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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 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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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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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的这个人并不令人感到舒服:他呼出的气息是冰冷的;他细长而没有血色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动;他用谦卑而诡异的口气说话——然而他带来的建议却充满了诱惑。

  尤里安对面的小个子男人:短头发、刮得干干净净的瘦长脸、薄薄的嘴唇和很不协调的大圆眼镜,从这张类似小公务员的脸上只能看见虚假的笑意,你无法猜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艾尔威·由谢夫二世皇帝的军队正在千万光年的银河彼岸与罗严克拉姆王朝的军队苦战,而他现在端起红茶杯的动作,仍然是温文尔雅、不紧不慢。

  尤里安又想起那个由来已久的问题:这个人身上到底有没有高登巴姆王朝帝室的基因?当这位自称“艾尔威·由谢夫”的人和他可怜的、只有几十人的游击队在边境星球游荡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与历史上那些冒充龙种、觊觎王位并且异想天开的冒险家一样,他最后的结局只能是现王朝的绞架。不久之后,席卷银河帝国的经济危机打破了人们对新时代的梦想,越来越多的前贵族、破产市民、投机商和退役军人重新聚集到了双头鹫的旗下,在狂热群众的簇拥下,由谢夫二世以高登巴姆王朝皇帝的身份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帝都奥丁。

  但是好景不长,罗严克拉姆王朝在希尔德皇太后的铁腕经济政策下很快恢复了元气,并且制订了全面清剿“盘踞奥丁的高登巴姆匪帮”的战争计划,帝国元勋渥佛根·米达麦亚元帅和他的长子、军界新秀菲力克斯·米达麦亚一级上将分别担任两翼大军的指挥官,对被割据的领土进行合围。看来由谢夫二世自己也认为这是一场实力悬殊、毫无胜算的较量,所以他才会不惜冒险穿过敌国的辽阔而危险的领土,来到这里,以巨大的代价向同盟乞援。

  一想到这里,尤里安就能感觉自己手中砝码的非常份量。保留一个与己方不接壤、而又能牵制罗严克拉姆王朝的政权,而同盟作为调停人介入,争取实现停火和谈判,从双方手中争取利益——这对自由行星同盟而言,实在是再理想不过的结局。虽则如此,但是尤里安并不愿意马上收下这份厚礼,毕竟对方比他更急于作成这笔交易。

  “陛下应该清楚,我国与罗严克拉姆帝国的条约,对这些问题有很多的限制……虽然我个人对陛下您现在的处境表示忧虑,但是作为民主国家的军人,我首先必须服从最高评议会的命令。”“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贵国与高登巴姆王朝有着更早的协定。”由谢夫微笑着说。尤里安注意到,他说话时从未用“朕”这个字,而更多的是“在下”或者“我”。

  “哦?”尤里安故作意外。

  “当年我就是根据这一协定得以在贵国栖身,直到那场可怕的灾难降临为止。”“陛下所说的,是前同盟政权与您的政府签定的协议吧?很遗憾,在《巴拉特和约》里,该协议已经被宣布作废了。”尤里安说完后平静地注视着对方。

  “在下并不认为贵国政府会延续一款刺刀下签字的和约,而且这个由亚雷·海尼森先生创立,为杨威利元帅所拯救的伟大国家,在我的心目中从未有过前后之分。”高登巴姆银河帝国的皇帝御口里吐出的言辞酷似同盟政客竞选口号,这在几十年前会成为全银河最大的笑话,但是现在的尤里安却感觉非常正常,一种全新的银河秩序将因为这种变化而生,而主导者无疑将是自由行星同盟。继续讨价还价已无意义,不过最后的话还是要说的:“其实无论条约效力如何,我还是唯最高评议会的政策指针行事的,当然,我个人将不遗余力,使援助陛下的法案在议会得以通过。”“将军阁下,我完全相信您的能力和影响,因此我将在明天起程回国,因为我英勇的战士还在浴血奋战。”由谢夫二世站起并不怎么高的身躯,脸上的笑容从虚假的谦卑转化为真诚的满足。

  “我将派遣舰队护送陛下安全到达边界,以后的旅途祝您一路顺风。”后面一句话,尤里安感觉自己的口气确是非常真诚。

  礼节性的告别后,尤里安在高大的落地窗前,目送皇帝的车队消失在茫茫夜色里。然后坐进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他碰了碰手边一台黑色的专用TV电话,电话的另一端是一位褐色头发的女人,一位他无法真正平静的去面对的女人:她是长辈,是他监护人的妻子;她是上司,是自由行星同盟的最高评议长。他们的关系应如大家所想,是美好而亲密的。但是作为宇宙舰队司令的尤里安,却无法与她生活在同一个星球上:在远离海尼森的霍德克星系建立驻有宇宙舰队司令部的军事首都,与其说是为了从战略上更好的防御帝国,不若说是尤里安要逃避与菲列特里加·杨的政见冲突,长期以来形成的、穿西服的政府与穿军服的军部在对外问题上的矛盾,现在已经完全公开化了。

  到现在为止,尤里安说不明白,在军政对立和他对菲列特里加的疏远这两者之间,到底是谁决定了谁。在思索片刻之后,他终究没有打开那台电话。而是拿起了另一个听筒。

  “请接亚典波罗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