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帝王
第四章 觉醒
面前野兽脸上晶亮的红色的眸子在黑夜中显得特别艳丽，插入迷狼身体里的长剑似乎已经和那个庞大的生物融为一体，根本无法拔出，腿上的沉重和麻木感代替了痛觉，这时候卡丽娅叫出来的不是“笨蛋于连！”或者“在干什么啊！”，那个声音尖锐而紧张。于连感到眼前一亮，正在凝视着自己的狼的头从身体中分开，蓝色的气流从颈子断口中流淌出来，眼前看到的是拿着镶着王室徽章的剑的女孩子，亚历山大持着已经看不出剑型的金属警戒着侧边，狼群包围过来了。
距离能够保护全村人的生命的桥还有几十步的路程，但大批高大的犬族潮水般的从桥上涌过，他们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守住那道防线的机会了。
“亚历山大先生！村长他……”
村人慢慢向这边靠过来，与其说是撤退不如说是被逼迫，他们竭力的拖着已经没有意识的人体，村长停止了呼吸，只有颈口上有獠牙留下来的伤口，流出来的不是鲜血，而是慢慢变淡的蓝色的雾。那些神秘的生物已经用不可知的办法夺走了他的生命。
“不要慌，聚成弧形防御，慢慢退回村子里！”
亚历山大发觉自己变成了无形中的领袖，他竭力把慌乱压在心底，目光迅速的扫过身边的人。
还有十七个人。
战斗是什么？在那些有着漂亮封面的冒险小说里，战斗是一种职业和习惯，为了正义，爱情，或者其他伟大的东西进行的感人的例行修炼。主角要肩负的是痛苦的但是单纯的行动，从来不会感到紧张和害怕，他们从来不失败。但是在这个夜里，无声的亮点在四处巡游，身边有人高声呼喊着，火把相继熄灭，没有任何准备和鼓励的时间，每个人都握住手里的器械咬紧牙关斩杀接近的肉体。黑色的身影在眼前跃动，等待着跳过来将牙齿插入你的喉咙。将剑举起来砍开狰狞的脸吧，你这么做不是因为你觉得剑是贵族的象征，不是因为剑有着美丽的装饰，也不是因为你的剑术老师比文学老师更加爽朗率直，仅仅是因为没有选择，因为恐惧。薄刃从躯体中抽出来，蓝色的气流从晶亮的伤口里涌出，野兽虽然受了诅咒般的没有死亡，但已经丧失了移动的能力，在地上慢慢抽搐，但战士的心里没有丝毫自满，也许你的剑术精湛，也许仅仅是因为运气，无论如何，面对完全没有减少的恶灵，下一击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失误就不会被原谅挽救，无论是剑匠还是国王。
一群人慢慢的退后，对岸的惊叫声表示没有抵抗能力的女性和孩子也遇到了可怕的事情，但没有人说一个字。他们稍稍放松的时候就会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在轻轻的颤抖，不用想为什么，没有时间。
他们完全退进了村子，还有十一个人，一个村民被拖倒在村外，他的兄弟叫着想冲出去，但是被自己的同伴紧紧的抱住，于连的一条腿已经无法移动了，亚历山大的臂膀也受了伤，他把自己的剑交给了卡丽娅，自己拿着被刚才弄变形的剑非常吃力。
“接下来怎么办？亚历山大先生？请救救我们……”
到现在为止一群人都是正面对敌，他们背对着村子退进了建筑物群里，但狼群正在从各个方向奔跑进入，虽然村子很大，但总会等到面前的野兽和身后的野兽交汇的时刻，那时他们就再也没有抵抗的机会了。“我白天来的时候，村子中心是有蓄水池的吧？”
“你的意思……”
“找火种把村子烧起来，我们躲在那里，火灭了以后就向人少的地方冲吧！”
狼群在全木制的燃烧着的村落中会元气大伤吧，然后也许会有逃脱的机会。当然也许是一个心理的安慰，完全绝望而看着自己被杀死是如此的痛苦，不如欺骗自己带着希望做些事情更加能够宽慰。
“明白了，我们去找火种。”
四个人分头跑进最近的房子里去，剩下的人尽量减缓狼群压过来的速度，但人数的锐减使狼群迅速的推进，找寻火种的人在被侵入的房子中发出一声喊叫，然后就寂然无声了。
目光黯淡的时间没有多久，喷水池已经接近了。活着的还有五个人，两个强壮的村民和三个剑技精湛的旅行者。“拿到了！”
举着火把的人打开远处房间的门，但他发现周围都被包围的时候马上关上了门，房子里冒出烟来。开始燃烧。那个勇敢的战士发现自己无法活着将火种送达，便引燃了房屋，将自己埋葬。
“萨拉！”
两个村民呼喊着朋友的名字，他们接连看着自己周围失去了很多生命，但现在仍然无法自制的流下了眼泪，垂下了剑。
“坚强一点，前面就是水池！”于连连忙叫到。
火焰开始蔓延了，他们不再抵抗，转过身向着清凉的水面跑去，在里水池还有几幢房子的时候，一排身影冲过了中心的广场，现在正面和背面都有饥渴的獠牙，仅有五个人是摆不出任何阵势的。
死亡那种东西，在年轻人的心里应该是衰老的人，床周围担忧的儿女，摇着头的医生那种情形。没有人能够逃过死亡，也没有人能够不去惧怕死亡，但他们不需要马上去面对，在死之前还有足够多的事情让他们担忧，亚历山大还有未知的迷要解开，还要照料卡丽娅直到交给她的父母为止……虽然还会对自己的决定感到莫名的遗憾，卡丽娅对青梅竹马的男孩子的冷漠感到困惑和忧伤，她明白即使自己在剑术上赢得了那个人也不会改变这种态度丝毫，也许她会在父亲身边住下来慢慢的怀念，但即使是拥有这种痛苦怀念也是值得的，于连并没有太多的期许，也许以后可以在宫廷找到专门读书的闲职，年轻的国王陛下虽然胡闹，但不知为何让人有奇怪的放心的感觉。但这一切都已经只是天黑以前的事情了，周围房子的火势随着猎猎的声音加大，狼群聚在身边，每个人身上都迅速布满了伤，这个晚上死亡已经重复了无数次，也许还会再增加几个牺牲者。和刚才不同，挥剑的手不再紧张，身体的颤抖也都停止了，每一个动作都完美无缺。 因为他们都明白，死亡已经逼近了…… “还没有结束吗？” 火光在平原上跃动，照亮了山野的草木，可以看到亮焰中奔腾穿梭的躯体，山丘上是穿着黑袍的人，白色的胡须和头发微微随着风摆动。遥远的地平线上，一丝皎洁的边际已经开始啃噬了地平线。 “为何拖了那么久？月亮出来后，就没有机会了，出来吧！” 手指的前方没有任何异象。 “我解除你的束缚，现在直接过去把暗黑王带来，其余的人不用留下。我有有形的躯壳，我不想受到伤害的的危险。” 空中的影像渐渐扭曲，然后不透明的物质占据了人形的空间，那些东西没有明确的边界，模糊而且不停的抖动，但确实有混浊的声音发出来。 “所有的事情是我在处理，我会解决的。” “不要做不合适的事，是我捕捉你的灵体的，我也可以毁灭掉你。” 空中悬浮的物质发出一声冷笑，不透明的范围开始的缩小。穿着黑袍的老人急切的问： “你究竟是谁？按照灵体的力量，你生前一定可以成为非常出色的术师。十年以来裁决院没有找到过真正的术师，你的力量究竟是怎么来的？” 没有任何回答，影像慢慢消失，但老修士可以感觉到那个洋溢着巨大力量的灵体完全无视他的疑问，迅速的穿过夜风飞向燃烧着的地方，他开始对自己捕捉的生灵感到害怕。 “完全摸不透，真是危险的家伙，虽然很可惜，回来以后就把他彻底毁灭吧。” 然后开始进行自己的法术，把神圣的力量灌输给迷狼——传说中神的仆人，让他们具有不死之身和超度灵魂的力量是非常宏大的法术，即使只是将法术收回都需要花费相当的精神，但启动的法术不能放任不管,火焰和斩杀伤害的每一个生命都带走一份他的力量，现在必须准备好，在那边事情完结的时候可以马上停止。 “ra~~sea~~suilu~~ja~~~suia~~” 闭上眼睛在意识的深处捕捉着和数百个生物的奇妙联系，然后使用音节改变能量流动的规律，让力创造奇迹，这就是所谓的咒语。老修士专注的操纵着复杂的仪式，但脸上已经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他试了一次又一次，那些联系，那些感觉，山丘下那些生物的控制和把握，突然完全中断了。 亚历山大缓缓的退后，身体透过衣服感到热力的炙烤。卡丽娅，于连，和两个村民在刚才崩塌中都走散了，也许不用看着同伴死去是一种幸运吧。狼群静默的看着慢慢退进火海的人，并没有追赶的欲望，在这个人的面前已经堆满了它们的同类的残缺的身体，即使是拥有不死之身的野兽也产生了无法打败那个人的觉悟。托里斯禁止他的信徒自杀，但亚历山大并非神的忠实信徒。与其在失去战斗力后把身体留给狼群，还不如寄托给涤除一切邪恶的烈焰之中。 “如果有不满的话，在那边直接跟我说吧。” 不知是否可以算是对真神做的告解结束之后，无法称之为剑的东西从手心滑落，亚历山大向后踏进了火焰中，整个人马上被晶亮的炎之精灵包围了。一股斑斓深刻的感觉包围全身，甚至从口鼻之中灌进来。曾经，在被剑刺向咽喉之后，年轻人身体里在一瞬间生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且不论从何而来，那个力量一定能摆脱比眼前的境界险恶十倍的恶梦把。但现在置于同样的面临毁灭的危机之中，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亚历山大的心理完全沉了下去，最后的希望也落空了。 “算了，当作是个梦就行了。” 亚历山大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肩背舒展的快乐弥散全身。也许闭上眼睛，沉沉睡过去，醒来就会看到卡丽娅不耐烦的脸吧。身体各处传来的炙热的疼痛都不会持续很久，一切很快就结束了。但是，是谁？是谁在耳边用那种急促的语气说话？ “不可以……不可以……这里不是你的归宿，你不能死在这个世界中啊。” 一点一点的召唤将沉睡着的人从甜美的黑暗中拖出来，身边的火焰缓缓的流动起来，突然没有任何先兆的加速，亚历山大被掀起来再抛在地上，在他的身体上面，连绵的火炎组成的风暴正在咆哮着奔流过去，曾经在遍布整个村庄燃烧着崩塌着的房屋和墙壁在瞬间被冲击而粉碎了，焦黑的木片和没有燃烧尽的屋内的陈设在空中翻滚着象雨点一样落在亚历山大的身上，数百间熊熊燃烧的建筑物仿佛被看不见得手由四周到中间循序抹平，那正是火焰风暴的流向，最后明亮的河川在中间汇集，比山还要高的金色光柱腾空而起，闪烁着映照着惊讶的年轻人的脸庞。 “托里斯啊……” 瓦砾和尘埃堆里探出了无数的头和眼睛，是生命力顽强的迷狼，它开始狂乱的奔跑，犹如看到灯火的飞蛾，全心全意的聚集燃烧着的光柱周围去，无数生物不断的从活的人或者死的人身边奔腾而过，受伤的野兽也一瘸一拐的爬了过去。 “亚…………亚历山大…………” “于连！” 身后空旷的修罗场上撑起一个人，于连的一条腿完全没有感觉了。 “卡丽娅在这边，她……” 亚历山大的表情僵住了，这个晚上他究竟有多幸运呢？ “不要摆出那种脸，那个丫头的生命力比巨龙身上的虱子还要强……她只是受了伤而已……” 于连因为苦笑而触动了伤口，脸部马上变成痛苦的表情。他只记得混乱前向着躺下的自己聚集过来的野兽的脸。“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我……我不知道……但是刚才有个声音……我一定是受到神魔的照顾……但是卡丽娅在哪里？指给我看！” “看后面！” 狼群聚集的光柱中，一个人走了出来，全身包围在光线里，看不清五官，却有着狼一样的晶亮的眼睛。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质问，那个身影已经先说话了。 “这只是开始吗？暗黑的主啊，你真是不祥的存在啊。” 平静的声音触动了亚历山大的记忆。这就是刚才在耳边的声音。 “你说什么？你是谁？这些妖怪的头目吗？” 模糊中可以看到嘴角笑了一下。 “虽然来迟了，总算刚才救了你们的命。” 于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不管你是什么，首先感谢阁下的救命之恩，但是今天晚上也杀了无数的人吧？” 完全无视于这样的质问，人影走到亚历山大近前来。 “我让邪恶禁锢我的灵魂就是为了现在，我没有很多时间。亚历山大，看着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亚历山大竭力在刺眼的光线中观察那个人的模样，晶亮的眼睛并没有恶魔的狰狞和疯狂，反而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你究竟是谁？” “这个世界注定要经受浩劫吗？告诉我，亚历山大，你愿意你的朋友和亲人在你面前无助的死去吗？你愿意看着无数村落变成坟场，城市变成废墟吗？你愿意看着这个世界变成地狱，生灵被灭绝吗？” “……” “坐在王座上就是人界的明君，但离开了契约的束缚就是暗黑的王族了。陛下，世界正在走向灭亡，而您就是这一切的关键，现在面临重要的抉择。” “不要听他胡说！打败他我们就得救了！” 对话里有某种危险的因素存在，于连感到不好的预感。 “我不懂……” “如果需要用你自己就可以挽救这一切，你愿意吗？” “你是说我可以拯救世界？” “是啊，因为陛下是非常特殊的人啊！” 影像缓慢而清晰的说。 “浩劫的根源就是你自己——黑暗的王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突然无法呼吸了。 “不要胡说！我是皇族的后裔啊！” “对！你的先祖驱逐了魔族而开创了帝国和人类的乐土，你听说过吗？” “那是个传说……” “没错！那只是个传说！真实情况是，你的先祖本身就是魔界之王！他爱上了人类的女性和生活方式，所以和魔界定下了契约，只要人类的王还由流着魔族的血，魔族就不能侵犯人界！但是现在，契约已经被破坏了！战争就要开始了！” “胡说！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契约！” “想知道吗？契约就是那枚戒指！戒指离开魔王的后裔的身体，魔族的后裔离开皇帝的上位，就意味着魔王已经不再是人界的统治者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于连，告诉他，这些全都是胡说！” 于连的态度却变得迟疑了。他询问光线中的人。 “为什么魔王的后裔，却没有任何特别的力量呢？” “你相信我吗？” “请回答我。” “那枚戒指本身就是封印力量的道具，离开戒指后，力量就会慢慢的觉醒。” “是什么样的力量呢？” “那是不可想象的力量，足够在瞬间把这个世界投入黑暗之中了……说起来，刚才我虽然不在这里，但能够感觉到，那个力量觉醒过一次啊。刚才有不平常的事情发生吗？” “……了解了。” “于连！” “听我说，亚历山大，我本来想慢慢告诉你的。” “你在说什么啊？” “我看到过一些彩虹沙漠中上古遗迹上誊写回来的古文，那里面叙述的故事和这个大陆上流传的完全不一样，所以我想要开始探查，但是缺钱，缺很多很多的钱，所以进入皇宫…………但这个人说得很可能是真的，有很多的故事，对不起，亚历山大，你一定能理解这件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