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噬
第五章 萌动
A.
“亚修莉娅，你……”
呼唤着魔女名字的是因斯布鲁克公爵罗萨莱茵，他已经站在门口一段时间了。在听到士兵关于亚修莉娅带着雅赛宁亲王前往王宫的消息后，他就马上追了过来，但是站在这个埋藏着让他憎恶万分却无法忘记的过去的房间面前，他居然没有走进去的勇气。
看到魔女将自己所憎恶的过去作为毁灭他人的工具，他所受的冲击并不比雅赛宁少，但就是在这种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连憎恨这个女人的能力都失去了。对于魔女的行为，他甚至不会感到愤怒，只是从内心深处涌动出平静的悲哀而已。应该早就知道她是这种女人吧？他为自己的愚蠢微微的苦笑了起来，但即使明知道是愚蠢的，他还是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亚修莉娅，要不要嫁给我呢？”
“什……什么？”
这间房子似乎特别被惊吓之神眷顾，虽然只维持了短短的瞬间而已，但亚修莉娅确实被吓着了。但是她马上就拒绝了罗萨莱茵的要求。
“我可是已经好几百岁了耶，才不要嫁给你这种小男生。”
“那又怎么样呢？生命是重密度不重长度的。”
“……………………总之我不要。”
“不要这么简单就拒绝，不过是个费时长一点契约罢了……”
“……契约？”
对罗萨莱茵的说法感到有趣，魔女露出了询问的眼神。罗萨莱茵对自己的说法做出了解释。
魔女的生命是很长久的，到现在为止亚修莉娅都没有衰老的迹象，因此她并不像罗萨莱茵一般受到时间的限制。罗萨莱茵提出的契约时间是十年，十年之内亚修莉娅将以罗萨莱茵妻子的身份和罗萨莱茵一起生活，而罗萨莱茵将会尽力让亚修莉娅的生活不至于无趣。
“战争或是阴谋，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去做，如何呢？”
被这么问的魔女露出了沉吟的表情，罗萨莱茵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又加上了新的条件。
“如果你觉得无趣的话，可以随时取走我的性命，只要我死去，契约也将同时结束。”
“………………您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杀您呢？”
“我从未怀疑过你会向我挥剑。我知道，只要你需要，你就会动手的。”
“那为什么您还敢提出这种条件？”
罗萨莱茵以沉默来回答魔女的问题。在凝视罗萨莱茵闪耀着银辉的眼眸片刻之后，魔女突然淡淡的微笑起来了。
“你，爱上我了吧？”
直接的问题让罗萨莱茵只能继续沉默，魔女却毫不放松的用锐利的眼神探索着他的想法，他只能移开了目光，不再直视魔女的眼睛。这样一来，魔女已经得到答案了。在掉转目光看了看怀里昏迷不醒的银发孩子之后，魔女给了罗萨莱茵回答。
“我不能肯定你是不是有这个价值。你的爱情和那些想要占有我、征服我的男人不同，但是我仍旧不能确定，你的爱情能够给我带来什么。对于我来说，时间并非是可以改变我的要素，即使是爱情，对我来说也只是漫长生命中的一个游戏而已，因此我是不可能爱上什么人的。”
说到这里，魔女停顿了一下，等待着罗萨莱茵改变主意，但是罗萨莱茵只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魔女做出了决定。
“我同意签订契约，但不是十年。如果从现在起的一年内，你能够向我证明你确实有让我留在你身边的价值，那么我会在一年后跟你签订十年的契约。” 魔女歪着头，微微的笑了一下，接着对罗萨莱茵说到：“愿意在契约中单方面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的人，你可能是第一个。为了感谢你的诚意，我将提出两个附加条件：如果在十年内你能够让我不对你感到厌倦，那么我将陪伴你直到你死去为止。如果你能够让我为你付出爱情，那么我将给予你和我一样长久的生命。如果你同意，那我们就可以签订契约了。”
“我同意。”
罗萨莱茵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魔女微笑着将手伸向了罗萨莱茵。
“那么，让我们以誓言之神克罗迪的名义……”
B.
混沌的空间，周围的空气像冰窖般的寒冷，黑暗中仿佛随时会有什么怪物扑出来择人而噬，感觉心脏象是被某种东西捆住了，痉挛似的疼痛像海潮似的一阵又一阵弥漫上来………
“好冷……”从唇边溢出的呻吟几乎低不可闻，但是一直守在床边的人却听得很清楚，她端起放在一边药汁，打算让躺在床上的人喝下去。
对于处在半昏迷状态的人来说，突然被灌进的辛辣的药汁几乎和凶器无异，身体的本能使雅赛宁又呛又咳，无法呼吸，但是意识反倒清醒了。费力的睁开眼睛，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魔女碧绿的双眼，与平常带着戏谑或寒意的眼神不同，魔女的目光充满了水波荡漾的温柔，那种从未见过的柔和眼神让雅赛宁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是在另一个梦中。迟疑着，迟疑着，他伸出手去碰触魔女的脸庞，打算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存在着。
雅赛宁脸上带着如同仍在梦境中般虚幻的表情。因为所有属于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被魔女完全的打碎，所以他对于世界和本身充满了不确定。魔女感觉他就象是刚刚诞生在这个充满罪恶的世界上的一只纯白的小兽，因此给了他一个抚慰的笑容。抓住了雅赛宁迟疑的手送向唇边，亚修莉娅在每一个纤细的手指上烙下轻柔的吻。
“欢迎回来，奥斯卡。”
这是魔女第一次呼唤雅赛宁亲王的名字，雅赛宁从魔女温柔的语调中寻觅到一种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失去的感觉。
“母亲……”
下意识的呼唤惊吓了自己，雅赛宁微微的睁大了眼睛，而魔女在怔了瞬间之后，将孩子纤弱的身体拥进了怀中。
应该挣脱的，应该远远的逃离，因为这个女人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伤害和毁损而已，但是雅赛宁却没有任何动作，他将头依靠在魔女的肩上，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你是——有罪的……有罪的……有罪的……有罪的……有罪的……有罪的
C.
对话在阴暗的房间中进行。
“那么……现在出兵已经来不及了吗？”
“未必如此，陛下。臣以为，这正是出兵的好时机。”
亚塞尔帝国宰相克尼亚候爵艾瑞迪卡，在回答过主子的问题之后，不禁拿出手绢擦了擦汗。
古老的城堡中总是有一两个这种阴森的地方，而有些城堡的主人也总是偏爱这种房间，艾瑞迪卡的主子——亚赛尔皇帝欧特沃斯三世就是其中一个。阴森的房间再加上色调昏暗的壁画，每次进入这间皇帝偏爱的小国政厅，艾瑞迪卡总是要为这里的奇怪的装潢擦一把汗。而作为皇帝的人显然的对这里非常满意，这一点，从他看着房间墙壁上的装饰时所露出的微笑就能发现。
“唔唔……这么说来应该出兵吗？”
“臣以为应该在现在出兵。虽然奥兰多的内乱已经平静了，但是罗萨莱茵正打算和那个血之魔女梅加耶拉举行婚礼，因此，现在出兵的话应该胜算很大。”
“可是……出兵和罗萨莱茵结婚有什么关系呢？”
“！……”
对主子这种没什么常识的问题，艾瑞迪卡虽然是已经习惯了，可是每次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大骂“白痴”的冲动，他深深的低下头，在努力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后才回答皇帝的问话。
“罗萨莱茵和梅加耶拉既是奥兰多帝国的两大名将，又是奥兰多帝国现在的掌权者，婚礼势必有其他国家的要人参加。我们可以选在婚礼前一周发动攻势，那个时候贵宾们差不多都已经来了，他们自然无法推迟举行婚礼，因此只能另派指挥官来迎战了。如果指挥官不是那两人的话，他们的军队是不足为惧的。”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克尼亚侯爵您果真才智过人哪……那么这件事就交给您了。”
“是。”
艾瑞迪卡再一次深深的低下头，做出恭敬的样子对皇帝行礼，同时他也在内心里默默计算着，他距离那个至尊的宝座还有多少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