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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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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茶色的傲慢眼眸。

  同样是浅茶色的眼眸,傲慢之色丝毫不逊于前者。

  视线交汇的那一点,似乎要在虚空中迸射出火花与静电来。

  “怎么,你这小子,那种不服的眼神算是什么啊?!”身着黑与银华丽帝国军服的高大橘发男子拎着小猫的后颈,将它提到与视线平齐的高度。

  “毕典菲尔特,难道你要把这只猫毙了不成?”阿达尔贝特·冯·法伦海特一级上将略感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僚友,弗里茨·由谢夫·毕典菲尔特。

  橘发的“黑色枪骑兵”司令官丝毫不顾忌自己正站在被帝国征服不久的海尼森街头,一本正经地回答说:“不,我打算把它当作共和主义者交给克斯拉好好料理,哎哟!”那只猫扭头咬住了他拎着它的那只手腕。

  法伦海特道:“好凶悍的小猫,你干脆收养它吧,看来就像你这种人养出来的猫。”

  “我才不要做和奥贝斯坦雷同的无聊事情。”

  “但是你不能揍奥贝斯坦,它却可以替你咬他呀。”

  毕典菲尔特露出有点动心的神色。

 

  “喂,你!诱拐犯!把猫还给我!”从街边的小巷冲出来一名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东方女孩。毕典菲尔特瞧了瞧那只凭借牙齿吊在他手腕上晃晃悠悠的猫,又四下张望起来。

  “就是你!”女孩一把夺下小猫,被锐利猫牙划破手腕皮肤的毕典菲尔特大大地皱起眉来。女孩无视于征服军的两名高级军官,自顾抚弄着猫儿颌下的绒毛。猫温驯而享受地眯起了眼,伸长脖子。虽然法伦海特认为他是多心,但毕典菲尔特确信,那可恶的猫眼里闪着的,是近乎于嘲讽的光芒。他用荒废已久的拙劣同盟通用语喊道:“喂!是你的猫突然跑来咬住我的裤管不放的耶!”

  女孩抱着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令人意外地露出了甜美可人的笑容。“琥珀的脾气是有点凶……总之,给你们添麻烦了!”好像一点也没有身为被占领地区人民被侵略、被迫害的自觉,又掉头朝巷子里走去。

  “美女……要是给罗严塔尔元帅看见了,哼哼。”法伦海特摆出邪恶的表情。

  “给我看见了,怎样?”金银妖瞳的棕发男子冷然在背后发问。

  法伦海特与毕典菲尔特同时吃了一惊地回过头来行军礼:“元帅!”

  “毕典菲尔特,你的手上是怎么了?”罗严塔尔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被猫咬的!”

  “哦?是那种喷柑橘香型香水,指甲长长的猫吗?”金银妖瞳不怀好意地闪过一线精光。

  虽然轻微,但很确实地,周围残留着柑橘型的香氛。

 

  近来毕典菲尔特就像个患有过动症的儿童,众提督多少都有这样的感觉。前一阵毕典菲尔特听说战舰“伯伦希尔”的舰长塞德利兹准将喝醉后会唱“宇宙是我的坟墓,船舰是我的棺材”这种奇怪的歌曲,于是就一直拼命紧咬着塞德利兹准将不放,企图在高级军官俱乐部将他灌醉。勇敢的塞德利兹准将一向夸称“塞德利兹家的当家连续六代没有人死在地面上”,见了毕典菲尔特也不免要逃。

  要是有什么方法可以发泄他多余的精力,也许就不会这样不停制造事端了。总之这是个没竞争和战斗就得不到满足,心理年龄明显低于生理年龄的固执三十三岁男人。在缪拉的建议下,毕典菲尔特决定去玩美式足球。美式足球的得名由来,在今天已经不可考了,不过幸好毕典菲尔特也不是考据成癖的杨威利。

 

  已经停课的同盟陆军学院如同一座死城,整洁的建筑却隐隐透出衰败的气息。

  足球场旁边,百无聊赖地蹲着一名黑发女孩。球场上奔跑着的,是“黑色枪骑兵”的数名兵士。

  “喂!小子!”橘色头发的高大男子一个猛扑,把持球的部下压倒在地。帝国士兵一个接一个地扑了上去,堆成了人的金字塔。虽然被十数名部下压着,毕典菲尔特还是极其开心地笑着,不,与其说是笑,不如说他是在带笑地咆哮:“球传不出去了吧,哈哈哈!”

  “长、长官……”人类堆成的金字塔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原来对方在被压倒之后,迅速地将球丢给了己方队员,早就传到门前了。

  “啊——!”人的金字塔摇晃着,从地基开始坍塌。毕典菲尔特怒气冲冲地由人堆里站了起来,向球门前奔去,和部下扭成一团。“哇哈哈哈!”笑声此起彼伏。

  女孩不由得摇了摇头。

  躺在草坪上喘息的毕典菲尔特,突然在空荡荡的观众席上捕捉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确切地说,是两张。因为还有那只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猫。

  球场上已经空了。初春依然寒冷刻骨的空气里,漂浮着两杯自动售货机的纸杯咖啡温暖的香气。 “喂,那你的名字叫什么啊?”

  黑发的少女微微笑了。“邱冬青。”

  “啊,那你们家是做什么的呢?”

  少女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东西似的笑起来。“我们家是开面包店的。传到我就第三代了。”

  “真的吗?我家是开餐馆的哦!现在我爸妈还在经营着。”

  突然,魁梧的男人停止说话,不知所措了。因为察觉了女孩脸上聚集的阴霾。自称“面包店第三代”的少女,拭去了眼角的一滴泪,猛地站起身来对他大吼了一句:“我绝对不原谅你!虽然爸爸的职业就是那样……可是,还是你们害死他的!”就飞快地跑开了。

  “我害死你爸爸?”毕典菲尔特茫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什么时候害死了面包店第二代老板来着?!

 

  不论如何,道歉还是必要的。法伦海特很有效率地弄到了少女的背景和住址。“是邱吾权的女儿耶!”法伦海特不知为何好象很开心地说。

  “哦……邱吾权的女儿……”橘色头发的男人喃喃地说。“可是,邱吾权又是谁啊?”

  法伦海特:“……”

  五分钟后,法伦海特:“……总之你要和她联系一下。不好意思的话,就用纸笔写也行。”

 

  门缝里,自上而下整齐地排列着的,依次是帝国军一级上将法伦海特、“黑色枪骑兵”副司令官哈尔巴修泰德上将、参谋长格雷布纳上将、副参谋长欧以肯少将和副官山德士中校的五双眼睛。埋头桌前的毕典菲尔特则浑然不觉僚友与部属们的偷窥。房间里弥漫着呛人的烟雾,四处丢弃的废纸团,起码两打烟蒂胡乱地插在没喝完的咖啡杯里,素有猛将之称的男人耳朵上分别夹着备用的笔和雪茄,一边奋笔疾书……然后又撕掉……有时,可能是因为压力太大的缘故,还会发出莫名的怒吼。

  法伦海特轻声地说道:“哇啊,这哪里是情书,分明是诅咒信嘛!”

  “我衷心地同情那位即将收到这封诅……情书的小姐。”山德士也小声回答。

 

  明媚的清晨,少女打开家门,意外地发现自家名叫“琥珀”的猫在门外的信箱旁边吃着什么。“啊……琥珀!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信是不能吃的呀!吃坏肚子怎么办?这信……好象是帝国的军用信封……算啦,反正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人写来的了……回去吧……”

  浅茶色眼瞳的猫儿满足地嚼着纸,而毕典菲尔特依然在痴痴等待着少女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