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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 平 时 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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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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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淡的恒星终于被抛在了后面,迎面而来的是如同古壁画一样绚烂而陈旧凝固的星辰之海。中型载客舰船“波洛乃兹”逐渐摆脱帕尔提亚星系的引力,向着导航电脑上面的跳跃范点进发。主推力引擎已经熄灭,只有矫正喷射机还在保持待发状态,客船静静的滑行在虚空里。虽然瓦普跳跃理论上可以在宇宙中任何位置进行,但多变的引力和物质密度对跳跃结果带来的任何一点偏差都可能成为费沙的新闻头条,这正是商用运输的瓦普跳跃必须在认定的范点实施的原因。

  喧嚷声响起来了。扬声器有清晰机械的女性声音报告加速和星系脱离阶段的完成,所有的客舱通道纷纷开放,走廊瞬间都挤满了。成年人穿着磁力鞋子挤在一起笨拙的移动,小孩子则无视警告在人工重力区外莽撞的体验飞行的感觉,直到他们被愤怒的巡警抓回来为止。在第一次跳跃前二十五分钟的时间里,所有的人都抓紧机会吃点东西,抱怨一下对星系和旅程的不满,因为半小时以后可能只剩下呕吐的体力和精神了。

 

  船员舱附近的设置了特等舱,有着宽广的幕墙可以看到折射后的舰外的天体,虽然这一间没有开灯,但镶嵌在墙上的银河投下的点点辉光仍然在室内站立的躯体前面勾出模糊的影子,一直延伸到沙发前面很没修养的翘着的腿。

  “……塔纳特斯的事件,我想知道。”

  “奥丽沙吗?我确实想和她的父亲好好谈一谈,但当时那个老爷爷手里拿着打开保险的集束加农炮,我只好……”

  “对不起,中校……不,波布兰先生,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请告诉我。”

  “十五年不见,不能谈一点有趣的话题吗?我记得卡琳……”

  “人数?武器?拖曳船名?矿石的运输路线?”

  “亲爱的尤里安小弟,特地跑这么远找我出来叙旧我很感动,但如果……”

  站立着的躯体突然呻吟了一声,迅速跳开,然后是原先舱门的位置爆发出巨大的声音和闪光,接着一队人涌入,当所有的灯都亮起来的时候,坐在客舱的沙发里的人已经被武器包围了,奥利比·波布兰平静的坐着,目光从指着自己的武器上面扫过,最后停留在角落里的人的脸上,尤里安·敏兹的面容变化不大,但少年时清新,跃动的透明感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机的理智。他避开波布兰的目光,转而训斥边上的人。

  “没有我的命令请不要擅自行动,今天阁下的行为我会向监察报告的。”

  闯进来的军官以近乎无理的目光直射回来。

  “我的行动就是按照监察的意思执行的。”

  “这次行动由我负责,希望贵官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

  “算了吧!你不过是靠着出卖朋友,向沃因和帝国摇尾乞怜的狗而已……”

  啪!一个巴掌响起,恶毒的嘴迅速肿了起来,身体在空中旋了半圈倒了下来。坐在地上的人唔着脸,眼里流露出屈辱和怨愤,但刚才那一下打击敏捷而充满正气,心虚的军官不得不环顾四周寻找支援。士兵的脸上有惊讶和恐惧,但显然没有愤怒,然后他听到身前的人平静的话语。

  “对不起,这里好象太热了,贵官可以去外面休息一下。阿坎瑟,比介,请你们帮上校一把。”

  两个士兵上前,扶起没有人望的军官,他们似乎更愿意服从那个几秒钟前攉击他们上校,现在却沉静的站在那里的人。

  “喂喂,尤里安……”

  “我姓敏兹,波布兰先生。由于涉嫌海盗性质的抢劫犯罪和触犯帝国安全条例,现在正式将你拘捕,请务必协助我们的调查。”

  甚至连“我很遗憾,但现在站在不同的立场上面,请务必体谅”这样的话都说不出来,还是不够成熟阿,波布兰心理想着,不过利用以前的关系将自己约出来加以拘捕,这样的谋略应该算是水准以上的了。可是开口以后并没有说出赞叹的言辞。

  “很抱歉,可惜我现在没有空啊,有一位小姐在旅程的前方等着与我约会,如果让美人空等的话我会遭天谴的,贵官的调查什么时候都可以开展,而莎琳娜的30……不不,26岁生日只有一回……”

  由于说得非常认真,年轻一点的士兵都露出了微笑,在波布兰的眼中,尤里安·敏兹的目光好象变得柔和起来了。以前的弟子走近沙发,拿出一幅禁锢双手的器械。现在敏兹可以清楚的看到那种熟悉的无所顾忌的笑容和快乐闪烁的绿色的眼睛,但也看到了以前不曾有过的眼角的皱纹和混杂的白色头发,过去的影像清晰起来,一种不知名的感动突然抓住了他,他低下了头,轻声的说:

  “请……请相信我,我会尽全力帮助……”

  “尤里安?”

  “以我现在的身份,我可以保证你的……”

  “尤里安,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咦?”

  敏兹发现老师的那种洋洋自得和对周围处境无动于衷的懒散忽然消失了,眼神中出现了某些真挚的东西。

  “你长大了……尤里安……这次能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呢……”

  波布兰站了起来,双手并拢以配合那副器械,他凝视着亚麻色头发下面开始显露悲伤的眼睛;而拿着器械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尤里安·敏兹努力的想要把心中翻腾的东西压下来,而周围士兵的手中,几只枪口已经有一点低下来了。接下来几秒钟发生的事情,看清楚的人并不多,总之,突然爆发的几下动作和短促的声响后,奥利比·波布兰一只手揽着失去知觉的敏兹,一只手拿着只有手掌大的枪对准他的弟子的头,脸上露出恶魔般的笑容。

  “请爱惜这个人的生命啊……各位的前途就在此一举了呢……”

  士兵们的惊讶都写在脸上,脑子里拚命的回忆关于紧急事件处理的课程。同时嫌疑犯小心的架着人质往外走,一边想着如果某个不良中年还在世的话会怎么评价自己的姿势。门突然被撞开,肿着嘴唇的上校带着两个士兵扑了进来。波布兰一拳将军官打到二米外的墙上,同时却只是小心的勾倒另外两个。如梦初醒的士兵们纷纷跨过倒在地上的两位追了出去。趴在地上的人也连忙爬起跟了上去。但在跑动中一脸困惑。

  “那个人绊倒我们的时候……你听到他说什么吗?”

  “好象是说‘对不起’吧?”

  “那个海盗会说这种话?”

  被称作阿坎瑟和比介的士兵带着困惑穿过混乱的舰舱,在紧急出口看到他的聚成一团的同伴和倒在地上的特派员敏兹先生,以及舷窗外一艘弹射出去的小型应急救生船。然后在耳机里听到刚恢复知觉的上司的吼叫:

  “马上坐其他的救生船去追!撞到他不能动为止!”

  在后来的半个小时里,波洛乃兹号的乘员们过的非常兴奋,他们有机会观看数量和技术同样悬殊的空战肉搏,一艘灵巧的将另外的十几艘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挑拨他们,引诱他们相互撞击,轻松的用应急挂钩破坏别的舰船的动力系统,或者干脆直接撞击,但本身不受一点伤。所有的人都如痴如醉,每一下漂亮的回避或者进攻都会赢得整个舰舱震耳欲聋的欢呼。

  下颌剧痛的上校坐在特等舱里看着幕墙,脸上露出阴惨的笑容。

  “玩吧,玩吧,宪兵舰队马上就要到了,那时候……”

  突然剧烈的震动袭来,远处突然出现模糊到清晰的一艘舰船。波布兰解决最后一个不在同一个级别的对手后划了两个优美的弧线,在一片他听不到喝彩声中迅速的向着那艘舰船疾驶而去。

  “这些都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上校在震动中摔在了地上,同时宪兵的舰队已经接近了,耳机里传来质询情况的声音。各种复杂的愤怒使得他只得通过大吼来维持神智。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传进来,解答了他的疑问。

  “是瓦普跳跃引起的空震,上校,是来接应疑犯逃走的。”

  满腔的恶意忽然聚集起来,恼怒的军官正准备给这个声音代表的混蛋——指敏兹一个狠毒的挖苦,另一次突然空震再度袭来。还没完全爬起身来的上校的头砸碎了玻璃茶几,满脸是血的晕了过去,在这一刻,他并不招人讨厌,非常可怜。

  敏兹勉强保持住了平衡,看着舷窗外面的恒星间母舰由清晰到模糊然后随着它吞进去的一艘小小救生艇一起消失。他努力记住那艘舰艇的外形以备日后的调查,但一个声音在心里响起,他不由得说出声来:

  “我……也很高兴再见到你啊……老师……”

 

  和平的世代,究竟能持续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