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的安魂曲
第六章 战火重起
宇宙历七九八年一月，我军与自由行星同盟军在伊谢尔伦回廊发生冲突，虽说冲突的规模不算大，但双方似乎都极为重视……
这场纷争最终是无疾而终了。
卡尔·古斯塔夫·坎普上将向罗严克拉姆公爵请罪，但罗严克拉姆公爵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其实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的胜负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要在整体上加强我军实力，以强大的经济基础作为军事的后盾，胜利女神迟早会对银河帝国露出微笑的。
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帝国内部有人开始策划进攻伊谢尔伦要塞的计划……
罗严克拉姆公爵迁离史瓦齐别馆后，便移居到军官宿舍。他的生活非常简朴，对于支配着二五○亿人民和数以千计恒星世界的权力者而言，也似乎是太寒酸了点。
公爵无意过着奢侈的生活。
他明白，豪华奢侈的生活对于他自己来说纯属多余，公爵要做的事情是要对帝国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那是高登巴姆王朝四○○年来的不平等、以及四○○年来对人民的剥削和压迫，如今，罗严克拉姆公爵要用自己的胆识和魄力将其一扫而光。
公爵开始大力推动刑法及民法的公平和税制的改革，同时将贵族所拥有的广大庄园免费赐给农民，并且解放庄园的农奴。许多追随布朗胥百克公爵而灭殁的贵族的宅邸，也都悉数改建成医院等福利设施，开放给平民使用。贵族们珍藏的名画、雕刻、陶瓷器、贵重金属等名贵物品，也都转往公立美术馆公开让人民欣赏。
不仅财政和法律体系，罗严克拉姆公爵更大刀阔斧，大力改革行政组织。
公爵关闭了历史长达近五个世纪的内务省社会秩序维护局，局长海德里希·朗古被安排在奥贝斯坦的监视之下。
此外，除了激进派的共和主义者和恐怖主义者之外，所有的思想犯和政治犯一律释放。一度勒令禁止发行的数份报纸和杂志，也都得到再次出刊的许可。
在财政和金融方面，罗严克拉姆公爵则下令废止以贵族为对象的特殊金融机关，进而针对被解放的农奴成立了“农民基金”，以极低的利息贷款给农民以作务农之需。
似乎就在瞬间，银河帝国已经彻底改头换面，人们看到了一个近乎天才的统治者对于国家治理方面所展现出来的才华。
而这所有的改革，几乎都是在卡尔·布拉格与欧根·利希特的努力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看来，他们在即将诞生的新王朝里，必将扮演相当重要的角色吧！
“什么？阁下说我军又要对叛乱军发动进攻了？”在“海鹫”高级军官俱乐部中，弗里兹·由谢夫·毕典菲尔特上将问道。
“是啊，这次的行动据说规模还相当庞大，总司令官是坎普提督，至于副司令官……似乎内定为缪拉提督呢！”渥佛根·米达麦亚一级上将点头道。
“这样的啊……不过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一般不是应该由阁下与罗严塔尔提督来负责的吗？”奥古斯特·沙姆艾尔·瓦列上将问道。
“反正是按照奥贝斯坦总参谋长的意思决定的。”米达麦亚一级上将耸了耸肩膀。
“我现在已经可以明白总参谋长的意思了。”我微笑着端起面前的咖啡杯。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坐在我身边的克涅利斯·鲁兹上将问。
“很简单啊，鲁兹提督。”米达麦亚一级上将道，“派我和罗严塔尔出去的话，有两种情况。第一，我们赢了，回来的话就必须要给予嘉奖，这样一来就得要授予我们帝国元帅的地位。但这样做的结果是造成我们与罗严克拉姆公爵的军阶一样，我们岂不是成了‘第二把交椅’吗？所以这肯定是不行的。”
“第二种情况就是我们失败。”罗严塔尔一级上将接着道，“由于我和米达麦亚在军队里的地位较高，一旦失败的话会给我军的士气造成极大的影响，这也不利于今后的军事行动。”
“原来如此……我们的总参谋长还真是考虑周到啊！”毕典菲尔特上将有些讽刺地道。
“似乎公爵想给一月时，在伊谢尔伦回廊受挫的坎普提督一次机会，他很想洗刷先前战败的耻辱呢！”我笑道。
“既然总司令官是坎普提督，而副司令官的地位必须在他之下，所以才会选缪拉提督吧？”阿达尔贝尔特·冯·法伦海特上将也加入了讨论。
“当然，否则的话，谁指挥谁都不知道了！”毕典菲尔特上将大声地道。
“听说这次的进攻与以前的各次都不相同呢！”一直沉默到现在的伍尔利·克斯拉上将淡淡地道。
“不就是派出舰队吗？”卡尔·罗伯特·舒坦梅兹上将皱皱眉头。
“不，似乎是还要用其他的东西……我从科学技术开发部那里听说，好象要用到秃鹰之城要塞。”克斯拉提督摇了摇头。
“秃鹰之城要塞？”几乎所有的提督都吃惊地重复了这一句。
“阁下，您真的要用修特莱准将做您的副官？”去拜见罗严克拉姆公爵时，我问出了这么一句。
“是啊！怎么，梅克林格，你有反对的意见吗？”罗严克拉姆公爵笑着问我。
“啊……反对的意见下官当然没有，但是……这会不会太危险呢？毕竟……”既然是公爵做出的决定，我也不好反对，但这一点我必须提醒他。
“放心，梅克林格，因为他从主观上并不想杀我，那时他之所以想要来暗杀我，纯粹是为了帝国民众考虑。如今帝国内战早就结束，他没有杀我的理由。还有，当时布朗胥百克等于是抛弃了他，现在他也不可能为布朗胥百克报仇吧？”公爵脸上的笑意不减。
“原来阁下已经考虑了这么多，倒是下官多虑了……”我低头施了一礼。
“现在你应该放心了吧？不过，还是要多谢你啊！”
“不敢。”
接下来，我开始向公爵报告一些事情。
被别人这样的请求，也实在是很出乎我的意料。
罗严克拉姆公爵的首席秘书官——希尔格尔·冯·玛林道夫伯爵小姐请求我和她的表弟——海因里希·冯·邱梅尔男爵见个面。
“能帮我一个忙吗？梅克林格提督，我的表弟很想见见您。因为他自幼体弱多病，又羡慕拥有健康身体的别人所取得的成就……哎呀，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知道您平时也很忙，或许您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见他……”玛林道夫伯爵小姐对我这样说。
“我会去的，如果我的探望能安慰一个身体虚弱的病人，那么这是我的荣幸。”我微笑着道。
“啊？您……您答应了？”伯爵小姐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了，我最近还画了一副水彩画，正好可以送给您的表弟。”我突然想到了前几天我画的那副水彩画。
“真是太谢谢您了！”伯爵小姐向我鞠了一躬。
“没什么，是您太客气了。那么，就请伯爵小姐安排一下时间好吗？”
三天后，我跟着玛林道夫伯爵小姐来到了一处清净的庄园，那是邱梅尔家族的别墅。虽说有些破旧，但整理得很干净，看得出是有人在悉心照料着。
但是，为什么我总觉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呢？
是不是这所别墅实在是太破旧了点？
我摇了摇头，跟着伯爵小姐走了进去。
走过长长的回廊，再穿过一片绿色的中庭，我来到了邱梅尔男爵的卧室里。
这是一个长年卧病在床的人……瘦削的手臂露在衣袖外，仿佛是无机质的东西一般。男爵的脸色苍白异常，但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芒。
我环视了房间一周，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希尔德姐姐……希尔德姐姐……您真的让梅克林格提督来看我了吗？”床上的病人有些费力地呼唤着他的表姐。
“是的，海因里希，这就是我常向你提到的梅克林格提督。”伯爵小姐站在了男爵的床边，微笑着道。
“……梅克林格提督……很高兴见到您。请……请坐啊！”男爵那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了几点汗珠。
“对了，我还带了一副几天前自己画的水彩画，准备送给您的，希望您能喜欢。”我将自己的画送到了他面前。
“啊……啊！您还将这么精美的画送给了我……姐姐，这不是真的吧？”邱梅尔男爵高兴得几乎要从床上坐起来了。
“还不谢谢梅克林格提督啊？”伯爵小姐显然也很高兴。
在匆忙地道谢以后，男爵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欣赏起那副画来了。对于他的如此兴奋，我也觉得有些吃惊，但一想到他是个长年卧病在床的病人，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一些自己喜爱的东西，有点兴奋也在所难免。
一个小时很快地过去了，在轻松地气氛中畅谈后，邱梅尔男爵有点发烧，可能是太兴奋了的缘故。
我和伯爵小姐起身告辞。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美丽的伯爵小姐开口问道：“梅克林格提督，刚才您走进海因里希的房间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意外呢？”
“喔，还是表露出来了？”我笑了，“其实没什么，我也认识两三个像他这样的病人。身体不能自由行动的人，大多会在身边饲养个宠物，像小鸟或猫什么的。邱梅尔男爵的房间却见不到这一类的动物，因此，我才想：咦！这个人讨厌动物吗？只是如此而已。”
“以前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呢！我也曾问过海因里希，他也只是说不大喜欢，我就没有再多问了。”
但事情真的是如此简单吗？
对邱梅尔男爵的造访就此告一段落，但我心中的疑惑却始终没有消除。
当然，此时的我是不可能想到的，这个躺在病床上的人，日后竟会做出那样的事……
秃鹰之城要塞即将举行举行瓦普试验了，坎普与缪拉两位提督都在要塞中坐镇指挥。在要塞里还有以技术部门为中心的管理人员，以及一二四○○名官兵。
“听说那个科学技术总监胥夫特技术上将也待在里面，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啊！”我身边的瓦列提督轻轻地道。
“他？他当然不想待在那里，他想待在罗严克拉姆公爵的身边，坐收此次试验的成果，但却被公爵‘赶’到了秃鹰之城。”舒坦梅兹提督轻笑道。
“这只是个传闻吧？”我苦笑道。
但是，以胥夫特那个家伙的人格而言，就算他真的这么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哼，如果试验失败的话，那他坐在公爵身边，可就一点都不安全了呢！”毕典菲尔特提督哼了一声。
我们的低语声传到了克斯拉提督的耳中，他轻咳了一声，暗示让我们安静。
在场的其他人除罗严克拉姆公爵外，还有被誉为“帝国双璧”的米达麦亚提督和罗严塔尔提督，以及总参谋长奥贝斯坦，鲁兹、法伦海特、达列肯普、艾齐纳哈等诸位提督。
阶级稍低的则有布劳希契中将、艾特林根中将、皮罗少将、贝根格伦少将等人。银河帝国军的精英很难得地济济一堂。
“三、二、一……”读秒倒数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随着屏幕上景象的全然改观，提督们的感叹声也此起彼落。
银灰色的秃鹰之城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无限延伸的深邃的星海，十二个引擎装设在秃鹰之城的四周，在星空的背景衬托下却显得有点黯淡。
“成功了！”到处欢声雷动，大家兴奋雀跃地注视着画面。
此时，秃鹰之城已经成功地出现在瓦尔哈拉星系的外缘，当然，在其内部的还有一六○○○艘船舰的舰队及二百万名官兵。
对伊谢尔伦要塞的攻击似乎也就在此决定了。
宇宙历七九八年三月十七日，罗严克拉姆公爵突然决定到秃鹰之城去看看。
“这……好吗？”由于同行的人只有公爵的首席秘书官玛林道夫伯爵小姐和副官修特莱少将，我们这些提督们只好留在了奥丁。
“梅克林格提督，您在担心什么？”瓦列上将问我。
“公爵应该是不会遭遇到什么危险的，不用那么担心。”毕典菲尔特上将笑了笑。
但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些……
因为，在秃鹰之城，有着令罗严克拉姆公爵最为伤心的回忆……
就是在那个地方，他永远地失去了他的挚友，也失去了他犹如少年人般的开朗和乐观。
至今我仍能记得，宇宙历七九七年末，我回到奥丁时，所见到的罗严克拉姆公爵似乎彻底地变了一个人……虽然他的金发还是一样地灿烂，他的容貌还是一样地俊美，但是，那是一个没有生气的人……是一个即将踏入瓦尔哈拉的人……
我担心公爵那纤细的神经会支撑不了他沉重的思想。
我担心终有一天他会崩溃。
出兵的计划定下来了，三月二十一日，坎普和缪拉两位提督就要踏上征途。
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是宇宙历七九七年四月十日。
当然，此时的我们还都不知道，伊谢尔伦要塞发生了大事。
这次我们对伊谢尔伦要塞的攻击被后世称为“第八次伊谢尔伦要塞攻略战”，其实怎样也好，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但我们都没想到，这次的攻击最后竟会有那样的结果……
“坎普提督应该会成功吧？”我的勤务兵卡尔·塞拉弗中士问我。
“不知道啊！伊谢尔伦毕竟有同盟军的第一智将在，就算用秃鹰之城与之对抗，恐怕要攻陷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么我军是要输了？”塞拉弗中士似乎有点不开心了。
“我没这么说啊！”我笑着揉乱了他的头发，“小鬼，与其多关心这个，倒不如先关心一下你自己比较好啊！”
“我？”
“对呀，你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吧？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我笑着揶揄他。
小鬼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半天才挤出一句：“阁下，不要开下官的玩笑了！”
塞拉弗中士近乎是逃出了我的办公室。
战况似乎有点不妙，两军在伊谢尔伦要塞的对峙陷入了胶着状态。
坎普提督的战报是“我军有利”，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战事的胶着对双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士兵的精力有限，不可能随时随地地保持高昂的斗志。
四月十六日，我意外地收到了缪拉提督的超光速通讯。
“阁下是说……有俘虏在临死前说，杨威利提督不在要塞里？”我真是觉得非常吃惊。
“是的，我舰队中的一名军医给我带来的这个消息。”从数千光年外传来的图象并不是非常清晰，但我还是能清楚地看到缪拉提督眼中的困惑，“但是那名俘虏伤得过重，说完后就死了，也不能确定是真是假……”
“伊谢尔伦要塞是同盟的最前线，杨提督身为要塞司令官，可能在这个紧要关头离开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但另有一个俘虏说……‘是先寇布少将命令我们说杨提督不在的……’这就更令我觉得奇怪了！”缪拉提督继续说道。
“那么……”我皱了皱眉头，“到底杨是在搞什么鬼呢？该不会是他真的不在要塞吧？”
“我不知道啊！这个可怕的男子不管在与不在，都令我们提心吊胆的……”
“阁下准备怎么做呢？”
“现在回廊是在我军手中，我准备在回廊内部署索敌和警戒网，伺机俘虏杨威利！如果真能这样的话，那最后的胜利就是我们的了。”
“……也可以，但是，应该先和坎普提督商量一下吧？毕竟他是总司令官，你们的行动要协调一下才好。”我点了点头。
但最终，缪拉提督的行动没有得以施行，原因是坎普提督认为这样可能会使我军兵力分散。
以一般常识来说这自然是对的，所以当时谁都没有异议，但后来我们才知道，如果当时缪拉提督这么做的话，那银河的历史就将整个改写！
数日之后，我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被誉为“帝国双璧”的米达麦亚提督和罗严塔尔提督。
“两位晚上好。”我主动向他们打招呼。
“啊，梅克林格提督，您好。我们正准备一起到餐厅去呢，要不要一起去？”米达麦亚提督露出笑容。
“……也好，反正今晚我也没事。不过，不会打搅二位吗？”
“您说哪里话了，有一位艺术家肯陪伴我们这两位俗人，是求都求不来的呢！”罗严塔尔提督似乎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算了，我还是不打搅二位的好……”我正要转身离去，突然，我看到了墨绿色眼睛的齐格飞·冯·凯因中将，他也正好要回家的样子。
“哟，梅克林格提督阁下，您好。有没有兴趣陪我这个俗人去喝一杯呢？”他居然主动邀请我。
“看来阁下今天是格外吃香呀，竟然有那么多的人要请您喝酒。”罗严塔尔一级上将开始揶揄我。
我只有苦笑。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对凯因中将笑了笑。
等我们在一家很幽静的小酒店里落座，并叫了自己要喝的酒后，凯因中将突然对我说了一句：“梅克林格提督阁下，几天前，您和缪拉提督通过消息，是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凯因提督？”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而眼前的凯因中将应该是不知道的。
“不敢。不过我是说，如果缪拉提督真的那么做了，那么他捉到杨威利提督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凯因中将的墨绿色的瞳孔中似乎有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贵官是说……那时杨威利果然不在要塞？”我问道。
“不错，虽然我不知道杨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要塞，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如果他人在要塞的话，坎普提督和缪拉提督的进攻不会那么轻易地得手。”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阁下是因为天性谨慎的关系，才没有赞同缪拉提督捕捉杨威利的主张，是吗？”
“您是凭什么断定杨那时不在要塞的呢？难道就凭坎普提督的攻击没有受到很大的阻挠？”我皱了一下眉头。
“不是这意思，梅克林格提督阁下。其实这种以要塞对要塞的西元时代的大舰巨炮主义的翻版，现在再被提到议事日程上来，本身就是一个不正常的现象，您不这么认为吗？阁下。”
“这的确有些不正常，但我们也不能说其中有问题啊！”
“提出这计划的是科技总监胥夫特上将，但是……请您仔细地想一想，就凭他那种平庸的人，会提出这种创意来吗？而且，据下官所知，他也并不是一个热衷于军事的人。”
“您说得没错，那么贵官的意思是有人在幕后指使他这么做？”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而是很大，只是我现在根本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想罢了。”凯因中将饮尽了杯中的白兰地，“不过，请您也想想，胥夫特上将提出这提案后，我们就将其付诸实施，同时，在伊谢尔伦要塞的杨威利则暂时被调离了要塞……似乎是想要我们这次的进攻成功呢！但是，如果就此就认为幕后之人与帝国站在同一阵线，似乎又太武断了点……”
“这种调查的事情就交给克斯拉提督去办吧，现在自己乱想也只是瞎操心。对了，公爵已经派米达麦亚与罗严塔尔两位提督前去伊谢尔伦回廊增援，是不是也考虑到坎普提督可能会落败呢？”我也啜了一口杯中的酒。
“罗严克拉姆公爵是有这样的考虑，但是战场究竟是什么样，我们现在并不清楚，他们两人到了以后，应该能最妥善地处理战事吧？”凯因中将的脸颊因为酒精的原因，飘起了两朵红云。
“希望我军的这次进攻不要以失败收场吧……”我轻叹了一声。
“阁下似乎太过悲观了呢。”凯因中将笑了，“就算不能成功，起码也不会失败吧，毕竟坎普提督不是个无能之人，何况杨威利此时不在要塞……我军失败的机率不会高的。”
然而我和凯因中将都料错了，坎普和缪拉二位提督在伊谢尔伦回廊惨败而归，兵力损失约九成以上，秃鹰之城要塞也被杨用奇策毁掉了。
“您好，米达麦亚提督，坎普提督和缪拉提督没事吧？”我是突然接到米达麦亚一级上将的超光速通讯的。
“缪拉提督身受重伤，但没有生命危险。”米达麦亚提督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至于坎普提督……已经阵亡了。”
罗严塔尔一级上将的通讯也插了进来：“尽管我们曾经对穷追不舍的敌军予以强力的反击，但这也只代表一个小战术的运用成功而已，并不能挽回作战全面大败的事实。现在我们不得不承认，这次对伊谢尔伦要塞的进攻已经全面失败了。”
“公爵知道这个消息了吧？”我问道。
“应该是知道了，奥贝斯坦总参谋长已经将我们和缪拉提督的报告面呈给了公爵。”米达麦亚一级上将道。
“公爵会严惩生还的缪拉提督吗？”我担心的是这个问题。
“不知道啊！现在公爵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无从得知……总之，还是先回奥丁再做打算吧！实在不行，我会替缪拉提督向公爵求情的。”米达麦亚一级上将切断了通讯。
尽管已经知道缪拉提督身受重伤，但我却没有料到他竟然头裹着带血的绷带，亲自赶赴元帅府向罗严克拉姆公爵请罪。
他那端整的脸显得有些憔悴，脸色也十分苍白，他跪在年轻的罗严克拉姆公爵面前，低下了他的头：“下官承蒙阁下您委以重任，如今却未能达成任务，不但损兵折将，还使得司令官坎普提督因而战死沙场，大败而回，此罪真是万死不辞，现在我却还厚颜活着回来，是为了报告事情经过，以待阁下裁处。只求您能从宽处置其他的部下，所有的罪过都让下官一人承担……”
一缕鲜血从缪拉提督头上的伤口处渗出，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印记。
元帅府中的空气似乎已经开始凝结。
我看到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两位提督在互相使眼色，似乎想推举出一个求情的人选来。
我希望事情不要变成那样。
罗严克拉姆公爵的眼神冷峻，好一阵后方才开口：“卿无罪！你这次打了败仗，下次再带罪立功就行了。这次长途跋涉，也够你辛苦的。”
“元帅……”缪拉提督抬起头来，觉得十分吃惊。
“我已经失去坎普提督了，现在更加不能再失去你。好好养伤吧！静候回复现役的命令。”公爵的声音和神情依旧是淡淡的。
突然，缪拉提督昏迷了过去。
但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来人！立即将缪拉提督送到医院！另外，追封坎普为一级上将！”罗严克拉姆公爵下令。
公爵的亲卫队长奇斯里上校和部下奉命将缪拉送往医院。
公爵真正要追究的人被召了进来。
科学技术总监胥夫特上将走进了议事大厅。
“胥夫特，你还有什么话说？”公爵冷冷地开口。
“我的提案并没有错，错的是执行提案的人。”他还想推卸责任。
他这句话换来的是所有人鄙视的目光。
英俊貌美的帝国宰相对着他冷笑说：“你还在这里浪费唇舌，我并没有说你是因为作战失败才有罪的啊！克斯拉！你过来，告诉他他犯了哪些滔天大罪。”
随着军靴声的响起，有一位军官应声走了出来。
他就是这一年刚被莱因哈特任命为宪兵总监兼帝都防卫司令官的伍尔利·克斯拉上将。
克斯拉上将将那轮廓分明、有棱有角的面孔朝向科学技术总监，以严峻的神态冷然道：“胥夫特上将，你已被捕了。罪名是收贿、私吞公款、逃税、不尽职守、泄漏军事机密！”
说完，他把手一挥，旁边六个孔武有力的士兵马上包围了胥夫特，并且将他逼到墙边上去。
我无意中将头转向凯因中将那边，竟发现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眸中透出一丝冷冷的笑意。
或许是他抓住了胥夫特的什么证据，和克斯拉提督配合，才将胥夫特逮捕的吧？
“证据呢？……”胥夫特仍不死心硬着头皮强辩着，但也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左右士兵们上前扣住了他的手腕。
“把他押下！”克斯拉总监下令。
公爵示意我们解散，但在我正要离开议事大厅的时候，公爵拦下了我。
“梅克林格，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您请说。”我点头道。
“去向坎普‘一级上将’的遗族致哀。”公爵那冰蓝色的眼眸中似乎也有着一丝感伤。
走出议事大厅后，我看到奥贝斯坦总参谋长拦下了玛林道夫伯爵小姐，对她淡淡地道：“伯爵小姐，是您向公爵进言赦免缪拉提督的吗？”
美丽的伯爵小姐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向公爵说过任何赦免缪拉提督的话，这是公爵自己做出的决定。如果真的要说有人向公爵进言，那也是去世的吉尔菲艾斯提督，因为只有他的话才能进入公爵的心。”
义眼的总参谋长似乎没想到伯爵小姐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愣了一下，一会才道：“想不到伯爵小姐也是个浪漫主义着啊！”
我轻轻地苦笑了。
纵然奥贝斯坦总参谋长能对任何活着的人施加影响，但对死去的人则毫无办法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死去的吉尔菲艾斯提督这时真正成为了“第二号人物”，而且任何人都无法动摇这个地位。
谁能动摇一个死者的地位呢？
我叹息了一声，开始考虑我接下来的那个棘手任务。
坎普提督的家在帝都奥丁一个宁静的街区，周围是郁郁葱葱的灌木，那座朴素的二层楼在灰色的天空下竟显得有些孤独。
来到门前，我有些犹豫——该怎么开口呢？
门突然开了，出来的是坎普夫人。
她那说不上美丽，却十分端庄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夫人……”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位伤心的女子。
“是梅克林格提督吧？您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请转告公爵，我们会记得他给予我死去丈夫的荣誉与报酬……”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泣不成声了。
坎普提督那才八岁的长子紧紧扶持着悲痛欲绝的母亲：“妈妈！妈妈！不要哭！我一定会替爸爸报仇的！我一定要把杨威利那家伙干掉！”
“对！把他干掉！”一旁五岁的弟弟虽不明字意，却仍大声附和着。
“请……请您节哀……”匆匆地留下了这一句话，我告辞了。
因为我实在无法忍受下去。
我不想再看到这种伤心的场面。
“战争……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我的画笔在纸上无意识地动着，心里却在想着这个问题。
因为现在银河系还是分为帝国与同盟，战争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要等到罗严克拉姆公爵统一银河，战争才能真正成为历史吧……
“哎呀，阁下，您都在画些什么呀？这张画算是完了……”我的小勤务兵卡尔·塞拉弗中士提醒我。
这时我才发现，我笔下的画面早就成了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