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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尔迪尼将军战死!”宇宙历745年12月10日18时10分。带着第九舰队司令长官噩耗的不祥电波,穿越战舰与炮火交错的迪亚马特星空,飞向自由行星同盟军总旗舰“哈多拉克”。

  “贝尔迪尼这家伙,先晋升为元帅了吗……”听完参谋长亚尔夫雷特·罗察士的报告以后,七三○年党的领袖布鲁斯·阿修比双手交叉在胸前,嘴角向上吊起,在脸上画出一个苦笑的表情。

  参谋长把视线从巨大的屏幕上移开,转向自己的司令官:“第九舰队……可以撤下来吧。”被问话者在思考五秒钟之后,点了点头。

  “命令:”罗察士用手势唤来传令官:“第九舰队退出战列,后退到第二防御带,休整待命。撤退指挥的临时旗舰是……”正在参谋长犹豫的当口,身边传来司令官的声音——“战舰夏·阿帕斯。”布鲁斯·阿修比盯着散乱着白色亮点的屏幕面无表情地说道。



  “呼……总算结束了。”望着不远处已经非常接近的友军防御带,战舰夏·阿帕斯号和它指挥下的第九舰队数十万将兵终于放松了绷紧得快要断掉的神经,把积蓄了48小时的紧张化作气态长长地吐出。

  这群解脱的人们中,也包括服役于夏·阿帕斯号第B04炮塔里的三人小集体:25岁的炮长斯考克罗夫特·巴夏尔中尉、19岁的炮术下士约翰·布利以及和他同年龄同阶级的亚历山大·比克古。三人在一起将近半年了,无论是从友谊或者战斗配合而言,都已经有了相当的默契。

  “这倒是少见,好心的帝国军那,没有追击……居然就这样把我们轻轻放过了呀。”比克古用僵硬发麻的手轻轻地把操作键盘推进防尘罩里,解开缠在身上的安全带,用转椅把身体的正面转向两位同事。

  “呵呵,”金色头发的另一位下士干笑了一声接下去:“所以撤退才如此井然有序啊,”他望着屏幕上战舰夏·阿帕斯头顶代表旗舰的绿色三角,继续说到:“好歹我们舰也做了一次成功的旗舰,舰长大人大概要高升了吧。”“话说回来,作为七三○年党现在才做到中校的舰长,实在很有被显赫同学提拔的必要。”比克古毫无忌惮地议论着比他高上不知多少个阶级的大人物们。

  不过这种“非军规”的谈话马上被站起身来的炮长切断了:“这些不是下士要讨论的范围,等到二位晋升为元帅以后再大放厥词吧。”比两位下属看起来都要单薄得多的长官命令道:“现在开始做休整准备。”布利和比克古起身立正。

  “我值班,约翰去找机械师过来……另一位饶舌鬼去吃饭,回来换我们,动作要迅速!”敬了形式上的军礼以后,两个下士抓起扁帽扣在脑袋上,拧开B04炮塔的门,说了声“回头见”以后,沿着走廊朝着各自的方向走去。

  “见鬼。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远远望见士兵餐厅门前排队的长龙,比克古从鼻子里哼出一丝不快的呼吸——附近的军官专用食堂倒是清爽得很那。

  “喂!里面的混蛋蜗牛,你们难道不能嚼得快点儿吗?!”不耐烦的等待者中有人高呼道。

  “是啊,别浪费了你们许多的牙齿!”很快就有好事者的应和。人群里发出一阵哄笑。饥饿的炮术下士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巨大的闪光突然撕裂了比克古眼前的世界。一个无形而灼热的力量猛地将他推倒在地,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敲在坚硬的甲板上。

  躺在甲板上的比克古摸了摸撞得生痛的脑袋,感到头发湿呼呼的,抽回来的手上满是血迹。“见鬼。”嘟哝了一句之后,他带着后脑勺的刺痛摇摆着站起身来。

  不远的前方,刚才喧闹的人群所在的地方已经被火焰和浓烟吞没,一分钟前那样多的生气、笑骂和嘈杂突然间消失无踪。只有吃饱了生命的火苗带着滚烫的气息向自己这边飘动,发出“咝咝”的声音,仿如毒蛇吞吐着锋利的舌尖。

  他茫然地转过身,看见了走廊上象木头一样随意倒下的尸体。一个少年士兵就躺在离他一米的地方。刚才满手的血,应该是从少年撕裂的伤口里流出的吧。看来比克古的头颅也具备了主人坚硬的资质,能在关键时刻存留下来。

  墙上的两个红色警报灯嘶哑地尖叫起来。“A级红色警报!突然战斗,全员进入战斗位!”比克古在脑子里迅速背过一遍作战规则,沿着走廊向B04炮塔方向狂奔过去。

  但是剧烈地震荡马上就把他推倒了。而且每次刚站起来,摇晃的甲板就恶作剧式地将他再次掀翻在地。全身的关节好象都被撞破了,比克古感觉自己如同被装在瓶子里的蚂蚱,被可恶的小孩拼命地晃来晃去。

  望着长长的走廊,坚强的下士把扁帽拣起来在头上扣紧,从裤兜里掏出手套戴上,深呼一口气,手足并用,开始向自己的战斗岗位爬去!在一排排警报灯闪动的红色旋律下,他飞快地前进着……B16……B12……B07……B05,就要到了!伙伴们,我来啦!!比克古自己给自己打气。这时,“可恶的小孩”仿佛被受玩弄者的顽强激怒了,又来了一次更加疯狂的摇摆,有四个支撑点的比克古也无法保持自己的平衡,滚动着撞上了走廊的墙壁。

  几乎是同一时间,第三个红色警报灯刺耳地长啸起来。战斗中见过三只警报灯同时亮起的士兵们,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幸运儿得以继续他们的生命——在同盟军中服役七年,参加过二十五次大小战斗的战舰夏·阿帕斯号拉响了弃舰的警笛。

  “在弃舰登救生艇时,一般会出现拥挤和通道堵塞的情况。要绝对保持秩序,绝对禁止争夺……”这是在新兵训练营里教官反复强调的章节。

  但是除了疯狂呼啸的警报以外,什么也没有发生,所有炮塔的舱门整齐地紧闭着,如同沉默的墓碑。

  “炮长!约翰!弃舰呀!!你们在做什么!”一丝不详的预感略过心头,比克古从甲板上爬起来,冲过去拧开B04炮塔的门,一股炽热的灰黑色烟雾扑面而来,令人恶心的焦臭味立刻充满了鼻腔,长时间没有接触食物的胃痉挛了,他跌跌撞撞地退回走廊的另一侧,用手撑住墙壁干呕起来。

  这时他才发现,手上戴着的一双白色隔热手套上,已经各有一道醒目的黑色焦痕,如果是赤手的话,自己的手恐怕已经被滚烫的舱门烤熟了吧……

  “弃舰呀!大家快走……”比克古捂着肚子,一脚深一脚浅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向前跑动,叫声也许只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吧,因为只有凄厉的警笛在起劲地为他唱和着。通往已知救生通道的去路已经变成了塌陷的窟窿,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带着最后一毫克的希望,在背后紧紧逼来的死亡火焰追逐下,本能地跑啊跑啊……


  宇宙历745年12月10日23时30分,第二次迪亚马特会战宏大的交响乐中夹插进了一段小小的插曲:归航的第九舰队遭到帝国军游击部队的突袭。帝国军从位置上判断出战舰夏·阿帕斯的旗舰地位,将主要的火力倾泻到它的身上。所幸同盟军防御带的驻守舰队及时出动,逼退敌军,因此除了夏·阿帕斯和它的几艘护卫舰受损严重以外,其余舰艇很快从一时的混乱中整理过来。

  夏·阿帕斯长达900多米的舰身已经呈半断裂状态,之所以还没有被炸得四分五裂,是因为火势还没有燃及动力能源炉的缘故,而这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救援的队伍只能远远地呆在危险范围之外。大大小小的救生艇从行将毁灭的母舰躯壳上脱落,在自动导航系统的指引下飞向最近的友舰。

  “舰长……再用点力啊……”黑发的少女军官用双手死命拖动着塔流士中校粗壮的身躯,想把这个一米八五的大汉放到不远处的小手推车上。

  “放过我吧,准尉。”被拯救的人似乎根本没有被拯救的欲望:“你要把我这活废物送进海尼森的耻辱博物馆吗……”

  “您说什么呢,舰长!上了手推车,我就可以把您推到救生通道了啊,战斗已经停了,我们能得救的!”

  “用不着那样费事,”塔流士舰长疲惫的声音里夹杂着一分古怪:“到主控制台上打开N97按钮,这边儿上就会出现舰长专用救生艇的座舱门,我们马上就能得救的………哈哈。”

  准尉瞪大眼睛将信将疑地看着舰长,对方鼓励地点了点头。她飞快地站起身来,向控制台跑去。舰长肮脏的脸上露出异样的笑容。

  “讨厌的女人……战死的中校,按规定晋升两级,是准将啊……”塔流士舰长独自躺在甲板上,目光仿佛已经穿过天花板射向遥远的地方:“塔流士将军……七三○年……毕业及格……”他身边的救生舱门“哗啦”移开。

  “舰长!”那边的女孩兴奋地大叫起来:“行了呀!!”就在同时,她听见了沉闷的枪声:第九舰队临时旗舰夏·阿帕斯号舰长,三十六岁的本·塔流士中校用唯一还能活动的左手扣动了手枪扳机。他与七三○年党中最显赫的布鲁斯·阿修比元帅同年同月出生,也在同年同月战死。

  但是因为平生并未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功勋,虽然位列将军,塔流士最终也未被计入“七三○年党”的一员。

  努力咽下悲怅的少女准尉,在救生艇里按下了“准备脱离”的按钮。

  就在舱门合上的时候,似乎有一个模糊而嘶哑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女孩在顿了一秒钟之后,再次开启了舱门。声音的主人进入她的视线:孤单的年轻士兵东倒西歪地撞进指挥室,但他似乎并未发现自己所在的隐蔽舱口,只是靠在墙壁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也听清楚了夹杂在喘气声中的那句话:

  “弃舰呀……大家快走……”

  

  “你!快到这边来!!”似乎有一个纤细的声音在不远的地方呼唤自己。亚历山大·比克古努力睁大被汗水糊住的眼睛,四下张望:凌乱狼籍的甲板,那里躺着一具军官尸体的地方,好象是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当他过去弯下腰正要看个究竟的时候,冷不防被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胳膊粗暴地拉进一个狭小的空间。由于来不及放低身子,额头着实被狠狠磕了一下。

  比克古痛到“啊”一声的时候,有一道门在他身后“哗啦”合上了。世界转瞬变得黑暗,只有一盏“救生舱脱离准备”的小红灯在起劲地一闪一闪。些许微光中,他看见在很近的对面有一双大大的黑色眼睛。

  “喀哒。”听到身下轻轻一响。紧接着,四周响起嗡嗡的轰鸣,震动也不甘示弱地发作起来,二者相互较劲般地愈演愈烈,两位可怜的乘客仿佛置身于一台巨大发电机的中心——整个世界象发疟疾那样疯狂颤抖,终于迅速达到一个高潮:唯一的小红灯在发出“啪”的一声哀鸣之后熄灭了。

  就在绝对黑暗突然降临的那一刹那,一个柔软的臂弯猛然用力地抱住了年轻下士抖得发麻的身体,紧接着肩头一沉,头发的清香在他脸颊边散发开来。被突如其来的温柔一击弄得不知所措的比克古犹豫了一会儿,不,或许只是一秒钟,也伸开手臂搂起对方,起先是僵硬的,然后是轻轻地,很快便是紧紧地了。

  夹杂着发丝的急促喘息气流痒痒地从他的耳边掠过,全身的每一只细胞都为之颤抖了一下。莫名的异样感觉在心中升起:在这个被未知恐惧包围的空间和时间里,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躯很大、很宽、很强!亚历山大·比克古在一刹那间拥有了征服宇宙的力量!而这伟大力量的唯一作用——就是能够将身边这个小小的、发抖的身体完完全全地包容起来。即使是整个世界在这一时刻被炸得灰飞烟灭,也能让她安然无恙,不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哦,自己的身体在往下掉啊,可怕的轰鸣和颤抖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窄小的救生舱应该早就不存在了吧,四周是没有星辰的宽广宇宙,自己宛若在虚无的空间里飞翔,能感觉到的就是臂弯中女孩轻柔的呼吸,当然,还有那若在若无的一缕发香。

  “如果是现实的话,请让时间就此停止;如果是梦的话,就永远不要让我醒来……”他对着心里的某个神嗣祈祷——不过,这种贪心的提案立即被否决了。

  “你打算把我抱到什么时候?”黑暗里传来的声音虽然非常好听,但是未免过于生硬。

  “……”没有等到对方再次提醒,比克古已经把大脑里的资讯在一瞬间恢复正常了。只是在一片漆黑中慌乱抽回手臂的时候,肘关节的伤口很不走运地碰上了舱壁,使得它的主人不由得“哎呦”惨叫了一声。

  “怎么啦?”那声音变得柔和了。

  “没……没什么,刚……刚才失礼了……”比克古狼狈地道歉。

  “似乎是已经安全脱离母舰了啊。”女孩好象有意避开尴尬的话题:“不过舱里的照明系统好象被震坏了。”比克古在心里偷偷感激那劣质的照明系统,自己通红而窘迫的面孔终于不至于被暴露无遗:“是……是啊,算是脱险了吧,只要安静等待救援就好了。”同行者没有回话。

  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男士来找出话题吧。比克古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环视,确切地说是感知了一下四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寒暄天气好象并不是个好主意,而呆在救生舱里谈论刚才的危险也恐怕不合时宜……

  “炮术下士亚历山大·比克古。”一番绞尽脑汁,却仍然思维枯竭的男人只好使用军中百试不爽的开场白了。

  “后勤准尉巴尔·冯·奥古斯丁。”



  “准尉!”听到这个单词的亚历山大·比克古第一反应就是迅速地敬了一个军礼,而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他的肘部再次与舱壁发生激烈对抗。

  “见鬼。”即使是低低的抱怨,在如此安静的地方也是分外清晰。

  “你又怎么啦?”

     “我向你敬礼了……不过你看不到而已。”

  “这么说我也还礼了,不过你也看不到,”女孩轻轻地笑了:“其实不用那么紧张,不过是实习准尉而已,我还算是军校的学员啊。”

  “是吗……毕业以后就是少尉了啊,”比克古抓抓自己的头发:“说起来我们炮长刚来的时候也是呢。”

  “我的名字奇怪吧,下士?”

  “哦!”被问话者一下慌张起来。好象只听到“准尉”两个字就忙着敬礼了,名字居然是没有听到。

  “巴尔·冯·奥古斯丁。”对方重重地重复了一遍。

  “冯,是帝国的流亡者吗?”话一脱口比克古立即就后悔冒失的用辞了:“对不起。”其实导致自己思维混乱的还有一个奇特的原因,那就是“奥古斯丁”仿若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从常理来讲,没有叫做这个姓氏的亲友或者邻居,当然也没有同姓的立体TV影星和歌手,但是这种古怪的记忆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

  “好象过去认识你呀。”——如果现在按照心里想的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来,准会被对方看作轻浮男子的惯用表现吧。于是,比克古将它和着自己的唾液一起用力地咽了下去。

  “流亡者并不是什么不好的称谓啊,怎么讲也是自由民主的向往者呀,而且是曾祖父那一辈的事情了,原先是帝国的伯爵或者子爵吧。”奥古斯丁的口气里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在中学入学的时候想把‘冯’从名字里拿掉,结果被父亲痛骂了……一代代把这样的贵族封号传承下去,可能是对过去的生活还有很一点依恋的样子。”

  “唔……”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比克古茫然应道,因为刚才那奇怪的念头仍然挥之不去。

  “说你的家庭。”——“伯爵家的少女”很轻松地转移了话题。

  “哈哈,应该说是和你家相差一个光年的出身吧,”年轻的下士干笑着回答:“好象从有姓氏起就是边缘星球的农民。”

  “恩,倒也不是那种靠吃别人的劳动活着的人。”

  “不过最糟糕的是从未出过任何值得一提的祖先,甚至觉得议员、元帅这种漂亮的头衔如果冠上‘比克古’这般姓氏也会变得非常可笑……”女孩格格地笑起来,为比克古增添了演说下去的勇气。

  “祖父的时候,因为在附近山脉发现了稀有矿产的缘故,只得把农场卖给政府了。于是全家就到了城市。年轻的父亲倒是很快就喜欢了热闹的生活,只有祖父一直到最后都忿忿不平。我很小的时侯他老爱对我讲他那妙不可言的农场,简直就象天堂……”自顾自滔滔不绝的年轻人惊讶自己突然迸发的杰出语言能力,直到他发现唯一的听众发出“呼……呼……”的均匀呼吸。

  “准尉……睡着了吗?”好不容易有和女孩子独处的机会呀!得到无言回答的比克古对着虚无的黑暗做了一脸苦笑的表情。

  那么就象真正的骑士一样守护梦中的少女吧。他如此想着,小心翼翼地坐正了身体。还会有多长的旅程呢?从离开母舰算起,到达救援友舰,按照求生课程上的讲解应该是30分钟到120分钟。不管怎么说,希望能再长一点……在逃命的救生舱里做这样的打算,还真是不可救药的青春啊……

  在无聊的黑夜中坚持了一会儿的年轻哨兵,终于也在旅伴的淡淡发香里沉沉睡去了。

  

  四周仍然是无尽的黑色,比克古一清醒过来就感觉到事情的不妙。“准尉……醒了么……”他似乎能感觉到很近的对面那双睁大的眼睛和重重的呼吸。

  “我们回不去了。”回答他的是冷冰冰的声音。

  “哦?!”虽然发出了这惊讶的感叹,但是比克古还是马上明白了所谓“回不去了”指的是什么。

  “我醒来后,在这里数着自己的脉搏过了四个小时。”少女异样平静地说,仿佛在讨论一个与他们无关的技术性话题:“加上我们脱出和睡觉的时间,证明已经没有被拯救的可能,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不……不会吧。”

  “什么不会!”对方被比克古没有主见的回答引得突然暴怒起来:“你这只知道睡觉的混蛋!我们被抛弃了呀!!没有希望了!”

  “也许我们会被其他人发现的……这里有很多的军舰,即使漂流到帝国也能被……”无法附和这可怕预言的比克古无力地反论着。

  “收起从立体TV里学会的孩子气幻想吧,”奥古斯丁嘶哑地冷笑起来:“我还不至于天真到那个地步。”

  “即使是这样也不应该……”比克古话未说完,突然感觉那女孩象豹子一样的扑到舱门的位置。“吱……”是把手被拧动的声音!!

  “喂!你在干什么?!”他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

  “我不要在这铁棺材里受折磨!我要出去啊!我要马上死掉!!”奥古斯丁摇晃着身体剧烈地挣扎。

  “不要这样,听我说,我们还有希望的!”“你放手啊,混蛋……”“打开门我也会死的!!!”比克古用尽气力大吼道。

  疯狂的挣扎居然嘎然而止。

  “你这胆小鬼男人……”她大口地喘着粗气。

  “胆小的是你!准尉!你居然如此害怕面对死亡,你为了逃避竟然不惜放弃我们仅剩的一点生机……希望不是因为我们会去争取才变得有意义吗?!几个小时前,我不就是在最后的时候因为你而得到活下去的机会吗?!”

  “……下士,我应该把你留在那里。”

  “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长官,你有把我们带到安全地方的责任和义务。”奥古斯丁沉默在黑暗里。比克古跪在甲板上,不敢松懈地从后面牢牢握着她的手臂,感受到她身体的起伏呼吸。

  “会唱歌吗?下士。”前面传来幽幽的声音。

  “哦?”为之一怔的比克古差点想松开手去抓自己的头发:“只会唱‘自由之旗,自由之民’啊……而且很难听。”

  “那就唱吧。”……

  “真的很难听哦。”

  “是吗……我就说了嘛。对了,还有一首我祖父老爱哼的小调,要听吗?”“恩。”“……从前有一位伟大的国王,他的皇宫象山一样高大,他的帝国象海一样宽广,他的容貌也是绝世无双。但是他为何总是眉头紧锁?

  为何……为何……为何他……对不起,唔唔,我好象连这个也唱不全啊。”比克古又想去抓自己的头发。

  “为何他脸上总看不到幸福的阳光?”少女的声音悠悠地接了上去:

  “因为他看不到忠实的朋友啊,他的朋友离开他去了远方。

  悲伤的时候不再有人陪他一起流泪,胜利的美酒也不再有人与他分享。

  所以啊亲爱的朋友们,请珍惜拥有伙伴的美好时光。

  只要真正的知己在你身旁,就强似富有黄金万两……”

  “准尉,原来你也知道这个啊!”

  “据说是许多年前伟大预言家的诗呢,”奥古斯丁说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可以放开了吗?”

  “啊?什么?”

  “我的胳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