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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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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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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天,这个真的是某小说的序章吗?我也不知道(笑)

  三个星期就攒了这么个东西出来,无法称作量产,也未必不是垃圾,真是费沙气息十足的东西啊,呵呵

  最悲哀的是自由世代本来根本不应该有这样的序章的,原本是一个银河英雄传说的后传

  后来在某无节操老乞丐的建议下,模仿铁达尼亚那样,写成了新设定中的新的历史

  总之,自己去看吧!原本打算在新年前写完,结果失败了

  果然是拖搞协会会长什么的……

  对了,Sanna殿,虽然迟了,可这也是在大人催逼之下决心写就的啊

  顺便说一句,自由世代正文的情节,和序的瓜葛可能不太多,蛮独立的东西

20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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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世代

  序

  西元时代有过一个故事,一个公司的小职员,对生活充满憧憬的青年得到了一套日历作为礼品,日历的有效时间持续到那个人死去之后的很多年为止。那个人于是每天有空都在翻着那个东西,在日历上面记录下来,到这一年月,应该加薪了吧,到那一时日,应该晋升了吧,然后是孩子毕业的日子,和妻子五十周年结婚纪念的日子,直到退休的日子,还有最后的时日,最后他看着整套日历突然觉得失落和绝望,原来我的人生竟然早已经确定了!那么无趣,一眼就望得到头,无法摆脱,无可挽回了!最后他在狂暴中撕毁了日历来泄恨。幸运的是,整部文明史,人类社会的未来,绝不是依照死板的规律和狂妄的臆测就可以看到尽头的。在西元2004年由于超光速粒子的实验室激发成功极大的刺激了无数的学者,幻想小说家和电影剧作者的想象力,一时间各种太空旅行,宇宙移民,超光速技术和超光速旅行,以至于开发整个银河,建立星系文明的雄壮口号和构想迅速压过了政客的贪污事件和明星的丑闻而成为整个社会的热点,只要打开电视机或者展开报纸,总能看到一群对自己所讲的事物完全无知的人在喋喋不休,书店里迅速充斥了“银河文明的到来”和“我们征服星云的脚步”这种轻浮买弄的新书,当大学的天文学专业竟然从往年要从别的专业乞讨淘汰的学生的境地转为在爆增二十倍的报名者中任意挑选精英的时候,一个“人类将在50年内实践超光速飞行”的预言被广泛的传播开来。不过历史和自信满满的人类开了一个大玩笑,从2004年之后的两个半世纪内对于超光速旅行研究的进展几乎为零,由于社会的炒作和介入,这个研究战线上迅速的介入了无数庸才和野心家,他们伪造成果,相互攻击,而财界和政界也介入进去勾心斗角,甘于清寒专研学术的学者反而无法获得足够的资源和安静稳定的环境继续自己的研究,或者不得不在四处进行不负责任的宣传,如同演艺圈子的作秀这种事情上面浪费时间。论文和研究成果如同雪片一样泛滥,相对的真正意义上的科研突破几乎为零。直到2273年,一个在太空工业生产空间站担任主计的青年比斯特·邓肯用了七年的时间,以廉价原子笔在废包装用纸的背面推导计算,从理论上证明了迁跃空间的存在和自本宇宙以核磁共振进入迁跃空间的可能,当数值在实验室被证实之后一跃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人类社会的明星。他在拒绝某环球公司颁发的巨额奖金的新闻发表上是这样说的:

  “非常抱歉,各位,如果从事宇宙物理学能够得到金钱利益的话,我恐怕将来参与这一研究的人就不再是学者了。”

  他对于名利地位以及社会关注的这种毫不在乎的态度最终引起了财界和传媒的憎恶,之后他回到故乡的小镇上继续他的计算和研究,但终身未有更多的进展,这一事实成为他死后被攻击的导火索。但2351年的首次迁跃实验中的航空器仍然被命名“邓肯”。实验在距冥王星轨道137万公里,与太阳系平面呈12度夹角的空域中进行,首次迁跃的动物是猴子和狗,邓肯号从太空中消失后未能传来信号,发起实验的学者也在三年后宣布实验失败。直到12年后的2363年,才从三等近地恒星斯克特附近接受到邓肯号的信号,而恒星斯克特距离太阳系的距离正是12光年,第一次实验事实上是完全成功的!重新鼓起信心的人类在之后的一百年时间里面进行了无数次实验,虽然最初迁跃的结果是完全随机的,无数迁跃舱消失在茫茫的宇宙里面,或者在数十年后才收到反馈信号,甚至被后世的历史学家戏称为“宇宙垃圾量产世纪”,但是之后似乎发现了迁跃起始位置与迁跃终点的关系,到了2455年,“迁跃的目的地仅仅取决于迁跃的起始空间坐标,而与进入迁跃空间进行的磁共振当量无关”以及“迁跃具有对称性,如果一个点的迁跃目的是另一个点,那么那另一个点迁跃目的就是最初的那个点”这两个被后世称为“门定理”和“管定理”的基本规律同时在理论推导和实验室中获得证实,第一次往返迁跃试验终获成功,目的是0.23光年外的巴贝龙II恒星外,尽管迁跃舱返回点偏差了数万公里,但两次迁跃仅仅在8个小时之内就完成了,数月后迁跃舱在迁跃彼端发出的信号才返回到地球,准确日期是西元2455年11月26日,无数的报纸以“人类终于进入了超光速时代”为标题记下了这一时刻,比起当初臆测的50年时间,整整晚了四个世纪,而一度给人以极大憧憬的超光速粒子,至今仍然只是实验室胶片上的模糊光点而已。

 

  走出太阳系吧!到宇宙中去!早期的航路开辟在一片狂热中展开,在梦想和豪言中无数人走入迁跃舱消失在虚空中,一去不返,也有在归还迁跃点定位的失之毫厘,归还精确度却差之数千万公里,人们收到归还者的求救信号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那些勇者在太阳系外能源消耗殆尽而失去联系,或者以“跳跃和搏彩没什么区别,就算迷了路,只要不停重复迁跃,总能在变老之前回到太阳系的吧”这种无可救药的乐天武装自己,再次迁跃而不知所终的。到了二十五世纪八十年代初为止,没有确认任何迁跃成功率达到七成以上的航路,而失踪和死亡的探索者已经达到了10%!幸而不久迁跃收敛矩阵发表,对定位偏差不敏感的稳定航路扫描终于变得可能,2489年第一个收敛迁跃点被发现,虽然迁跃彼端距离最近的仙女座IV恒星系还有12光年的距离,但已经是人类的足迹踏实的进入宇宙的第一步,第一个近恒星航路在三年后被发现,航路被命名为富列斯贝门。到了2500年,以太阳为球心,半径为三千万公里的球体内部扫描基本完毕,发现收敛迁跃点112个,其中近恒星航路仅三条。这一年也是人类宣布第一次星际移民时刻,二百人左右的先期开拓者在一月一日通过沃克尔门进入被命名为帕尔提的星系,开始搭建临时居住卫星,为之后在星系的第四行星“红龙”着陆做准备。这一显然经过特别选定,意外的便于记忆的日子就此载入了史册,在之后的岁月里挽救了无数在历史考试中遭遇危机的青年。

  人类开拓宇宙的步伐进入了“迁跃->定居->探索->迁跃”的轮回当中,在二十六世纪内人类的居地限于帕尔提,菲尼克斯(太阳系),巴巴尼亚三个星系,在二十七世纪为十七个,到了二十八世纪则猛增到九十五个!各个星球彼此的政治地位是平等的,相互独立,仅仅相互保持着贸易的往来。西元世代中最后一次战争发生于2709年,毕塔斯特星系要求由其本身移民发展起来的三个星系降伏为属国,承认自己拥有领主权,并且派遣多达120艘的装甲舰,作战兵员二万以上,通过七十多个小时的迁跃外加六昼夜的跋涉,接近了其中某个星系的定居行星,但是战斗在展开后仅三个小时就结束了,在光效应炮的倾泻之下,七成以上舰艇在着陆前就化为了碎片。在更加有效的行星攻击战法发明以前,宇宙一直维系着和平和宁静。

  2825年,西元时代的终结,最后一批星系航路扫描完毕,人类的足迹已经踏遍了迁跃科技所能达到的空域。一百八十六个星系,有人居住星球三百个以上,全宇宙的总人口超过了两百八十亿,泛人类星系联盟建立,以公议会的形式掌握权利,宣布宇宙历正式启用,而当时人类社会对于这一如同字面意义上的划时代的举动的普遍回应似乎是“乱烦死人的宣传”。由此我们再次确认了这样的事实,伟大的壮举与带给所有人快乐的事件,是无法画上等号的。

  叙述宇宙历元年到宇宙历二百年所发生的事件在任何时候都能产生催眠的效果,既然只是解释我们这个时代的动荡起因,那么只要从尾区的衰败讲起就可以了。在低幼学校的普及教科书上,有人居住的宇宙被绘制成张开身体的仓鼠形象,这种生物随着人类的足迹移民到所有的殖民地,而且适应性远远好于人类,遭人憎恶的害兽唯一对人类的贡献就是用出让自身的形象以方便描述宇宙的三维造型。可居住星系都分布在鼠形三维体的近表面位置上,有人推测填充宇宙的中心的不是璀璨的星辰,而是永恒的死亡黑洞。

  人类最早出身的太阳系位于吻区,宇宙中交通最为便利,资源最丰富,经济和文化最发达的一系列都市则位于胸腹部,而稍稍探出的短尾巴所包含的几个星系,托巴,希巴和拉塞尔,则是位于宇宙中生活资源最匮乏,生存分外辛苦的地方。那里富含重金属和矿物质,甚至抹去山脉表面的苦土,下面录出来的岩层就是直接可以用来制作星系间航行舰艇外壳的硅镁合金。最初开发这里的不是带着创造新世界热情的移居者,而是完全以矿藏为目的的开发公司,尽管没有政府或者国家的组织形式,从居住区建设到运输系统的建设都由投资者包办,这里仍然一度曾经成为不输于胸区大都会的繁华兴旺的工业都市,航空港,开掘站和传输管道犹如筋肉和血管埋藏在星球的地下,但是到了二世纪,随着高纯度的矿藏逐渐枯竭,尾区逐渐衰败了,而233年被作为最后的利润源,投巨资开拓的矿区的出产,被发现核子辐射远远超出了工业标准,完全无法利用,这一发现在一夜间将几个公司股票价格压低了30%以上,负担着巨额银行债务的矿业集团迅速陷入破产的泥沼中,那些开掘公司竞相撤离,机器设备和运输船被移出,甚至连水循环器和空气滤站这种生活维持机器也尽数搬走,而同时尾区星系群落上面却留下了千万以上的人群!他们多半是生活贫苦,无力支付回程费用,或者反应迟钝,来不及挤上最后离开的货运船,总之等待在他们面前的是淡水匮乏,空气的恶化,能源紧张,航行工业和农业几乎为零,无法生活下去,又无法逃离的噩梦般的未来。

  在恶劣的生活环境,遍地的太空航行器原料,宇宙海盗的进驻等等一系列催化剂诱导下,历史层面最可怕的化学反应加速进行了,在接近八成的死亡潮之后,一支复仇者的武装诞生了。249年,臀区行星巴塔尼亚的六个人类聚居区同时受到毁灭性的攻击,防空舰队被遽然出现的土制飞行器摧毁,然后含有放射性的矿石被抛射到行星上,在大气中摩擦燃烧,在撞击地面的瞬间发生热核爆炸,1/3的人暴露在冲击波和之后的海啸地震和黑雨之中,此后的对粮食,贵金属,矿物的掠夺只能算是损失中最微小的部分了。惊怒的“泛人类星系联盟”调集的包含两千艘精锐舰艇的舰队在库图门海被不足其舰队数量三分之一的敌人全歼后,人类联盟从敌人送来的通牒中第一次注意到了那张冷冷的说着“我等并非为复仇而来,我只是希望,一直教导我们要忍耐和谦让的各位,能够自己实践一下长久以来的主张而已”的粗犷的面孔,才从矿藏开掘公司陈旧格式的档案记录中找到了阿布拉·凡宁这个名字。

  战乱的时代就此开始了,自称为“自由圣殿乐章”的暴行集团并没有贯彻他们华丽的名称,其在逐个行星的所播撒的乐章,说是血与火的冥乐更加合适。“血之蛮王”凡宁所主张的复仇残酷而冷彻,摧毁太空驻留舰队后发出的通牒条件是:全体资源收归掠夺者,所有居民降伏,作为他们的奴隶,否则即刻实施毁灭性的攻击。但劫掠和等待回复往往是同时进行的,即使有的行星选择投降,也经常会面临屠杀的暴行。在宇宙历元年被编入人类文明载体的各个星球聚居区,其中的2/3就这样永远从星图上抹掉了。

  作为复仇者和掠夺者们的战力和战法,在后世的历史学家眼力仅仅是处在“了不起的粗暴”的那个水平而已,对这支犯罪者的军团帮助甚大的,是他们令人惊讶的武装。以旧时期海盗的技术力为后盾,被称作千骑长的战斗艇在尾区的三个星系上批量生产出来。千骑长的制造步骤,先以尾区星球上的工业回收矿土雕塑内舱,以氧化硅镁含量贫瘠的矿石堆砌在外,然后送到近恒星距离不低于十万公里的椭圆型轨道上,在其接近恒星期间任其接受炙烤,使得内舱陶瓷性固化,外壁溶解成为均匀坚实的轻装甲后装上推进引擎和武器即告完成。这种战斗艇锻造的成功率约在四成左右,而武器系统则是最原始的抛射爆片系统。千骑长的外观简陋,而且由于在凝固过程中受到太阳风的影响,往往极不匀称,但是轻巧坚固,机动力强,更为重要的是,溶解凝固而成的外壁拥有出色的镜面反射能力,而这一点对于以光束炮为攻击主力武器的联邦舰艇来说是非常荆手的,那些造型庞大精巧,攻击炮位密集合理,有着优秀的火力控制系统和成熟的舰队战理论的联邦战列舰在这些粗野凶狠不合常规的掠夺舰面前无计可施,任其在光之豪雨中如入无人之境,冲击过来然后用那在太阳烈焰中锻造过的锥形舰身进行物理的穿刺割裂,最后在自己舰体内部打开炮门,以最原始的抛射武器从内部将自己炸成碎片尘埃。

  但是战场上的胜负并不仅仅以武器的优劣决定,相对于海盗而言,最初的联盟所持有经济力和资源可以说是无限的,而且其舰艇也并非没有配备对千骑长存有威胁的抛射武器,但包括战略决策程序,后勤补给体系在内的诸多方面,联盟都在和平时代留下的官僚和低效率下苦苦挣扎,对于海盗始终一筹莫展。自233年以来的七次清剿,一次比一次兵力浩大,但最后毫无例外的均以惨败告终。直到257年,随着大规模机雷和纵深防御的战法的采用,终于可以在弗里佩因斯海会战中勉强获得胜利,出动的六千艘战舰损失在二千五百艘,而海盗的四千二百艘舰艇,也被击毁了两千艘以上,特别是参战的一千两百艘千骑长,其中的三分之二化作了虚空中的尘埃,相对以往会战己方损失率在四成以上,而海盗集团损失往往不到一成,这样的战绩给了几乎要陷于绝望的人们一丝曙光。而会战的指挥者,年仅31岁的杰弗里·凯麦尔少将更名声大噪,成为了众人瞩目的英雄。海盗虽然已经将人类世界的大半化为废墟,但由于补给线延长,战线的扩大,在弗里佩因斯海会战所受的伤使得他们疲态尽显,若在此时一举反击,宇宙的和平安宁也许立即就能到来吧!

  但是,在257年9月20日,一个令“全体军人的脏话喷涌而出”的消息传来,联盟公议会籍着刚刚取得的些微战绩为筹码,迫不及待与海盗组织达成了共存协议!这个被称为“耻辱条约”的文书承认海盗组织拥有一半以上的航线的“专守权”,然后允许联盟以每年三千亿联盟公币的价格将“专守权”赎回,以获得通航的安全,并承认海盗组织对三十二个有人星球领土和航线的割据。

  在两个世纪以来协调人类世界运作的联盟公信力一下子降低到了最低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加剧了这种状况。9月22日,海盗集团提前“接管”帕米拉星域的行动遭遇当地居民的反抗,他们便将和平的进驻活动变成了另一个血与火的浩劫,躲在地下掩体里面倾听着自己的家园在隆隆声中变成废墟的居民向临近星系渥德的联盟驻留舰队发出求援信息,但是舰队的屡次出击请求被联盟公议会的以 “绝不准许进行违反协定的作战” 严令拒绝。于是沃德行政次官巴雷·艾尔弗雷德,命令星系自卫舰队共七十艘战舰剜去联盟的标志,然后亲自担任指挥,前往救援。据说在最后的通信中,联盟公议会军事委员会声称将他会被以叛国罪起诉,艾尔弗雷德回答说,他很荣幸能够给叛国这个词带来荣誉和尊严。七十艘战舰在开战后的十个小时内都着陆或者击落了,但地面战斗一直持续到第二个星期。

  9月28日,来自不同星系的,总数在一万二千以上的民用船只聚集在联盟总部所在地,胸区都市阿森的航空港上空,既不进入,也不离开,只是陈列在那里,阻止一切航班的起降,以示抗议。密密麻麻的舰艇甚至遮住了恒星的光芒,航空港不得不启动紧急照明。四十个小时后一支联盟分舰队中止了正在进行的勤务匆匆赶到,驱散了这群示威者,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10月1日凌晨3:00,完成任务的三百艘舰艇在阿森的航空港降落,接受检修和补给。3:40,已经成为名人的杰弗里·凯麦尔少将,一边系着将官服的扣子打着哈欠,一边道歉,以机密的军事任务执行者的身份通过紧急通道,进入了军事停泊区。凌晨5点的时候,一支二百人的连队坐地上车离开航空港后,进入了议会大楼,正在通宵达旦召开对策会的一百一十八名议员,十五个副主席和正在发布冗长演讲的主席被突然出现的武装军人吓了一跳,早晨八点钟,边吃早餐打开视讯广播的阿森居民在画面上发现了他们熟悉的“弗里佩因斯海会战的英雄”。微笑的挠着头说“打扰了”。接着画面转向泛人类星系联盟公议会主席大人,在指着脑袋电磁枪下面,用颤抖的声音念着手里的稿子。257年的最后几件大事,联盟权利中枢,公议会的永久解散和联盟战时执政官的设立,和首任执政官凯麦尔的就任,耻辱条约的废除,对帕米拉星域战争状态的全面介入和人道救援,以及对于奋不顾身拯救民众的巴雷·艾尔弗雷德的赦免就在之后的十五分钟一一发布。担负叛国罪的行政次长之后在坍塌的地面掩体中被救出后得到了凯麦尔的接见,而原本是以宣传为目的的会面却从三十分钟延长到三个小时后,艾尔弗雷德出乎意料的就任联盟首席政务秘书。他们在之后的岁月中结为好友,一个在讲演台和战场上,一个在幕后和政府大楼中默契合作,为最后的胜局奠定了基础。

  所谓的执政官,实际上就是独裁官,拥有对于所有联盟所属行星一切政治,军事事务的决定权,并且身兼所有军队的总司令,作为对于战时紧急状况的对应方式。但通过武装威胁达到的这个局面,各方面反响不一。位于首区和颈区的26个星球盟邦宣布联盟实质上是被无耻小人窃取了,民主精神受到了玷污,他们将退出承认独裁官的伪盟,只尊奉以其自行组建的“正统人类星系联盟”,对于还没有面对海盗直接威胁的他们来说,这也算是正常的反应吧!大部分的军队无一例外的支持这次变动的到来,常年的苦战使他们对于一个集中高效的指挥系统非常渴望,而且凯麦尔本身就是令人服膺的英雄;民众以惊讶和兴奋的目光看待发生的事情,他们很快就发现现在的领导者和公议会时期有了很大变化,凯麦尔和同盟那些言辞谨慎,反应迟钝的主席们截然不同。他开朗而卤莽,诚恳而不拘小节,每月在视频通信的访问节目里面夸夸其谈,用随意和充满信心的言辞来放松国家内部一直以来弥散的紧张悲观心情,以个人的魅力劝服民众忍受物资匮乏,商品价格飞涨的恶劣时日,制定收缩计划,进行大规模的移民,主动放弃难以防御的星域,提拔青年将领,将局部指挥权向中层军官下放,亲自指挥所有大规模的作战,甚至出现在最危险的前线,在大捷后宣布举国放假庆祝,这一切都是在过去不可想象的。

  但是即使有了这一切,战争还是持续了八年,失去了首区和颈区传统工业星球的帮助,在几个漂亮的防御战后联盟守备的星系仍然不得不由七十个压缩到四十个,囤积资源,发展武器工业,终于在265年一举反攻,十个月内解放了八成的星系,海盗舰队甚至来不及出击就被摧毁,真空中的霸主千骑长在辐射追踪空雷的包围下不得不关掉反应炉束手待毙。到了267年的冬季,在一场规模不大但消耗时日的着陆扫荡战后,海盗最后的补给星球也被攻克,凡宁拒绝投降,将基地的热核武器引爆后,与另外的五千名海盗一起埋葬在一起,尸骨无存。

  271年2月,获胜后的联盟远征军突然改变了返回的路线,出现在“正统人类星系联盟”的防御圈内,愤怒的“正统泛人类星系联盟公议会”发出了严厉的谴责声明,但随即由艾尔弗雷德起草的一份条件优厚的“统一文书”封住了嘴,三个月后“正统联盟”屈服,作为一个自治领加入人类社会,宇宙历经战乱和征伐,终于回复了和平。与20年前相比,有人星球仅仅剩下当初的五分之一,而人口的数目只剩下八十亿左右,不足最初的三分之一。

  也许一切都完结了,至少凯麦尔是这么想的,他于272年举行了隆重的婚礼,结婚的对象是首区自治领某名门的千金,在婚礼上他对朋友说道:

  “真寂寞啊,巴雷,往后就是和平的时代了,一点意思都没有呢,以前说过的,要死的华丽壮烈的愿望,看来是无法实现了啊。”

  “是啊,杰弗里居然结婚了,连不断征服女性的快乐也被剥夺了呢。”

  对于凯麦尔活跃的异性生活非常了解的艾尔弗雷德这样回答到,虽然这宗政治婚姻完全是他策划的。不过他的朋友笑了起来,露出了漂亮的白牙。

  “我可没说过,结婚后就再也不见玛莉安或者吕佩卡她们这种话啊。”

  艾尔弗雷德用手盖住了额头,嘟囔着“我就知道”这类的话的时候,典礼官过来拍他们的肩膀,告诉他们仪式就要开始了。

 

  新时代的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只是凯麦尔一直没有从“战时执政官”的位置走下来,即使是按照在他授意下修订过的联盟宪章,这个时候他也应该将权利交回现在已经根本不存在的公议会才对。不过没有人提出这个问题,现在称作联盟的这个组织已经变成无法脱离凯麦尔而独立存在的政体了,偶尔也有人提出过组建议事会或者增加执政官名额的建议,但即使是提议人本身,都缺乏推动的兴趣,统一的人类国家以前所未有的高效和活跃的运作着,历史社会学家以“宇宙开拓时代精神复兴”来评价当时的社会。如果说存在隐患,那么隐患也许并非存在于这一代,而是留给领袖去世之后的人的吧!

  但如同249年和257年那样的转折再次突然降临。277年,随着新的经济萧条降临,53岁的凯麦尔开始正视存在的的问题,一个小组开始重新考虑联盟宪章,诸如修改执政官称谓,确定执政官退休年限和继承人产生制度的念头都拿出来来讨论。但暗流的涌动已经无法逆转了,7月开始,一种惊人的植物病毒“火星蛛斑”从足区开始爆发,一时找不到治疗的方案,几个月内蔓延开来,各个星球上的粮食作物纷纷倒毙,市场上的存货被抢购一空,价格飞涨,商人们囤积粮食,等着价格到达最高点的时候牟取暴利。当事情演变到饥荒的程度,一个火上浇油的谣言出现了:
“我们的独裁官大人,似乎正在考虑加冕称帝的事情,才没空管平民的死活呢。”

  类似的玩笑在过去的岁月里也出现过数次,但在这样一个时刻,已经无法当作玩笑来对待了。若单只是这句话的话可以简单的否认,但随即而来的“何时终止无限期的执政官的任期,恢复公议会和民主制度?”这样的质问就没那么好回答了。惊人的腐败和贪污亏空在赈灾的进程中不断的揭露出来,政府的支持度不断创造新低使得一份强硬的出版管制令出台,首席秘书艾尔弗雷德头一次和执政官凯麦尔发生了争执,但他最后让步了。之后的三个月,情况每日俱下,随着饥荒引起的暴动频频发生,以及一夜之间涌现的无数宣称“自由民主的时刻已经到来”的政治家或者投机家。当凯麦尔亲自走进视频通讯,不是为了安抚他的人民,而是用来颁布公安紧急条例,用冷酷的语气威胁看不见的敌人的 时候,是否已经丧失了曾经那么令人惊叹,富于传奇色彩的勇气,智慧和魅力了呢?恐怖蔓延开了,年轻的教授发了几句牢骚,结果连累全家都被逮捕,在暴力逼供下确认了煽动暴乱的罪名,然后依照新的公安条例被尽数处死,广场集会演发成骚乱,最后以实弹镇压,无数手无寸铁的平民死于枪下,一个一个这类的新闻私下里不断的流传着,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宇宙历277年11月21日,人类历史上跨越物理尺度最大的革命爆发了。12月14日,凯麦尔在阿森的官邸,被凌乱的枪声吵醒。二十年前的另外一个清晨,他就是在这里带领部下发动政变,将人类社会的从变乱中扭转过来,走上了另一条道路的。二十年后的这个清晨,他喝着咖啡浏览着几日没有更新的电子报纸的时候,一队着装明显不同于政府卫队的武装人员走了进来,宣布他们是追求民主和自由的革命者,然后开始情绪激动的陈述独裁者的罪行,但罪犯傲慢冷漠的态度激怒了他们,他们宣布了立即处决的裁定。当问罪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时候,凯麦尔说希望不用穿着睡衣去死。幸好穿戴整齐套装的时间超过了半个小时,另外一支队伍及时赶到,以革命委员会的名义制止了几乎马上就要举行的杀戮。系好最后一颗扣子的凯麦尔将金属弹头的旧式枪管放入口中的时候,听到敲门的声音,他藏起了手里的武器,说了声“请进”,然后看到了艾尔弗雷德走了进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我是他们的人。”

  “什么!?”

  “认罪吧,杰弗里,我可能救得到你。”

  嘭!艾尔弗雷德被凶狠的左钩拳打倒,鼻子和嘴里都流出了血。凯麦尔扶着桌子喘着气,五十三岁的人已经不可能像年轻的时候一样泰然自若的打人了。

  “我曾经多么信任你,巴雷·艾尔弗雷德!象爱弟弟那样爱着你……你知道,他十二岁的时候被海盗……你怎么敢!”

  艾尔弗雷德慢慢的站起来,拿出手帕擦净流出的液体。

  “一个月前我突然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无法避免了。我们讨论过,杰弗里,你记得吗?你说只要恢复战时体系就一定可以捱过去,但那个杰弗里·凯麦尔已经变了,变的和那个时候不一样了,还有我的政府,还有这扇门外面的那些人,还有五十八颗星球上的一百三十亿的人口的人类社会,他们也改变了,我们不可能捱过去,明白吗?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凯麦尔用凶狠的眼神紧紧盯着艾尔弗雷德。

  “另外,吕佩卡她很担心你。”

  “她怎么样?现在好吗?”

  “我已经送她离开这里了。”

  “女人啊,女人啊…………”

  凯麦尔突然冲到窗边,轻轻拉起窗帘的一角,向外望出去。他的前首席秘书,现在的革命委员会的委员用平静的声音说:

  “五十三个人,我数过了,门外还有二三十个,楼梯中有几十个,还有许多害怕错过独裁者被处决精彩场面的革命者正在赶过来。”

  “空调口……”

  “有人守住空调口了,所有的人都知道二十年前你是怎么闯进来的,你在演说里吹嘘过多次了。”

  一丝微笑浮现在凯麦尔的嘴角,他突然变的平静了。

  “那个时候真的没办法忍住不说出来啊,就好象做军校生的时候炫耀得意的恶作剧一样…………”

  他们低声的谈起了过往,演讲中的丑事,艰苦的物资配给生活,战斗中死去的朋友,几个对他们影响很大的女性,却只字不提现在的困境。一个小时过去了,门外响起了不耐烦的敲门声。

  “看来我要离开一下了,杰弗里。”

  独裁者躲开革命者的目光。

  “那么我等你。”

  艾尔弗雷德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房门。快到门口的时候,凯麦尔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对了,巴雷,你那里看得到新的瓦里乌斯星报吗?”

  “…………”

  “就是……那个前足区的……”

  “我知道,杰弗里。”

  艾尔弗雷德用很慢很轻的声音说,仿佛医生宣布死亡时间一般,说的快了会让人受不了。

  “对抗病毒的DNA序列已经分析完成,处理后的植株不会再受‘火星蛛斑’的感染。药剂已经开始批量生产了,一个月内就能交付。是瓦里乌斯星报昨日的消息。”

  “太好了……太好了……这样饥荒就会停止吧,一切都能好起来……”

  朋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艾尔弗雷德不安转回头去,看到执政官仰着头,欣慰的泪水从手的后面流出来。他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革命委员艾尔弗雷德走出大厅,开始向他的同志解释独裁者的立场,五分钟后一声爆响从执政官的卧室内传来,杰弗里·凯麦尔,生于226年,一生担任过联盟军分舰队仕长,联盟军舰队司令,联盟执政官,在277年12月14日在阿森的执政官邸饮弹自尽。巴雷·艾尔弗雷德在革命爆发前投身革命者的阵营,竭力阻止杀戮和恐怖复仇行为。但不久即被激进派指控收取贿赂和袒护特权阶级,受到审判,开庭十分钟后被判处死刑,并在当日处决。大革命在278年的秋季发展到了高潮,无数的无辜者和他们的家人被当作特权统治阶级被杀死,直至连革命者内部自己也无法忍受这种行为的时候演变为内讧,一批激进派被处决后有秩序的政府和社会才建立起来,同时无数星球宣布脱离纷乱的联盟,建立自己的国家,宇宙再次陷入分裂之中。

 

  当巴雷·艾尔弗雷德站在绞刑架上,被问及有无遗言的时候,回答是:“他将宇宙从沉沦中拯救,他带给我们统一与和平,我们却将他杀死,毁弃了他赠给我们的一切。”那一天是278年3月17日。

  那一天子夜,艾利方斯·帕姆希维特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