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帝王
序章
“陛下，请马上准备晚上的宴会，衣服已经送来了。”
不合时宜破坏景色的出现在后面的门口的是穿着灰色制服的青年侍卫，用欢快的眼神看着迅速变得沮丧起来的国王。
“不是说叫我亚历山大就行了吗？”
“可是，叫陛下做不愿意做的事情的时候，好象用这个称呼比较有效。”
“难道又是卡丽娅说的？”
“这倒不是，所有的侍卫都知道这个。”
“……”
“顺便说一下，今天晚上的宴会后就会正式宣布亚历山大和卡丽娅的订婚啦。”
“今天起你已经是第十二次顺便说到这件事了！”
“我是为殿下高兴嘛……”
“那为什么每次你都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对不起……确实很好笑啊……你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呢……”
“那个白痴宰相为什么要把笨蛋孙女送到皇宫里来住？我从十岁以后就没有过安宁的日子！”
“怎么会，陛下在那之后活泼多了……”
“你不知道赶那个笨蛋走很费劲吗？”
“赶走吗？可是你们常常交谈的很热烈……”
“我们是在吵架！”
“有时候会很亲昵……”
“那是在打架！打架！你没看到学了剑术课后我们都在拿剑对砍？”
“经常和周围的人说对方的事……”
“是她先造我的谣的！她说看到我被蜘蛛吓的尖叫，我只好公开她的睡相……”
“还互赠礼物……”
“不要好象说的是别人的事一样！那次抓青蛙和蛇你也有份啊！”
“这么一说好象我想起来了……对了，后来她还托人送了回礼吧？”
“是啊，那个回礼可是你拆的哦！”
“……是啊……我只有一件事情不明白……她到哪里搞到火药的呢？”
“……”
“……”
“竟然会让我和那个笨蛋订婚，母亲和大臣们一定很不希望我过自由的生活……”
“不仅是他们，整个近卫团和侍从组也很希望……”
“当然还有你首席侍卫官于连啦！”
“亚历山大陛下，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是你暗恋那个野蛮人吗？太好了，我和母亲说，今晚你和他订婚吧！”
“不，不，我说的是，除了陛下以外，宫廷甚至全国上下都对陛下和小姐抱有很大期望，按照爱情小说的一般安排，接下来应该……是‘从仇敌走向恋人’的那个情节，所以请求陛下一定坚持到最后，然后就会有完美的大结局出现……”
“笨蛋！我已经决定了，就是今天！”
“你明白了？其实也不用那么急啦……”
“虽然离那个日子还有几年，可是也许只好早一点出发啦……”
少年国王兴奋的看着开始感到不详预感的侍卫，“想起来了吗？”
“等等，难道你是说……”
“还记得那个传说吗？古代魔法的传说？”
“你……你……真的要跑出去找那个东西……”
可怜的侍卫不安的说。
“可是国王啊！为了逃婚竟然出走，太可笑了吧！……”
“反正我又没有摄政！都怪父亲死的早……”
愤愤不平的国王又加了一句：
“难道做国王有什么好吗？”
“但不管怎么样听起来还是很可笑啊！”
“一起走吧，你答应过的。”
“我不走！”
“咦？”
“现在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据说下个月起侍卫就要加薪啦。”
“……笨蛋！”
“我是说真的啊！”
“来这里，于连。跟蜜之河告别吧，要有很长时间见不到了呢。”
“可是我一直都很讨厌这条河啊！”
“你不能有点诗意吗？”
“什么诗？我只看小说的！”
……
“终于找到了！你们在这里！陛下连衣服都没有换！王太后快要发疯了！快来吧！”
侍女模样的人出现在露台的门口，一脸的焦急神情。可怜的即将订婚的国王叹了一口气，带着认命表情走进了宫殿，表情非常轻松和兴奋的侍卫于连抱着手跟在后面，一副有热闹可看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嘴里嘟哝着一句话，据那个侍女后来回忆，于连先生说的好象是什么“过一会所有的人都会发疯的”这种话语，不过话语里预示的那类事情在此之前也经常在这两个人周围发生，所以并不能拿来当作准确的预言就是了。 和平盛世的宫廷宴会的精美和豪华是可以想象的，虽然国王的表情不太愉快，但显然宾客完全理解上位的苦衷而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带着善意嘲笑和祝福的目光看着可怜的年轻人，使他更加恼火。女主角穿着绿色长裙带着平时不多见的微笑走进大厅，赢来了一片赞叹。然后是年轻的国王受到母亲的召唤走上前去，于连跟在后面，接着他们两个一起挨了一顿骂，年纪虽大但声音洪亮的丞相在旁边劝解。 “总之你要是有十分之一的功夫放在读书和政务的学习上，而不是整天玩乐或者和于连做奇怪的事情，我就不会这么头疼了！现在去向卡丽娅打个招呼吧！要有礼貌！” 最后这句话看来非常有必要，因为亚历山大看到盛装的女孩好象惊讶的合不拢嘴来。
“卡丽娅。……你……你……真的化了妆了？” “是的，亚历山大殿下，有什么不妥的吗？” 女孩的回答却很得体，眼角蕴着笑意看着惊讶的年轻国王。亚历山大只好用力擦擦眼睛想确认眼前优雅文静的女孩和三天前大打出手的那个凶恶的卡丽娅是同一个人，这个动作使得女孩子笑出声来，她微微抬起一只手，手背朝上。 “亚历山大，吻手礼！” 不远处的侍卫发出低声叮嘱。在这个国家，女性在礼节上是受到特别照顾的，即使身为国王，对未来的妻子吻她的手背表示尊重也是必要和重要的礼节。——至少那些罗嗦的礼仪教官是这么说的。大厅内所有的目光注视着这两个年轻人动作，少数熟悉过往的人更是感到什么事情要发生的预感，但令人意外，亚历山大整肃了表情，庄严的做出无懈可击的礼仪规定的动作，低头用嘴唇碰触柔软的手背。 “太完美了！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啊！” 一系列轻声的赞叹在人群之间响起，还夹杂着少许惊讶的声音。 “怎么可能？他们前天还在用剑在相互……” 侍卫于连不小心说出了声来后才想起他站在离王太后很近的地方，幸好那位母亲正在幸福的注视着自己的儿子，在边上老丞相微笑着点着头，手放在自己的白色胡子上面。这一刻持续的时间没有超过一秒，但一切还在控制之下。 就在下一秒开始的时候，女孩子从自己的手背上感到了牙齿的触感然后是痛感，作为淑女她轻轻叫了一声，迅速的收回了手，接着走出淑女的位置，恢复所有人熟悉的那个活泼好动的卡丽娅，抓起边上一杯果汁连杯子扔了过去，虽然亚历山大以惯常的敏捷闪身躲避，但仍然无法胜过液体飞溅的速度，崭新的礼服增加了几片绚烂的花瓣，作为回报他将一盘点心在空中送了回去，战争就此开始。 “果然还是打起来了。” 躲到远远的于连，舒适的靠在墙边，好象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这样说也许有点过分，但大厅里早有预感而及时躲避的人和惊讶不知所措的人几乎一样多，有的人逃开时甚至及时把自己那一份红酒也拿在手上，显得非常的从容。只见两个人在争吵，追逐中食物和容器不断的向各个方向飞出来，构成小小的龙卷风从长桌的一头缓缓移向另一头，虽然主菜还没有上，但丰富的餐前点心已经可以给不清楚状况的人带来足够的困惑，包括精神上的和物理上的。苦恼的母亲连连呵斥，催促着侍卫采取行动。 “马上过去把那个没有教养的国王和小姐分开！……于连！你在干什么？” “啊！……是是！” 紧张的侍卫赶快把别人递过来的几个金币放进口袋，飞快的扑了上去，猜测亚历山大会不会在订婚宴会上和未婚妻大打出手是打赌赢钱的很好题材，当然摄政而每日辛勤工作的王太后决不会这么想就是了。这么想着的于连躲开飞出来的饼干和圆盘终于靠近了正在玩的起劲的国王。 “今天就不用太尽兴了，晚上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被在耳边这么提醒过后亚历山大勉强放弃了愉快的餐前运动，然而一块松糕呼啸而至，年轻的国王轻轻歪头让过，尽责的侍卫突然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女孩子的笑声在耳边回响。 “啊！~~对不起！” 于是精彩的决斗就此终止，没有演变成一个月以前那样全体投掷食物的乱战不知是遗憾还是幸运，眼睛里仍然充塞着调味料的晶体的侍卫在黑暗中陪着两个闯祸的少年又挨了许多训斥，然后被勒令回房间去更换干净衣服和反省而不再参加晚餐，直到正餐过后某件大事宣布的时候再下来。还有很多客人需要更换衣服和擦脸，剩下的人就很满足的讨论刚才的奇观。 “太完美了！这样就有足够的时间了！” 脱掉了汁水淋漓带着甜香的衣服的亚历山大在空旷的书房和卧室东翻西找旅行要用的器具，可怜的于连只好自己寻找水罐冲洗眼睛。 “帐篷……雨衣……药草……帮我把柜子里的皮甲拿出来！” “陛、陛下，放皮甲的柜子是这个吗？” “难道不会自己看吗？” 仍然看不清东西的可怜侍卫只好自己奋力拉开摸索到的把手，沉重的拖曳声音响起。
“什么时候柜子的门这么沉重了呢？” “笨蛋！你拉的是书房的侧门……” 亚历山大的声音突然停止，一瞬间可以感到掠过脸颊的气流，于连倒在了地上，他看到一个穿着黑衫的人，无声无息的穿过打开的门出现在屋子里面。他身材魁梧，头发花白，目光炯炯有神。 “混蛋……” “亲爱的孩子们，想到哪里去啊？” “……巴普罗教父？”年轻国王的声音充满了警觉。他取下了墙上装饰架中的剑。 “陛下今晚不能去任何地方。” “巴普罗先生，你怎么进来的？十年前母亲已经把你驱逐了！” “那个圣巴普罗？听说十年前宫廷里有个好奇的侍从不小心打破了圣像，结果主持晚祷的教父在听完忏悔之后逼那组侍从全体喝下了一种药水，然后那些人都盲了！难道你就是那个疯子？” 挣扎起来的于连突然叫了起来，但巴普罗平静的说： “那个无知的罪人亵渎了圣物，我只是给他安排的得救的道路而已。” “住嘴！如果不是看在教廷的面子上你早就被关到监狱里面去了！最近几年宗教裁判所到处追捕无辜的人，冠以巫师的罪名加以残害，就是你的杰作吧？” “和平的时代过的太久了，人已经失去了对神应有的尊敬，反而沉迷于驱使恶魔的法术，这正是动乱的根源。”教父毫不畏惧的迎着年轻君王愤怒和厌恶的目光，“任何人都无权使用魔法的能力，陛下也是一样，请把那个东西交给我。” “什么东西？这个戒指？你怎么知道的？” “陛下不用知道太多，只要交给我就可以了。” “哈哈，你听到了吗？于连？” 看到侍卫的动作没有受什么伤，亚历山大稍稍安心。 “我们的陛下是最仁慈的，也许会连带戒指的手，手上的剑一并送给你呢。” 仍然在流泪，但已经勉强算是恢复视力的于连将手放在佩剑上面大声的说，他护在国王的身边，就像所有的侍卫做的那样，然后轻声对旁边的人嘟囔着： “要不要叫近卫军过来呢？” “要是把他们叫来了，今晚我们就出不去了……” “那不是很好啊！陛下就可以正式订婚了……明白了，我不说就是了，不要这样看着我……” “笨蛋！我有自己的理由……” 然后是亚历山大对教父沉着严厉的声音： “我不想对老人动手，但对于你这样的人我不会手软！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离开这个房间到近卫团那里去碰碰运气，我不会出手阻拦，不过也许你更愿意试我手中的剑？” 老人嘴角现出一丝冷笑，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少年君王突然冲了出去，双手握着的长剑从敌人的左肩斜劈下来，划出一道电光，这是雷霆万钧的一击，但老人的身体轻飘飘的向后飞出两步，抬起手，于连的视野迅速漂白，光的精神力量构成的聚合体击中了亚历山大的胸口，带到没来得及抽出剑的侍卫一起到在地上。 口口声声说魔法是恶魔的法术的人自己竟然也在使用，不过他一定会说那是神的意愿吧。传说中的魔法不仅仅是华丽，身体在迅速的失去知觉也是事实。 “早知道就叫近卫军进来了……” 于连勉强爬起来，拔出剑，冲了两步就倒在了地上。 “不能就这样……” 无法抑制的疲劳感在体内蔓延，他感觉到巴普罗从他身上迈了过去，弯下腰检察失去知觉的亚历山大的身体。 “不行……” “龙戒被带离皇宫的时候，就是浩劫和魔族入世的时候，这是先知从神那里得到的预言，” 老人将戒指拿在手里，后退几步。 “预言的另一部分就是佩带龙戒的人将会以生命来制止这场浩劫……现在你们来实现这个预言吧。” 他举起了手，黑暗的雾气慢慢扩大，空气中充满了不祥的寒冷。于连用剑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但雾气覆盖他的脸后他就停下了。 “结束了……” 老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 但就在这时~~~ “现在带着龙戒的人不是你吗？” 那是清脆的声音，然后是宽阔的大剑如同暴风雨般的劈砍，剑光倾泻下来，掩住了挥动者曼妙的身姿。 “卡丽娅……王妃？” “胡说！我怎么可能嫁给这种人！” 即使是在说话，剑光仍然没有一点减缓的迹象，和刚才不同，这次老教士完全没有机会催动魔法，不过能在这样的剑光中逃生，在帝国里可能还不多吧。 “陛下，陛下！” “唔~~~~唔？” “是卡丽娅……” “连她也一齐来害我吗？” “不是！” 越来越快的剑光中传来老人的呻吟，然后是女剑客的大声呵斥，接着只看到几片衣服碎片在空中飞舞，但强大的可怕的教士已经不见了。卡丽娅将剑搭在地上，面带不快。 “看她的表情，好象没有事情一样，真恐怖……” “比起那个老头，还是她更可怕……” “你们在说什么呢？” 这时候焦急的近卫团长带着人冲进来了。 “刚才怎么了？陛下！你没事吧……啊~~~卡丽娅王妃……小姐……对不起，打扰了……” “我不会嫁给那个人的！” “是，是，贾古，特尔贝，出去吧，没事情了……” “可是刚才的声音……” “笨蛋，是陛下和王妃在打架啦！” “哦……难怪……” “喂喂！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 “是是，臣下明白，臣下明白~~~” 然后近卫军团就像逃跑一样的离开了。 “你们……” “喂！亚历山大！于连，我有事情要问你们！” “我也有事情问你……你有没有听说过侍卫加薪的事情？” “于连！” “是，是，我不问了……” “你们想要把我丢在这里自己逃出去，是吧？”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男人总是那么没有道德吗？” “……说话的时候不要拿着剑……” “要是我去大厅说一些事情，你们就永远逃不走了，知道吗？” “可是我可不想和你这种人订婚……” “你们不要吵！我有一个建议！” “于连……你不会是想……” 皇城在午夜之后终于展开了大搜索，在城外的一个小旅店里，两个人正在看着蜜之河反射出来的夜色。 “她倒睡的真熟……” “于连，把她丢在这里，我们马上离开吧！” “可是她刚才说过，这样做的话她会向太后说我们绑架她的……” “……” “对了，陛下……” “亚历山大。” “是，亚历山大，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 “以后陛下摄政之后，让我将这条河的名字改成‘泥浆之河’吧？” “可是河里没有泥浆啊？” “河里也没有蜜汁啊！” 河里的风吹起，水中的夜空被分割破碎成为千千万万个动荡的光点，随着涟漪划过水面，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还有一件事，于连。” “……” “十年前打碎圣像的人就是我。” “……” “已经睡着了，懒惰的家伙。” “……” “以后……” 后记：和银英关系可能不很大大，不过至少可以让大家看到亚历山大的成长和侍卫Julien的风采，我会继续努力的，谢谢！