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物语
第二章
“喂，暗天使，该起床吃早饭啦。”暗骑士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牛奶和几片面包，“我不会做什么早餐，今天就先将就一点……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将托盘由左手换到右手，继续敲门：“懒虫，该起来了吧？这顿早餐已经可以算做午餐了，因为都中午了嘛！我以为在这世界上我已经够懒了，想不到还有比我更……嗯？”
暗骑士轻轻扭了一下他卧室门上那廉价的不锈钢门球，门没有上锁。
他推开了门。
床头那盏昏黄的台灯依然亮着，深色的窗帘遮去了绝大部分的阳光，使得屋内显得有些昏暗。
暗天使静静地躺在他的床上，灯光让她那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睑处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她原先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颊似乎有了些血色……秀致的眉轻轻皱着，仿佛仍不胜痛苦的样子。
“……难得你睡得这么好，我就不打搅了……”暗骑士嘀咕了一句，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床上的女孩动了一下，醒了过来。
“对不起，吵醒你了。”暗骑士将托盘放在床头的桌子上，摸摸头，有些歉然地道。
“……没什么，应该是我这个不速之客打搅了你才是。”女孩穿着对她来说过大的睡衣，对他露出甜美的笑容。
“这个……”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不容易才想起了那份“早餐”，“吃早餐吧……我……我是进来给你送早餐的，你……慢用，我先出去了。”
“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看得出你有很多疑问的。”吃过早饭后，女孩对坐在沙发上、拿着一份报纸却根本没心情去看的暗骑士微微一笑，说道。
“但你不保证一定回答，对吧？”
“对。”女孩又笑了，“原来你这么聪明。”
“把你捡回来本身就是一种愚蠢的行为……”暗骑士嘀咕道，不过他很小心地没让女孩听见这句牢骚。
“那我就问了……你……应该有家吧？长期住在我这里可能有些不方便，如果你有家和亲人的话，我会把你送回去。毕竟你是个女孩子……”
“……家……”暗天使低语片刻，她突然抬起头来，“家？家是什么？什么样的东西才能称为家？”
这个问题使暗骑士一惊：“你……你没有家？这个……家……是一个温暖的地方，有自己的亲人，在自己的家里你可以丢掉一切的顾忌和烦恼……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家’这个词，抱歉。”
女孩露出困惑的表情：“你所说的‘家’……就是这样的地方吗？”
他只有点头。
“那我没有……没有家……”女孩低下了头，长长的黑发遮去了她那清秀的脸。
——难道她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吗？
这个念头出现在暗骑士的脑海里。可看她的情形，又似乎不大象……
“那你也不能长期住在我这里啊……如果被警察什么的发现，还以为我是拐带人口的呢……”他喃喃地道。
不料这句话却被女孩听到了，她叹息了一声：“我……不能住在这里吗？”
“这个……不是说不可以，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但是，这样不太方便啊。”
“……我明白了。我现在就走，不会多麻烦你的。”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昨天救了我。”
“等一下，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说……这个……”暗骑士摸了摸头，“我……我不会赶你走，你也没有麻烦我……”
——天哪，我该怎么说，才能说清楚呢？
女孩皱了皱眉头：“那刚才你为什么说，我住在你这里不方便呢？”
暗骑士几乎想大叫起来，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这个女孩解释——为什么老天会给他这样一个超级麻烦的女孩啊！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女孩终于还是在暗骑士的家里住了下来。
而我们这位倒霉的暗骑士目前暂时需要付出的代价则是：在书房里支一张折叠床——那是他每天休息的地方，三餐需要准备一人半的份——那女孩吃得很少，准备半份足矣。另外，几乎每隔一两天，他就要在凌晨时分去安慰被噩梦折磨的暗天使……
或许这可以称之为“暗骑士的幸福生活”……
——“幸福？我呸！倒霉都来不及呢！”暗骑士或许会这么说吧。
“我要财政赤字啦……”看着自己的银行帐单，暗骑士抓了抓头，叹了一口长气，对着镜子“自怨自艾”，“最近的一个多月全是只出不进，我又不是有钱人，看来得去找些活来干了……否则自己是怎么饿死的都不知道。”
然而，他似乎被命运女神抛弃了。
在接下去的一个星期里，他没有接到任何任务，而且还因为天气骤变的原因，得了重感冒，躺在床上动不了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看来都是因为把那个奇怪女孩捡回来的关系……”暗骑士额上放着冰袋，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你还需要什么吗？”女孩端着餐盘，走进他的书房。
“不需要啦……我不想吃东西……”
“喝点热果汁吧，应该会给你增加一点食欲的。”说着，她倒了杯热的桔汁给他。
“啊……谢谢你。”
“快点好起来哦，因为我……我不大会照顾人，不知道该怎么做。你要不要去医院？我陪你一起去。”暗天使关切地问道。
“不要，我讨厌医院。”暗骑士象个孩子似的嘟着嘴。
“真是的，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一样……”暗天使笑了，笑容给他的小屋撒下一片明澈如水晶般的阳光。
“……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漂亮哦。”暗骑士喝完那杯果汁，有些“放肆”地道。
“是吗？”两片红晕浮现在暗天使那苍白的脸上。
两个人似乎沉默了下去，彼此都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段时间，暗骑士屋子里的电话响了。
“电话给我，我来接吧。”暗骑士示意那女孩把电话给他。
片刻后，暗骑士放下电话，对女孩笑了笑：“看来我们是饿不死了，有新的任务哦。”
“可你现在这样……能出去执行任务吗？我看还是推掉吧。”
“没办法，再不接任务的话，很快我们就会因为严重营养不良而死了。”暗骑士有些艰难地对她做了一个鬼脸，“这可是关系到我们‘生死存亡’的大事啊，想不做都不行呢。”
“……那把地址给我，我替你去，可以吗？这样是不是违反了你们的规定？”
“这样好象有点不大好呢，有悖职业道德哦。”
“但你这个样子怎么出门啊？”
“嗯……那好吧，就麻烦你一次了。反正第一次去也不大可能真正执行任务，还得侦察‘敌情’……”暗骑士嘀咕着。
“那我出去了，你自己在家里好好休息，乖乖地等我回来哦，我会带你喜欢的蛋糕回来的。”暗天使对他露出甜美的笑容。
他差点看呆了。
“应该就是这里了……没错吧？”暗天使拿着刚才暗骑士给她的地址，来到了一座位于市郊的乡间小别墅门口。
——难道这种荒郊僻壤也会有恶鬼或怨灵的出没吗？
暗天使这样想着，伸手按响了门铃。
“来了。”门应声而开，“你找谁啊？”
暗天使看到门内出现的那个人，浑身一震，眼中开始露出惊恐之极的神情。
“为……为什么会是你？”暗天使声音颤抖，好不容易说出了一句话。
“自从那天你逃跑后，我到处找你……没想到你倒自己跑回来了，看来，你还是对我这里颇为留恋嘛！”
“博士，我……我求求你，放我走行不行？你要什么我都会想办法给你的，只要你肯放过我……”暗天使苦苦哀求。
“是吗？可是……我到哪里去再找一个你这样珍贵的实验品呢？你就认命了吧！”
门被砰然关上，暗天使通往自由的道路似乎也被关闭了。
“……暗天使？”暗骑士从昏睡中猛然苏醒过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辉从天边褪去，星光开始在暗色调的天空主张自己的领地……只是，暗天使呢？为什么她还没回来？都已经一整天了！
暗骑士跳下床来，努力忍住剧烈的晕眩，开始在他那窄小的公寓中寻找暗天使的身影。
没有。
哪里都没有。
“她怎么还没回来？真是的……该不是迷路了吧？”暗骑士嘟囔着，端起一杯冰凉的水喝了下去。
“你……不要想再控制我。”暗天使的后背已贴到了花园的墙，她再也无路可逃了。
“怎么可能？象你这么珍贵的实验对象……我怎么可能会放弃呢？你就别再挣扎了……”博士的眼中闪着近乎疯狂的光。
“不……不要！”暗天使叫了起来，充满恐惧的眼中掠过一道寒光。
一阵狂风将她的身体包住，她那单薄、几乎遮不住身体的衣服也在风中飞扬，忽然，从她的肩后伸出了奇怪的东西，体积还在不断地增长……
那是一对黑色的羽翼！
她在狂风中飞了起来，巨大的黑色羽翼几乎有她的身体那么长。
“……果然是……太珍贵了！”博士几乎已陷入狂乱中。
“再见了。”暗天使的双翼鼓起狂风。
博士的手中忽然出现了一件本来绝不该有的东西——枪！
“你……永远是我的……！”
一声枪响。
两下，三下。
那纤细的黑色身影从空中骤然跌落！
数道血虹在冰冷的空气中划出不祥的弧线。
黑色的羽翼沾满了鲜红的血，仿佛是命运女神无情的冷笑。
“守护我的骑士啊……”暗天使苍白的唇边，吐出了轻轻的叹息，“为什么……我没能早些遇到你……”
“你永远都只是个实验品，如此而已。”博士冷冷地走近身中三枪，再也无力反抗的暗天使，“所以，你也只配留在实验室里。还有啊，你死不了的，少在那里给我装死，打起精神来。”
他的话忽然被打断了——是名副其实地被“打”断，因为半空中突然多了一只脚，将他重重地踢倒在地。
他还想开口说话，第二脚却已经踢上了他的太阳穴，他当场晕了过去。
不用说，那两脚是暗骑士踢的，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了。
“你……还好吗？”暗骑士小心地抱起他的天使——她轻得仿佛没有重量，“不要害怕，我会带你回家的。”
暗天使静静地躺在他怀里，伤口处的鲜血也在静静流淌。
“对不起啊，我没有能守护你……”
他们的身影逐渐模糊起来，最终消失了。
暗天使的伤十分严重，必须得送医院才行，可问题是，哪家医院会收治这样一个病人？恐怕将她送入医院之日，就是她新的灾难开始之时！
她铁定会被当成生物活体试验的对象！
“我真笨……为什么把他忘了？”暗骑士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用瞬间移动回到他自己的公寓，并把暗天使小心地放在沙发上后，暗骑士开始给他的朋友打电话。
“你为什么不直接带她到我这里来呢？”路西菲尔一边清洗手上的血迹，一边笑着问暗骑士。
“我怕你这里有少儿不宜的场景。”暗骑士哼了一声。
路西菲尔眨眨他那冰绿色的眼睛，笑了：“口是心非的家伙，我是那种随便往医院里带女孩子的人吗？而且……要做那种事也得等到晚上啊，我可是很有情调的人呢。”
“才怪。不过……”暗骑士道，“第一眼看到她，你不觉得吃惊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反正我又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而且你带过来的东西总是比较特殊的。”路西菲尔的笑意不减。
“她应该不会有事了吧？”暗骑士问道。
“你简直是太失礼了，为她动手术的人是我吔。只要送到我手里的活物，我都能保证绝对死不了。”路西菲尔将手上的水拭去。
“其实我是相信你的，只不过是想刺激你一下，让你不要太过自我膨胀。”暗骑士回了这样一句，将路西菲尔的反驳敲了回去。
“好啦，不管怎么说，现在她那双碍事、而且引人注目的翅膀终于收回去了，就算有人看到她，也不会起什么疑心。”路西菲尔笑了笑，给暗骑士倒了杯水。
“她会好吗？”
“不用担心，她身体的再生能力极强，就算你不送她到我这里，她自己也迟早能恢复。可是子弹不取出来不行，会在她的身体里造成新的伤害。”路西菲尔道。
见暗骑士还有担心的神色，路西菲尔笑道：“走吧，我们到外面去喝茶，等我们回来时她就会醒过来了。你现在对着一个睡美人，也不能和她说话啊。”
可这次路西菲尔估计错了。当他们从茶馆回来时，暗天使仍然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纤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留下小小的两片阴影。
“她为什么还不醒？”暗骑士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按理说她早该醒了。”
“该不是你这个庸医医术太差，没治好她？”
“怎么可能！”路西菲尔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也许是她体质太弱的缘故，再等等吧。”
暗天使的昏迷进入第三天。
“喂，庸医，这实在说不过去了吧？”暗骑士故做轻松地开着拙劣的玩笑，“看来你真该关了你的诊所，发誓不再做医生了。”
“没道理啊……”路西菲尔摸摸头，嘀咕道。
“她要是死了，我可跟你没完！”暗骑士终于坐不住了。
“……等一下！该死，我应该想到的……”路西菲尔抓起暗天使那冰冷的手，用手指在她手背上画了一个五芒星，略一凝神，将自己的灵力送了出去。
暗骑士看着他的朋友，却没说什么。
“我感觉不到她的意识，她将自己完全封闭了。”过了好一会，路西菲尔松开手，对暗骑士说道。
“怎么会这样？”
“因为她过去受到太多的伤害，而前两天重新见到曾经残忍地伤害她的人，而且这个人又再度伤害了她，所以她害怕……”路西菲尔难得地叹息了一声，“害怕自己一旦清醒过来就会再次受伤，所以她宁可选择封闭自己、逃离这个伤害她的世界，而永远地沉睡下去。”
“不……不应该是这样……”暗骑士摇头，突然他转向路西菲尔，“有没有办法可以唤醒她？”
“我没有办法的……不，也许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下。但是，太危险了……”
“是什么办法？你说说看。”
“你将自己的意识用灵力包围住，然后想办法进入她的意识，在她的意识里找到她，解除她的心结，把她的意识从封闭的状态下拉回到现实中来。”
“……这我可以做到，但为什么你说太危险呢？”
“因为在她的意识里，她可以决定一切，包括你的生死。”路西菲尔道。
如果不是反复提醒自己——你是在暗天使的意识中，暗骑士真的要以为自己置身于风景秀丽的野外。
因为放眼望去都是郁郁葱葱的森林，一丝一丝的阳光从树缝里透下来，在青色的草坪上撒下无数的小光斑。清澈见底的小溪在轻轻流淌，林中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
但是，就是找不到暗天使的身影。
暗骑士刚要张口呼喊，忽然，周围的景物全变了——瞬间黑夜降临了大地，原本郁郁葱葱的森林也尽数枯萎，只剩下光秃秃的黑色枝桠刺向暗蓝色的夜空。
一弯大得有些吓人的钩月不知何时已升到了树顶，清冷的月光照耀着枯萎的森林，暗蓝色的夜空似乎变成了暗红色，诡异得让人觉得有些恐怖。
——这就是暗天使的内心吗？感觉好诡异啊……
暗骑士如此想着，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沿着一条狭窄的小路，他向着森林深处 走去。
一路上，景色变换的速度令人惊讶，有时候甚至到了暗骑士一步迈出，看到的是盛夏繁茂的森林，而下一步迈出时，看到的却是白雪皑皑的冬景。
可是……他的天使在哪里呢？
他呼唤过，找寻过，但哪里都没有那纤细而瘦削的身影，她象是将自己完全隐藏了起来，再也不想让别人发现。
暗骑士走得累了，坐在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休息。
周围的景物依旧在变，这是否说明了暗天使的心中，永远是这样变幻莫测？
“我还真是背运啊……到这种自己完全不能控制和掌握的地方来，我到底是愚蠢还是自讨苦吃？”暗骑士发着小小的牢骚，从树下站起身来。
眼前的景物又是一变，森林的景象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阴暗走廊，两边的门都紧闭着，一丝一丝森冷的气息侵袭着暗骑士的全身。
这是哪里？
暗骑士皱起了眉，因为这里的气息令他不快，那种森冷而压抑的感觉几乎令他有拔腿就跑的冲动。
忽然，一扇暗色调的门在暗骑士眼前打开，里面的景象令他吃了一惊。
那个纤细的身影就在里面，就象他第一次遇到她一样：一身的伤痕、一身的疲惫，然而最令他感到心痛的是，她身上的伤痕竟然在不断增加，仿佛空气中有一把看不见的刀，在一下一下地切割她的肌肤。
暗天使则是皱着眉头，咬着下唇，看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但她没有抗拒或哀求，只是看着，就象看着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一件事一样，而她的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和哀伤。
“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自己？”暗骑士冲了进去，想去抱起他的天使，但他发现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的手竟然穿过了暗天使的身体，碰到的是一片虚无。不管他尝试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在暗天使的意识世界里，他和幽灵根本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暗天使！我在这里啊，你看得到我、听得到我吗？”失望之下的他对着暗天使大叫。
可暗天使根本听不到他说的话，仍然木然地看着自己身上那不断增加的伤痕。
“你说你遇到她了，而你却根本无法碰到她？她也听不到你说话？”路西菲尔问道。
离开暗天使意识的暗骑士坐在沙发上，一脸的疲惫，刚才的行动很耗体力和精神，要不是用自己的意志力强行支撑，他恐怕已经累晕了。
暗骑士无力地点头：“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她不停地伤害自己！”
“那是因为她看不到你，你懂我的意思吗？”路西菲尔弯下腰，看着他的朋友，“现在，在她的意识里没有你这个人的存在，所以就算你进去了，也是毫无作用的。”
“死人，刚才怎么不告诉我，现在才来事后诸葛亮？”暗骑士几乎想一拳打掉那张在自己面前不停地晃悠、而且还漂亮得有些不象话的脸。
“拜托，我也是刚想到啊，我怎么知道那个女孩这么别扭，竟然会这样封闭自己？还封闭得那么好，连你都不想见也！”
“那我怎么才能让她看到我呢？”
“我不知道。你问我，我去问谁啊？我自己从来没做过这种蠢事，也只有你这种……”路西菲尔闭上了嘴，因为他看到暗骑士眼中几乎要杀人的神色。
“好啦，算我什么都没说。”路西菲尔举手表示投降，“你想让她看到你，也许这个方法值得试一试……你会用灵力向特定的人说话吗？”
“会，但没办法说得太多，因为我的精神力没那么强。你是说……让我在她的意识里和她对话？”
“对，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到你的存在，才能让她看到你。也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唤回她的意识，将她唤醒。”
“好，那我就再试一下。”暗骑士点头。
“可是，这很危险，你真的要再试一次？”
暗骑士正要回答，这时，躺在病床上的暗天使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两行清亮如冰的泪流了下来。
“不要哭啊，我的天使……我答应你，终我一生，我将永远地守护着你……”他俯下身去，温暖的唇落在暗天使那苍白而冰冷的唇上，“不要再将自己封闭起来了，好么？”
病床上的暗天使看上去脆弱得仿佛最精美而易碎的瓷器般，那张精致而苍白的脸也似乎因为那番手术而更显得血色全无。
“没办法，我只能再冒一次险。”暗骑士对路西菲尔说道。
“要知道你这样可能会回不来的！你是在她的意识里和她对话，在那个世界里是她主宰一切，你没那个能力和她的意识对抗的！如果你失败了，你将永远迷失在她的意识中，那样的话，谁都没法救你！”
“我不在乎。”暗骑士就象谈论今天的晚饭该吃什么一样轻松。
“到时候别指望我会给你收尸。”路西菲尔哼了一声。
“你就算把我的尸体扔去喂野狗我都没意见。”暗骑士一笑。
“你……你这个白痴！”
“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你骂了，我是无所谓的。能不能换个有点新意的骂法？”
“总之你自己要小心！”路西菲尔狠狠地丢下一句，然后开始为他张开意识的结界。
——他的天使在哪里……
——为什么会找不到？
景色与刚才进去时完全不同，周围仿佛笼罩在浓得不可思议的大雾中，什么事物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暗……暗天使，你在哪里？”
周围一片寂静，仿佛没有任何东西存在。有些凉意的微风轻轻吹拂着，但雾却一点散去的迹象都没有。
刚才的那些森林、树丛、河流、湖泊……都去了哪里？难道真的如路西菲尔所说，这些东西只存在于暗天使的一念间？只要她愿意，动动意念就能令所有的东西消失？
“回答我呀，哪怕是一句都好，让我找到你，把你带出这个充满恐惧和噩梦的世界。不要再封闭自己了，好么？”暗骑士将自己的灵力提到最高，呼唤着他的天使。
周围的雾骤然起了变化，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搅动它，雾开始变得如云海般翻滚。
“你听到了，你听到了对吧？不要再伤害自己了，那样我会心痛的，你……知道么？”暗骑士继续用灵力说道。
雾开始无声地凝结。
“你应该幸福地生活……我知道，我的能力可能不够，但我会努力的，努力让你过着幸福的生活。我……那天很抱歉，让你一个人出去，还受了那么大的伤害，但我……我保证！今后这种事情绝不会再次发生！就算我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也一定会守护你的，请相信我，好吗？”
雾变成了冰冷的雨丝，从空中飘落下来。
“不要哭，我的天使，我知道你是个很坚强的人……”他一转身，暗天使竟然就蜷在离他不远的树下！
“暗天使？我终于找到你了！跟我走吧，好吗？我带你回家……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那应该是一个很温暖、能让人放下一切包袱和面具的地方……”
树下的人儿缓缓地抬起头来，那是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他将他的天使拥入怀中：“不要再哭了，好不好？我们回家……一起回家。”
暗天使在他的怀里轻颤：“不……不！”她忽然挣脱了他的怀抱，“不要再管我了！你走……走啊！难道我伤害你伤害得还不够吗？我有什么地方值得……值得你为我付出这么多？”
她全身颤抖，将自己裹在黑色的长袍中。
“你有伤害过我吗？从一开始，你所伤害的人……一直是你自己啊！这个世界上也许有人因为贪婪而将你作为实验品，但也一样有人会关心你的，不是吗？上帝并没有遗弃他的子民，所以，也请你不要遗弃自己，好么？”
“我……我根本就不是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一个怪物？还是一个实验品？我的存在……只会给我身边的人带来灾难……”她将脸埋在自己手中。
“那么，就把这种灾难变成欢乐如何？”暗骑士道，“忘记你的过去吧，忘记那一切让你悲伤哭泣的日子，忘记那充满恐惧和哀伤的岁月……有的时候，遗忘是最好的一剂良药啊！”
暗天使抬起头，美丽的紫色眼眸中满是晶莹。
“过去的岁月已经流逝了，而人……还要继续去面对未来，不要让过去成为你未来的羁绊，你……懂我的意思吗？如果你的过去是一片黑色，那么，忘掉它吧！我虽然不能保证在我的身边，我一定能让你的未来是一片彩色，但至少，应该不再是黑色的。”
周围的景物以惊人的速度在发生着变化，冰冷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已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凉意，但绝不伤人的微风。
“跟我走吧，我的天使……”暗骑士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