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岔路口
第一章 变生肘腋
银河的历史，在这里翻过了完全不同的一页……
《历史的岔路口》
第一章 《变生肘腋》
宇宙历七九九年，帝国历四九○年一月十四日。
在去年接近年底的时候，帝国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占领了费沙，并以此为立足点与根据地，向自由行星同盟的腹地继续推进，成功地完成了“诸神的黄昏”作战的第一阶段任务。此时，担任帝国军先锋部队指挥官、有着“疾风之狼”美誉的渥佛根·米达麦亚一级上将正率领着麾下的舰队，向波列多星域方向进发。
而帝国宰相、银河帝国军最高司令官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公爵也在这一天离开费沙，登上他所钟爱的“伯伦希尔”，准备踏上远征之途。
“伯伦希尔”与费沙宇宙港失去联系是在起飞后的九小时二十分，也就是一月十四日的二十点四十分。
“慌什么？！也许是费沙回廊内发生电磁风暴，才暂时切断了费沙与伯伦希尔的联系，赶快再进行呼叫！”
一名上士呵斥着向他报告此一消息的一名上等兵。
“是！”
上等兵慌慌张张地跑了下去，继续尝试与伯伦希尔取得联系。
然而，直到第三天，也就是一月十六日的八时三十分，伯伦希尔依旧下落不明！与其一起失踪的还有担任护卫的两艘巡航舰及十余艘驱逐舰。
“这……这是……”
管制中心的那名上士不由觉得事情不妙，一股凉气从他的脚底冒起。他目前所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此事向上级汇报。
帝国军的高级军官中，第一个知晓此事的是奈特哈尔·缪拉上将。
得知此事后，他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严禁将此一消息向外泄露，违者立刻处以极刑！”
缪拉的做法是正确的，因为这个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首先，帝国军此次的远征恐怕不得不就此画上一个句号。因为失去莱因哈特的帝国军诸将群龙无首，指挥系统的混乱已成定局。有谁能代替莱因哈特指挥全军？至少目前是没有。再加上奥贝斯坦的“第二无用论”间接导致了吉尔菲艾斯的死亡，而众多的“第三号人物”中，任何一个站出来恐怕都不可能服众。
其次，尽管帝国的军政大权都在莱因哈特手里，但形式上，帝国的统治者还是高登巴姆王朝，而且现在的自由行星同盟中还有所谓的“银河帝国正统政府”，拥戴着七岁的幼帝艾尔威·由谢夫二世，一旦这些保皇党起而反对莱因哈特的统治，继而想握有一些实权的话，也是一件麻烦事。
再次，自由行星同盟得知这一消息后，会不会再次效法两年多以前，大举出兵进犯帝国境内？就算他们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再采用军事手段，但也难保不会使用其他的手段，尤其是那个人称“魔术师杨”的杨威利，天知道他的脑子里会冒出什么可怕的策略来。
还有，费沙的黑狐——鲁宾斯基会甘心让费沙被帝国军占领？凭他多年在费沙培植的地下势力，搞些破坏是绝对不成问题的。另外，地球教在费沙的势力也不容忽视……
一想到这些，缪拉的后背也不禁寒气直冒，但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处理这件事。所以，他随即派人秘密通知了目前在费沙的巴尔·冯·奥贝斯坦一级上将、弗利兹·由谢夫·毕典菲尔特上将、阿达尔贝尔特·冯·法伦海特上将、奥古斯特·沙姆艾尔·瓦列上将及亚伦斯特·冯·艾齐纳哈上将。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罗严克拉姆公爵已经失踪四十八小时以上了？”第一个发言的是毕典菲尔特。
“是的，这绝非正常现象。根据管制中心的报告，伯伦希尔是忽然失去联系的，到现在仍然音信全无。”缪拉这样回答。
“那公爵的直属舰队呢？他们既然紧跟着公爵，总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问问布劳希基少将和托尔奈森少将他们不就行了？”瓦列也开始加入讨论。
“很遗憾。”缪拉苦笑着耸耸肩膀，“我派人问过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公爵的直属舰队比伯伦希尔晚出发了五个小时，所以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真是岂有此理！要出发的话就该一起走，托尔奈森他们到底在磨蹭些什么？！”毕典菲尔特用拳头猛锤桌子，让桌上的每只咖啡杯都跳了起来。
“这倒不能怪他们，因为这是公爵的命令。公爵想单独在费沙回廊里转转。”缪拉摇头道，“而且米达麦亚一级上将已经派人侦察过回廊，确保回廊的安全后，公爵才这么做的。”
“阁下的意思是，米达麦亚一级上将需要对公爵的失踪负责吗？”一直一语不发的奥贝斯坦忽然道。
“现在罗严克拉姆公爵失踪的原因还不知道，阁下就这样将罪名胡乱扣在他人头上，是否有罗织罪名之嫌呢？”瓦列不软不硬地将奥贝斯坦的话顶了回去。
“本人并没有这个意思，如果阁下一定要这么想，本人也没办法。”奥贝斯坦依旧不动声色。
“那阁下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毕典菲尔特又想敲桌子了。
奥贝斯坦索性靠在椅背上，不去理他。
“眼前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罗严克拉姆公爵，这些事情就以后再讨论。”缪拉实在不想看到这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吵不休，索性转移话题，“依下官个人的意见，在场的诸位最好能从各自的舰队中抽调一些人马，分头寻找公爵的下落，至于公爵的直属舰队，就暂时交给米达麦亚一级上将指挥。诸位看如何？”
“我没意见。不过，公爵的直属舰队若交给米达麦亚一级上将指挥，就得要将他召回才行，如此一来，‘诸神的黄昏’作战计划岂不是要搁浅？”法伦海特上将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瓦列摇了摇头，“我们之中没有人能指挥全军，这个计划自然只能放弃了。”
“看来，这就是你们讨论的结果了？”奥贝斯坦突然问。
“难道你有更好的意见不成？”毕典菲尔特反问。
奥贝斯坦的嘴里不知咕哝了一句什么，然后才道：“既然这样，那本人也不反对。寻找公爵的工作交给你们，本人去联络米达麦亚一级上将。”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罗严克拉姆公爵的消息？”渥佛根·米达麦亚一级上将坐在旗舰“人狼”的指挥席上，开始询问他的副官阿姆斯道尔夫少校。
米达麦亚绝非愚蠢或迟钝之人，当“人狼”与“伯伦希尔”的例行联络中断后，他就下令尝试联络其他地方，在确认费沙回廊与回廊出口处一带并无电磁风暴后，米达麦亚随即下令出动二千艘侦察艇，每十艘为一组，全力搜索罗严克拉姆公爵的下落。
只不过他一无所获。
阿姆斯道尔夫少校面对自己长官的这个问题，也只有苦笑了：“对不起，阁下，侦察员们正在努力地搜索，几乎已经快把这片宙域翻个底朝天了……”
“却依然还是没有？”
阿姆斯道尔夫少校点头。
米达麦亚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通信兵的声音传了过来：“阁下，有罗严塔尔提督的私人超光速通讯。”
“好吧，接到我的房间里，我回房去听。”
当米达麦亚走进房间时，友人那熟悉的脸已经出现在TV电话的屏幕上了。
“你好啊，米达麦亚，费沙方面的作战计划进行得还顺利吧？”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一级上将首先向他问好。
“还行。你那边呢，罗严塔尔？”
“对手是杨威利，我可不敢大意呢。不过，他是迟早要放弃伊谢尔伦要塞的，因为死守伊谢尔伦对同盟没有任何好处。”
“你说得对，杨是个聪明人，他绝不会让自己吊死在伊谢尔伦这棵树上。不过我还真的是有点羡慕你啊，罗严塔尔，毕竟你可以和杨威利面对面地较量。”
罗严塔尔做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我可是一点都不轻松呀，亏你还这样说……上一次‘托利斯坦’还被蔷薇骑士连队入侵，如果我的运动神经和杨一样的话，那我铁定成了同盟军的俘虏……”
“有这样的事？不过你也得小心点，这肯定又是杨威利的诡计吧？”
“是啊……不过，米达麦亚，我最近听到了一个谣传。”
“什么谣传？”
“罗严克拉姆公爵在宇宙中失踪了。”罗严塔尔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是谁告诉你的，罗严塔尔？”米达麦亚似乎看见了友人那双右黑左蓝的金银妖瞳下，无色彩的风暴正在酝酿。
“从我的参谋长，贝根格伦中将那里，不过，他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谣言的速度似乎比光还快啊……公爵才失踪了没几天，消息就已经从费沙传到伊谢尔伦了。”
米达麦亚无言，因为无论多么严格的缄口令，都不可能完全封锁消息。
“既然是谣言，就有可能是假的，这一点你想过没有，罗严塔尔？”
“我当然想过。如果这个谣言是假的，那么只要公爵现身，谣言就会不攻自破。但很遗憾，到目前为止，这个谣言似乎是真的。”
米达麦亚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罗严塔尔随即道：“你准备怎么办，米达麦亚？”
“当然是尽全力搜索公爵的下落。”
“如果，我是说如果。”罗严塔尔似乎在努力地选择词句，“公爵从此不再出现了呢？”
“罗严塔尔！”米达麦亚惊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希望这只是你的玩笑话或一时失言，现在我听过就算了，你千万不能在别人，尤其是奥贝斯坦那种人面前说出这种话，否则你的麻烦就大了。”
罗严塔尔摇头：“米达麦亚，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们不能回避它。去年……不，应该说是前年九月，吉尔菲艾斯元帅意外身亡后，除了罗严克拉姆公爵，再也没有人能够领导我们。现在公爵失踪，我们这些所谓的‘第三号人物’，无论哪一个站出来都不可能服众。同盟尽管国力已不如前，但并未全面崩溃；还有其他的势力也在蠢蠢欲动……或许，我们真的应该好好地考虑一下了。”
“我不否认你所说的都是事实，但是，眼前的第一要务是找到公爵，其他的就以后再说吧！”米达麦亚叹了口气，“杨威利弃守伊谢尔伦后，你可以派一个人驻守在那里，然后你就回费沙好了，毕竟费沙这里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
“没问题，我就照你说的做。不过啊，公爵失踪的消息似乎在逐渐传开去，如果同盟的领导层知道了此事，而我们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的话，那恐怕就是银河帝国灾难的开始了。”
一股寒意从米达麦亚的脊背上升起，面对强敌也无所畏惧的他，此时竟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希望同盟那边晚一点知道这个消息吧……具体的应对之策就等你回到费沙后再商量，眼前，我们还是先把各自手上的工作完成吧，我会在费沙等你回来。”
“好的，那我们就费沙见。”
通讯切断了，米达麦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已经隐约感到，宇宙历七九九年绝不会是风平浪静的一年。
他回到舰桥，刚在指挥席上坐下，奥贝斯坦的超光速通讯就进来了。
“罗严克拉姆公爵突然失踪了？真是有意思……”费沙自治领主安德鲁安·鲁宾斯基坐在他的秘密地下掩体的一间屋子内，晃动着手中晶莹的高脚杯，对他的情妇多米妮克·让·皮耶尔如此说。
“不要告诉我这是你的杰作，我知道你没那份能耐。”多米妮克的手中同样有一只高脚杯，她的话音也如杯中的冰块般冷澈。
“这么瞧不起我？”
“如果你真有那个本事，早在罗严克拉姆公爵占领费沙前你就可以做掉他了，怎么还会等到现在？何况现在你做什么事都不可能象以前那么方便了。”
“……你说得倒没错，罗严克拉姆公爵的失踪的确与我无关。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他失踪的原因。”
“你的好奇心倒挺旺盛。”
“这不是好奇心的问题。如果我能知道他失踪的原因，甚至能知道他是一时失踪还是永远失踪，那会对我以后的行事有很大的帮助。”
“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多米妮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
“是啊，是我的事……”鲁宾斯基喃喃自语，眼中却闪着诡异的光芒，“如果我将罗严克拉姆公爵失踪的消息向外传播，宇宙会变成什么样呢？”
“要我暂时指挥公爵的直属舰队？”听完奥贝斯坦的说明后，米达麦亚不由有些吃惊。
“是的，这是大家的意见，本人也不反对这么做，不过仅限于公爵失踪的这段时间。罗严克拉姆公爵一旦出现，阁下就必须立刻交还公爵直属舰队的指挥权。”
米达麦亚沉吟了片刻，方才说道：“好吧！我同意暂时指挥公爵的直属舰队，等会儿我会直接联系托尔奈森少将他们。至于和其他诸位提督如何协调，就等我回费沙再说，阁下以为如何？”
“您说的‘诸位提督’中，也包括罗严塔尔提督吗，米达麦亚提督？”奥贝斯坦的义眼似乎闪着异样的光芒。
“当然。尽管罗严塔尔提督现在还在伊谢尔伦，但他同样是‘诸神的黄昏’战役中极为重要的一环，何况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阁下难道想将他排除在外吗？”米达麦亚也皱起了眉头。
“本人没有那个意思，阁下不必多心。不过，他若是仍留在伊谢尔伦，阁下与他的协调就比较困难啊。”
“我与罗严塔尔怎么协调是我的事！”米达麦亚差点将这句话冲口而出，但他还是忍了下去，开口道：“罗严塔尔提督在占领伊谢尔伦要塞后，会回到费沙来。眼下的战略是先确保我军占领两个回廊，为今后的作战奠定基础。”
“……那就先照阁下的意思去做吧。”
望着重新变成灰白色的屏幕，米达麦亚摇了摇头，吩咐勤务兵送一杯咖啡来。
“人狼”舷窗外的星海闪着与瓦尔哈拉星系不同的光芒，却依然是那么冰冷而美丽。
宇宙历七九九年一月十七日，罗严克拉姆公爵失踪第四天，银河帝国“诸神的黄昏”战役暂时终止，除伊谢尔伦方面外，所有的提督齐聚费沙，共同商量今后的计划。
所有的人都意识到，原本缓慢的历史渊流，已经突然加快了流动的速度，但现在的历史将要流向何方……却没有任何人能够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