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喜欢这本书,因为,我是学习历史的。
而它所讲述的,则是宗教。
宗教与历史,无疑是最感性与最理性的两个极端,但在数千年的时间长河中,它们却像兄弟一样互相扶持。
它们都是客观存在着的,虽然出发点不同——宗教产生于人类的臆想,而历史则来源于外在物质。
《宽容》是一部基督教简史,它向我们展示了西欧自古代城邦国家产生到建立资本主义共和国的整个信仰历程——而从中提炼出来的,只是宽容这两个字。
但很遗憾的,这本书注定无法实习自己所希望达到的目的:教导人们学会宽容。
“待人宽则人亦待己宽”——这是《宽容》全书的中心要旨。看起来在中国古老的儒家经典中也曾出现过类似的句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否作它的后句呢?——这是人们对社会的良好愿望。
但在现实中,真理往往是行不通的。
因为我们所处的社会,并非是一面光滑的镜子,而是一潭流动的湖水。当阳光照射到水面上时,它只能产生折射。因此居于水下的生物们所见到的,只是歪曲了的镜像,而并非光本身的面貌——这就如同信仰一样。
一个人的信仰对自己来说无疑是好的,因为这个人可以凭坚定的理念完成他的事业,并且百折不挠;但是,如果把个人的信仰扩大到族群的范围中去呢?那就会聚集起一群个体来,他们都坚信这个人的想法是正确的,于是,人变成了神。那么,如果再扩大一下范围呢?一个社会倘若统一了信仰,则人与人之间便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长老,后辈的分别,因而也就诞生了阶级。他们忙于将自己的信仰分门别类地记录下来,以期流传后世——就这样,宗教产生了。
但人的思想是不同的,就像人的相貌各异一样,每个人心中都会有“公”和“私”两个心理层面。如果用“公”代表共同的崇高信仰,那“私”便等同于个人的欲望。通常在一个共同的信仰族群中,对于个体的私欲倒是都能采取宽容的态度;可是一旦私人的欲望超越了崇高信仰在人心中占有的比例,那么整个族群便会迅速地变质发展——
这样就酿成了名为专制的毒酒。
每种信仰都是宽容的——至少作为创始人的哲学家们的本意是如此——但相信它并组成一个集团的人却是那样的专制。因为,他们的信仰已从精神层面扩展到了世俗领域;如果不对外来者加以专制,那么便不可能对内部实行宽容。
民主的原动力,不是对他人的爱,而是恨;恨所有一切不属于自己的部落,宗派或民族。
房龙是位人文主义者,他相信人们心中蕴藏着美好的和平,但是——人类的本性决不像和平主义者所想象的那样,它是千万代野蛮残忍的前辈留下来的产物。
这是否能解释横艮整个中世纪的宗教恐怖呢?
世界上可能会有宽容的人,但绝不可能有宽容的国家——就像伦理与政治是两件永远对立的事物一样。
马基雅维利也赞同君主宽容群众,但那是在他们服从专制的前提之下;而且还是由皇帝恩赐的——宽容需要恩赐吗?
卢梭说:人生来就是自由的,但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得带着枷锁。
所以,我说:不,我不宽容。
我去宽容谁呢?我又应该指望谁来宽容我?
没有人会无条件的宽容别人——在这个专制的世界上。
是的,宗教的力量削弱了,但人的智力却并未增加多少。正如房龙所说的:他们逃离了一座大监狱,但又修建起许多小的。——在现代,国家已成为新的信仰,民族主义空前高涨——宽容,就如同它以前所遭受的命运一样,又一次被人们抛之脑后。
所以,我说:是的,我宽容。
对这个社会,以及居住在各个国家中的我们。
因为,除了宽容,我还能做些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