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帝王

第五章　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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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历山大用责备的目光看着不安的于连。

　　“……对不起。”

　　“笨蛋！难道我会相信这些东西吗？”

　　于连愕然的看着亚历山大，少年人的眼睛中燃烧着愤怒和悲伤，他转而对着空中悬浮的物体叫到：

　　“暗黑的王？我难道要相信这种荒诞狂乱的事情吗？”

　　“还不明白吗……”

　　“我也有真实的证据啊！”

　　究竟是宫廷教师的唯一成功的传授还是暗黑破坏之神的威仪？亚历山大庄严的举起手，止住了空中的话语，那个动作充满了自信。他拖动脚步走到从刚才起就一直注目的的地方，屈下膝盖半跪着，轻轻的伸出手揽起一副柔软的躯体。

　　“卡丽娅？”

　　少女的眼睛紧紧的闭着，轮廓优美的面颊上被灰烬熏黑，长长的睫毛上夹杂着木屑的碎片。亚历山大非常小心的拂去那些尘埃，轻声的叫着女孩子的名字。

　　“醒醒，醒醒！卡丽娅！”

　　“亚……亚历山大？”

　　听到召唤的卡丽娅直觉的想要从这个离自己的脸如此之近的身躯中挣脱开来，但疲惫和疼痛制止了她，这种软绵绵的感觉出人意料的甜蜜，她不得不用全部的意志力发出抗议。这个声音不仅是给对面的眼睛，也是给自己的心的。

　　“放开我啊……”

　　“是的，是的，卡丽娅，告诉我一件事，求求你，告诉我，告诉这里的人。”

　　“嗯？”

　　那种询问的神情非常的认真，每个人都静下来等待着。

　　“亚历山大是什么呢？告诉我，亚历山大是暗黑的帝王吗？是那种潜伏在黑暗中，想要毁灭世界的恶魔吗？”

　　女孩子不安的眨着眼睛，注视着面前那个人悲伤的脸。

　　“告诉他们，亚历山大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卡丽娅绽出微弱的笑容。

　　“什么啊……”

　　她的目光扫过于连和空中的影像。

　　“亚历山大，只是一个奇怪的小孩罢了，文法和礼仪永远也记不住，偏偏会记住别人的饭量，教课的时候常常迟到打瞌睡，每天和人家说逞强的话，却会因为动物死掉而闷闷不乐，剑法和气概都很差劲，还会挑食，是卡丽娅绝对不会和他结婚的那种人啊。”

　　没有气力，但是非常清晰的声音，夹带着笑意和怀念在虚空里流淌，是伤痛和精神的疲劳反而使得人能够自如的说出直觉上的感想呢？还是女孩子性格就包括的率直和自信？亚历山大不知不觉抱紧了手上的躯体，抬起了头。

　　“听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我啊！”

　　激昂的声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震颤着的感动在里面，空中的影子悄无声息的浮动过来，在半跪的少年身边停下来。可以听到那个影子喃喃的说着什么。

　　“我知道了。”

　　“什么？”

　　那个影像突然清晰起来，五官，衣饰，还有边际明显的形体，卡丽娅突然叫了出来，亚历山大抬起头，然后听到旁边的于连的叱问。

　　“卡希努！你不是已经被处刑了吗！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杀死这些人？”

　　确实是卡希努的形貌！那个中正的脸，带着理性的残酷在里面，完全无视旁人的问题，凝视着亚历山大。周围的空气变得有奇怪的质感，光柱那里响起了噼啪的声音。

　　“但是，如果……如果不能在此刻……”

　　“怎么啦？！”

　　原先金色的静止的光柱燃烧起来了！伴随着迷狼的叫声，明亮的烈焰跃动起来，数以千计的高大的生物投入光柱之后就消失了，隐约可以看到毛皮气化后蓝色的实体在瞬间升腾上去，卡希努在光线下的脸看起来那么平静，也许也有一点感动在里面吧。他缓缓的伸出一只手，放在亚历山大的肩膀上。

　　“如果不能在此刻超度暗黑的神的话……”

　　“卡希努！你做什么！”

　　话语还没有转成对现况的判断的时候，亚历山大已经被巨大的力量挟起，卡希努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悲伤和一触即发的激动。

　　“如果不能在此刻超度魔界的帝王的话……卡丽娅也会死啊！”

　　“亚历山大！”

　　“卡~~卡丽娅……”

　　无数无声的咒缚爬上了全身，亚历山大的身体顷刻开始麻木，眼前的世界急速的卷动，他正在和控制自己身体的躯壳一起冲向闪耀的光柱，无数的生命正在那美丽凄艳的火焰中迅速的消失，面部感到了炽热的气流，少年摇摇头，努力让理性驱散愤怒和绝望，他从喉咙里一字一字的吐出沉重的质问。

　　“究竟为什么？卡希努？”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伤害爱的人，一次次的辜负无悔的信任和期待？为什么要放弃一切抵抗，将自己送在火焰的炙烤中流着眼泪呻吟？为什么要把灵魂出卖给疯子和无耻的人间恶魔？宿命啊，这是拥有无尽的自然之神的力量注定的宿命啊！勇敢面对自己的命运吧，亚历山大！女神的祭礼已经开启了，如果不能把牺牲送达她贪婪的餐盘中的话，大地就会陷入万世的浩劫中去啊！”

　　“住手！”

　　金属的弧光阻止了最后的起跃，于连的头上沁出了无数的汗滴，剧烈的追袭对狰狞的伤口上增加了几倍的痛楚，他的半边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发抖，但握着剑的手仍然稳定有力。无论是什么样的恶灵，化为实体的时候也无法抵挡无畏侍卫的一击吧。

　　“看到了吗，亚历山大，那一天来临的时候，这个勇敢的人也会死去啊！于连，卡丽娅，希洛，拉蒂娜，还有无数的人，永远都不会有沐浴在阳光中奔跑欢笑的日子了！”

　　回答他的不是愤怒的侍卫，而是苍老的无机质的声音。

　　“不，不，还有真神托里斯啊。”

　　“巴普罗！”

　　穿着黑衣的的老修士平静的站在远处，仿佛已经站了很久似的。

　　“真是低估你了啊。利用我来寻找亚历山大，改变神的意旨吗？异想天开的术师啊。马上把那个人交给我，然后再除掉剩下的东西，否则我就毁掉你！”

　　“如果暗黑的力量进入你的掌握，这个世界就真正走到头了！现在，一切结束了！”

　　卡希努夹带着亚历山大升腾起来，最后一次扑进灵气的焚化火焰，在痛苦的叫声中他的身体迅速的模糊，渐渐消失了，失去控制的亚历山大栽进了光柱，四肢如同溶解搬的火热和剧痛，这是超越火场无数倍的痛楚，但仅仅持续了一瞬。光柱迅速的消失了，他跌进了黑色的尘埃之中。

　　“真是不懂得时机和命运的人啊。”

　　卡丽娅突然感到胸口一阵温暖，全身的伤口同时发痒，空乏的身体突然涌起了力量，那是极高明的治疗法术。

　　“是谁？”

　　身边的一个微弱的声音回答着她。

　　“希洛很喜欢你啊，卡丽娅。”

　　“谁？卡希努？你没有事吗？”

　　“谢谢你，卡丽娅，谢谢……”

　　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消失，然后那种温暖洋溢的感觉终于离开了身体。卡丽娅勉强站了起来。

　　“卡丽娅！别动！”

　　“是卡希洛……带我去看亚历山大，于连叔叔。”

　　灰烬中的亚历山大爬了起来，马上失足滚下和黑色的小山，卡丽娅挣扎着跑了过去……

　　三个人又聚到一起来了，每个人都感到无所畏惧的安全的感觉。这样的夜晚都经历过来了，巴普洛又能算得了什么？于连很不恭谨的用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常用的向神祈福的手势。

　　“在真神的保佑下，又有一个人得救了啊。”

　　老修士跟着做出同样的手势，不知道是虔诚还只是习惯而已。

　　“只要还残留着邪恶的力量，还会有无数的人被召唤过去的。”

　　“真动听啊，是否把邪恶的力量交给阁下，就不会有人被召唤走了啊？”

　　“我不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做这一切的……”

　　“当然当然，又是托里斯大神的意志？就算是骗子，也不会每次都用同样的把戏吧？”

　　虽然说话的同时握紧了手里的武器，但老修士反而笑了起来，沙哑的声音在夜空里回荡。

　　“我低估了你们，贪婪和恐惧竟然能够支撑起如此脆弱的肉体造成这种破坏，人类真是神的杰作啊。”

　　他举起了一只手，周身涌起紫色的烟雾，亚历山大移动脚步，将卡丽娅护在后面。但是那个声音只是继续说：

　　“活下去吧，亚历山大，看着这个世界毁灭，看着亲密的人被杀死，然后再寻求神给你带来解脱吧。只要你那个时候还没有消灭自己的勇气……”

　　“你说什么！”

　　亚历山大迈出了一步，声音带着怕人的愤怒，但那些激昂的情绪失去了倾泻的对象，紫色的烟雾裹住了施术者的身体，待到散尽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修士的身影了。

　　“逃走了？”

　　卡丽娅用期待的语气问。

　　“嘘……”

　　于连凝神倾听着，空中传来风声，树叶的响声，河中的流水的声音……

　　“还在吗？”

　　如果是使用了隐身的魔法，行动仍然会不可避免的发出声音，这样就可以找出敌人的踪迹了吧。但是力量如此强大的修士需要使用这种低级的技俩吗？

　　“亚历山大，还有卡丽娅过桥到对岸去。我在这里守着，一有动静就一起行动。”

　　如果一起走过去，是无法分辨细微的动静的，只有静下来的人才能捕捉暗处的动作。

　　“那你……”

　　“我随后就到。”

　　“可是叔叔的脚……”

　　“请快一点。”

　　虽然对手可能偷袭，但确实需要这么谨慎吗？亚历山大身体仍然有些麻痹，现在是卡丽娅在搀扶着他。原本那种怜惜或者感激的情绪是不会冒出来的，因为凶蛮的卡丽娅的力气就是用在这里比较合适吧？但是隐约记得刚才说过的一些话，心里涌起了奇怪的亲密的感情，而因为胡思乱想而踩歪，迷糊者的身体朝一边倒了下来……是卡丽娅的那一边。

　　“笨蛋……”

　　虽然是自己不好，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先指责对方似乎比较保险。但是出乎意料，女孩子有力的托住了自己，而且月光中可以看得到脸上的担忧。

　　“啊……对不起！”

　　愧疚的心情为何也会有一点甜蜜的感觉？更多的话却也不知从何说起，他们互相依偎着走完了这一段路，于连仍然是静静的站着。

　　“喂！我们到了！”

　　于连的背影一动不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回应，怎么了呢？

　　“叔叔！”

　　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亚历山大心中涌起了不详的预感。

　　“是什么？在哪里？”

　　“去死吧！”

　　于连突然大喝一声，剑光挥动起来了！银亮的弧线过后可以清楚的看到红色的液体迸射出来的情景，刚开始鲜血仿佛是从空气中流淌出来的一样，但不久隐身后的躯体就可以明显的看清了，老人退后了几步，发出愤怒的惊呼，方才镇定自若的眼睛被仇恨和亢奋燃烧着，扬起手用一句咒语止住了身上的血，手里有一个东西闪闪发光，那是一把短剑，月色中可以看得到剑尖上的液体滴流下来。老人将剑从唇边掠过，用嗜血的目光看着慢慢跪下来的于连。

　　“于连！”

　　“不……不要管我！打倒巴普罗！他现在失去魔法的力……”

　　那个带着极度的痛苦和急切的声音被一道弧光制止了，短剑插入了胸口，巴普罗被恨意扭曲的脸连笑容都那么狰狞。

　　“力量吗？我马上就会拥有无穷的力量！”

　　如果不是那个神秘灵体的背叛，汲取了自己力量的无数迷狼在紫炎的灼烤下化为灰烬的话，本来是可以保有完全的力量征服暗黑的王的，了解到了自己困境的巴普罗采取了极端的做法，当然，应该是事先要求托里斯神的无私协助的。

　　“于连叔叔！”

　　印有王室徽章的的长剑阻止了最后一击，卡丽娅的声音带着哭腔，迅捷的剑光中老人退后了，但仍然如同鬼魅般的穿梭，赶快杀死眼前的恶魔吧，厌恶和焦急使得她无法集中精神和敌人缠斗。

　　“我……我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