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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轻快的铃声在伦彻斯特家门口响起,伦彻斯特家的女主人海琳娜·L·伦彻斯特放下手中的吸尘器,来到了玄关处。 

  “您好,伦彻斯特夫人,您丈夫给您写来的信。”白胡子的胖信差笑咪咪地将手中的电子信件递给了她。 

  “谢谢您,奥芬巴哈先生。”海琳娜微笑着道。 

  “哪里呀,这是我的工作哪!好了,不打扰您看信了,再见!” 

  奥芬巴哈渐渐走远了,海琳娜匆匆走进房间,将电子信件放进了读信机内。 

  “亲爱的海琳娜: 

  你好!从上次离开奥丁到现在已经很久了,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哪!家里的事情就要你多费心了,嫁给我这么多年,也没让你过上太好的日子。孩子们的身体都还好吧?尤其是弗朗兹,他身体很差,但却一心想着参军……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打消这个念头。家里有我一个人在军队就足够啦,让孩子们去学自己喜欢的专业吧,我不希望他们进入军队呢。” 

  卡尔·爱德华·伦彻斯特——伦彻斯特家家主那小小的立体头像浮现在读信机上方,有些班白的两鬓衬着深灰色的头发。海琳娜发现自己的丈夫似乎又苍老了一些。 

  “赫尔曼应该到了报考高等学校的时候了吧?让他放下心理包袱去考,别把这看得太重,就算他考不上,我也不会怪他的。还有爱米丽……还是象个男孩子一样吗?好歹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哪!参加沙龙什么的,也该穿件晚礼服去吧,不要再象上次一样穿一身女式西装去,这样会让人笑话的。啊,对了,帮我转告海德里希,他想要的战舰模型我帮他买好了,下次休假的时候我会带回来给他的。” 

  依旧是唠叨着一些琐事,伦彻斯特家的家主淡淡地笑着,海琳娜永远也忘不了这样的笑容。 

  信的落款日期,是宇宙历七九零年,帝国历四八一年三月十六日,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一个普通的日子。 



  “母亲,我毕业了。”弗朗兹·伦彻斯特站在海琳娜面前,微笑着道。 

  “那么,你被分配到哪支舰队呢?”望着已经比自己高大许多、长得很象自己丈夫的长子,海琳娜也微笑了。 

  “正式的任命还没下来哪!但听说是在梅尔卡兹提督的舰队里。我很幸运呢母亲,因为这位梅尔卡兹提督是一位相当有能力的指挥官,他的舰队生还率很高的,所以您尽可以放心。”弗朗兹看出了母亲眼中的担忧,于是这样说道。 

  “嗯,那么我就放心了。对了,你父亲说他八月会回奥丁呢,还要给你们几个都带一份礼物回来,你想要什么?” 

  “都二十岁的人了,再要礼物好象有点太孩子气了吧?”弗朗兹抓抓头。 

  “在父母眼中,你们永远都是孩子啊。”海琳娜笑着摘去儿子头发里粘着的一片树叶。 

  宇宙历七九零年,帝国历四八一年的夏天,似乎就这样静静地过去了。 



  “铃——”轻快的铃声在伦彻斯特家的门口响起,海琳娜走过去开了门。 

  “您好,伦彻斯特夫人,有您的信。”依旧是白胡子的奥芬巴哈老先生,只不过步履似乎不象以前那样稳定了——终究是上了岁数的人呢! 

  “谢谢您,奥芬巴哈先生。”看来,请这位和善的老邮差去家里喝杯茶吧,人家送信也很辛苦呢,“请进来喝杯茶吧!” 

  “啊,不用了,我还有工作要做,今天之内得把这些信都投递出去才行哪,否则的话就会被上司骂了。” 

  有些蹒跚的背影越来越远,海琳娜转身回到家里,将信放进了读信机。 

  “亲爱的母亲: 

  很抱歉没能亲自去向您辞行,但军队开拔得太快了,而我那时又正好在弗莱亚星域参加演习,所以就只能从那里直接出发了。等我回来,我会带一束您最喜欢的紫罗兰作为道歉的礼物给您,好吗?放心吧,我会平安回来的,因为我一直是在梅尔卡兹提督的舰队里呢,和我同期的毕业生都很羡慕我,不,应该说羡慕我的人已经不太多了吧……算了,说这些让人难过的事干什么呢?希望家里一切都好。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会回来,嗯,上个月父亲写信回来说他被调到了伊谢尔伦驻留舰队,而且还是在旗舰上,直接隶属杰克特提督麾下——这很好啊,伊谢尔伦一向是叛乱军的坟墓,而驻留舰队的旗舰应该是最安全的了。如果时间来得及,我应该可以在伊谢尔伦见到父亲吧,我会帮您吻他的哟!” 

  弗朗兹做了一个滑稽的鬼脸,然后,小小的立体投影渐渐地消失了。 

  海琳娜望向桌上的电子日历,今天,是宇宙历七九五年,帝国历四八六年十月四日,然而海琳娜不知道,对于弗朗兹·伦彻斯特来说,这是他一生中写的最后一封信。 



  “孩子们……似乎也都出去飞了呢,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在,也真是无聊呀!”小小地发着牢骚,海琳娜准备到附近的超市去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品种的食品上市——毕竟新年也要到了,该为家人多准备写吃的和用品呢。 

  现在,伦彻斯特一家,似乎分布在银河系那广大的宇宙空间中—— 

  伦彻斯特家的家主卡尔·爱德华·伦彻斯特,目前在伊谢尔伦要塞驻留舰队中任职。 

  长子弗朗兹·伦彻斯特,目前在银河帝国军梅尔卡兹提督麾下任职。 

  长女爱米丽·伦彻斯特,目前在奥丁最大的电子报纸《帝国日报》中当记者,两三个月也难得回一次家。 

  次子赫尔曼·伦彻斯特,目前刚从军校毕业,被分配到渥佛根·米达麦亚提督麾下。 

  幼子海德里希·伦彻斯特,目前还在军校就读中。 

  “伦彻斯特家,似乎天生就是漂泊的命呢!”海琳娜露出一丝苦笑,提着手袋准备出门。 

  她刚拉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奥芬巴哈老先生,正要按门铃。 

  “是奥芬巴哈先生呀,欢迎。怎么,又有我的信吗?”海琳娜笑着问道。 

  “哦,是啊,不过好象不是您先生或孩子的信,是刚从军务省寄出来的呢。”白胡子的老先生脸上也露出一丝疑惑。 

  海琳娜接过了那白色的信封。 

  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信件都是电子信,象这样纸质的信已经非常少了。 

  带着一丝疑惑,海琳娜撕开了那白色的信封。 

  这一天,她没有去超市。 



  伦彻斯特家的书房里,挂起了一副黑框的肖像,里面的弗朗兹·伦彻斯特笑得似乎有些腼腆——那是他军校刚毕业时照的,当时还很为自己不上相而烦恼。 

  现在,这种烦恼再也不会有了。 

  小小的相框下面,有一排小小的字:
弗朗兹·伦彻斯特 伦彻斯特家长子,生于帝国历四六一年六月五日,卒于帝国历四八六年十一月二十日第四次提亚马特会战,享年25岁。
 

  “卡尔……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叹息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宇宙历七九六年的新年似乎很快就过去了,伦彻斯特家的家主并没有回来过新年,所以陪着海琳娜的就只有次子赫尔曼和幼子海德里希了,至于那个工作狂爱米丽,居然连新年都没有回家,依旧奔波在采访和写稿的第一线。 

  那个小小的相框下,摆着弗朗兹最喜欢的薰衣草,淡淡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海琳娜望向窗外那即将消融的残雪,忽然觉得有一丝寒意掠过她的心头。 



  伊谢尔伦要塞陷落! 

  这个凶讯风一般地传遍了整个帝国。 

  海琳娜疯狂地翻着所有的电子报纸,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形,但是就连爱米丽工作的《帝国日报》都没有刊登有关驻留舰队的具体情况。 

  门口突然响起了门铃声,海琳娜反射似地跳了起来,冲到门口拉开了门。 

  “您好,伦彻斯特夫人,有您的信。”并非是那白胡子的奥芬巴哈老先生,而是一个不认识的中年人。 

  “来送信的……怎么不是奥芬巴哈先生呢?”海琳娜问道。 

  “奥芬巴哈先生上个星期因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我是他的同事,来代他送信的。” 

  “那么怎么称呼您呢,先生?” 

  “巴托尔迪。”说着,他递过来一个白色的信封。 

  这信封的颜色、样式,是海琳娜绝不陌生的。 



  书房的墙上,多了一张黑框的肖像,它就挂在弗朗兹·伦彻斯特肖像的旁边,大小、样式全都一样。由于卡尔·爱德华·伦彻斯特不是很喜欢照相,这张相片还是三年前拍的。看上去,照片上的伦彻斯特家家主要比本人年轻些,灰色的眼睛中露出淡淡的笑容。 

  黑色的相框下,有一排小小的字:
卡尔·爱德华·伦彻斯特 伦彻斯特家家主,生于帝国历四三五年十二月二日,卒于帝国历四八七年五月十五日第七次伊谢尔伦要塞攻略战,享年52岁。 


  相框下的矮柜上,放着一束伦彻斯特先生生前最喜欢的鸢尾花。 



  冬天的残雪早就化尽,而人心中的雪却永远不会消融。 

  帝国里四八八年的夏天,海琳娜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爱米丽·伦彻斯特走进了家门。 

  “母亲,我回来了。”亲吻了母亲后,爱米丽将手中的一点行李放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啊,你好长时间没回来了呢,今天想吃点什么?我出去给你买。”看着英姿飒爽的女儿,海琳娜又是欣慰又是伤心。 

  “我也好久没吃到母亲做的菜了,啊,真想吃您做的蔬菜汤和披萨饼,还有……您做的甜甜圈也很美味呢。”尽管在报社是个工作狂,但回到家中,却还是那个乖巧的小女儿。 

  “口味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哪!好的,我这就出去买东西,你在家里先休息一下吧。”海琳娜拿起自己的手袋。 

  “没关系,我和您一起去买好了。我也好长时间都没陪您一起去买东西了呢。” 

  “好啊。”淡淡的微笑,在海琳娜略带皱纹的脸上绽放。 

  尽管只有两个人在家中吃晚餐,但餐桌上的菜色却十分丰盛。 

  “多吃一点,爱米丽,看你在外面这几个月,都瘦了呢。”海琳娜有些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哎呀母亲,您忘了吗,我是属于那种怎么吃也吃不胖的人哪!”爱米丽也笑了,“对了,我在报社认识一个很好的人,他经常帮我做事呢。” 

  “是吗?听你刚才说,好象这个人是‘他’哎!”母亲故意强调了一下性别。 

  “母亲!” 

  “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啦,哪天把他带回来让我看看好吗?”海琳娜笑了。 

  “我和他还没有那种关系呢。”爱米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那也没有关系啊,总有个过程呢。当年我和你父亲认识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海琳娜的眼中突然多了一丝悲哀。 



  数日后,爱米丽向母亲告辞。 

  “我就知道,你还是个工作狂哪!”海琳娜装着不高兴的样子,其实她并没有责怪女儿的意思。 

  “别担心,母亲,这次还是和以前一样,我要去奥丁以外的星球采访。啊,不……您不要有那种表情,我不是去战场哪!这个星球是远离战场的地方,很安全的!”爱米丽在母亲那瘦削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因为现在帝国发生内战,而那个星球上的人们正为了自己的独立和自由而抗争,因此如果能采访到第一手资料,会很有价值的!” 

  说到这里,爱米丽拎起脚边的行李:“放心,内战很快就会结束,罗严克拉姆侯爵站在我们平民的一边,他会赢得最后的胜利的!” 

  “能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吗?”海琳娜问道。 

  “啊,我真糊涂,连这个都没告诉您。”爱米丽轻轻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我要去威斯塔朗特。” 



  一道不详的轨迹,正斜斜地横过那灰蓝色的天空。那随之而起的纯白色的闪光,似乎使所有的景物都褪色了一般。 

  接着看到的是火红色的半球浮上了地平线,并且加速地连续膨胀,变成了一朵高达一万公尺的蕈状云。 

  爆炸卷起的风暴席卷了整个星球,伴随着温度超过八百度的热浪,将这个星球上所有的生命都送到了死神的镰刀下。 



  海琳娜走进了书房,手中拿着黑色的相框。 

  她将那张黑框的肖像挂在墙上,挂在弗朗兹·伦彻斯特和卡尔·爱德华·伦彻斯特的旁边。 

  相框中那美丽的女子正微笑着,栗色的长卷发散在肩上,与头发同色的明亮眼睛,闪着自信的光芒。 

  “威斯塔朗特……很安全的地方……远离战场……”海琳娜喃喃地道,轻抚着黑框的照片。 

  小小的黑框下面,是一排小小的字:
爱米丽·伦彻斯特 伦彻斯特家长女,生于帝国历四六四年七月十九日,卒于帝国历四八八年八月二十九日威斯塔朗特,享年24岁。 


  矮柜上,放着一束爱米丽最喜欢的香水百合。 



  日历一天一天翻过去,伦彻斯特家也依然象往常一样平静而冷清。 

  门口那清脆的门铃仍会响起,邮差会把两个儿子的信送到海琳娜的手中,但门铃响起的次数,却逐渐稀疏起来。 

  要塞对要塞战役结束后,她最小的儿子海德里希也要上战场了。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帝国历四九零年的新年过去不久,海琳娜接到了次子赫尔曼的信。 

  “亲爱的母亲: 

  您好!您一定不会想到我是在哪里给您写的这封信……我在费沙!是的,罗严克拉姆公爵指挥的大军已经占领了费沙,而先锋部队正是我所在的米达麦亚提督的舰队!现在我军已经完全控制了费沙回廊,很快地,我们就要向自由行星同盟的腹地进军了。相信战争不久就会结束,而我也能回到您身边了。听说海德里希被配属到法伦海特提督的舰队——这是支相当不错的舰队,法伦海特提督也是位能干的提督,绝不会把部下的生命当儿戏,所以您不用为弟弟担心。对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想大概七月左右,我就能回到奥丁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好好地聚一聚吧!” 

  立体投影的人像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得清赫尔曼那清秀的脸,那是完全不知畏惧为何物的一张脸。 



  帝国历四九零年六月二十二是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登基的日子,海琳娜打开了立体TV,却没有心思去看登基的现场直播。她只是有些奇怪,所有的宇宙舰队都回来了,海德里希也平安无事,为什么却迟迟没有赫尔曼的消息?去问宇宙舰队司令部,得到的回答却是“不大清楚,请夫人您再等等,或者过几天我们查到了再给您答复”。 

  态度比旧王朝的时代要好得多,但效率却似乎并没有提高很多。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海德里希走过去开门,回来的时候手中却拿着一个白色的信封:“母亲,有您的信,不过很奇怪啊,是军务省的信呢。刚才那邮差向我道歉,说由于工作的失误,这封信被耽误了,应该在两三个月前就送到您手里才对……” 

  海琳娜木然地将头转过来,望着海德里希手中那白色的信封,她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海德里希,帮我去花店买一束白色剑兰好吗?” 



  书房的墙上,多了一张黑色相框的肖像。在爱米丽的旁边挂着赫尔曼·伦彻斯特的照片。 

  黑色的相框中,棕发的青年微微笑着,这还是他参加完学校飞行球联赛后拍的,他所在的战略研究系尽管没能拿到冠军,但他也没有觉得很遗憾,还是笑得那么开心。 

  不知不觉,那已是四年前的事了。 

  黑色相框下同样有一排小小的字:
赫尔曼·伦彻斯特 伦彻斯特家次子,生于帝国历四六六年九月六日,卒于帝国历四九零年二月十一日兰提马利欧会战,享年24岁。 


  海德里希买回来的白色剑兰是赫尔曼最喜欢的花朵,海琳娜细心地将它放在相框的下方。 



  战争,依然看不到结束的地平线。 

  同盟领土的动乱,雷内肯普一级上将的死亡,杨威利的出走,给偌大的帝国撒下无数不安定的花粉。 

  银河帝国的宇宙舰队,即将出征。 

  在航空港,海琳娜送别自己唯一还生存着的儿子海德里希。 

  “希望你平安回来,海德里希。”她亲吻着儿子的前额。 

  “我会平安回来的,母亲,请不要为我担心,法伦海特提督是相当有能力的人哪,和我同期的毕业生都很羡慕我,而且以前的好几次战役,我也都平安无事啊。”海德里希弯下腰,回吻母亲的脸颊,他发现,一向瘦削的母亲似乎更瘦削了,身材也不象前几年那么挺拔了。 

  海琳娜对自己的儿子笑了笑。 

  “那么我走了,母亲,回来的时候我要吃您亲手做的烤蛋糕啊!”跑向航空港的登机口,海德里希向她挥手。 

  “好的,我一定做给你吃。”望着儿子的背影,海琳娜那苍白瘦削的脸颊上,落下两行晶莹的泪。 



  宇宙历八零零年,新帝国历二年七月九日。 

  伦彻斯特家的房子,显得空旷而冷清。 

  从什么时候起,这幢房子就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和生机? 

  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海琳娜怔怔地望着墙上那四张黑框的肖像。 

  听到玄关处传来的门铃声,海琳娜反而笑了。 

  她知道,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听到门铃响了。 



  依然是那种她绝不陌生的白色信封,承载的却是一个永远无法回家的亡灵。 

  黑色的相框,再一次被挂在了书房的墙上,黑色相框里的肖像是那么酷肖死者,可惜这只是肖像,不是活生生的人。 

  “先生,请给我一束薰衣草,一束鸢尾,一束香水百合,一束白色剑兰,一束黄色郁金香,还有一束紫罗兰。”作为伦彻斯特家的女主人,她清楚地知道每个人喜欢什么花。 

  花店那胖胖的老板很乐于做成这笔大生意,在千恩万谢的同时,他将海琳娜一直送出二十米外。 



  海德里希的肖像下,放着他最喜欢的黄色郁金香。当然,也有一排小小的字:
海德里希·伦彻斯特 伦彻斯特家幼子,生于帝国历四六九年三月二十日,卒于新帝国历二年四月三十日回廊之战,享年22岁。 


  海琳娜的目光缓缓扫过墙上那一排黑色的相框。 

  相框里的人都在对着她微笑。 

  “卡尔,我爱你,一直都爱你,当然我也知道你一样爱我,可你为什么要抛下我呢?”新买的鸢尾花放在了那黑色的相框下。 

  “弗朗兹,我知道你是个相当懂事的孩子,在那里,你想必不会孤单吧,因为你的弟弟、妹妹都在那里陪着你……”那束薰衣草散着淡淡的芬芳,在空气中微微颤动。 

  “爱米丽,尽管你一直说工作就是一切,可我知道你是个相当顾家的孩子,但是……也不要把工作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吧……”香水百合仪态万方地在花瓶中摇曳,就象爱米丽生前那么美丽。 

  “赫尔曼,真是没想到,你这样温和的孩子也会去参军,但是,我知道你是因为家中无法支付你上其他学校的学费,才不得以报考军校的吧?我知道你想去学建筑……在这里我要向你说声抱歉……为人父母,竟然连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替你达成。”白色剑兰素洁的花瓣在风中微微绽放,与旁边的香水百合互相映衬。 

  “海德里希,你一直都说你很幸运,被分配到了法伦海特提督的舰队中,我也知道那位提督是一位相当有能力的提督,可是……幸运女神似乎更垂青别的人啊,看来就算是那金发的战神,也不是百战百胜的呢。”黄色的郁金香被插在花瓶中,在海琳娜的眼中,那鲜艳的花瓣也显得有些黯淡。 

  海琳娜将目光投向最后一张黑色相框的肖像,她将那束紫罗兰插在肖像下的花瓶中,轻轻地读着相框下的那排小字:
海琳娜·L·伦彻斯特 伦彻斯特之妻,生于帝国历四四零年,卒于新帝国历二年七月九日,享年5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