在一艘太空梭内,望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利欧格兰特”,轻轻地说了一句。 

 

  一支只有二十艘的小舰队在战场上以极高的速度,突然冲到了帝国军缪拉舰队的右翼附近。 

  奈特哈尔·缪拉一级上将在部属的提醒下才注意到了这支在星域图上几乎看不到的小舰队,他并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不过此时他不认为这支小舰队会对目前的战局有什么影响。 

  指挥这支小舰队的人正是摩利艾尔·法兰西斯。 

  此时战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由于同盟军的朗夫·卡尔先提督的舰队与缪拉的前锋部队彻底地扭杀在一起,在卡尔先背后的法伦海特怕误射自己人而不敢下令炮门全开,再加上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支小舰队,所以摩利艾尔的舰队免去了被击沉的命运;而另一方面,由于比克古正在进攻莱因哈特的大本营,缪拉将麾下的舰队挪出三成去救援,这样一来,缪拉的右翼就变得比较薄弱。 

  这正是摩利艾尔要利用的,她也早就算准了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见她站在其中一艘强袭登陆舰的舰桥上,开始下令:“好,第一阶段作战开始!” 

  与此同时,缪拉舰队的右翼向旗舰报告:“那支小舰队已进入射程,请问是否开火?” 

  缪拉的回答是:“如果他们没有主动开火,那就放过他们吧。” 

  在摩利艾尔的命令下,十二艘无人舰艇同时开始瓦普跳跃,尽管造成的时空震波不算太大,但也足以搅乱缪拉舰队那原本就薄弱的右翼。 

  这本来是亚姆立扎会战中,同盟的舰队在逃脱吉尔菲艾斯舰队的追击时,不得已而为之的,此时却被摩利艾尔运用到了这里。 

  猝不及防的缪拉舰队右翼慌忙开始重整舰列,但剩下的八艘舰艇却已趁机钻过了防线,并以几乎零距离的射击击沉了守护在旗舰“帕西法尔”身侧的三艘舰艇。惊觉到自身危险的缪拉下令消灭来犯者,但他的命令刚传达下去,他就觉得座舰微微一震。 

  摩利艾尔的强袭登陆舰从侧面撞向“帕西法尔”,强劲的电磁铁将两舰紧紧地“咬”在一起,接着,大量的酸化剂喷出,将两舰连接处烧出了两个大洞。 

 

  “我们现在的位置还算不错,只要走过左边的通道,再上三层楼梯就可以到达舰桥附近了。”事先仔细研究过“帕西法尔”建造图纸的摩利艾尔这样说,接着她转向身边的一名中士,“艾立生中士,你带二十个人负责替我们断后,其余人跟我来。” 

  艾立生中士立正敬礼:“是。不过少校,您这样可以吗?连装甲服都没穿……” 

  摩利艾尔微微苦笑:“你以为我穿了装甲服,还能敏捷地行动吗?我的体力可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好了,快执行你的任务。” 

  他们开始沿着通道前进,为阻挡他们的帝国军士兵也不停地开火,乱舞的火线将狭窄的通道变成了死亡的世界。 

  此时是二十一时零五分。 

  两小时后,“帕西法尔”内的战线已经到了舰桥附近,但是摩利艾尔所率领的陆战部队竟似已无法再向前推进一步。这时摩利艾尔不由有些着急起来,她必须得尽快压制舰桥才行,如果在这里拖得太久,那进攻“帕西法尔”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环目四顾,但周围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东西……忽然,她见到不远处有几名帝国军士兵的尸体,那是刚才的交火中对方所牺牲的人。她皱了皱眉,想到了一个方法。 

  她开始询问身边仅存的十几名部下:“你们中谁会帝国公用语?我虽然会,但此时不行。因为我是女子,一说话就露馅了。” 

  “我会。”一名下士举起了手。 

  “那好,我们去把那几具帝国军士兵的尸体弄过来,然后换上他们的制服和装甲服。”摩利艾尔如此吩咐。 

  “然后呢?”另一名部下问。 

  “我等会儿会详细说明。” 

 

  在舰桥入口处防守的帝国军忽然听见“叛乱军”处传来这样的对话—— 

  “糟了,少校,有帝国军从背后包抄过来了!” 

  “什么?快组织防御。” 

  “来不及了……” 

  紧接着是一阵火线乱舞。 

  等这一切都平静下来后,那边传来一个帝国公用语的声音:“好了,入侵的叛乱军都已经被消灭,你们可以停止开火了。” 

  舰桥入口处的帝国军士兵松了口气,收起了枪。接着他们看见从通道的转角处走过来几名己方的士兵,意外的是其中还有两名士兵押着一名双手被反铐在背后的同盟军军官,不过他显然已经受了伤,连路都有些走不稳了。 

  这名同盟军军官就是摩利艾尔·法兰西斯。 

  “我们还抓住了一名叛乱军的军官,准备交给司令官亲自审问,请你们让开一下。” 

  于是摩利艾尔顺利地进入了舰桥内部,并被“押”到了缪拉面前。 

  缪拉对眼前这名年轻的同盟军军官根本就没有任何敌意,反而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她:“能突破我的防线,很不错啊,你叫什么名字?” 

  摩利艾尔低声道:“我叫……”她忽然跳起来向缪拉直扑过去,手铐也在同时一下子弹开,她的手中更是像变魔术一样地多了一把小型光束枪。 

  缪拉的部下都愤怒地叫起来,他们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摩利艾尔手中的枪已经贴上了缪拉的太阳穴。 

  “说吧,你有什么要求?”缪拉依然十分镇静。 

  “首先,请您不要伤害我的部下。” 

  “可以。只要他们交出武器,不再攻击我方的人,那我就不会伤害他们。对了,刚才那几名扮成我方士兵的人就是你的部下?” 

  “是的。请阁下等会儿在全舰广播这条消息。其次,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请阁下与你们的皇帝联络,请他放我军的宇宙舰队司令长官亚历山大·比克古元帅一条生路。” 

  “如果陛下拒绝了呢?” 

  “那就很遗憾了,我会请阁下与比克古元帅一起去瓦尔哈拉。我想陛下会答应我的要求的。现在,请阁下按我说的去做吧。” 

  “你就只有这两个要求?” 

  “是的,麻烦阁下快一点。” 

  缪拉微微地笑了笑:“你还真是礼数周到啊。”接着他吩咐手下联络总旗舰伯伦希尔。忽然,他叹息了一声:“我想不用了。” 

  “为什么?”摩利艾尔问。 

  “你自己回头看看主荧幕。” 

  摩利艾尔回头望去,只见映在上面的正是同盟军的旗舰利欧格兰特,紧接着,一打以上的光束击中了它那深绿色的舰身,爆炸的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舰桥,摩利艾尔的眼前却变得一片漆黑。 

  ——不,这不可能,我费了千辛万苦才到达这里,马上就可以成功了,为什么会是这样……? 

  摩利艾尔全身发抖,几乎连枪都握不住了,她机械性地将右手的枪从缪拉的头侧抽回,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忽然她觉得右腕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接着是右臂、右腿……那是什么呢? 

  摩利艾尔无力地倒下,晕了过去。她的身上中了四枪,那是缪拉的副官瑞文奇少校开枪击中的。 

  “你难道看不出她想自杀吗?真不知道你刚才开枪是想杀她还是想救她。”缪拉耸了耸肩膀,从指挥席上站起身来,“好了,向全舰广播,叫同盟军的幸存者放下武器,我们这边也停火。还有,叫一名军医来,她可能还有救。” 

  “是!”瑞文奇少校转身去了。 

  缪拉则开始联络总旗舰伯伦希尔。 

 

  “哦?居然有人能突破你的防线。而且还是一名女性?真是有趣呢……”接到报告的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不由得笑了,“好,朕就到帕西法尔上去看看。”说着,莱因哈特转向身边的统帅本部总长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元帅:“罗严塔尔,听缪拉说那名女子似乎还长得不错,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后罗严塔尔将此一消息告诉了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宇宙舰队司令长官渥佛根·米达麦亚,亦觉得好奇的米达麦亚又通知了法伦海特…… 

  于是,当莱因哈特抵达帕西法尔时,迎接他的是除罗严塔尔外,帝国军在此一战场上所有军衔在一级上将以上的将领。 

  “哦,看来大家还都是有好奇心的嘛。”莱因哈特笑道。 

  “反正离开战场后也闲得没事。”米达麦亚摊了摊手。 

  “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这名女军官呢。”法伦海特用手指捏着下巴。 

  而性急的毕典菲尔特已经向缪拉问明了大致的经过,于是高声道:“看来以后不能对敌方的任何一支小舰队大意啊,否则的话……” 

  缪拉惟有苦笑:“别损我了……” 

  “缪拉,那名女子在哪里?”莱因哈特问。 

  “在医务室,臣来领路。” 

 

  当莱因哈特与麾下诸将踏进医务室时,摩利艾尔·法兰西斯刚好苏醒。 

  强烈的晕眩感令她觉得极不舒服,而右半边身体更仿佛是不属于自己的了,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且头上的灯光似乎也太亮了,令她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地举起右手,挡在眼睛前面—— 

  这时莱因哈特走了进来。 

  摩利艾尔听到缪拉在说:“陛下,这就是那名同盟的女军官。” 

  ——陛下?谁?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吗?他怎么会来?以前只是在立体TV中见过,现在自己竟然可以和他面对面,这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呢?不管了,先看看再说…… 

  摩利艾尔将挡在眼前的手放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于是紫色的眼眸和冰蓝色的眼眸彼此相望了。 

  “利奥波德?”莱因哈特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陛下,你们认识?”深感奇怪米达麦亚不由问道。 

  莱因哈特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其他人都出去,朕要和她单独谈谈。” 

  等房间里只剩下莱因哈特与摩利艾尔时,莱因哈特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摩利艾尔·法兰西斯,是自由行星同盟军的一名少校。” 

  莱因哈特低语:“不是的,这不是利奥波德……但为什么长得这么像呢?简直是一模一样……连声音都像……” 

  “陛下,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对了……你在三年前去过伊谢尔伦?” 

  “是的,我那时负责将贵军的俘虏运到那里。” 

  “原来吉尔菲艾斯在伊谢尔伦见到的是她……”莱因哈特又在自语。 

  摩利艾尔有些奇怪,为什么莱因哈特总是在自言自语呢? 

  “你的生日是……?” 

  “……宇宙历七七五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为什么要问这个,陛下?” 

  “不,不可能……怎么会连生日都是同一天?”莱因哈特摇头,声音竟有些微微的颤抖,“你……会不会拉小提琴?” 

  “会啊,练了十几年呢,但陛下怎么会知道?” 

  莱因哈特从床边的椅子上站起身来,一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却在颤抖:“不可能……世界上不会有这样的巧合……” 

  “陛下,您怎么了?什么巧合?” 

  莱因哈特扶住椅背,此时他已从最初的惊愕中清醒过来了,他决心问到底,于是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莱因哈特开始询问摩利艾尔的一切,包括出身、大致经历等,甚至连血型、爱好、平日的习惯都问到了。 

  摩利艾尔虽然觉得很奇怪,但还是一一做了回答。其实她自己也在纳闷,为什么皇帝要问这些,而自己又为什么那么心甘情愿地去回答? 

  “都一样,完全一样……哈,除了性别之外,他们竟然几乎完全一样……”莱因哈特又开始苦笑着低语,“利奥波德,你这是在补偿朕,还是在惩罚朕?” 

 

  在莱因哈特询问摩利艾尔的同时,另一场谈话也在医务室隔壁的小会客厅内举行。 

  “陛下还真是有些奇怪哪,为什么会和那名女子谈这么长时间?”“疾风之狼”率先发言。 

  “同感。但陛下显然不愿意我们知道谈话的内容,难道陛下认识她?”缪拉这样说。 

  “这不可能,她只是同盟的一名少校,又不是什么高级军官,陛下不可能见过她。”法伦海特反驳缪拉的话。 

  这时缪拉的副官瑞文奇少校走了进来,将一份资料递给缪拉:“阁下,这是您要的资料。” 

  “好,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是。” 

  等瑞文奇少校退出后,缪拉将那份资料翻给大家看:“哪,这是我叫人去查的那名女子的资料。” 

  “……也没什么特别或突出的地方啊。虽说挺漂亮,但长相过于中性化,让人不感兴趣。”一直沉默不语的罗严塔尔说了一句符合他个性的话。 

  “练过十几年小提琴?倒还是个艺术家呢……与梅克林格有一比。”米达麦亚道,“不过我觉得陛下可能真的见过她,不,应该说是见过和她长得很像的人。” 

  “这或许是比较合理的解释吧……”罗严塔尔又开始沉默。 

 

  莱因哈特因需要整理自己的情绪而匆匆返回伯伦希尔,由此其余的六位帝国军名将才得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见摩利艾尔·法兰西斯。 

  “法兰西斯小姐,有件事我想问你。”缪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这样说道。 

  “阁下请说。”摩利艾尔苍白着一张脸,斜靠在床头。 

  “那时你看到比克古提督阵亡,为什么没有对我开枪?你不是想让我和他一起去瓦尔哈拉吗?” 

  “……我从一开始就不想杀您,阁下。无论我能否成功地救回比克古元帅,我都不会对您开枪。”摩利艾尔轻轻地摇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米达麦亚忽然道,“从你踏进帕西法尔起,你就没有想活着离开。如果你成功了,被你激怒的陛下自然不会放过你;而如果你失败了,你也会举枪自杀,追随你的长官于地下。我说得没错吧?” 

  “……是的,您说得对,元帅阁下。可现在,这两样我都没有做到……” 

  毕典菲尔特咕哝了一句:“这到底值不值得?” 

 

  伊谢尔伦落入杨威利之手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帝国军。 

  莱因哈特尽管对杨颇为头痛,但他还是听取了希尔德的意见,向海尼森进军。这时他想起了“帕西法尔”上那名酷似利奥波德的同盟军女军官。 

  应该如何处置她呢?莱因哈特倒一时真的没了主意。他无意中将手伸进口袋,却摸到了一件东西。 

  那是利奥波德·冯·克尔斯滕遗落在伯伦希尔上的护身符。 

  望着那块紫水晶,莱因哈特仿佛又看见了利奥波德那甜美的笑容。 

  ——阁下,我一定要做您的部下,您要等我哦。 

  ——等您做了元帅再来任命我吧,那时就可以不受什么限制了…… 

  ——把我的遗体……放进伯伦希尔的核融合炉……让我能永远跟着您……一起出征…… 

  “我一直在等你,但食言的是你呢,利奥波德。”莱因哈特轻声道。 

  “对不起啊,阁下,不,现在应该称您为陛下了……我没有那个机会做您的部下,但现在有人可以啊……” 

  “利奥……波德?” 

  “您就把她当作是我好了……” 

  “等……等一下!”莱因哈特一下子醒了过来,原来是做了一个梦。 

  怎么会有这样的梦呢? 

  “原来如此,把她当作是你……这就是你的希望吗,利奥波德?如果是的话,朕会这么做的。”莱因哈特自语,“现在,先把她送回费沙再说吧……” 

  莱因哈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吩咐联系在奥丁的耶尔涅斯特·梅克林格一级上将,他准备叫梅克林格送一些东西到费沙去。 

 

  摩利艾尔·法兰西斯被送到费沙是在二月二十一日。 

  “这就是……费沙吗?一个与海尼森完全不同的地方呢……”慢慢走下舷梯的摩利艾尔不由喃喃自语。 

  由于莱因哈特早就命人安排了一切,所以她走出宇宙港后,就被一小队士兵带到为她准备好的住处——一幢不起眼的两层小楼里。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衣柜里甚至还有一些换洗的衣物,尽管不是非常合身,穿起来却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最令摩利艾尔吃惊的,却是矮柜上放着的几件东西。 

  那是一把小提琴,旁边还放着一叠乐谱,连乐谱架都有。此时摩利艾尔自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莱因哈特吩咐梅克林格特地从奥丁送过来的。 

  “怎么……会有这些?难道这也是陛下吩咐要准备的?他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一个俘虏这么好呢?”摩利艾尔如此想着,随手拿起一本《卡尔·弗莱什音阶》翻阅,却看见第一页上写着这样一行小字: 

  “帝国历四八四年八月二日购于奥丁音乐书店”,落款则是:“利奥波德·冯·克尔斯滕”。 

  “利奥波德·冯·克尔斯滕?看来这些东西是他的……但陛下的行为还真是让人觉得奇怪啊。”摩利艾尔下意识地拿起小提琴,开始调弦…… 

 

  那个事后被评为“令一千万人顿足的一通消息”——“罗严塔尔元帅有不稳的迹象”——于二月二十三日传到摩利艾尔的耳中。由于此时的费沙到处都是这样的谣言,她想不知道都不行。 

  这怎么可能?她真是忍不住要笑了。罗严塔尔元帅身为军部重镇,皇帝的重臣,怎么可能会有叛意?退一步说,即使他想背叛,现在也绝不是什么好时机,况且背叛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就算退一万步,他真的要背叛,象他那么聪明的人也绝不会让事情泄露出去的。 

  “那这样的话,事情就简单了呢……既然罗严塔尔元帅不可能背叛,那么这种说法就是一个谣言。制造谣言的人,应该是和罗严塔尔元帅有仇的人,那这个范围就不会大了,首先可以排除军部……”坐在房间里闲得没事的摩利艾尔,开始玩起了推理游戏,“情报还是不够啊……如果能知道一些内部消息就好了。” 

  ——为什么自己那么关心帝国的事?以自己的立场来说,不是应该希望帝国混乱的吗? 

  摩利艾尔不由苦笑一下,决定不再想这件事。但事情往往并不象人们预料的那样,有时你不去找它,它也会主动送上门来。 

  第二天晚上,摩利艾尔突然兴起了到酒吧去坐坐的念头,于是她来到离住处不远的一家酒吧。她刚坐下点了一杯鸡尾酒,就有人在她身边坐下了,她想换个座位,但那人显然没有放她走的意思:“喂,兄弟,陪我喝一杯,别走啊。” 

  摩利艾尔见那人穿着一身军服,挂着下士的阶级章,不禁想到,自己或许可以从他这里打听到什么。想到这里,她装出一副笑脸:“好,我陪你喝一杯,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事?” 

  “什么……事?”那人显然已喝了不少。 

  “就是最近在费沙的谣言啊,说罗严塔尔元帅有叛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很简单,还不是朗格那混帐捣的鬼?” 

  “朗格?就是国内安全保障局长海德里希·朗格?” 

  “对,就是那个混蛋。他因为不满罗严塔尔元帅有一次将他当众赶出会场,于是想要陷害罗严塔尔元帅,就这么回事。” 

  ——原来如此。 

  摩利艾尔此时已大致明白了一些,那个人却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朗格的坏话。摩利艾尔又问:“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我哥哥是鲁……鲁兹提督的勤务兵啊,这些事情都是他告诉我的。” 

  ——那么这些消息应该是准确的了,因为以鲁兹提督的为人,绝不可能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地乱说一通。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中,摩利艾尔·法兰西斯都泡在费沙图书馆里,除了研究新帝国的各项法律条文外,她也读了大量有关军部和政府的新闻。由于罗严克拉姆王朝不象高登巴姆王朝那样事事保密,因此许多在以前被视为机密的事情,现在都以一般新闻的形式向大众公布。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摩利艾尔读完最后几本书后,靠在椅背上对自己这样说,“只是,我是否该这么做呢?” 

  目前皇帝莱因哈特的施政比之旧王朝不知好了多少倍,让人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人民生活也比以前大有改善,如果他的统治就这样持续下去,那应该是全帝国二五○亿人民的福音吧…… 

  “反正,同盟也已不复存在了,我想回去都不成了呢……索性就为帝国做件好事吧,也算是我报答皇帝对我的照顾了。”想到这里,摩利艾尔站起身来,走出了图书馆。 

 

  这一年的五月下旬刚刚开始,一个新的谣言又开始在费沙的地表蔓延。 

  “被俘的同盟军军官摩利艾尔·法兰西斯少校有颠覆新帝国的倾向和行为。” 

  当然这个谣言也传到了摩利艾尔的耳中。 

  “哈,现在轮到我唱主角了,世事还真是难料啊……”摩利艾尔对着镜中的自己苦笑,“不知道我最后会变成怎样……?” 

  门口处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摩利艾尔打开门一看,两名素不相识的男子站在门外。 

  “请问你们是……?” 

  “对不起,小姐,由于你涉嫌危害国家安全,因此你被捕了。”其中一人向她出示了逮捕令。 

  “哦?有证据吗?” 

  “等到了局里再说吧!” 

  “局里?是国内安全保障局?” 

  “对。你也不要多费唇舌了,被我们逮到就是死路一条。” 

  “好吧,我上楼换件衣服行不行?” 

  “可以,不过要快点。” 

  等摩利艾尔从楼上下来,一副冰冷的手铐就将她的双手反铐在背后,随即她被那两人塞进一辆地上车,飞驰而去。 

  这是宇宙历八○○年,新帝国历二年五月三十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