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实用主义的时代。
少年时仰望星空的日子,已经埋藏在记忆的辞典中名为“博物馆”的词条下了。但是,无论过了多少年,当抬头看见那颗熟悉的星,还是会想起,在星图上认出它的那一刻的激动。
英雄们的黄金时代,理想的世界。在英雄的颂诗中,灿烂的繁星中的每一颗都伴随着一个扣人心弦的传说。然而,黄金时代终将结束。接下来,如果要选择的话……
不要打扰他们,让大神的归大神,Kaiser的归Kaiser吗?
如果仅仅是建立起战争浪漫主义或政治浪漫主义的理想化世界,那么银英也就只是一个单纯的童话而已。实际上,在这个玻璃的乌托邦上留下现实的投影的,不正是一手创造这个传说的大神吗?
并不是不渴望幸福。
只是,如果笔真的有赐予幸福的魔力,该有多好。
冷血吗?
或许吧。
如果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的话,那么不仅毁灭给人看,还证明所谓的美好原来根本就是不存在的,那又该叫做什么呢?
可悲的是,这一证明并非仅仅是虚构而已。
名作最重要的不是能博得眼泪,而是能让人思考。已经不记得读过多少遍银英,从未流过一滴泪。
即使在心爱的人物死去的时候。
即使会为他写悼词,做动画,却不会流泪。
历史不是煽情的演出。平平常常的话语却能给人最强的震撼。它让你空有满腔痛苦,却无泪可流,眼泪堵在胸中,一切的感觉都化成了两个字:“怆然”。
银英就是这样一部历史。
但是,与此同时,还有一点值得思索。
杨威利排斥所谓的“命运”,因为这个提法让人有推卸责任的余地。而我们所谓的“历史”,难道不是在某种程度上也被神化到命运的程度了吗?
之所以胜利,是因为“顺应历史潮流”。可是,所谓的历史潮流是什么?在人类历史上,无数的群体都曾经宣扬自己代表着历史潮流,可是谁又能证明呢?书写历史的笔,只可能握在活下来的人手中。
这个词会造成一种假相,似乎只要立场正确,那么只需要静待时间之车来汰旧迎新就好了。这难道不是审时度势如特留尼希特先生者把持的观点么?
把一切交由后世吗?后世的人,又有谁能在无字碑上书写一字?
当我们抬头仰望星空,可曾想到过我们看到的其实是数万年前的光辉。其中,有的恒星早已死去。或许在它们周围,也曾出现过无比灿烂的文明,而当我们现在怀着浪漫与梦想遥望的时候,他们连整个星系也已经于多年以前,伴随着一道闪光没入死寂。
空间证明着时间的无情。正如地理总是嘲笑历史的伤口。
自认为已经站到了顺应历史的一侧,然后轻蔑昔日的邻人。即使我们远远没有赢得真正值得自豪的东西。
那就是所谓的优越感,一百步比之五十步的优越。我们忘了不久之前我们也和他们一样,我们忘了经过怎样的惊险才做出了较好的选择,而这选择随时会被改变。
即使他们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类。
但是,伴随着有节奏的搏动,人类在前进。
那搏动曾经是步伐的齐响,是枪炮的惊雷,是履带的低吼。
那搏动也曾经是是股价牌的翻动,是电磁波的谐振,是宇宙港的人潮。
那就是文明的序曲。
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脚印。亿万年之后,当它们成为化石,后世的历史学家或许会在研究室中,指点着化石上已经难以分辨的痕迹,考证出那原来是一条血痕。
于是它作为DNA的标本,至此终于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被小心翼翼的贴上标签,放到安全的储存器中。这将是一个有价值的样本,不过它的价值通常一直要到和新出现的样本比对的时候,才再一次为人们认识。
还记得屠格涅夫的那首《门槛》:
——姑娘跨过了门槛——一幅重重的帘子在她身后落下。
“傻瓜!”
有人在后面咬牙切齿地咒骂。
“圣人!”
从某个地方传来这一声回答。
我们无法嘲笑先行者的脚步。他们的行为决不会是无意义的。
在这里,向所有曾经与正在战斗的人们,表示我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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